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5-08
就在第一名騎兵策動馬匹,毫不猶豫的直接衝入戰壕之中的那一刻,第三波烏拉衝鋒士卒在滿泰率領之下也衝過了半場,並且在拼盡全力的奔跑著。也是,這些人心裡面都清楚,不跑就是死,停下也是死,而且那樣的死更是毫無價值的。但在瞬間,這些衝鋒的烏拉部士卒們,看到自己的騎兵最終衝入了敵人的戰壕的時刻,不由得個個是一聲歡呼,對於他們來說不管如何說,能衝過去,就是好的開始,這還是開戰以來雙方第一次的肉搏式接觸,雖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畢竟是好的開端。在這些烏拉部的勇士們心中看來,敵人只不過是一些只能夠躲在遠處射殺自己的懦夫罷了,他們認為只要能夠衝上去肉搏,引起對方的混亂,就能夠用刀去解決問題,發揮自己的長處,憑借烏拉部特有的武勇能夠解決所有的敵人,獲得最終的勝利,也正是在這種心態的鼓舞之下,在第二波衝入戰壕之中的事實鼓勵下,第三波的衝鋒隊伍,如同打了強行針一樣,將衝刺速度硬生生的又提快了不少,跑的更加迅捷,歡快,但到底是跑向勝利,還是死亡只有天才知道。
敵人的騎兵衝入戰壕這個狀況,好在龍天羽自己早有準備,他原本就沒有想過單單依靠火器能夠解決這場一萬人多的對決,畢竟黑火藥戰爭的特性表明了,肉搏是不可避免的戰爭模式,所以他和青年軍的參謀處已經做了相應的戰術安排,和各種的戰術預案。在他的身後寂靜無聲的站滿了一群群早就已經等著的重裝鎧甲戰士,等待著敵人的衝擊。這些戰士們沒有拿火器,而是每三人一隊,一名弩手,一名重鎧戰士,還有一名刀盾士,一直等著的就是敵人的衝擊到來。之所以他們用弩,而不是三眼銃之類的火器,就是因為近距離射擊之下,火器的精確度容易出現問題,有可能造成飄射等誤傷的狀態,還有可能子彈卡殼之類的狀況,這在近戰裡面是不能容許出現的失誤,要知道肉搏戰是以秒來計算輸贏的,這一秒你的判斷和動作,將決定下一秒你是否還活著,所以可靠性是最大的因素。所以在青年軍近戰作戰,肉搏作戰的時候,放棄了短火銃的使用,而是直接用上了弩,就是出於這種穩定性的考慮。更何況,要知道青年軍的弩可不是一般的弩,是經過工匠研發出來的滑輪連弩,所以無論是射速還是連發性可都是有其獨特的方式,在火槍定裝彈藥沒有發明出來,在沒有細分火槍操典,進行動作肢解的狀態,在火藥顆粒化、配方標準化改進沒有成型之前,青年軍的戰士們更多的是信任這些連弩而不是火槍的存在,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些武器比火槍更好使用,只是最近幾年隨著木魯罕地區各種工藝不斷的提升才有了高下之分,管狀武器逐漸替代了弩箭的存在,但在某些特定場所,弩箭依然是必不可少的定式戰術裝備。
哦,有些離題了,讓我們言歸正傳。這些早就已經形成了戰術小組體系的重裝鎧甲戰士們,原本就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隨著一陣急促喇叭的號令,他們動了起來,如同脫韁的野馬一樣,按照之前劃分好的防區,對準衝入戰壕的騎兵的落點猛撲過去,他們擔負這相當重的人物,最主要的就是清楚敵人,保護還在依然保持這有條不紊射擊速度的火槍戰兵們的生命,同時,他們也要用鐵和血來告訴敵人,就算是肉搏,咱們青年軍也絕對不是弱者,是當之無愧的勇士,是無所畏懼任何挑戰的軍人,要讓自己的技藝給哪些自大的女真族人上一課,教會他們什麼是冷兵器決鬥的巔峰,什麼是冷兵器戰術組合的最高境界。
說實在的,衝到戰壕邊緣的騎兵們他們面臨著三種選擇,第一種是直接躍跨過戰壕的存在,那樣往後衝去十數米左右不到,是一排排數丈深,數丈寬的深溝,在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掉落進去摔成甕中之鱉,這種選擇的人不多,只有寥寥數人,都是些出於生死之間本能,選擇了生的衛士,當然他們的結局是掉落深坑之中,能不能活下來,就只有看命運的安排了;第二種則是,要麼你就是直接策馬撞入壕溝之內,這一部分騎兵是選擇人數最多的,大多數的人在撞進去的同時,就已經失去了他應有的活動能力,因為原本這些烏拉部王族奇兵,為了不掉落在進攻的路線之上而進行的綁縛,讓他們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從馬匹上下來,只能眼睜睜的與自己心愛的馬兒一道,承受著和大地親吻帶來的痛楚,或是昏厥當場,或是手斷腳折,更有甚者,因為運氣不好,直接摔斷頸骨,氣絕身亡也是大有人在;那麼第三種當然也有部分馬藝精湛者,能夠及時的從捆綁的繩套解脫出來,擺脫衝刺加速度所帶來的慣性,利用馬匹的力量,人的技巧側翻滾入戰壕之中。
布占泰就是屬於最後一種人,不得不說,這位王族的子弟也許在很多事情上都並不是那麼的聰明,顯得有些暴躁,但是有一點是必須承認的,那就是他在馬術,在這種單兵對戰的技巧之上還是很有些過人之處,無愧於某些人冠名給他的海西女真第一勇士的稱號。在之前的衝鋒過程裡面,這位烏拉部的王弟,雖然開始的時候是衝刺在最前面,但隨後很快這位帶著些許狡狡猾的王弟逐漸落到了人群中間,改變了自己一馬當先的局面,並且在衝刺的過程之中,憑借精湛的馬術技藝,硬是借用前面戰士的身形擋住了青年軍射出來的子彈的軌跡,再加上不少的好運氣,這位海西女真的第一勇士,最後居然毫髮無傷的衝到了戰壕邊上,不得不歎息命運女神對這位海西部落第一勇士,烏拉部的王弟還是青睞有加的。在馬匹衝刺跨越壕溝的的瞬間,布占泰揮動手中的鋼刀,側翻落馬,朝著正在繼續往前射擊的青年軍火槍手頭上惡狠狠的砍了下去,這一擊是勢大力沉的一擊,是帶著無比狂暴怒氣的一擊,他的嘴中嚎叫著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腔調,一下將他的目標,哪名青年軍火槍手砍成了兩半,橫死當場。敵人的鮮血隨著他落地的剎那濺了上來,直接噴灑到布占泰的面上,內臟跟隨他的刀鋒,流淌到了他的身上,原本這一切都應該讓他感到開心和愉悅,但此時的他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心中沒有半點釋放之後的高興和歡樂,只剩下一種驚悸。
為什麼?因為他剛才所斬殺的青年軍士卒,毫不抵抗刀刃,也不躲閃砍殺,在刀斧臨身的片刻,依然端起手中的火槍朝外有條不紊的扣動扳機,進行最後一次的射擊,彷彿在這位戰士的眼中,自己的生命還比不過一次小小的扣動扳機的動作來的重要。更讓他害怕的是,在刀就要砍在敵人頸部的剎那,面臨死神的威脅,敵人的面上沒有恐慌,沒有要死前的迷茫,反而只有堅毅,只有著某種無法解讀的從容,和全神貫注般的專注,這讓布占泰的心頭堵塞了起來,此刻的他恨不得將手中的鋼刀丟開,拽過剛才斬殺的哪名青年軍問一問,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他能夠如此的漠視生死的到來。可惜哪不過是一種假設,是一種原本就不存在的假設而已,敵人已經死去,他不可能讓死人再站起來繼續回答自己的問題,所以所有的疑問,最終只不過是疑問罷了。當然布占泰短暫的迷茫和驚悸,並沒有阻止他這名戰鬥老鳥出於本能戰鬥動作連續下去,他在斬殺了第一名青年軍士兵之後,沒有猶豫而是直接側身,用手中刀往後一抹,拖拉向了另外一名青年軍士卒的頸脖處,想一刀抹殺另外一名軍士的生命。但在這個時候,噹啷一聲,兵器和兵器之間的撞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響聲,布占泰的刀被高高彈向了天空,這一下力量和力量的碰撞來的太突然,讓原本沒有做好準備的布占泰吃了不小的虧,虎口被震的發麻,身形也失去了應有的平衡,往左邊側倒下去。
這讓布占泰不由得從迷茫之中回過了神來,在倒下去的瞬間,先是一腳撐在了戰壕溝塹的壁壘之上,努力的穩住了自己的身體,接著用眼角的餘光掃了眼,對方剛才崩開自己武器哪力大無窮的存在,想弄明白到底是什麼,讓自己這位力大無比的海西第一女真勇士,也吃了個不小的虧。印入他眼簾的是一把巨型的戰斧,當他看到戰斧的瞬間,眼神一凝,憑藉著多年行武的經驗,咱們的王弟很快就從這把斧子的形狀和外觀推測出,這把斧子的重量絕對是驚人的,恐怕自己要想順利的揮舞起來,短時間內應該問題不大,但是長時間估摸著就是一種負累,敵人能使用如此大斧力量必然了得。當然他的觀察也就只能到這裡了,還來不及看到對方使斧頭者的面容,對方的斧頭靈巧的,輕快的,彷彿毫無重量的,劃了個弧線,用斧頭另一端厚重的背部朝著布占泰的右邊肩膀直撲過來。此時的布占泰只不過剛剛穩住身形,在無法借力的狀態下,根本無力反抗對手的的砸擊,在被逼無奈之下,慌亂之中的布占泰只能採取躲避的方式,來閃過這次勢大力沉的錘殺。
可是在這一時刻驟變腋生,一條黑影如同毒蛇一樣鑽入了他的背部,痛的布占泰不禁發出了一聲慘叫,眼前一黑,身形也不由得打了個踉蹌,經驗告訴他自己中箭了。這次受傷讓布占泰從慌亂變為驚恐,慌亂在於過去經驗的顛覆。在布占泰過往的人生經歷之中,也是中過箭傷的,但是普通箭矢的打擊,哪怕是雁翎箭,在百練甲加上棉甲、內襯絲綢的存在下,是不可能有多少殺傷力的,能入肉半寸就已經是奇跡般的出現。可眼下,面對自己身上這套標準的明朝將領鎧甲,敵人強弩箭矢的打擊,如同紙紮一般,毫無遮擋箭矢攻擊的能力,敵人的這只箭矢插入自己的身體,何止半寸,最少有近寸許,甚至接近兩寸有餘,憑著布占泰的判斷,恐怕這一箭已經讓自己內腑受到了相當程度的創傷。心理上的恐慌,面對死亡的掙扎,深深插入肉中箭矢所帶來的痛苦,對於生存的渴望,讓這位女真族勇士的腎上腺急速發揮作用,低吼一聲,身形跳彈起來,做出了平日正常狀態下絕對無法做出的動作,一個怪蟒翻身,站了起來,用肩胛上的虎頭飾紋,迎向了敵人破空而來的斧頭,只是不管不顧的將手中的長刀直接揮向使斧頭的人,眼睛中流露出瘋狂的意味,很明顯,布占泰是要用自己的再次受傷,來換取斬殺敵人的一名的效果,或是逼得使斧頭的敵人回斧自救,以打斷敵人連續進攻的步驟,最終從眼下的身死局面裡掙扎出來。但很快布占泰就發現自己的算計落空了,敵人的斧頭根本沒有任何收回回架他的長刀的意圖,依然保持這開始的速度,哦,不,斧頭反而在空中玩了一個漂亮的翻轉,不再是斧頭的背面對著他撲來,而是正面鋒利刃部的砍殺,用更快的速度帶著呼嘯的風聲朝著他直逼迫而來,這讓他也是頓時心涼無比,如墜冰窟之中。
但此刻哪裡還輪到布占泰的猶豫,變換策略,他也是戰場肉搏廝殺的老鳥了,很明白戰場之事,深深知道在這種互砍拚死的時候,是很難講究什麼技巧的,只有四種因素決定生和死的存在,勇氣,鎧甲防護力,還有受傷的忍耐力,迴避重要部位受傷的能力,除了這幾種,什麼花哨的功夫都是自己給自己找死的途徑。從呼嘯而來的敵人斧頭,變招的態勢來看,敵人並不比自己缺少戰場的經驗,絕對是一個戰場的老鳥,布占泰此時心裡雪亮般的清楚,既然敵人同樣是抱著魚死網破的決心,自己也只有拚死了,最後拼得是他的斧頭快,還是自己的刀快,是他砍的部位致命,還是自己受傷的部位傷勢輕些,僅此而已。於是斧頭和刀這兩種兵器在各自主人的揮動之下,張著猙獰的大口,如同三月不知肉味的貪婪食肉獸一般直接向著對方血肉咬噬過去,
彭噗~!布占泰在這一刻終於明白了,敵人為什麼不需要回斧自救,為什麼可以毫無顧忌的用斧頭砍向自己,因為他的必殺一刀剛剛揮動出去,就被敵人一名拿著小盾牌的靈活武士給硬吃了下來,而這名持盾的武士顯然也是一位大力士,在自己雙手劈動之下,不但沒有任何的晃動,只是穩穩當當的將這一刀直接接了下來,接得是那麼輕鬆,那麼隨意。最終自己的拚死一殺也徹底落空了,希望不再出現,也許對於布占泰來說,希望就從來沒有出現過。可他又能如何呢,只能閉上了眼睛,放棄了下一個動作,靜靜的等候著最後一刻的來臨。閉著眼睛的他,卻如同睜著眼睛一樣,能夠清楚的意識和感覺到敵人斧頭揮動到了自己的頸脖處,刃風帶起的寒氣已經讓頸脖的汗毛豎立起來,絕望和灰黑的色彩是此刻布占泰心中唯一的顏色,也許,也許一切將不會那麼的痛苦吧,一切的一切對於此時布占泰來說都沒有意義了,勝敗也罷,輸贏也好,對於一個將死的人都是過往煙雲罷了,結束了。
但閉眼之後,想像之中的痛苦並沒有來到,敵人的斧頭很靈巧的控制住了去勢,只是押在了這位烏拉部王族的勃頸處停滯不動。布占泰無法忍耐心中臨死前的那種複雜的恐懼情緒,大口的喘了幾下之後,不由得睜開了眼睛望向對方,他想要看看,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夠如此的勇猛神武。但乍見之下,布占泰發現對方不過是一個樣貌普通,個子普通的年輕人,要說這條漢子全身上下,唯一與眾不同的恐怕只有他的那雙眼睛,顯得如此明亮,仿若能直入人的肺腑一般,比剛才哪根弩箭還要刺人,讓布占泰的心隱隱的作痛。剛想開口,就見對方的青年人面上帶著一點點的輕蔑,開口問了句:「看你這身鎧甲,應該是烏拉部的大人物羅,要是小人物也不可能穿上明軍將軍才能穿的虎頭鎧,是烏拉王族?」布占泰不由得一愣,點了點頭,就聽到對方接著說道:「嗯,大牛先綁了起來,也許還有些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