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昊天眼前是一片以前沒有看過的紫竹林,應該說,截止到目前為止,這是他之前沒有到過的地方。他一看到那片紫竹林,突然靈機一動,有了建造小竹屋,在這裡暫住一段時日的雅興。反正,莫修丹師那老混蛋外出採藥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自己現在回去了,侍艷又不在谷中,別的孩童又都不願答理自己,還是一個人,和在這裡沒有什麼兩樣。
有了這個念頭,他就在這裡幕天席地先住上幾個晚上,等小竹屋完工,他就可以住進去了。他開始砍伐竹子,給自己的小竹房取名為「長樂居」。
眨眼間七天過去,清晨,玄昊天一覺醒來,呼吸間熱力遍佈全身,便覺精神一振。滿眼陽光明媚,清新的空氣拂面吹來,摻雜著花香和淡淡的水霧,好一個明艷清亮的早晨。
玄昊天驀地呆立當場:目光所到之處,耗費他七個時日搭建、只差今日封上屋頂便可大功告成的長樂居,但現在竟然不知何故變成了一堆亂竹!竹子東倒西歪,彷彿長樂居被一隻從天而降的巨手一把拍扁,遠遠望去,昨日還像模像樣的長樂居現在卻完全變成了一堆亂七八糟堆放的竹子!
長樂居,取名長樂,在還沒有建成之前,麻煩就來了,就沒法樂了。這個玩笑,未免開得有些大了。
愣了半晌,玄昊天才慌忙跑到近前。還好,竹子總算個個完好無損,雖是橫七豎八,但每根竹子都是完整無缺,沒有壞掉。真是怪事,玄昊天心生疑竇,昨夜未有大風,他自信手藝尚可,絕對不至於因為捆綁不嚴而自行散開;若是人為,夜來為何沒有聽到絲毫聲響,而且誰有這般大力,能將長樂居整個推倒。野豬一身蠻力,也最喜歡拱東西,它也不會將長樂居整個拱倒。最困惑的地方,不管是如何倒塌,偏偏連竹子都不壞一根,這當真是一件怪得不能再怪的事。
玄昊天不死心,繞著四周檢視一遍,未有絲毫發現。
莫非是有人在故意搗亂?可也不像啊。這裡的人都忙著修煉神變法術,他又沒有在這裡結什麼冤家,誰有這分閒心來做這種無聊的事情?玄昊天苦思不解,忽然笑了,管它三七二十一,既然倒了那就重建就是了,只不過多耗費些時日和力氣罷了。而眼下時間和力氣對他來說卻有的是。
省去了先前砍伐竹子運來的工序,重新搭建長樂居比上次快了許多,只花費了三天時間長樂居便又形成雛形,只差封頂。這次玄昊天多費了些力氣將地基打得更深些,竹子之間捆綁得更加牢固,心想這般手藝,便是飛沙走石的大風也難以撼動,看誰還能把他的長樂居怎麼樣?
第二日便要封頂,是夜玄昊天強忍不睡,唯恐有變。不料只熬了前半夜,後半夜時分不知何時又睡了過去。一睜眼已是天光大亮,他一躍而起跑到原處一看,頓時目瞪口呆,長樂居和上次一般無二變成了散落一地的竹子。
這下玄昊天氣的一連在四周轉了數圈尋找破壞者,莫說人影,連個腳印也不見一個。他心中犯起了嘀咕:既然一非大風二非人為,如若不是山怪,就是惡鬼之流!但仔細一想,便覺得那山怪惡鬼一類,應該不至於會有如此玩耍的心思。即便是有什麼山怪惡鬼找上他,也應該直接找上門來。推倒長樂居戲弄他一番,惡鬼怎麼會有這般的閒情雅致?
搜尋了半天沒有絲毫的線索,玄昊天自小的野性一時迸發,暗下決心:哼,有什麼大不了的!你能推倒,我就能重新搭建!你這般推倒,我還這般搭建,看最後哪個服輸?反正我有的是力氣!我偏不信了,拼了一晚上不睡覺,難道還抓不住你這個小賊?
心裡斷定是有人在刻意惡作劇,和自己作對,故意將長樂居再次推倒,玄昊天重新搭建長樂居時依然一絲不苟,反而比前兩次更加細巧,許多前兩次不足之處一一補足。第三次建造長樂居,玄昊天耐得了性子,不憚其煩的將做了兩遍的活計再做了一遍,心中又重新構思了長樂居的佈置,比前兩次更加舒適更加寬敞。大到整個長樂居的佈局,小到一根手指粗細的竹子的排列,玄昊天心中事無大小,第三次做起來得心應手,於心中歷歷在目,格外亮堂。
就這樣,又一連忙活了三天,玄昊天心中忽有所悟。神秘怪人曾經教他吐納之法,他剛開始並不以為然,這呼吸人人都會,哪裡還需要專門學著呼氣吸氣,豈非畫蛇添足?待到一呼一吸之間引動胸口的熱力,循環往復之間著實讓他精力充沛,玄昊天這才打心底深處認可了吐納之法。吐納之法雖然簡單,但人人日用而不知,便如這長樂居,砍伐竹子人人都會,但將竹子排列成長樂居,會者便只有十之一二了。
所謂簡單易行,簡單的其實未必易行。吐納看似簡單,人人時時刻刻都在呼吸間,但要是真正刻意控制呼吸,一時半刻還可以,時間一久十有**便忘掉了。玄昊天開始也是花費了數日時間才能時刻記得吐納之法,這幾日靜心修建長樂居,初時還在幹活時不忘呼出濁氣吸入清氣,如是三番重建,第三次再建玄昊天,重複先前一模一樣的活計時,玄昊天專心致志,將駕輕就熟的過程再重做一遍,一時感覺呼吸之間便是不再刻意去想吐濁納清,也一樣自然而然自行運轉。
這便如日昇日落,春來秋往,自是遵循各自的規律,無為而為,無意有意。春來花自開,秋到果自熟,一切隨其自然。玄昊天心中豁然明朗,呼吸之間哪裡還分得清是有意還是無心,而那股一直在體內溫熱全身的熱力便在他的呼吸間,漸漸地化為無形,散發到全身各處。無所在又無處不在,只需玄昊天動念間,這股熱力便可從無到有,佈滿全身。
這便是道力麼?玄昊天自是不敢肯定如何稱呼自己體內這股透露出古怪的熱力。
明日長樂居便又可封頂,是夜玄昊天假裝睡下,片刻又悄悄從竹屋的後門溜出,唯恐被人發覺,特意繞了一個大圈,躲在了離長樂居有七八丈距離的一塊巨石後面,靜候那「獵物」出現。
玄昊天屏住了呼吸,一塵不染萬念不生,只等對方出現,看看是到底何方神聖戲耍於他。三更過後,夜色漸涼,四下空寂,時有鳥聲自山澗傳來,空曠遼遠。玄昊天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看到長樂居周圍的動靜。一直守候到四更天,除了偶而幾隻野兔和麋鹿經過,一切靜謐安詳,就如同以前無數個美好寧靜的夜晚一般,如果不是一個黑影突兀地出現在長樂居前!
正有些昏昏欲睡的玄昊天猛一激靈,睡意全消。眼前的黑影長身而立,月光下看不真切,看上去個子不高,肩膀也有些瘦弱。比量一番,玄昊天自認以他的力氣和身材與眼前這人的羸弱相比,打起架來應是勝多輸少。
只見黑影緩緩伸出雙手,虛空劃了一個圓,便見憑空生起一股旋風,圍繞著長樂居轉個不停。這風來得有些怪異,風勢威猛,但卻聽不到任何聲響,而黑影離長樂居不過一兩丈遠,他的衣服卻絲毫沒有被風吹動。
黑影雙手一緊,那股旋轉不停的風驀地停住,然後猛地下壓。長樂居就如同狂風中的小草一樣,瞬間被擊得支離破碎。玄昊天精心搭建的長樂居頃刻間分崩離析,變成了一地散落的竹子。奇怪的是,自始至終看上去聲勢浩大的場面竟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正是因為沒有絲毫聲音,才導致在一旁觀看的玄昊天動作慢了半步。等他反應過來,黑影已然第三次毀掉了他的長樂居。帶著怒意和不解,玄昊天猶如蓄勢待發的豹子,猛然暴發了全部的力量,一個箭步撲向了黑影,一時情急也忘記了剛才黑影所表現的法術是這般高強。
黑影全神貫注施法之下,渾然不覺後面竟然隱藏著危險。等玄昊天縱身躍出時黑影方才發覺,正待收法回身卻已然躲避不及。
便是玄昊天也大吃一驚,不成想他意動身動,身內隱藏的熱力在躍起的瞬間流轉全身,頓覺身輕如燕,一躍之下竟騰起七八丈高,只一眨眼他就及身向前,離黑影不過一步之遙。玄昊天始料不及,又不懂再次運轉熱力收住身形,收勢不住,身體直直朝黑影張牙舞爪地撲去。
黑影哪裡見過這般以自身身體當法器的攻擊,但見一人手舞足蹈朝自己迎面壓來,情急之下,以前所學的種種法術全然忘記,只顧抱頭縮身,「呀」的一聲轉身要跑。哪裡還跑得掉,玄昊天半空中也是急得哇哇亂叫,直喊:「讓開,快讓開!」
一個不會控制身形,一個不會躲閃,只聽「哎喲」一聲,玄昊天結結實實地撞在黑影身上,直把黑影撞倒在地還餘勢不減,二人又抱在一起連滾了兩丈多遠才被竹子擋住。只聽得稀里嘩啦聲不斷,一片狼藉。
「小賊莫怪,我也不是故意撞你,誰叫你傻呆呆地不知讓開……」玄昊天止住翻滾的身形,一隻手仍然搭在黑影的腰間,口中埋怨了幾句忽然感覺不對:這黑影腰間柔軟細膩,盈盈一握,入手綿滑,玄昊天知道自己所觸及的是是女子腰身,當即大驚之下急忙撤手,但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只聽得耳邊「啪」的一聲輕響,臉上已經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緊接著便是一聲清脆的斥罵。
「無恥輕薄的小子!」那賊人罵道,是個女子的聲音。玄昊天先是藏身候賊,其後飛身撲賊,不料騰空之際突生變故,身輕如燕卻不能收放自如,意外將賊撲倒竟然又翻滾一番,無意中手放腰間竟發現賊人竟是女子,緊接著便被賊人連罵帶打,玄昊天一時竟被這般撲朔迷離的狀況弄得一頭霧水,頓時驚得呆住了,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