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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遼東 第三百四十八節 第一波的覆滅 文 / 玉泉居士

    更新時間:2012-05-06

    怎麼辦?這個問題也許在別人面對生死的時候會猶豫一會兒,但是在王慕漢眼中沒有任何的思索餘地,他來就是為了死的。王慕漢一把揮開了擋在他前面的衛士,雙手持住大氅,瘦小的身軀迸發出了無窮的力量,嘴裡面發出自己都不清楚的嘶啞吼叫之聲,猛的往前一衝,大踏步的往前走去。很快在他奮勇向前的步子裡,超過那條密林彈雨形成的死亡界限,撐著大氅往前艱難的不斷前進者,直到超越了所有衝鋒的人,最終在身子顫了幾顫之後,將手中的大氅往地上一頓,堅定的挺直著自己的腰桿,如一顆青松般屹立在衝鋒的路上。

    在他身後被死亡所震懾的烏拉部勇士們,此時見到了彷彿見證到了奇跡的發生,在大家都畏縮、害怕的時候,自己的軍師以如此大無畏的精神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並且衝鋒在了前面,此時大家還能說什麼呢?他在用自己的行動告訴大家,應該如何去做。王慕漢的行動頓時激勵了烏拉部勇士們消亡的士氣,無畏和勇氣重新燃燒了起來,原本有些消沉的喊殺之聲再次響了起來,震天號子聲中,人流如同潮水般沒過了王慕漢站立的位置,以更猛烈,更快速的速度朝著前面只有數十米遠的戰壕衝去。是啊,在他們看來只要前進,只要能夠前進,快,再快一點,只要衝到了就是勝利,只要衝到了就是最後的贏家。這是一場血肉和火藥的較量,是一場人與火藥的戰爭,最終是火藥勝利,還是人能夠取得勝利,只有讓事實來檢驗。不過只要衝鋒的烏拉部士卒們能夠回頭看一眼王慕漢的摸樣,他們立刻能夠明白這位有著無畏精神的老人早已經死去,頭上、胸前,肚子,破了三個碩大的血洞,只是不知道因為什麼在支撐著他死後依然挺直著戰著,哪怕有著天神的庇佑,人在武器的面前總是顯得那麼脆弱。也是,畢竟密集的彈丸可不會分,你是烏拉部的軍師還是普通的戰士,它們只會依照強大的慣性和動能,鑽進每一個阻擋在他們前面的血肉中破壞一切的存在,最終將它們的主人殺死。

    此刻的龍天羽站在高地,瞇著眼睛注視這前方的動靜,此刻他已經不需要借助望遠鏡,就可以完全清晰的看到王慕漢的舉動,還有哪在黑白色硝煙之中若影若現的大氅,只是由於煙霧的遮擋,他無法分辨清楚這個手持大氅,頭髮花白的女真老人已經死去。當然他心裡面在為這位瘦小老人的勇氣而感佩,也欣賞這位女真族人的犧牲精神,但這卻不是是放任敵人的衝鋒前進步伐的理由。畢竟這是戰爭,對面的是敵人,是紅著眼睛,拿著武器,要衝過來殺死自己的對手,任何一絲的憐憫和脆弱都是對自己人的犯罪。不慌不忙的龍天羽側了側頭,說道:「讓擲彈兵上去,來幾輪手炮,讓對方也試試咱們的新武器。」

    嘟嘟一連串新指令傳了下去,很快就傳到了戰壕之中。說真的,青年軍的擲彈兵是一支為了在這次戰爭中實驗而新組建的實驗性部隊,既然是在實驗性,它的存在就要看實戰之中的效果。這只實驗部隊中的士卒,人數不多,只有百人左右,但都是從普通步兵之中抽調出來身強力壯的漢子,特點就是臂長,身高,經過測試,能夠將手榴彈投擲到足夠遠的距離去。這些擲彈兵們在開戰之前,按照早就已經分配好了的位置,蹲在戰壕裡面守著一堆下面是長長的木柄,上面是圓球狀的鐵疙瘩,各個都是心裡面很不爽。要知道,沒有經過短訓之前,他們沒有一個人知道什麼叫做手榴彈,雖然也有過實彈投擲的經驗,但是你要知道在冷兵器時代,身強力壯的人一般來說都是最強大,最武勇的代表,也是部隊精銳的所在,原本這些大個子們在沒有被抽調出來的時候,都是最堅定的近戰兵,都是橫刀兵重裝步兵的代表,是各個部隊裡面的尖子,在他們的身上印刻著血腥暴力的因子,身體的每一毛*囊裡面都浸透著肉搏的經驗,對於他們來說用手中的橫刀或是板斧,將敵人一刀刀劈碎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而不是現在躲在這裡聽著耳邊的槍響,聞著硝煙的味道,百無聊賴的等著上面的命令。但沒有辦法,快樂卻不能以個人的意志去實現,尤其是在青年軍這種講究集體的部隊裡面,個人的武勇是要被集體的力量所掩蓋,紀律更是站在了武勇的前面,所以他們就算在不情願,也只能無奈的接受上面的命令專職為臨時的擲彈兵,來進行新兵種的試驗。不過當哨音響起的時候,戰鬥命令下達之際,大家還是激動了起來,畢竟他們的任務來了,雖然不是以往熟悉的戰爭方式,不過好歹也算是非接觸戰爭的一種,最重要的是,他們有事情幹了,不至於眼巴巴的望著邊上的戰友們用手中的火槍教訓著衝鋒的敵人們而無所事事。

    於是小伙們鼓起了心中的激情,按照作戰操典,拿起手榴彈,往戰壕外面看了看,估計了一下大概的方位距離,接著朝手中的火折子吹了口氣,導火索哧哧的燒了起來,等待的過程中是人再次評估距離遠近的過程,接著往外用盡全身的力氣甩了出去。一時之間空中密佈著整齊劃一的黑色物體,打著旋轉,劃著弧線,朝著衝鋒而來的烏拉部勇士們飛了過去。也許是這些臨時的擲彈兵們,先前的閒置太讓他們憋屈,於是這些人逮著機會還不快速發洩出來麼,很快就將每個人面前的三十顆手榴彈甩出去過半,一千五百枚手榴彈,在彌補在短短的區域之中,雖然裡面都蘊藏著黑色的顆粒火藥,但是在這種數量如雨的狀態下依然讓人不得不吃驚,轟轟不斷的爆炸之聲,血肉橫飛的淒慘場面,烏拉部勇士們四分五裂的倒下,這副血腥的場景,印入人們的眼簾,讓在場每個人都驚詫無比,就連這些擲彈兵門也陷入了一陣迷茫之中,一個個的嘴巴張的老大,他們無法相信眼前的這一切,是自己手中拿不起眼的小疙瘩造成的,短暫的迷茫之後,這幫傢伙更來了勁頭,一邊發出哈哈的狂笑之聲中,彷彿自己找到了心愛的玩具似的,暴力狂們用平日裡揮灑橫刀的力氣和勁頭,拚命在往外吞吐著點燃的手榴彈,最後不得不在丟空了榴彈之後,滿頭大汗,一邊趴在戰壕之上,望著遠方不斷傳來的爆炸聲,一邊停了下來,等待後方的補充。好半天,在這百名擲彈兵一陣叫罵聲中,新的補充送了上來,但此時停止投擲的命令卻藉著哨音傳了過來,讓這些戰鬥狂人們一陣鬱悶,有些後悔剛才是不是發力過度,應該將整個遊戲分階段完成的,不應該只顧著興頭兒,耍的太歡樂了。龍天羽站在山坡之上,歎了口氣,火藥的確是改變了戰爭的模式,看來母親的判斷是正確的,以後自己必須大力扶持火藥的發展和進步,看看眼前,在密集的三千顆手榴彈的洗禮之下,在這幫擲彈兵的爆發之下,硬是活生生的將對方的衝擊陣型擊潰,剛才王慕漢用自己的死樹立的精神榜樣,哪碗烈酒的所帶來的熱血上頭的作用,在黑火藥的威力之下,瞬間蕩然無存,血肉之軀在面臨著異乎尋常的打擊之下,在黑火藥的手榴彈和炮群的洗禮下,烏拉部的勇士們再也堅持不住了,潰散逃亡,逃的越遠越好,有的本能的想要逃回城中,有的則是朝著兩邊散逃,不管如何,這幫烏拉部勇士們現在心中想的只有,一個字,逃,逃離這幫魔鬼般的死神的懷抱,逃離這死去了無數戰友的血腥之地,逃的開死亡的威脅。

    滴滴答一陣淒厲尖銳的喇叭聲中,在龍天羽的命令下,青年軍一線的動靜小了下來,激昂的鼓聲變的淡了起來,火槍手停止了輪射,擲彈兵停止了投擲,只有炮兵在以不急不緩的速度向外發射著各種各樣的炮彈,驅趕著一群群逃向四方的潰兵,向戰場的正中心,城門方向逃去。煙霧逐漸散去,密密麻麻的死人讓所有的青年軍的戰士們都有些驚呆了,是啊,這麼壯觀慘烈的戰場,使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會戰果然不同往日的小打小鬧,人扎堆死,和分開死也完全不一樣,眼前的局面可以說用任何語言形容都是一種蒼白和無力,不少青年軍、火槍填充手們聽著號令,在擺脫放棄了緊張的戰鬥節奏的同時,對著死在自己前面不遠處各種千奇百怪的屍體,聞著血腥臭味和硝煙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的時候,都不禁大聲的嘔吐了起來,這倒是不能怪這幫戰士們不堅強,實在是眼前的場景慘烈到了極點,也是從死人和逃竄者的比例上看,估摸著最少烏拉部的第一波攻擊死傷將近大半,一支古代的部隊,在傷亡大半的情況下不潰散,這恐怕只有奇跡才可能解釋,至少眼前的烏拉部絕對不是奇跡的一個組成部分,所以他們的潰散也的的確確是正常的行為。

    當然龍天羽在望眼鏡之中注意蘿北城動向的時候,很快發現,就在放緩部隊戰鬥節奏的時候,敵人的第二波進攻又開始了,遠處馬蹄之聲隆隆的響了起來,這是烏拉部的王族衛隊在布占泰的帶領之下,開始了又一次決死的衝鋒。龍天羽面對敵人的第二次衝鋒,淡淡的笑了笑,搖了搖頭,輕輕的歎了口氣,自己的指揮在剛才其實是犯了個錯誤的。絕對不應該從緊張的節奏之中完全的放鬆下來,應該繼續保持鼓點和各方的戰場運作,要不然的話,人一停下來就容易精神放鬆,一放鬆要讓他再次回到高度緊張的臨界點中去,將不是很容易的事情,眼前這些士卒們的嘔吐就是一種狀態,如果保持這時刻高度緊張的口令狀態下,他們是不可能發生嘔吐這種情況的。看看眼前,雖然第二次準備作戰的喇叭聲再次響起,但是明顯除了後方的炮兵的隆隆聲又重新密集了起來,眼前這些邊嘔吐,邊回到戰鬥過崗位之上的青年軍戰士們手腳自然要慢很多,還好敵人也出了問題,要不然讓敵人抓住了這該死的空擋和失誤,自己還真的麻煩了。看來再多的演習,再小規模的戰役,也比不過一次高強度的實戰,各種缺點、配合的失誤,戰術安排的愚蠢都必須在實戰之中慢慢總結出來,加以完善的。

    在龍天羽看來,很明顯敵人三波計劃的主次分配的非常合理,第一波吸引敵人的遠程進攻,第二波趁第一波前進的時候,利用騎兵的快速進行突擊,而第三波步兵則是在第二波騎兵和對方進行短兵接觸的時候,趁敵人混亂進行最後的衝鋒;這個計劃從理論上說是相當的完美,如果烏拉部的勇士和青年軍的軍士們掉一個個兒,最終將會是另外一個局面,會是一次非常完美的戰術突破,最終利用人數的優勢將對手吃點。但是策劃這個計劃的努漢卻是忘記了兩個因素,第一個組織性、紀律性因素,這種一鼓作氣的作戰計劃,必須要有高度的紀律性,組織性去銜接執行它的存在,才能讓三波衝鋒保持著相互之間的密切性,才能環環相扣,最終達到發揮自己人海戰術的效果;第二個因素,則是勇氣因素,努漢過高的估計了烏拉部士卒們的勇氣,他的設計是建立在烏拉部的勇士們死戰不退的狀態下,這種狀態也許在酒和個人榜樣的作用下能夠保持一段時間,也許在他過往經驗中的冷兵器作戰裡面能夠保持下去,死戰不退,畢竟冷兵器作戰是一種近身肉搏,一旦接觸很難擺脫對方的追殺,在死亡的威脅之下,也只能死戰不退;不過這點的的確確是不能怪努漢,因為青年軍這場戰鬥之中所表現出來的非接觸性打擊,是他所從未經歷過的戰爭模式,讓他無法用過去的經驗買你對現在的經驗。當然正是這兩種因素的誤判,導致後面的第二波王族騎兵的快速閃擊,從這種戰術體系設計的本質上就出了大問題。

    出了什麼大問題?呵呵,最重要的是潰兵的出現,影響了整個騎兵的攻擊集群的速度。這些被嚇破了膽子的士卒們原本是四散逃跑,但是卻別青年軍的炮火一炮炮的驅趕之下,無意識的趕回了戰場的中路,逕直依照本能朝著衝鋒道路往蘿北城中逃去。如此就正好擋住了王族騎兵閃擊衝鋒的道路,這個時候的王族騎兵望著回湧過來的士卒有兩種選擇,第一種不放慢速度,和這些潰兵對沖,但是如此必然打亂自己的進攻步伐,讓騎兵的速度優勢不再存在;第二種降慢速度,不和對手衝擊,哪更是坐以待斃,對手的炮兵已經開始了對自己的遠程打擊,而且騎兵衝鋒也必須有加速度的,一旦停下來再啟動,哪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不過布占泰這個時候倒是難得體現出了他的精明,知道眼下不是猶豫的時候,兩個方案取其輕,自然是不能放慢馬速,只有將眼前的潰兵當成敵人一般看待,在前進的路上所有的一切阻攔者都是要被屠殺一空的。更何況戰機稍縱即逝,原本在他看來第一波、第二波都是炮灰,都是肉盾,都是為了第三波士卒進攻創造有力條件的犧牲品,所以此刻的布占泰心理上更是沒有什麼負擔,一切為了烏拉部的生存麼,他作為王弟都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衝向死亡的深遠,那麼這些普通士卒們為什麼不能走向去死的?正因為有了這個決定,布占泰不管不顧只是不停加快胯下的坐騎的速度,一馬當先的往前衝去,手中的長槍不時輕佻,將擋路的潰兵們一一挑落刺死在一邊的地上,在他身後的騎兵們,見到自己的統領如此做,哪裡還會不有樣學樣,一時之間在盡量保持馬速的狀態下劈砍之聲大作。於是乎剛剛被敵人血腥洗禮了一番的潰兵們可憐的又遭到了二次打擊,被自己的騎兵再次犁了個透,哭爹喊娘,死傷無算,最後當王族衛隊騎兵通過這伙潰兵的時候,戰場之上能夠站立起來的第一波攻擊者已經不多了,而最為諷刺的是,王慕漢哪始終屹立著的身影,正是被第二波衝鋒的騎兵踐踏之下成為了一灘肉泥,當然早已經死去的他是不會知道自己死後屍體,還要遭到如此悲慘的結局的蹂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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