曹操箭創尚未癒合,半躺在床榻上,與荀攸商議對付呂布之策。
荀攸神色黯然:「甄城傳來最新消息,程仲德、任伯達領一萬人馬奇襲呂布大營,誰知呂布早有埋伏,任伯達被生擒,仲德自刎,可恨那呂布的義子呂蒙還用仲德的屍首詐開甄城,將荀文若擒獲。」
曹操震驚,嘶聲大叫道:「甄城既失,吾在兗州無立足之地矣!」
荀攸趕緊扶住曹操:「主公,須記得軍醫之言,不可激動,以免箭創迸發!」
曹操強作鎮定,嘶啞著喉嚨道:「諸將家小如何?」荀攸神情更加黯然:「主公的幾位夫人、妾侍與丕公子、彰公子全都沒於城中,其他軍中將領的家小也都被呂布俘獲。」
曹操血灌瞳仁,厲聲吼道:「呂布!呂奉先!君子交戰,禍不及妻兒,汝若傷害吾妻兒,吾便化作厲鬼,亦會吞汝肉飲汝血!公達,你派人把吾這番話告知呂布!」
曹操完全可以想像,自己那些妻妾如丁夫人、尹夫人落在好色無度、最愛淫人-妻女的呂布手裡是什麼下場,他也完全可以想像,自己的兒子曹丕、曹彰落在最喜斬草除根絕人子嗣的呂布手裡是什麼下場,幸好曹昂現在已經隨軍出陣,曹操還不至於絕後。
荀攸見曹操又激動起來了,連忙勸道:「主公,勝負乃兵家常事,現在我們尚有四萬精兵,有翻盤之力!」
曹操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箭創,靈機一動道:「只要將呂布擊殺,中央軍頓成一盤散沙,破之甚易!」
荀攸苦笑道:「殺呂布,談何容易?!」
曹操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請公達拭目以待!」
因曹操箭傷未癒,由夏侯惇總理軍務,夏侯惇令三軍緊守營寨,不許輕出。
呂布大軍休整三日後。便引兵前來攻打曹操的營寨,見曹營壁壘森嚴,若是強攻,必然折損許多人馬,便命人罵營。誘使曹軍出營。
第一日。呂布命華雄為前鋒,領兵罵陣,從早上罵到晚上,曹營裡高掛免戰牌。拒不理會。
第二日,呂布又命張頜為前鋒,領本部人馬前去罵陣,夏侯惇唯恐曹操生氣箭創迸發,不敢回報。
第三日。呂布又命黃忠前去罵陣,以夏侯淵之死來刺激夏侯惇,夏侯惇勃然大怒,便要領兵出戰,荀攸、曹仁死勸,夏侯惇才止住。
曹操身在中軍,卻聽到前方的喧嘩,便命長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喚眾將入帳問話:「汝等因何喧嘩?」
夏侯惇、曹仁等人面面相覷,夏侯惇道:「不過些許小事。意見不合而已。」
曹操臉色陰沉下來:「汝等安敢欺吾!吾已知呂布常派人馬來營前罵陣,夏侯元讓你為何不報?」
夏侯惇忙道:「屬下見主公箭瘡未癒,軍醫說勿要大怒,所以呂布人馬搦戰,不敢報知!」
曹操變色道:「汝等不戰。作何主意?」
夏侯惇道:「眾將商議,皆欲收兵退回譙縣,待主公箭傷痊癒,再做打算。」
曹操聽罷。從床上奮然躍起:「汝等妻子皆在甄城,不收復甄城。軍心不穩,便回譙縣,又有何用!」
說完就披掛整齊,騎上爪黃飛電。
夏侯惇、曹仁等人盡皆震驚,連忙點起五千精騎,隨曹操出營。
黃忠見曹操出營,促狹一笑,吩咐下去:「開始問候曹操的家人!」
黃忠領著四千精騎齊聲問候道:「操,汝丁夫人好嗎?操,汝尹夫人好嗎?操,汝徐夫人好嗎?操,汝女兒好嗎?」
黃忠這四千精騎齊刷刷的問候好生禮貌,好生客氣,若是不明曹操的操字含義的東漢士人必定以為呂布的中央軍是君子軍。
偏偏曹操在此前呂布問候過他滿門女性家屬後就知道了他的名另有玄妙含義,聽到黃忠這四千人如此齊聲問候,怒不可遏,氣炸胸腹,急命已經養好傷的許褚出戰。
許褚剛剛躍馬橫刀,還未跑出本陣,就聽到曹操大叫一聲,口中噴血,從爪黃飛電上栽落下來。
夏侯惇、許褚等將急忙將曹操救回大營,當曹操回到大營,原本緊閉的雙眼瞬間睜開,炯炯有神。
夏侯惇、荀攸急問道:「主公,貴體若何?」
曹操低聲對夏侯惇、荀攸說道:「乃是計策而已。」
夏侯惇、荀攸滿懷期待道:「計將安出?」
曹操笑道:「吾身體無礙,適才之所以吐血落馬,是想讓呂布知吾病危,使其輕敵冒進!可使心腹軍士前去詐降,說吾已死,再在軍中掛起白孝,呂布得知吾已身亡,以為我軍必然士氣大落,今夜他必然前來劫營,吾卻於四下埋伏,而呂布可一鼓而擒也!」
夏侯惇大喜:「此計甚妙。」
荀攸遲疑道:「此計甚妙,只恐不祥!」
曹操朗聲笑道:「詐死而已,又不是真死,有何不祥,只恐不能滅呂布小兒!」
曹操說完,就倒在床榻上,閉目養神,做詐死狀,夏侯惇、荀攸嚎啕大哭,又托以曹操命令,將此前死去的夏侯淵、曹洪、史渙、呂虔等人的屍首牌位供奉在中軍大帳。
消息傳出,曹軍上下盡皆大驚,盡皆傳言主公曹操箭創發作而死,營中將士盡皆掛孝。
那個戲志才身體羸弱多病,他獻給曹操的計策頻遭呂布識破,身心俱被重創,在之前潰逃途中已經昏迷不醒,奄奄一息,在營中將養幾日,剛好一點兒,就聽到曹操身死的消息,戲志才吐血三升,不治而亡。
荀攸聽到戲志才吐血而死的消息後,大為懊悔,為何自己沒有事先跟戲志才講一下,這是主公詐死的計策。
曹操得知戲志才因為自己詐死而死,心中亦是大為懊悔,但他為了誘使呂布劫營,繼續倒在床榻上裝死。
黃忠回報呂布,說:「奉主公將令,問候了曹操的女性家屬,曹操怒氣沖發,金瘡崩裂,以致口中噴血,墜於馬下,不久必亡。」
呂布覺得這一幕好生熟悉,凝神苦思,這一幕到底在哪裡出現過。
呂布正在思考時,營外傳報:「曹營裡逃出數十個士卒前來投降!」
呂布急忙讓人將這些曹兵帶來回話,問他們為何來降。
那些前來投降的曹兵道:「今日曹操陣前金瘡碎裂,歸寨即死,今眾將皆已掛孝舉哀。我等皆掛念甄城裡的妻小,故特歸降,便報此事。」
帳中眾將盡皆大喜,紛紛請纓,趁曹軍軍心不穩,奇襲曹軍,大破之。
呂布猛地搖搖頭道:「吾一直覺得曹操的死大有懸疑,不可信之。」
呂布這時恍然想起,演義上曹操中了陳宮之計,入濮陽被火燒,然後在馬陵山詐死那一幕,又想起周瑜在南郡城下被曹仁射傷後將計就計那一幕,不禁嘿然一笑道:「曹操必是詐死,如此小計,安能騙吾!」
郭嘉亦是猜疑曹操是詐死,便笑問道:「主公,您怎知曹操詐死?屬下聽孟起說,您那一箭正好射中曹操的後心,霸王弓射出的玄鐵箭,威力無比,射中後心,曹操必死無疑!」
呂布輕輕搖搖頭道:「孟起在一側看得不清楚,吾那五星連珠,被曹操躲過一箭,又被曹休、夏侯恩、夏侯傑磕飛三箭,尚有一箭射中曹操的肩胛,那一箭要不了他的性命。」
黃忠親眼看到曹操吐血落馬,聽呂布這樣說,依然不信道:「詐死意帶詛咒,甚是不祥,那曹操算是一方諸侯,地位貴重,安能行此不祥之計!」
陳宮亦在旁邊笑著補充道:「曹操小名阿瞞,最善欺瞞,小時候便故作中風之狀蒙蔽他叔父,又被許邵評為亂世之奸雄,一個奸字足以道盡此人生平習性,此人這番必是詐死!」
呂布既已識破曹操這彫蟲小技,便將計就計,佈置下去。呂布自領兩萬精銳步騎,騎兵在外,步兵坐馬車在內,大張旗鼓,扮作有四萬人馬的模樣,當晚殺向一片白布的曹營。
曹營外層守著一些老弱傷兵,這些人被夏侯惇當做棄子,自然不知曹操身死的消息,都在痛哭,當然他們的痛哭多是懊悔,懊悔自己跟錯了衰人曹操,而不是為曹操之死傷心。
呂布領兵到達曹操大營外圍,聽到守兵的痛哭聲真真切切,一霎那還以為自己判斷錯了,不過轉念一想,即便是判斷錯誤了,以現在的佈置奇襲曹營也能奏功。
步兵駕乘馬車攻入曹軍大營,然後迅速排出圓桶陣,此時埋伏在附近的夏侯惇想要出擊,被荀攸勸阻:「呂布還未進入大營,不可操之過急。」
呂布最後一個進入大營,他迅速策馬進入車陣裡面,馬車迅速合圍,形成了一個密不通風的圓桶陣。
呂布之前用圓桶陣大破東部鮮卑的具體戰況傳入中原已經是面目全非,夏侯惇、荀攸根本不明白呂布派出這烏龜殼一樣的圓桶陣有什麼妙用,心裡隱隱覺得有幾分不妙,但卻也騎虎難下,便策馬衝出。
他們終會為他們的無知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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