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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遼東 第三百四十九節 死亡的衝擊 文 / 玉泉居士

    更新時間:2012-05-07

    布占泰可是管不了王慕漢死後的屍體會變成什麼樣子,他沒有這份心思。在這如潮的騎兵之中最後會落個何等的下場,他先是回頭看了看後面緊隨其後拚命衝鋒的其他王族騎兵,見他們的速度並沒有應為擊潰亂軍而停滯下來,不由得滿意的點了點頭,要知道在整個烏拉部中,這些騎兵都是最好的,最棒的,布占泰平日的傲氣和對敵人的蔑視,也不是無根之木,而是基於這只王族衛隊在海西女真中的強大賦予他的信心。觀察完自己這邊的狀態之後,布占泰緊緊的依附在馬背,將身子壓的低低的,用眼角的餘光不斷注視著前方,心中計算著衝刺的距離,此時的他沒有任何其他的辦法,只能將一切交給天神去判斷,只是希望這馬蹄下的路途能夠變的更短些,自己的速度能夠快點,再快點,最快一點。是啊,為了這次的騎兵突擊衝刺,他們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在努漢的努力之下,所有的馬匹都已經賭上了耳朵,並且配備了零時的眼罩,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夠順利的衝鋒達到敵人的戰壕和敵人短兵相接,布占泰知道,如果自己充不上去,那麼第三波的最終主力進攻將不可避免的走向失敗。更何況,布占泰雖然並不懂青年軍的火槍戰術設計,但是他卻能夠用一種戰鬥的本能,從對面的戰鬥狀況中發現端倪,敵人的火槍射擊速度沒有開始那麼密集了,而火炮的打擊也遠遠沒有那麼猛烈,這些都是因為什麼?在他看來是速度,因為騎兵衝擊的速度,才讓敵人的火炮無法準確的進行瞄準作業,讓敵人的火槍射速放慢,所以速度才是破解敵人遠距離攻擊的最好武器。

    在布占泰的身後,掌控著第三波士卒的烏拉部大王滿泰,滿腦子都是空白,這個時候的他早就已經沒有了頭暈的感覺,那種東西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絕對是一種奢侈品,要說感覺,恐怕只有一種就是撕心裂肺的恐懼。很明顯,滿泰雖然很大程度被戰場的硝煙和塵土掩蓋住了自己的視野,無法看到最前沿的戰場動態,但是潰兵的出現,哪大氅的倒下,布占泰的毫不留情,卻是全數收入他的眼中,雖然出發之前,努漢再三強調了對方火器的強大,和威力,這位烏拉部的大王自己心裡面也有了自我的心理建設,但未嘗沒有過一線生的希望,想和敵人的火力再強大,憑借自己人數上的優勢衝上去,將他們消滅也不是毫無機會,也許王慕漢的想法是錯的,敵人將自己包圍起來不過是另類的不自量力,也許努漢的想法也是錯的,只是片面的將敵人的強大誇張了十倍,而過分忽視了自己這方的實力。可不管如何心理虛幻,一切最終必然回歸現實,敵人用事實教育了這位縱橫白山黑水之間多年的王者,在這個時代中他已經落伍了,至少在遠東這個區域之中,海西女真部的沒落是必然的,是無可阻擋的,而他的希望不過是絕望的變種,是一種被粉碎的淋漓盡致體無完膚的奢侈,眼中的希望如同美麗的肥皂泡一樣,徹底的破滅了。人如果一旦從希望變成了絕望,有兩種狀況,一種是頹廢,發至內心的頹廢,完全喪失了抵抗的信心,抱著雙手,閉著眼睛,跪倒在地祈求敵人讓死亡來的更快一些,畢竟人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之前的等待;而另外一種的絕望則是等同於瘋狂,是一種歇斯底里,摒棄了所有一切的瘋狂,明顯的是,烏拉王滿泰屬於後一種,瘋狂。他的瘋狂,要得就是死的奔放,要的就是發洩心中所有的恐懼,要的就是那種將自己死亡顯得並不是那麼的孤單,讓自己在黃泉路上能夠多些人陪伴著。因此這位烏拉部的大王,毫無理性餓指揮著第三波衝鋒的武士們往前衝,不管不顧,什麼陣型,什麼戰術,都不在他的思緒之中,只有一個概念沖,不停的沖,衝上去,衝向死亡,衝下黑暗的深淵。

    前面王族衛士在盡最大的努力衝鋒,後面的第三波烏拉部武士也在盡最大的力度衝鋒,整個戰場再次渲染上了震天的殺聲,這讓青年軍的士卒們有些變色。這次的衝鋒可不和第一次一樣,那不過是千五人左右的衝擊,而第二輪騎兵和第三輪步兵的再衝鋒,已經完全變成了人海戰術,密密麻麻的人頭在前面騎兵的帶領之下,用盡全身的利益,如同蝗蟲一般紛湧而來,正是應了人一過萬無邊無際這句話,眼下的這副場景沒有點心理素質的還真的很難接受。炮依然是響的那麼猛烈,槍依然是越開越快,但是對面敵人的數量和衝擊層面,卻始終看不到斷裂,反而給人一種越多人倒下,越多人湧出來的錯覺,這讓青年軍的火槍隊員們都產生了一種沮喪的情緒,似乎自己的攻擊都被一種無形的海綿吸收了進去,最終被化解的無影無蹤,再猛烈的擊發,也沒有半點效果,敵人的死亡如同吃菜一樣簡單,衝在前面的烏拉王族騎兵們,有被子彈打破腦袋腦漿迸裂的,有被子彈在胸腹之間打出一個個大洞的,有的斷手斷腳甚至連武器都被打斷,但是這些人卻根本不管不顧的沖,只是衝鋒,哪怕是死了也要衝,除非戰馬被擊斃倒下,要不然他們是不會放棄衝鋒的,因為這些人在出發之前,就早已經用繩子將自己和戰馬牢牢的綁在了一起,這樣能夠保證自己就算是戰死,也依然能夠策動馬匹不間斷的向前衝鋒,為後續部隊的開進創造有利條件,為友軍提供有利的庇護。在這種壓迫式、自殺式的衝鋒之下,不單單是青年軍的戰士們開始了某種心理上的動搖,就連位於二線後方的火槍填裝手,雖然依舊在發揮著他們的作用,但在敵人氣勢如虹的瘋狂喊叫聲中,手中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不規範,連帶著整個戰場的火槍輪射的效率越來越低下,更多的是各種小隊之間散亂不堪的小規模輪射,青年軍的火槍輪射的節奏被徹底的大亂了。呵呵,當然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說青年軍的士卒,就說哪些火槍填充手們畢竟只是民兵,只是一夥沒有見識過鐵血戰場的預備役,原本就沒有接受過小規模的戰鬥熏陶,在眼下這副瘋狂的景象製造出來的壓力之下,連最老的戰士心裡面也產生了一種無力感,也有著心志動搖的情形,更何況他們呢?必然會因為心理的因素而影響各種戰爭動作的節奏

    軍心有些散動,士氣在敵人的瘋狂面前似乎被逐漸壓制住了,這在過去的青年軍的作戰之中是從來沒有過的現象。但龍天羽見到這副場景,心裡面是有數的,這是他早就已經預料到的,所以並沒有驚慌失措,這就是青年軍沒有經過大戰考驗的結果,也是缺乏大兵團作戰經驗的結果。要知道在沒有太高科技含量的戰爭之間,尤其是古代戰爭,更多的是一種意志之間的對決,意志是主導戰爭走向勝利的第一要素,所以只有在戰爭中吸取經驗才是成長的唯一途徑。龍天羽相信自己的部隊從這一場集團作戰之中勝出後,整個兵團軍隊無論是在戰術素養方面,還是在心理素質方面都將會有一種質的飛躍,將會有一種脫胎換骨的轉變。只是眼前既然敵人選擇了最後的瘋狂,最後的戰鬥,自己必須做些什麼,調整整個戰場的戰術分配,來控制住下滑的士氣,於是他先是轉身同邊上的吹號兵說道:「吹號,不必在進行輪射了,進行以個人為單位的散射~!」朝著邊上的傳令兵說道:「去,傳令下去,讓四周的部隊除一個中隊留守之外,其餘全部集結到正面戰場上來。」傳令兵應聲翻身上馬而去。

    接著龍天羽不再站在這裡觀察敵情,而是直接下去,來到炮營統領閔富貴那兒,大聲的問道:「閔富貴,你個老犢子,就是個吹牛皮大王,你還能不能行,能不能遮斷住敵人的進攻,戰前你不是信誓旦旦的和我保證能壓制住敵人麼?不是給我吹牛說你的炮兵這厲害,哪厲害,什麼先進的練法、戰法,現在怎麼了,看看你的炮打的有氣無力的,敵人跑的比兔子還快,一切都是在放狗屁是吧,我現在就到一線去戰鬥,至於你們炮營麼,好自為之吧,別讓前線拚命的弟兄們失望。」說完,深深的看了滿臉通紅的閔富貴一眼,轉身離去。

    閔富貴張大嘴巴原本是想解釋些什麼,卻看到自己的魁首毫不猶豫的拎著兵器往前線衝去,根本不同自己廢話,他還能說些什麼呢?狠狠的跺了跺腳,一把將身上的衣襟扯開,將上身裸露到寒風凌厲的空氣之中,將身邊一個炮組的炮手粗暴的推開,搶過他手中的火把,狠狠的往炮眼出塞去,通的一聲放了出去,接著同身邊的炮營指揮哨大喊道:「去吹哨子,極限射擊,他娘的,這日子不過了,我就不信,還弄不死這幫狗造的。」極限射擊是青年軍炮術的一種,是一種摧毀性的射擊,危險性極高,它是以一種根本不顧及大炮壽命,或是冒著炸膛的危險進行極限發射的戰術名詞。因為這個年代的煉鋼技術還沒有那麼完美,大炮不是現代的特種鋼的工藝,雖然青年軍擁有龍夫人指導的高爐煉鐵,轉爐炒鋼的思路,利用水車作為動力,將整個煉鋼數量上升到了一個高度,直到去年年產能有將三千五百噸左右,龐大的鋼基數,保證了青年軍裝備的質量和數量,也就有了一小隊十人的火槍兵,能夠擁有五十支備用槍來支持輪射速度的戰術方式,也保證了青年軍能夠用的起大量的鐵三角,大量的鐵鹿拒,保證了千門炮的存在等一系列軍事用途的實現,可以說青年軍的強大就是建立在鋼鐵基礎之上的。但這種練法練出來的鋼也許在盔甲和冷兵器製造上面,不存在什麼壽命的問題,但是在使用到火器之上,經過長時間的數據檢驗和分析,青年軍的大匠們和火器使用者們發現,經過太長時間的密集發射,管狀火器一樣會炸膛,一樣會疲軟變形,而且機率相當的高,所以在青年軍的操典裡面,對所有的火器使用都有一個間歇期和停頓期,防止的就是炸膛導致人員的傷亡,財產的損失,所以極限射擊不到非常時刻是禁止使用的,因為它是一把雙刃劍,炮兵的培養可不是步兵,一個好炮兵培養出來最少要經過三到五年的系統性訓練,和全面的知識灌輸,所以炮兵各個都是高技術,高科技,高知識人才,他們的存在都是寶貝,現在閔富貴下達如此的命令,也是咬著牙齒,吞著血,迫於壓力,破釜沉舟的來這麼一回。

    好麼,就在催命式的哨音響起來的時候,炮兵指揮員晃動手中令旗,將極限射擊的命令傳達下去的時候,所有的炮隊炮長們都先後得到了命令,一個個沒有任何的猶豫和遲疑,親自上前操作起火炮的射擊,站在了最危險的第一線,這是炮營的規矩,意義代表著極限射擊必須慎用,要用就必須打頭的軍官們先上,起到不避危險的帶頭作用,要不然人人都注意炸膛的危險去了,各個都變得畏首畏尾,誰還顧得上打*炮射擊的效果呢?在青年軍炮營軍官帶頭的作用下,大炮拚命式的響了起來,哪聲音的密集程度和頭先哪陣手榴彈的爆炸聲可以說不分伯仲,以這個時代大炮的發射速度來看,做到這一點,已經是所有炮兵所能做到的極限,甚至是超水平的發揮。

    當龍天羽走到第一線的時候,正好聽到了來自後面的炮鳴聲,聽著疾風勁雨般的炮鳴,再看看前面掀起的陣陣煙塵,這次的炮兵並沒有用什麼後段跨射,而是使用了最直接的炮線射擊,為了更有效果的殺傷敵人,在預設區域設置了一重彈丸製造出來的死亡線,阻隔敵人的衝鋒。看到這副場景,龍天羽的心裡頭有些滿意,但是也有些揪心,因為他知道這種射擊強度保持的越久危險性就越大,炸膛的係數也就越高,但有什麼辦法呢?敵人衝擊壓力如此之大,不能夠將一切發揮到極致,恐怕最終自己的計劃搞不好會在人海戰術面前真的走向失敗也說不定呢。好吧,關鍵時候,敵人騎兵已經衝到了附近,於是擲彈兵的也同時開啟了他們新一輪的投擲,轟轟隆隆的手榴彈也爆了出來,這次的投擲效果,顯然比上一次要好很多,上次在緊張激動的狀態下,很多人投出去的手榴彈都沒用按照戰術設計,沒等到火線燒到安全紅線位置再投,眼下手榴彈的殉爆都飛在了空中,形成了彈片彈幕,遮蔽住了整個戰線。於是青年軍這一次佈置出來的死亡線,是由炮兵、手榴彈、火槍三位一體進行的最後的佈置,讓一匹匹衝鋒的戰馬倒下,讓一個個綁在馬上的烏拉部王族衛士們成為四分五裂的殘屍斷臂。眼前這副地獄式的場景,炮兵的拚命所達到的戰果,是一種實質性的聲援,讓原本有些被對方壓制了氣勢的青年軍士卒們各個歡呼了一聲,拋開了過往的心理壓力,更全心的開始投入到戰鬥之中,輪射也變的更加密集了起來,士氣有時候就是如此,被壓制的時候動作變得僵硬,而爆發的時候,一切過去可能存在的失敗因子彷彿立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炮兵在危險之中拚搏,火槍兵要在危險之中奮鬥,就連擲彈兵也在盡著自己最大的努力將身前一堆小山摸樣的手榴彈往外面拋去,一切青年軍一線的將士們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頑強的阻擊敵人前進的步伐,可就這樣就能擋住敵人的決死衝鋒麼?

    瞇著眼睛站在戰壕後方的邊緣,看著對面烏拉部騎兵不斷倒下,不斷衝鋒,這種奮勇,讓龍天羽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低估了敵人的作戰能力,低估了他們的意志,高估了自己這邊火藥武器的威力。不管自己這邊如何拚命的射擊,畢竟這是一場黑火藥的戰爭,火器的威力還是有限,雖然敵人也犯下了這樣,那樣的錯誤,但是在如此近距離的衝鋒之下,敵人的武士拋棄了怯懦,拋棄了對於死亡的恐懼,沒有了那種對生的渴望之後,也就消除了大量傷亡之下崩潰的概念,所以敵人的騎兵冒著槍林彈雨,最終還是不可阻擋的接近了戰壕的邊緣。雖然這些經過火雨彈丸洗禮人們,他們的基數只剩下一半,而殘存者還大多有傷在身,或是早已經死亡,但不管如何依然是衝了過來,眼見就要撲進戰壕之中,肉搏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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