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3-20
陳傑眼見自己現在面對的是東廠的人,心裡只有害怕之意,哪裡還有還嘴之心,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的半天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頭貼地,一副恭順的摸樣。良久之後,邊上才傳來一聲淡淡,而又不失威嚴的聲音說道:「好了,扯這些幹什麼,沒得嚇著了陳壯士,來人啊,將陳壯士扶起來,看座,上茶,有什麼大家可以好好談嘛,沒得弄得和烏眼雞似的多沒意思。」
對面那位青年人剛說完,陳傑就覺得自己被人硬生生的又從地上提了起來,還沒反應過來,幾手功夫,就被人按在了自己家的一張椅子裡面,緊接著一碗茶擺了上來,有人喝道:「大人叫你喝茶~!你還不快喝~!」得,陳傑心裡一陣害怕,只知道跟著別人的口令做事,立刻顫顫巍巍的端起了茶水,往嘴裡送,一口下去被燙的直咧嘴,哪裡還顧得上,品這茶水到底是苦的還是甜的,味道是純正還是寡淡,只是不敢多說話,逼迫自己一口一口的強嚥下去。那副小受的摸樣,真的是讓旁人看了都覺得痛苦,可惜陳傑是為大老爺們,不是哪弱質芊芊的女子,要不然做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摸樣,說不定也讓文人騷士詩興大發。
就在他低頭痛苦的喝著茶的時候,對面哪名年輕人呵呵一樂,帶著幾分隨性的說道:「這個茶是個好東西,《神農本草經》中寫到:「神農嘗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雖然真實的效果沒有這麼誇張,但是提神醒腦,安潤腸胃,卻是再好不過的東西了。只是麼,這天下一等一的物件再好,它也是個東西罷了,沒有了運送,不能及時的從南往北,或是由北往南的運,哪也不過是廢物一件罷了,我說陳當家的你說是不是?」
「啊,哦,嗯,嗯,大人說的有理,說的有道理~!」陳傑還能說什麼,整個人還沒有從對燙茶搏鬥的痛苦經歷之中回過神來,自然是順口應付著龍天羽的話頭,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也不理會陳傑說的有沒有誠意,龍天羽喝了幾口茶,閉目養神的徑直說了下去:「聽說陳當家的最近一直在找機會要為手下的弟兄們尋找一條生活之路,卻不成想被水師提督向必輝向大人給撅了回來,而你的弟兄們要吃要喝,不停的問你要飯轍,拿銀錢,有這麼回事吧。」
苦笑了一聲,嘶,陳傑反應過來了,難道說這位大人是有什麼想法不成,是想救我陳傑跳出這個泥潭?想到這裡,他顧不得許多,突然一下跳了起來,哎呦一聲,接著又被兩邊的彪熊大漢直接按著坐了回去,弄得自己屁股一陣疼痛,小心翼翼的朝著龍天羽問道:「大人如此說話不知道是何意思,您說的不錯,自從前任幫主事發之後,這海沙幫都成了一攤爛泥潭了,我也是腦袋進水才接了燙手的山芋,弄的使不上不下,您要是有什麼,」說到這裡,陳傑閉口不言,只是直愣愣用一隻小狗望著骨頭的眼神看著龍天羽。
「嗯,好了,人也見了,還行,不錯,我說孔大人哪,剩下的你和他談談吧?我有些乏了,到城裡面尋個客棧住下休息。」龍天羽漫不經心朝著孔輝說了一句,接著自己轉身離去。
孔輝早就已經被龍天羽面授機宜,自然嘻嘻一笑,恭送龍天羽走後,回身看了兩眼滿面茫然的陳傑,揮了揮手說道:「來來,坐下談。我說老陳啊,你的運氣來了,知道剛才哪位是什麼人麼?乃是當今萬歲爺面前的紅人,奉旨欽差龍大人,這次途徑山東會遼東公幹的。當然有什麼公幹,自然是不需要同你交代,只是麼,你這個海沙幫,龍大人看上了,來,表個態吧,你想怎麼做。」說完,孔輝圓圓的臉上用不大的眼睛斜視著陳傑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咳咳兩聲,陳傑一時無語,頭上的汗卻是冒了出來。眼前這個人一不通名,二不報信,就這麼直接的的問自己想怎麼做,大哥,您就是要我做,您也要給個章程啊,總不能什麼條件都不談就讓我表態吧。突然想到這裡的陳傑心裡面一陣明悟,哦,原來是這樣,弄了半天對方就是不想要自己講條件,是要自己無條件投降,所以那時自然不想和自己說什麼具體的細節如何做之類的話語。可是,可是就這麼什麼條件都不談就徹底的投降了?陳傑偷眼瞥了一下孔輝,發現這胖子面上的笑意滲人的緊,緊張的舔了舔自己乾澀的嘴唇,繼續思索著解決的辦法,一時之間他也是自覺亂了方寸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的胖子清了清嗓子,又開始說話了:「好了好了,既然老陳你不願意,我們大人斷然沒有強買強賣的意思,如此的話,你不願意自然就當我沒說,哎呀,這鬧騰了一宿,身子也是乏透了,老了老了,不如當年了,唉,想當年我一個人就是四天四夜不睡也是沒事。」說完胖子孔輝也不多同陳傑說些什麼,只是回頭朝著身邊跟著他的錦衣衛笑呵呵的言語道。
這就走了?狐疑的望了一眼孔輝的背影,陳傑惡狠狠的朝自己臉上就是一巴掌甩了過去,啪的一聲響了起來。他娘的,這都什麼時候了,自己還在這裡猶猶豫豫的,前面向必輝哪裡是根本不給自己翻盤的機會,現在突然冒出來了一位欽差龍大人,不管這位龍大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抗住向必輝的壓力,但總是個機會,是自己能夠出頭的機會,要不然如此不死不活的拖下去,找不到新靠山,最後自己的下場也斷然好不過到哪裡去。想到這裡,他哪裡還會猶豫,直接向外面朝著孔輝的背影追了過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跳到了這位孔大人的面前,噗通一下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說道:「大人啊,大人,您就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您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求您救救我吧,我實在是頂不住了啊~!」
呵呵,一笑,孔輝其實早就料到這位陳傑會有如此的表現,本來麼,龍大人就是他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要是再不牢牢的抓住,可是連最後的機會也沒有了。在來之前聽說了這位陳傑的經歷,孔輝就斷定他同自己是一路人,都是那種能夠把握機會,奮身下去一搏的人,現在見到陳傑的摸樣,孔輝呵呵一樂,彎腰下去扶起了陳傑,學著龍天羽的摸樣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好,這才對嘛,識時務者方為俊傑,咱們進去談~!」只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孔輝望著陳傑低下的頭頂,心裡面也是一陣暗爽,原來拍人肩膀的感覺果然是不一般啊~!
好吧,隨著陳傑的歸附,海沙幫囊入自己的口袋之中,龍天羽在山東的行程已經基本完成。隨後的幾天裡面,龍天羽一直在蓬萊水師裡面調查現在大明水師的力量,到底如何,這一次全面性的摸底,也是一次真正的數據統計,在這個過程裡面他發現現在的大明水師還是有些根底的,不說別的就是大福船的數量也有不少,六百石的大船還有幾艘,但是這裡面有關鍵性的問題,這些船要麼就是陳舊不堪,要麼就是破損嚴重,龍天羽問了問蓬萊水軍之中的老軍,除了戚帥當年添加過幾艘船隻外,隨後根本多年就沒有再添過一艘船隻,只是靠這平日裡縫縫補補的日子度日。而平日裡這些船,要不然就是軍艦改裝成商船,來回在遼東、天津裝運貨物,要不然就是去泉州等地運貨,運人;平日裡的將領們各個都去做生意發財去了,哪裡會管什麼操練,真正的水戰演練,早就已經全部拋到腦後去了,他們這些有年頭的老兵還有些海戰的概念,哪些新入伍的年輕人別說海戰,你就是叫他們認全海上行船的旗語,多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唉,看到這裡,龍天羽心裡面不由得黯然歎息一聲,這就是大明水師的真實情況,沒有費用,說是水師,其實和商賈無二,有的還成了岸上的農夫,水中的漁民,只是依仗著二、三十年前的老底子過日子,可你就算是擔心哪又如何?你再操心,這些老爺們也是不擔心的,他們只在乎自己頭上的官帽子,口袋裡面的碎銀子,能拿到還回去擔心什麼大明海域麼?更別說什麼文官集團了,哪些文人們,天天做著地大物博的天朝夢,卻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先不說歐洲殖民者的魔抓已經滲入了亞洲,就說與大陸隔海相望的日本,也早已經是蠢蠢欲動,開始了對中國的攻擊準備。在之前,京城的盜賣武器案件,其實就是一個最好的例證,但龍天羽當初是不明白,為什麼後來這件事情怎麼就似乎不了了之了,但時間過了這麼久之後,他想通了,說到底,不是別的原因,就是文人集團故意淡化了倭人的消息,因為談到倭人就要談到海洋,談到海洋就要談到禁海,談到禁海就要自然要觸及哪些海貿商人的心思,他們能夠允許你們觸動他們的利益?這是妄想,自然最後也就變成了不了了之的結果。嘿,只是你們掩耳盜鈴也罷,最後強盜是不會應該為你將腦袋縮進泥沙裡面而放過肥美的獵物,不過那些事情對於士大夫們來倒也算不得什麼,畢竟他們是沒有想過一個小小的日本會有那麼大的野心,對明朝有一種先天性的**。從母親留下的書文裡記載,再過一段時間,日本將會對朝鮮動手,大明將會派出軍隊進行支援,如此要引發中日兩國直接的對抗,最後產生抗日援朝的萬曆三大征之一。不過那件事情按照母親的記載還有一段時間才會發生,自己倒是不必太過擔心,發展海貿的同時,龍天羽就是在同時計算著日本,只有自己能夠鍛煉出一批成長性相當高的水手、水軍、或是水師將領,能夠建造無數的海船,用先進的航海技術、人才去對敵人進行攻擊,如此才能同日本一決高低,當然現在說這些還是為時過早,畢竟,很多事情連八字都沒有一撇,還是踏踏實實的一步一走,才是最重要的,自己才能逐漸的建立一批班底,將大明水上力量的短板補上。
從蓬萊水師之中出來,回到了自己借住的客棧之中,這幾天龍天羽為什麼依然留在山東?是因為他還在等人,在等戚繼光所說的子侄,他想要親眼看一看戚繼光的子侄們是什麼樣的人,留下來也是對戚繼光的決定表示一種尊重,因為效果正在很明顯的漸漸顯露出來。自從馬濤等人見過了戚繼光之後,幾個人人的情緒完全不同,如同煥發了第二春一樣,不但對待龍天羽的態度十分恭敬,而且做事情的服從性也提高了很多,對於即將到來的整編活動,沒有任何的牴觸情緒,都紛紛表態要積極配合,說到整編,在馬濤他們隨船過海去遼東的時候,龍天羽就找到了哥兒幾個,要求他們到了遼東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所有的兵卒要進行重新篩選,軍官們從小旗以上到守堡,通通都要進學習班進行學習,學習相關青年軍的條例、作戰方式、理想精神等等,而士卒們願意離開的按照之前的承諾發房子發地,絕無二話,但是要留下來的話,就必須首先要經過三個月的培訓,接著合格者才能成為士兵,然後才能上崗加入青年軍之中,接著依然不可能回到原部隊,必須打散分解到青年軍的各個部隊裡面去,馬濤表態同意,不但同意,還親自下部隊去跟每一位士卒談心,聆聽他們的聲音,整理成一件反饋給龍天羽知道,讓事情又快又好的得到了妥善的解決,這對於龍天羽來說,是一件相當值得慶幸的事情。要知道這種整編可不是開玩笑的,沒有一種威望能夠積壓住的話,恐怕是很難實施的,最後造成亂子都是有可能的,但現在有了戚繼光的態度就截然不同了,刺頭消失了,只剩下一個聲音,那就是龍天羽的命令,下面的人只有服從服從再服從。當然要說龍天羽對馬濤等人的舉動沒有半點的警惕也是不可能的,對於他來說,這些軍人現在依然只能算是戚繼光的私軍,腦袋裡面只有戚繼光一個人的存在,目前自己的威勢和他們的服從,只不過是狐假虎威借戚繼光的勢而為罷了,也許一旦戚繼光發現龍天羽的所作所為,和自己的道路理想並不相符,他可以隨時隨地的將權力、人心收回去。但是龍天羽對這點卻是有著自己的自信,如果說,自己通過了一列的手段對戚繼光的部隊沒有辦法掌握住人心,沒有辦法將其收為己用,那麼完全是個人的能力問題,和戚繼光無關,和這些人心無關。
等了幾天這天晚上他總算是將戚繼光的親戚盼來了,是一位名叫戚金的小伙子,人不多話,很有些沉默是金的感覺。只是從虎虎的身形和稍微有些羅圈的雙腿看來,這位戚金同學可不是什麼少爺痞子,而是實實在在能夠拿起刀槍的士卒。,不過麼,看人雖然第一印象很重要,但關鍵還是要看看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個就必須在以後逐步逐步進行觀察了。不管如何,算算時間,如今已經是年末,自己必須趕在封海之前回遼東,要不然海上結冰之後,想出船都不可能呢,於是龍天羽也不墨跡,直接登船開始了返回遼東的行程。
周大力,是山東平邑人,家中祖祖輩輩都是農民出身,曾經的他是地主家的佃戶,因為他們哪地方的地主租子收的特別的狠,別人都是五成,他能要七成,所以每年周大力一家都有幾個月要過上吃野菜、樹皮的日子。對周大力來說,天天晚上要做的夢就是一條,那就是能夠擁有自己的田地,這是他唯一的夢想,也是從他太爺爺開始就念叨而又奮鬥的夢想。
羅教是個什麼東西,說實在話周大力真的不知道。要知道當初羅教到平邑來傳教的時候,走到了他所在的村莊之中,周大力是懵懵懂懂的,要知道在山村之中族長的威力可是要比官府的老爺們要大得多,人家都信了羅教,自然他自己也不可能落空,要不就成了別出心裁的異類了不是?要知道在鄉下成了異類,為社會所不容,哪可是絕對活不下去的,光是唾沫星子就能將一個人直接噴死。好吧,不管怎麼說最後,周大力成為了光榮的羅教中的一員,當然這個羅教一員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好處,雖然收他地租的地主大人當天晚上就被羅教的紅袍老爺們,如同殺雞殺狗一樣,直接從被窩裡面拽了出來,全家老小殺了個乾乾淨淨,但是這點和他這名佃戶沒有絲毫想幹,因為殺了哪老爺,自己該交的田租,七分依然是七分,卻是沒有變成少一顆租子,所以啊,這人麼,就是這麼回事,沒有了利益的驅動,在羅教黨徒殺了哪位地主之後,周大力曾經幻想過能夠減免些租子的事實失敗了,日子照過,飯照吃,肚子麼,該餓的時候依然要餓著,只不過壓在頭上的老爺們從地主換成了羅教罷了。
時間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去,知道有一日,一支馬隊來到了村子裡面,直接將羅教的黨徒們給驅散了個乾乾淨淨,還將哪些從地主手裡,到了羅教手裡的土地,直接分給而來租種的佃戶們。這可讓周大力同學沒有想到,直到現在他都記得那天自己的神情,那種如同做夢一般的喜悅心情,不但是他,就連他老爹、老娘,還有自己的媳婦都高興的找不到北,甚至老爹還將埋在地下要留給孫子結婚用的狀元紅都挖了出來,還掏出了不知道祖祖輩輩傳承了多少年的一塊銀子,要周大力去買塊肥肉回來作為下酒菜,哪場景,真的是讓人心裡面如同流淌了蜜一樣歡喜,高興,周大力永遠記得哪田畝的數字六畝三分地,上好的水田,是他們家常年打理的土地。可惜啊,夢幻始終是夢幻,人總歸是要活到現實之中的,就在周大力全家歡欣鼓舞,要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去耕耘自己的夢想之地的時候,厄運再次降臨到了他們的頭上。族長老爺出來了,大手一揮,直接將周大力一家劃成了羅教黨徒,於是乎一夜之間不但連曾經到手的土地,變成了別人所有,就是他們全家也作為了罪民發配遼東戊邊。遼東在哪裡?是一個什麼地方,他都不知道,你要一個從出生到長大只去過十里外縣城的農民去理解遼東的方向,這簡直對他就是一件超乎尋常想像的事情。但不管遼東在哪裡,周大力都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遼東太遠,自己要背井離鄉,和全家人一起到異地他鄉去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他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可族長大人頭顱微揚,面孔朝上,一副你欠了我的迷還了我的糠的摸樣,甚至就連周大力最後提出要將地契直接轉到族長的名下,以消除自己的災禍,哪位族長大人都是堅決的,肯定的,毅然的不同意。最後一絲希望沒有了,周大力可是連死的心都有,也曾經想過要和對面的這個老傢伙同歸於盡,拚個你死我活,畢竟遼東的遙遠在他的眼裡面,就如同天邊的另外一個世界,和地獄之中的黃泉一般可怕,誰也沒有想到,居然就這麼被人送上了不歸路。但是周大力不敢死,不敢拚,因為自己還有爹娘要奉養,還有老婆孩子要帶著,他知道如果自己要是不服從族長大人的命令,好吧,自己死了不要緊,恐怕老婆孩子,爹娘都要被收拾個乾乾淨淨的,成為了別人的殉葬品,於是只得忍氣吞聲,的認了下來。誰知道族長老爺真的狠毒,連夜都不讓過,東西必須當下收拾,叫來了家丁直接將他們全家打包到了縣衙之中,交付給了縣尊的差役老爺們。
來到縣城裡面,他們一家已經完全不成了個樣子,失去家園的痛苦,讓周老爹是悲痛莫名,周大娘更是昏厥了過去,更別說媳婦和孩子哭哭啼啼的讓人完全失去了方向,彷彿世界末日已經降臨到了自己的身上,連看任何東西都似乎蒙上了一層灰色的煙霧。是啊,原來說起來家裡面雖然餓著肚子,吃不飽,穿不暖,可畢竟那是個家麼,是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眼下居然家沒了,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活下去。在絕望之中,來到了關押他們這批羅教罪民的地方,他卻愕然發現,這裡似乎並不是他想像中的地獄,當自己抬和爹抬著娘走進這處臨時的居所的時候,有自稱大夫的人主動走了上來,為自己的娘看病,緊接著有人拿出了乾淨的衣服要他們換洗,完了之後還有人帶著他們去吃飯。說到這個吃飯,幾個人早就已經飢腸轆轆,來到了一處空地上,有人排著隊在領食物,香味飄的老遠,哪是啥飯?紅燒肉、大白饃、再加上一水綠油油的大蔥,這飯食,這還是坐牢麼,別說現在,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好的東西,也沒吃過如此的美味。望著這些東西,周大力的媳婦顯示發呆,緊接著嚎啕大哭了起來,媳婦這一哭,孩子也哭,周大力是為之一愣,從恍惚之間醒悟了過來,轉頭就問媳婦怎麼了,就進自己的女人哭哭啼啼的問周大力,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之中的斷頭飯。這可把周大力給問住了,他哪裡知道這是什麼,指示被自己的女人一哭心頭一緊也慌了神,不知所措,就算你知道了指斷頭飯又能咋樣?自己還不是在別人的籠子裡面,看看四周,佈滿了兵丁衙役,你就是想逃都逃不掉。就在這個時候,邊上有一位青年的壯漢走了過來,很是和藹可親的將他們帶到了一邊,因為這一家人的舉動已經影響了不少人的駐足觀望。到了一間屋裡面他問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怎麼哭了呢?不知道幾位老鄉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周大力望著這位身上帶著威嚴的男子,跪倒在地,口裡面喊著:「大老爺,這加入羅教是俺一人的事情,同俺老婆孩子無關,同俺爹娘也是無關,您還是放了他們吧,要殺要剮俺隨你們處置也就是了。」看到眼前漢子的摸樣,鍾國強不由得有些詫異,他被龍天羽派到山東這邊來負責各地的罪民收攏工作,臨行的時候,龍天羽就要求過,要盡力做到一個人不死,一個人不病,要盡力都將這些罪民的生活安排好,為了將來強制將他們裹挾到了遼東已經是不該了,總不能不顧他們的死活吧。這話讓鍾國強深以為然,也的的確確是這麼做的,平邑是山東西部地區的罪民收容站,要從這裡沿著水網運到海邊再去送去遼東。
周大力一家人跪在地上哭的是鬼哭狼嚎,將事情說了一遍,鍾國強這才明白過來,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們幾個別哭了,這不是什麼斷頭飯,也是你們今天趕巧,七天一次的吃肉時間,平時是沒有這麼好的伙食的,不過還是管飽。」說到這裡,看著周大力依然有些不相信的摸樣,鍾國強搖了搖頭,耐著性子解釋說道:「我們大人可是個菩薩心腸的人,你們也不想想,如果真要殺你們的頭,還會讓人去給你娘親治病麼?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麼。「這話一說,周大力等人才算明白了過來,呵呵,點頭應承,是啊~!這也是有道理呢,要說周大力雖然日子過的懵懂,但是腦袋卻是不慢,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問鍾國強道:「這位老爺,請問您,要我們去遼東幹什麼呢?我們這些人啥也不懂。」
鍾國強點了點頭,笑著對周大力說道:「這是朝廷的法度,我們也沒有辦法,但是你們去了,是在我家大人的治下,自然是沒有二話的,你想想連你們現在都如此好吃好喝的供養著,等到了遼東還不要好日子天天過麼。放心吧,老鄉以後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暈暈乎乎的周大力從屋子裡面出來,腦袋裡面還是迷茫的,剛剛從分田分地的美好天堂之中掉落到了地獄裡面,接著來到了縣城裡面,居然又從地獄爬到天堂,說真的他真的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說自己否極泰來,是來運轉了?這個時候在家裡面輕易不說話,但是說話一句頂三句的周老爹發話了:「這個東西麼,不管你們怎麼想,大家總是要多琢磨琢磨,我就不信了,剛才那位老爺口裡面的大老爺能無緣無故的對我們發善心?千里迢迢的接我們到遼東去,就是為了咱能過上好日子?不說別的就說咱們現在的身份是朝廷的犯人,就絕對不可能,唉,估計最後還是會有些什麼事情的。」當然這話是背著周大力媳婦同周大力說的,要知道女人眼皮子淺,有些事情扛不住,不如老爺們經事。周大力心裡面也是贊同他爹的想法,只是現在這種狀況他還能多想什麼呢?說透了,不管你怎麼想最後的結局已經不可能改變就是要發配遼東的,只能是聽天由命了,盼著老天可憐窮人吧。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周大力一家從平邑開始坐船往蓬萊運,可憐得很,這一家子人都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暈船暈的是糊里糊塗,直到了蓬萊,下船的時候,有人在哪裡宣揚政策,什麼發多少多少畝的田地,什麼發糧啊,免稅啊,什麼給免費的房屋居住等等,說的大傢伙兒是議論紛紛,哪裡肯信,各個都說,這天上還有掉餡餅的事情麼?就在這個時候,上面身穿官服的老爺們直接就**裸的拎出了幾個大箱子往大家身前以丟,轟的一聲,箱子倒在地上,白花花的銀子流了出來,立刻鴉雀無聲,哪怕是再質疑再反對的人,在這種銀彈的攻勢之下也立刻變的悄無聲息,沒有了自己的話語。接著周大力同學帶著家人很光榮的在上海船之前一人領到了一兩放心銀,就連同他們家只有七八歲的狗子也沒有例外,攏著這些銀兩,周大力心裡面是冒著歡喜之情,用鄙視的眼神望著自己的老爹,聽著自己老爹說著:「不可能,這絕對的不可能。」之類的話語,做出一副自己早就知道眼下這個結局的摸樣,渾然忘了當初是誰心裡面難受的不得了,深怕自己一家人到了遼東無緣無故的遭人的毒手。
咱們現在將鏡頭從周大力一家的身上轉回來,畢竟他們在海上還要漂流一段時間,回過頭來看看龍天羽的行程,他已經隨著武大海的船隻直接回到了遼東,回到了哪片生他養他的土地之上。剛剛停好船,也不等船板架好,龍天羽就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直接跳下了船幫,跪在地上,砰砰的磕了幾個響頭,心裡默默的念著:「我回來了,遼東,我回來了~!」是啊,這一路多有艱辛,不滿坎坷,不管如何他還是闖過來了,半年左右的時間,龍天羽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能夠經歷這麼多的事情,遇到那麼多的人,最後還死去了那麼多肝膽相照的弟兄,這一路有苦有樂,有悲有喜,真的是不容易,真的是難啊~!不過最終還是回來了,到家的感覺真好,回到了遼東感覺山也是青的,水是綠的,就連海都顯得那麼的碧藍。拜完田地,站了起來,就在龍天羽感慨萬千的時候,武大海走了下來,呵呵一樂說道:「魁首,怎麼這麼虔誠是不是在祈禱著回家怎麼和虎妞說,哪位的事情啊~!?」一愣神,龍天羽回頭順著武大海的眼神看去,船上的李洛正站在哪裡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的行動,默默的沒有出聲。龍天羽沒有接武大海的話頭,而是另外起了一個話題說道:「大海叔,今天我同李洛由這邊路上回去,路途相對來說要近很多,能夠提早趕回家過年,我想你將船押送到鎮江堡哪裡去,有人接應你,然後你也由哪裡上岸到老巢去吧,今年也到老巢裡面過個年,咱們有些事情大家需要好好的嘮叨嘮叨,也好心裡有個底不是?」武大海見對方說起了正是,將面上的笑容收了起來,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剛想再說什麼,龍天羽回頭走向了李洛,武大海歎了口氣沒有說話。說真的龍天羽心裡面怎麼會不知道武大海想要說些什麼呢?說透了不就是希望自己能夠保證不冷落虎妞麼,這種話還用他們說?都是多管閒事,不過從這些人的反應裡面,龍天羽也嗅到了一股味道,看來有人對於李洛的到來,和自己引進了不少外來的勢力有一些不滿意的地方呢,唉,龍天羽的心裡面有些不是滋味,不過隨即拋之腦後,這種東西也很正常,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自然就有紛爭,所以自己的當務之急應該是將所有的隱患消除,紛爭消於微末之中,把利益的大餅再次做大,進而能夠讓跟多跟隨自己的人得到甜頭,自然所有外來者的問題,都不是問題,迎刃而解。扶著李洛下船之後,面對李洛有些擔心的眼神,龍天羽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於是李洛立刻放心了下來,與龍天羽一起等待王五等人將船上的馬匹等物件都拉下船來,今天他們就要趕去昌盛號的駐地,回安平山山下村龍家老宅去居住,然後從哪裡直接走水路庫去老巢過年。
這個時候,對面一陣馬蹄聲聲,並且不是傳出幾聲汪汪的狗叫,幾隻斑花色的大獒從遠處奔跑過來,到了他的身邊,也不停留直接撲了上來,滿是親熱的摸樣,將龍天羽撲倒在地上,不時用嘴巴舔著他的臉龐,鬧得龍天羽歡快的不停喊道:「好了好了,快快收了,虎妞,一定是你搞的鬼,快快將這些寶貝兒收了。」這個時候對面馬蹄之聲止住了,有一個身穿火紅色披風的女子一個翻身就跳下了馬來,直接衝了過來,也不等龍天羽說話,哇的一聲就撲了上去大哭起來:「黑煤球,你就那麼狠心,將我一個人拋在這裡這麼久,最討厭你了。」
見到虎妞如此摸樣,龍天羽心裡面也為之一酸,雖然他對虎妞的感情,男女之間的少一些,但是也算是從小一起長起來的發小,親情的意味可是不少,撫摸著這位自己命中注定的女人不是輕輕拍這她的背夾,說著安慰的話語,一邊轉頭朝著李洛微笑了一下。
李洛點了點頭,也同樣報以微笑,這裡的事情她是知道的,龍天羽都同他坦白過了,而李洛自己也理解。別說龍天羽了,就說他的父親,哪京城的滿朝文武大臣們,哪個不是妻妾滿堂?這就是女人悲哀,只要他能對自己好,這就夠了,其他的都不在李洛考慮範圍之內,要知道作為一名大婦,第一標準就是要維護家庭和諧,絕對不能善妒,這是她姑母從小就傳輸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