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9-09
除夕夜,尋常老百姓家,或者去大街一家老少結伴看雜耍,或者坐在熱炕頭,燒著幾壺老酒,配上些豬肉其樂融融一陣吃喝,而一些店舖早早的在門前放根鞭炮關門過除夕,總之整個北平城安泰祥和,到處充滿過年過節的氣息。
銅落山,數千苦役搬著小板凳,或者撈塊石頭坐在劃分好的地區,接頭交耳,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指指點點高台上火紅的燈籠,還有時不時出現在眼中的俏姐兒,垂涎三尺,神情激動。
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方苦手中拿著鋼鞭,邁著八字步大搖大擺巡視著四周,指揮著一干監工駐守各個要道,佔領制高點,防止別有用心的人前來搗亂,畢竟今晚有尊大人物將要來,防衛工作一定要到位。
大老遠見到司徒劍南一干人,在那指指點點一群舞獅耍龍的人,方苦大手一揮,帶著身後老巴子等人趾高氣揚走了過去。
見到方苦等人走過來,司徒劍南心中一驚,按捺住心中不安,臉上換上謅媚的笑容,彎著腰帶著滿臉不情願的烏鴉,還有依舊笑瞇瞇的笑面虎徑直走了過去。
「這大過年的還要忙裡忙外,苦老大真是辛苦了。」
擺擺手,方苦微笑道「那可不,有些小崽子們啊,不好好敲打敲打,時不時蹦出來就跟你搗亂,就拿今兒白天來說,我一不留神,幾個小崽子就不知道跑哪裡快活了,劍南兄說說,這些人該不該打?」
「肯定的,肯定的,這人了就是賤,不好好敲打,他就不知道狠氣。苦老大如果有用的著的地方切勿客氣,只管開口,司徒一定全力以赴。」司徒劍南眼皮一陣抽搐,低垂著頭不讓方苦見到自己眼中的殺氣,語氣謙卑的說道。拍拍司徒劍南的肩膀,方苦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帶著老巴子等人離開,走了沒幾步,老巴子重重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不屑的罵道「什麼東西,之前還跟老子耀武揚威,現在全他媽軟蛋了。」
方苦搖搖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厲色說道「能屈能伸,才能成就大事,當年韓信也有過胯下之辱,最後龍騰九天,這個司徒劍南表面上謙卑,其實內心正在伺機而動,不簡單啊,真是不簡單。」
老巴子對方苦的評價絲毫不以為意,方苦對他們這些肌肉和智商成反比的人也沒什麼好講,朝張少陽打個眼色,後者會心的點點頭,身形消失在人群中,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偷偷注意著司徒劍南一干人。
當夜幕降臨,銅落山上燈火通明,在一條新開闢的平坦山路上,身材消瘦的東興總監董濤,和打扮的好似彌勒佛似的王胖子,帶領著各自礦場身材最魁梧,相貌最無害,眼神最憨厚的數百漢子,手中拿著鑼鼓,駐足觀望著前方空無一人的大道上。
從遠方漸漸傳來一陣馬蹄聲,眼尖的王胖子看到一列車隊正向山頂駛來,好像打了雞血一樣一條三尺高,連連朝身後大漢擺手,當反應過來,身後數百漢子使出吃奶勁一陣鼓鑼齊奏,那邊董瘦子也不干示弱,眼神一掃,身後苦役渾身一顫,也賣命吹奏起來。
當馬隊緩緩駛來,當先一人騎著一匹汗血寶馬的,正是身穿便服的朱棣,此時他身上雖然穿著尋常綢緞,但是眉宇間的英偉,和渾身上下散發的絕猛霸氣,讓任何人都不敢對這位鎮守邊疆十幾年,殺伐屠戮無數的燕王有半絲怠慢。
朱棣身邊通行著兩位男子,一位正是長相雍容的大世子朱治,騎著一匹白馬,身上穿著一件顏色單調的普通衣飾,和朱棣對應起來相得益彰,不知道是有心而為,還是本性就好樸素。另一邊騎著一匹黑馬,臉型瘦長,面白無鬚,生得一雙丹鳳眼,身材修長的男子,眉宇間總有種淡淡陰翳在環繞,眼神凌厲的掃射四周,單手按住馬鞍上的一把繡春刀,做出一副好像隨時可以抽出刀來,為朱棣擋箭的模樣。
在朱棣身後,一輛普通馬車上,車簾被拉開一角,露出一張猶如出水芙蓉的俏臉,好像在尋找似的四處亂瞄,不用介紹,正是朱棣最疼愛的五郡主朱婉。馬車旁邊站著七八名侍衛,最後一列則是一些與之陪同的各大官員,看這架勢顯然這次朱棣是很低調來視察兩大監場。
王胖子、董瘦子兩人相視一眼,彼此冷哼一聲,把臉別向一邊,在同時臉上換上無比燦爛的笑臉,熱情的上前走到朱棣馬前,很嫻熟的雙腿一跪,大聲喊道「臣董濤、王江叩見燕王殿下,住燕王殿下福如東海,願我北平年年祥和泰安。」
一胖一瘦,好似《封神榜》裡的哼哈二將,特別是王胖子長得喜慶,朱棣看的更是舒坦,笑容可掬沒有一點架子翻身下馬讓兩人起來說話。
四處掃視了眼周圍苦役,見各個身材魁梧,模樣老實,眼神中充滿崇敬的望著自己,朱棣也是人,心中也會有一絲飄飄然然的感覺,雙手一張大喊道「我北平城有諸位這些生力軍,那四方蠻夷又能奈我何~哈哈~」
「奈我何~」
「奈我何~」
在王胖子打手勢,董瘦子冷眼掃視,周圍苦役很乖巧的大聲附和起來,一時間整個銅落山回音不斷,讓朱棣再度膨脹了一把。
身處眾星捧月的朱棣,在一系列的阿諛奉承中,微笑著點頭,大步朝高台附近一處大棚下走去。他身後的朱治和那陰冷男子這時也下了馬,來到馬車旁邊輕輕扣扣車廂,朱婉動作輕柔,儀態萬千在朱治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四周還未散去的苦役,見到朱婉下車,頓時被她絕美的容貌驚艷到。在礦場的日子苦啊,不是每個人都像方苦一眾在任何地方活的都那麼瀟灑,只要進了礦場,那就等於過著比和尚還和尚的清淨生活,苦役們心中有火實在憋不住,又沒意淫對象,每次拿著王胖子那肥媳婦,臉盆大小的褻褲在那比劃,這就算不錯的「性」生活了。
這次見到朱婉這種「女神」級別的女人,這些苦役縱使沒那個蛋兒,但心思還是活絡開,趕緊先盯上兩眼,晚上睡覺也能做個好夢。
兩道冰冷的眼神一內一外掃射周圍,在場苦役直感覺空氣中有股說不出的森冷,當看到陰冷男子那殺人的眼神,打個囉嗦,訕訕的收回猥瑣的眼神該幹嘛幹嘛去了。
朱婉身處「狼群」中,有些懼怕的抱住身邊朱治的手臂,膽怯的掃視了眼周圍,還是沒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容,不禁在朱治耳邊輕語,模樣在*的人眼中顯得極為親熱。
見自己父王已經走的老遠,朱治拍拍朱婉的肩膀,兩人結伴相挽走了過去,周圍一干侍衛緊緊跟上,那陰冷男子更是大步如風,不想身處這種噁心的地方。
等朱婉一眾離開,宏興那邊的苦役齊齊讓出一條道路,就見方苦陰冷著臉看了眼很是「親熱」的朱婉和朱治,轉而把頭別向東興那邊,大手一揮,王閻等人如餓虎撲食殺了進去,將人群中幾名褲襠撐的像小帳篷似的猥瑣漢子揪了出來,方苦二話不說,抽出鋼鞭一頓猛抽,鞭鞭到肉,勁力十足,疼的那些人躺在地上直打滾,連哀嚎的力氣都沒有。
恨恨的將鋼鞭砸在地上,方苦想到朱婉既然當著自己面和別的男人親熱,頓時心中的火再度沸騰起來,望著那邊畏懼的幾百條東興漢子,臉上浮現出一絲獰笑,捏著手骨,好似狼入羊窩,見人就打,拳拳貼肉,腳腳陰損,一時間天空中響起如狼嚎般哭嚎聲,當著慘絕人寰。
走在前面的朱棣也聽到身後傳來的嗚嚎,詫異的停下腳步回頭觀望,但是無奈身後謅媚的面容太多,擋住了視線,不禁皺皺眉頭。王胖子和董瘦子相視一眼,不知道怎麼答話,最後還是陳豪南經驗老道,不卑不亢說道「知道燕王殿下要到來,兩大礦場準備了最好的節目,那些聲音應該是戲子們開嗓子,做最後的準備工作吧。」
朱棣點點頭,多看了眼陳豪南,沒說話嘴角依舊掛著程式化笑容,帶著朱婉、朱治繼續前行。
舒展了下筋骨,讓方苦煩躁的心終於漸漸平穩下來,想到朱婉和別的男人親暱,方苦頓時又怒不可遏起來,但是他卻無可奈何,畢竟身份的差距擺在那裡,哪怕曾經得到過朱棣的賞識,但方苦還沒傻到以此做什麼憑仗。那男子既然能侍奉朱棣左右,肯定身份顯赫,他不相信朱棣會為了一個數面之交的小子,從而得罪身份顯赫的大佬。
無奈的歎口氣,方苦朝王閻等人擺擺手示意他們該幹嘛幹嘛去,自己獨自朝斷腸崖走去,希望吹吹冷風能讓自己大腦清醒些。
啪啦~
辟里啪啦一陣爆竹聲響,朱棣等人坐在大棚中,開始觀看起表演來,朱婉坐在他的身邊不斷四處觀望,朱棣不禁疑惑的問道「婉兒,在看什麼了。」
「啊~沒什麼,只是感覺那些舞獅蠻新鮮的。」朱婉驚詫的回了一句,指著高台下正在演練的舞獅,朱棣愛憐的摸摸她的小腦袋,親自撥開一個蜜桔塞進她的手裡,讓周圍官員暗歎外界傳聞五郡主恩寵有加不是虛言。
高台之上一隊隊手拿二胡,琵琶、笛子的少女率先走上台站成一排,隨後老巴子大步走上台,腦袋後面紮了一個小馬尾,身上穿著一件緊身黑色皮衣,配合他有些微胖的臉型,搞得就好像方苦前世著名歌手「劉歡」模樣,臉上掛著燦爛微笑大步走上高台,深深朝朱棣等人鞠了一躬。
老巴子接過小弟送上來的「話筒」,其實就是一個竹筒,首端鑲嵌了一個小瓷碗,雖然不能擴音,但是方苦讓老巴子拿在手裡,頗有種超越時代的氣勢夾雜在裡面。
很有范兒的按照方苦教的輕咳兩聲,老巴子朝身後一排靚妞打個眼色,隨著一種高亢的音調吹奏響徹四周,老巴子大吼一聲,唾沫四濺唱到「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啊~」
「嘿嘿嘿嘿~參北斗啊」底下配音小弟放聲嘶吼起來。
「說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嘿嘿嘿嘿~全都有哇」
「路見不平一聲吼啊~該出手時就出手哇~」
隨著老巴子在高台上賣命嘶吼,大棚中朱治閉著眼睛搖頭晃腦,既然跟著節奏輕哼起來。雖然老巴子時不時唱走調,但是關鍵這歌詞寫的好啊,通俗易懂,一種江湖豪邁顯露無疑,讓每個男兒幼時大俠夢一下子爆發出來。聽到最後就連朱棣也閉上眼,手指輕叩椅背,在那打著拍子,他對這歌也蠻敢興趣,節奏輕快,歌詞振奮人心,但就是這演唱者不咋滴,吼的聲嘶力竭,缺了兩顆大門牙看起來很是滑稽,最噁心的就是唾沫四濺,底下舞獅看熱鬧的人正不斷擦拭臉上的口水。
唯一大棚內臉色比較奇怪的就是朱婉了,她可是認得老巴子是跟方苦混的,這種不倫不類的歌調肯定是方苦教的,但為什麼那臭小子任憑她怎麼找,都不見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