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萬曆風雲錄

歸途 第二百九十四節 勸捐,李如松的到來 文 / 玉泉居士

    更新時間:2012-03-07

    前文說道曾山對山東濟南府的士紳們開始了勸捐活動,當下就被這些士紳老爺們給撅了回來。就在這種不尷不尬的時候,邊上響起了一個聲音道:「怎麼,不關你們的事?呵呵,這話說得真的是好極了啊~!」龍天羽手中拿著一疊紙邁著四方步走了過來,面上帶著笑嘻嘻的面容看著一眾人群不緊不慢的說道。看著這位東廠管事回來了,濟南府的士紳們都很明智的選擇了閉嘴。也是,誰敢和東廠的人較勁?誰守規則,誰不受規則的管制,士紳們都是門清的主兒麼,眼前這名東廠管事的名聲,隨著這些天小道消息滿天飛,一眾士紳們早就有所瞭解,自然寒若襟蟬,不見了對著曾山的囂張氣焰。但是他們不出聲,不代表龍天羽就要饒過他們,面上帶著幾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將手中的文書交給邊上的王五,不緊不慢的說道:「來,五哥,給他們念一念,看看這是什麼東西,名字就不要念出來了,多少要給這些老哥老弟們一些臉面麼,嘿嘿,莫讓人笑話咱們東廠的人不懂禮數。」

    王五接過紙張,看了幾眼掃視了一下眾富紳大聲的念道:「今有肥城富戶張某,舉家願誠心信奉羅祖……,」長長的具結書念完,再看下面富紳的臉色是一陣青一陣白,有的人開聲喊道:「哪,哪和我們無關,是他們逼著我們寫的,不算數~!」有人說,自然有人跟,又有人在邊上說道:「沒錯,沒錯,不能算數,還回來,快些將這些紙張還回來~!」不過話說歸說,你要叫他衝上來搶哪些紙張,給這些富紳十個膽子,他們也沒有這個量。

    嘿嘿一笑,龍天羽制止了王五繼續念下去,將具結書拿了過來,在手上晃了晃,言道:「嗯~!?逼迫?」說到這裡面色一肅,聲音變的嚴厲起來大聲呵斥道:「狗屁逼迫~!你們這些人世受皇恩,就這麼容易被人逼迫的麼?我看還是圖謀不軌,企圖與羅教勾結的可能性多一些。要是今天我將這些東西當做諸位的證據,上交朝廷,不知道你們還能留得住多少的錢糧下來呢?恐怕抄家是輕的,滅不滅族麼,那還在兩可之間,但有一點是必然的,你們這些人一個個的都要死。」接著話鋒一轉,龍天羽的面色緩和了不少,又恢復了和顏悅色的語氣接著道:「只不過呢,我知道各位都是聰明人,正所謂響鼓不用重錘敲嘛。如果要我體諒大家的難處,那麼我想,你們也要體諒體諒我的難處嘛。大家相互體諒,相互幫忙這才是朋友之道麼,各位老哥老弟們,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這一段又搓又揉的話語,將一幫富紳們治的沒有話說,邊上的曾山剛準備開口,就聽到後面淒慘的一聲臨死前的嘶喊聲傳了過來。富紳當場立時一陣大亂,要知道大家剛剛從羅教的魔掌之中逃了出來,都是驚弓之鳥,聽到這種聲音,一個個的全身打抖,呆若木雞,每個人的面上都流露出恐懼的神色,深怕是羅教又打回來反攻倒算。龍天羽雖然心裡面清楚這是陳煜動手了,但是面上卻顯出逼真的急迫神色,故意大聲呼喝道:「怎麼回事,剛才是誰在喊叫。」說完,轉頭同同樣滿臉驚駭之色的曾山說道:「府台大人就留在這裡,我留些護衛在此處,吩咐大家千萬別亂走,這有可能是漏網的羅教餘孽企圖逃走,我過去看看。」

    曾山一邊招呼慌了神的富商們不要亂跑,一邊點頭應承道:「快去看看,有什麼消息情況及時通報。」龍天羽應了一聲,帶著幾名護衛急匆匆而去。

    回頭看著富紳們,曾山歎了口氣,他可不知道這是龍天羽搞出來的把戲,還真以為是羅教的人在興風作浪,大聲的說道:「各位,都看到了吧,這羅教天生就露著反骨,你們以為縮起頭來就沒事了麼,想想之前他們怎麼對待你們,再想想現在的狀況,如此的肆無忌憚,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乎?各位醒一醒吧~!」剛說完,還來不及多想,就聽到那邊王五過來通報說大人有請曾大人,還有諸位士紳到禪房去,那邊出了大事。

    聽到禪房二字,曾山心裡面一驚,他立刻想到是不是丘蕣出了問題,當然此刻也不是追問的時候,領著一幫士紳亂轟轟的由王五帶著往後走去。剛到後邊禪房門口,一眾人發出了恐懼的抽氣之聲,原來有一具無頭屍體,就倒在門口,而兩名沙彌則臥倒在血泊之中,邊上有個和尚正跪倒在地,念著往生咒:「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彌利……」曾山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憨清大師。有哪眼尖的富紳,手指地上的無頭屍體,驚呼道:「這,這不是丘蕣丘天官麼,剛才他就是穿著這身衣物。」一眾士紳立刻嘩然,不是吧,匪人也真是膽大包天,居然連堂堂的朝廷吏部尚書都敢殺害,真的是無法無天到了極點。曾山望著倒在地上的屍體,也是一陣沉默,剛才他是想著丘蕣能死了就好了,可沒想到眼下真的死在了眼前,這可真不知道是吉還是凶了。他望著幾名守著屍體的鐵衛疾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你們大人呢,去哪裡了?」

    有鐵衛行了一禮,回稟道:「曾大人,我等也不清楚,剛才我們同我家大人過來的時候,地上已經倒了幾具屍體,我家大人沿著血跡往後面追了過去,去緝拿兇手去了。現場來得早的只有這個和尚,剛才我家大人問他他只是唸經不語,曾大人不如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說完,這名鐵衛用手指了指憨清和尚。

    曾山轉頭望著唸經的憨清,歎了口氣,靜了靜心,拱拱手問道:「大和尚,你既然是最早在此,一定能看到了些什麼吧?」

    聽到曾山問話,憨清喧了句佛號,回到:「曾大人,這事情是羅教所為定當無疑。剛才憨清想要過來看看丘施主的身體是不是無恙,剛到禪房前不遠處就聽到了慘叫的聲音,過來一看,見到一位身著紅色羅教法衣的人影一閃而過,善哉,善哉~!」

    說起來,憨清這麼晚了依然出現在這裡,說透了就是為了拍馬屁,緩和關係。他從心塵大師的嘴裡面得知,朝廷的吏部尚書丘蕣返鄉養老,就居住在靈巖寺中養病。剛才繁亂之時,死的人又是丘蕣的孫子,說真的,心塵為什麼要一心求死?最大的害怕,還是這位丘蕣心裡面不平衡,要知道這位所謂的吏部天官,性子有多麼酷吏狹隘,是整個大明都知道的事情,他的孫子死了,還是死在靈巖寺組織的法會之上,心塵不死,萬一要是遷怒與寺廟,恐將大禍臨頭,於是才會一心一意的走上了黃泉之路,希望能消除一眾人等對於這次法會組織承辦方的怨恨。那邊龍天羽帶著鐵衛將所有人解救出來之後,憨清哪裡敢怠慢,連忙將心塵的屍身和丘蕣孫子的屍身裝殮好,接著簡簡單單的弄了一場法會,全寺廟的僧人集中在一起為二人誦經祈福,超度亡魂,由他來親自主持。那邊法會一結束,他自己就趕過來想向丘蕣匯報,並且噓寒問暖一番,用比較低調誠懇的態度爭取這位吏部天官的諒解,卻沒想到,剛到這裡,就見到了這麼一場血淋淋的禍事,真的讓他無語的緊。

    鐵青的臉的曾山,在原地來回不安的走動著,他倒並不是惋惜丘蕣的死亡,而是在考慮丘蕣的死對自己到底有什麼樣的影響,對後面的自己的升職會不會帶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想來想去,他是越想越不安,人就是這樣,一時一種想法,先前還巴不得丘蕣死掉,現在卻有怕自己背負責任。就在曾山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龍天羽帶著一眾從人提溜著兩個血呼啦差的包裹回來了,帶著滿臉的殺氣走到大夥兒的面前,先是彭一聲將左手中的包裹丟在地上,滴溜溜從裡面直接滾出了一顆人頭,在地上打了兩轉,面部朝上停了下來;接著將右手的包裹輕輕放在了那具無頭的屍體邊上,沒好氣的指了指,先被他丟在地上的那個人頭說道:「他娘的,真是晦氣,就是這個傢伙,剛才將丘尚書害了。還好我沿著血跡追了過去,一路跑的快,攔了下來。這傢伙居然還想用丘尚書的首級回去邀功請賞,氣的我都沒有猶豫,當場剁了他的腦袋回來祭奠丘尚書。來來,你們認一認,看看剛才在靈巖寺裡面施暴的羅教黨徒之中,有沒有這個人存在。」

    話說到這裡,一眾士紳中有膽子大一點的湊上前去,仔細觀瞧了片刻,立刻驚呼道:「沒錯是他,就是他,這個人就是羅教的頭頭,剛才凶神惡煞的殺了丘尚書的孫子的也是他,他就是今天晚上的元兇,罪魁禍首,這個王八蛋,就是化成灰了我都認識他,死的好,死的太好了。」

    聽到有人出來喊叫,裝模作樣的龍天羽長吁了一口氣,說道:「這就好,這就好~!我斬殺了此獠也算能告慰亡者的英靈了,能讓丘尚書他老人家走的安詳些。」此時龍天羽發現了一眾士紳們各個臉上變顏變色的摸樣,知道這丘蕣的死對士紳們觸動相當大,現在有些人人自危的狀態。於是在心裡一動,他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開腔帶著幾分憤怒的譏諷道:「你們這些老爺們,還在想什麼?都沒腦子是麼,大傢伙兒想想看吧,今天羅教敢殺朝廷的尚書,明天就敢造反,後天就能率兵去殺了你們全家,怎麼還無動於衷麼?」

    曾山也醒悟過來,他想清楚了,反正丘蕣不死也死了,自己考慮的再多也沒有用,想得再多也是虛的,丘蕣死或不死,自己有了之前濟南府的事情,都是這些文官的眼中釘,肉中刺。既然如此,還不如先將眼前的事情辦好了,將皇上的差事辦的妥妥當當的,那樣一來才是正經的出路,自己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要拚命抱著皇帝陛下和鄭貴妃這條粗腿才是出路,其他的都是浮雲。於是,他順著龍天羽話語也吼了起來:「看看吧,大家看看,這匪徒還有一點點王法沒有?哼,我就說麼,不但羅教之徒該死,哪些勾結他們的人一樣該死,要是朝廷戡亂大軍一道,我必然要向平亂的將軍統帥建議,應該把雷霆之怒施展到哪些別有心的傢伙身上,讓他們知道知道,朝廷的威嚴到底是什麼,叫他們還敢首鼠兩端,游移不定?」

    這話一出,士紳們臉色都變了。很明顯麼,曾山這就是在赤裸裸的威脅大家,你們到底願不願意捐助,不願意,那麼簡單,你們和羅教勾結的證據,親筆書寫的具結書和欠條就在我們的手上,到時候咱們往上一報,你就是通匪的嫌疑。嘿,到時候帶兵的丘八們可是沒有我曾山這麼好說話,他們正愁沒有借口能在動亂裡面,多收刮些財富呢,只要送給他們這種現成的刀把子,你們這些士紳就有族滅的威脅,最後就算是將身上的皮褪掉一層,恐怕都滿足不了大兵們那種貪婪的需求。要知道在大明王朝來說,兵匪一家是傳統,如同戚家軍那種奇葩似的隊伍可是少見的很,在這些老爺們的認知裡面,越是能打的軍隊,軍紀越是混亂,越是能幹出一些瘋狂的事情來,正因為大家都清楚這個道理曾山這麼一說可是拿到了在場士紳們的要害之處。就在士紳們想明白了利害關係的時候,邊上的憨清突然說道:「大人,小僧雖然沒有什麼錢財,但是也願意為了除去山東這個大害而出一份力量,願意捐出紋銀三千兩作為大軍的使用。」曾山瞇縫著眼睛看了一眼,邊上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神情的憨清,見這個和尚如此上道,自然是興高采烈了起來,點著頭笑著說道:「好好,不錯,連世外高人都認為羅教該除,看來羅教的末日是不遠了,果然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如果人人都有憨清這種方外之人的覺悟,何愁羅教跳樑小丑不滅?」

    有了憨清的拋磚引玉,立刻就有士紳高喊起來:「我也捐三千兩以為軍資。」曾山還沒說話,龍天羽打斷了對方的言語,帶著幾分不屑的語氣說道:「果然是大手筆啊,嘿,這邊捐贈羅教就能給十萬兩,那邊獻給朝廷只有三千兩,這位仁兄真的是忠心耿耿呢,我覺得應該向朝廷為其報功,給他立座牌坊以表彰其捐獻羅教十萬兩,捐獻朝廷三千兩的功績。」聽到龍天羽的反話,剛才喊著三千兩銀錢的士紳縮了縮腦袋,沒有在敢多說什麼。至於其他原本心熱的士紳們,見龍天羽的這番話語,眼看著三千兩都填不滿他的胃口,心都涼了半截,不知道到底自己應該出多少錢才能達到人的心理價位,雖然大傢伙兒捐錢是最終沒有辦法的事情,但也不能如此巧取豪奪吧。眼見著,現場的氣氛立時靜下來,剛有些活躍的士紳老爺們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被人拉了出去點名捐身家。

    望著對面這些人默不出聲的態度,龍天羽的心裡面早就有了想法,他之前就同曾山商量好了辦法,對付這些老爺們自然辦法多多,還能讓你們不上套?心裡面微微冷嗤一聲,就見他不慌不忙從懷裡面掏出一張紙出來,雙手持住在眾人眼前一晃,接著遞給了曾山過目,他自己拱拳朝天一拜,說道:「諸位,看看這個,這是魯王爺的親筆書信,願意捐出十萬兩銀錢作為軍資,如此拳拳愛國之心,真的讓人感佩萬分啊。但是作為臣下的怎麼能讓王爺掏腰包呢?當然王爺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咱們也不能拒絕才是,於是我同曾大人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不過這個法子,我看還是由曾大人來宣佈為好,曾大人您看看,是不是同一干大明的棟樑精英們說一說才好~!?」

    「哦,嗯,是啊~!」曾山此時有些心不在蔫,聽著龍天羽的話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恩嗯啊了幾聲才回過勁來,將之前商議好的辦法提了出來。這個辦法其實很簡單,就是轉勸捐為買賣。也就是說整個山東各地的羅教名義之下的土地、房產、商舖眾多,絕對不佔少數,按照龍天羽的意思,將這些東西全部拿出來拍賣,以彌補這次軍費的損失,所有拍賣的行情,都要比市價便宜三成,捐的越多自然優先認購的級別就越高,而這次捐的錢款就成為拍賣的預付金存在,到時候可以抵扣地價,而且這個優惠政策只限於濟南府的士紳們,對濟南府外面的人無效,用曾山的話語說,這就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說起來還真的是要多些陳煜的投降提供了不少寶貴的資料,讓曾山可以派人打著他的旗號,能夠名目仗膽的去查詢各地的羅教分教手中掌握了多少土地財富,要知道陳煜可是流轉於山東各地作為軍師,手中的權利可是不小,真心想要出賣羅教利益,自然很多核心的機密對於他來說都不過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說完了這些,曾山見對面的士紳們如同開了鍋的沸水一樣翻騰不已,士紳都是聰明人,不聰明人的怎麼可能混成精英?眼下的他們看著在天大的利益面前,哪裡還顧得上什麼死人之類的事情,就連自己的安危和剛才所受的屈辱通通都拋到了腦後,一個二個咋咋忽忽的開始問起具體的細節來了,生怕自己問晚了丟了好處。曾山也不多說,只是轉頭吩咐跟著而來的差役去將準備好的紙張拿過來,很快一張碩大的紙張鋪了開來,上面書寫著羅教各地的產業有幾何,裡面有哪些是可以拍賣的,價錢是多少,哪些是需要歸於官家所有的,全部用詳詳細細的數字,標注的一清二楚。而另外一張大紙上則是表明了,魯王爺捐款十萬,拿了什麼地方的多少多少畝地,多少多少店舖,後面有實際的標價,估計市價幾何,讓人一目瞭然,清晰可見,看上去極具震撼效果。這個就是龍天羽的建議,他要得就是這種震撼性的效果,有了震動才好誘導他們掏銀子麼。

    望著這些數據,士紳們全部傻了眼,說真的他們從來就沒見過如此強大直白的利益瓜分方式。哪裡還有半夜疲勞的色彩,人人都如同喝了酒一樣,紅光滿面,立刻撲了上來,細細的觀看各地的產業,計算著自己能夠拿出來的錢財,能夠在這場財富的盛宴裡面分到多大一杯羹。很快一個二個痛痛快快的算出了自己能夠捐出來的最大限度的銀錢,寫在一張紙上,作為日後自己的憑證,哪個痛快淋漓的勁頭,和前面羊拉屎一樣的勸捐完全判若兩人。龍天羽看這些士紳的樣子,不由得得意的笑了起來,嘿嘿,這天下間的事情,說透了就是個利益二字,現在他用這種利益驅使濟南府的士紳們皆上了賊船,如此一張利益的大餅,估計是沒有人再會說三道四,只會衷心擁護這項舉措。但凡有人跳出來發表一些君子不言利的這種道德話語,估摸著都不用龍天羽或是曾山辯駁,直接就會立刻變成過街老鼠,成為人人喊打的對象。

    至於濟南府外地的哪些士紳們怎麼辦?簡單啊~!他們就是只能吃收割剩下的邊角料,這也同樣是龍天羽的手段,不可能做到雨露均沾,一定要有個遠親近厚的區別之分,如此才能將得了利益的人心抓在手裡,要是拿多拿少一個樣,怎麼能顯出勸捐的差異來呢,沒有了差異,自然也就沒有對比,將拍賣這種大利益變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眼下的濟南府的士紳們又怎麼可能念著自己的好,通過其背後的勢力為自己說話。至於哪些沒有利益的士紳或是沒有得到多少利益的士紳有矛盾,心裡嫉妒?去上告朝廷?嘿嘿,哪又怎麼樣,誰叫你們晚了一步呢,那只能說聲對不起了。這部分拿出來拍賣的羅教產業所產生的利潤,龍天羽暗地裡是計算過的,足夠付出這次的軍費不止,還可以餵飽上到皇帝、下到軍頭的一眾人員,到時候只要將好處分在明處,所有的利益一切都是妥妥當當明碼實價的,自然讓任何人都無話可說。至於那些告狀的人,哪怕喊的再聲嘶力竭,再上串下跳,恐怕也不可能傷到自己的一根毫毛,讓那些已經將利益吃進肚子裡面的人吐出一分一毫的利益。更何況,這些濟南府的士紳們得了天大的好處,為了捍衛自己的利益,必然要動用其背後的關係幫著自己說話,無形之中,自己結好了一部分的政治盟友,這豈不是一石二鳥之計麼。

    龍天羽心情愉快,曾山的心裡面卻是有些陰沉,為什麼剛才他心不在蔫,就是因為正思考著丘蕣的死因。前面由於丘蕣死得太突然,讓他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但是現在仔細思考起來,卻是疑點重重,似乎事情並不是那麼的簡單。在曾山眼裡看來,龍天羽是一個習慣於謀定而動的人,做事情從來考慮的非常周到,怎麼輪到丘蕣這件事情上,就能夠這麼輕易的讓羅教殘匪得了手呢?難道說這位龍賢侄是沒有考慮到,又或是故意不考慮到,甚至就是他一手策劃的這件事?越想,曾山的心裡面越覺得有些寒意襲人,如果人真的是龍天羽所殺,這小子膽子也真的太肥了,他為什麼要殺丘蕣呢?難道是因為丘蕣悄然無息的來到靈巖寺的緣故?想著想著,曾山想來想去,認為不管是從現實利益方面考量,還是從個人感情上考慮,現在的他已經完全離不開這位天上掉下來的侄兒,兩人通過一些列的動作是聯繫的越來越緊密,以後的合作也非常的長遠,為了以後合作之間不讓兩者產生裂痕,所以還是應該問清楚緣由才對。更何況曾山覺得直接問龍天羽,這也同樣是兩者之間相互瞭解試探的一次機會,看看彼此是否坦誠的一次實驗。

    想到就做,曾山也顧不得這邊人聲鼎沸的士紳們,彼此之間爭吵著你拿這些,我要哪些的利益紛爭。拉扯這龍天羽來到了僻靜的角落裡面,壓低著聲音問龍天羽說道:「賢侄,我來問你,哪丘蕣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是不是你做下的?」

    略一思索,龍天羽就知道,這件事情也許能夠瞞過別人,但是絕對瞞不過曾山的眼睛,於是他點了點頭,默認了曾山的指控。聽到龍天羽的回答,曾山,唉的一聲,面上帶著怒氣,也顧不得邊上有沒有人,聲音提高了幾度,說道:「你,你怎麼敢如此的大膽~!你知道他是誰麼,他可是吏部尚書,哪是天官,是一品的大員,這下死在這裡如何向朝廷交代,要命哦。」

    歎了口氣,龍天羽沒有說話,也沒有解釋,也沒有為自己辯白些什麼,而是直接將一本奏本拿了出來交給曾山觀瞧。曾山接過來,翻看了幾眼,面上的神色立時變了,這本折本裡面的內容寫的可是詳細的緊,編造出了不少理由,在文本裡,曾山就成了一個勾結內廠的大壞蛋,正兒八經的反面人物,是士林的叛徒,斯文的敗類,人人得而誅之。看的曾山氣的要命,回過了神來,現在的他知道了龍天羽為什麼要下手除去丘蕣了,帶著幾分歎息聲,沒有說話,而是拍了拍龍天羽的肩膀,自顧自的轉身離去,接著回到他預售羅教產業的工作中去了。這次的試探曾山很滿意龍天羽的表現,雖然面上不說,但是心裡面對龍天羽的信任是更進了一步。

    望著曾山離去的背影,龍天羽也是吁了口氣,說真的,要不是陳煜在殺了丘蕣之後,無意之間從他的懷裡面發現了這個奏本的話,他還真的不好同曾山解釋,為什麼他一定要殺了丘蕣。現在有了這個奏本,自然一切的顧慮都不存在了,因為在奏本裡面丘蕣將曾山描寫成了濟南動亂的源泉,甚至將羅教的事情也牽扯到了曾山的頭上,龍天羽深知曾山的脾性,他可是很熱衷功名權位的人,你丘蕣如此做,不是要斷了人上進的希望麼,自然曾山是不可能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嘿嘿,陰謀論掉思考,要不是龍天羽動手,估摸著如果曾山自己看到了這篇奏本的話,心裡面也少不了動殺機,起殺念。

    不過龍天羽同曾山一樣覺得,話說開了也好,通過這件事情,相信在曾山眼裡面更是將自己當成自己人看待。也是別說曾山,換了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這麼想,對方就連謀殺尚書這麼大的事情都不瞞著我,那麼這位龍賢侄自然是將我當成了自己人看待。要知道龍天羽同曾山的合作可不是就在這一次濟南之行,如果說曾山真的升任遼東巡撫,那麼以後打交道的日子還長著呢,所以能夠有這麼一種親密無間的信任感,對日後兩者之間的相處是必然有很大的好處。這樣能夠在彼此之間,建立一起了一種信任的管道機制,隨著二人合作的深入,這種信任機制將漸漸的成為兩人之間利益瓜葛存在的堅實基礎。因此能收穫這一份信任之心,也算是龍天羽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意外收穫了。

    在龍天羽思考著他與曾山關係的時候,王五走了過來,帶來了一個意外的消息,李如松到了濟南,這個時候人已經在靈巖寺外,正在往山上走過來。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龍天羽有些不敢相信,什麼李如松就來了?還來得這麼快。按照道理還說大軍集結以及運送最少還要三天左右才對,怎麼眼下這會兒就過來了,難道說出了什麼變故不成?想到這裡,龍天羽也顧不上別的,先同曾山說了一聲有事離開,風風火火的往寺廟外走去。在他看來,畢竟沒有弄明白李如松為什麼會出現在濟南的緣由,這件事情最好還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立刻同曾山提起李如松來的事情,等見到了李如松本人,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再做打算也不遲。

    很快龍天羽就來到了山門處,見到一個身形不高,但是如同山嶽一般凝重的氣質的人,這除了李如松還能有誰呢?快走兩步,上前先是躬身給李如松行了個禮說道:「給舅舅請安。這可真的沒有想到舅舅居然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太讓人意外了,沒出什麼事吧。」

    嗤笑了一聲,李如松上下打量了一下龍天羽,帶著幾分戲謔的心態說道:「那邊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兵已經開始往這邊運送了。我是第一批過來的,怕你這邊有什麼變故,所以趕著過來看看究竟。倒是你這邊出了事情讓我有些驚訝啊,真不知道你這黑炭頭有什麼好的,居然那麼一朵鮮花要插在你這堆牛糞身上。」

    訕訕的笑了笑,龍天羽聽到李如松如此說話,心裡面才有安穩了些,看來這位便宜舅舅是得知了李洛私奔自己的消息,話裡話外都在取笑自己。想到李洛,他才反應過來,哎呀一聲,自己剛才忙昏了頭,根本沒有顧得上考慮李洛的存在。他連忙回頭吩咐王五,讓人將李洛、車伕老四喊道寺院中來歇息一會兒,因為眼見這一個通宵是要忙下來的,總不能叫李洛就這麼眼呆呆的在森林裡面站一個晚上吧。

    見龍天羽吩咐王五遠去,李如松很是輕鬆自如的接著開玩笑道:「嘖嘖,真的是親熱啊,年輕就是好,片刻都不肯離開,古話說得好啊,難得有情郎。」

    聽到這話,龍天羽還能說啥?只能嘿嘿一笑,說道:「舅舅取笑了。」說到這裡,連忙將話題岔開,接著問道:「舅舅今天來,總不是為了看我這外甥的八卦新聞的吧,一定必有深意,到底怎麼回事,您還是透個底吧。你知道你這大外甥好奇心重,要是不能瞭解清楚您的來意,我這可是坐臥不寧,估計今天晚上覺都睡不著啊。」

    呵呵一樂,李如松指了指龍天羽的鼻子,帶著幾分高興的神色說道:「就你聰明。還不是你在山東幹的事情太大,居然順手就將司馬端和聞顯兩個傢伙拿了下來,我這是順便來看看,一名小小的東廠管事是如何威風凜凜的,傳說中單槍匹馬就收了整個濟南城。」

    心裡一暖,龍天羽明白李如松的意思,雖然他沒有明說,可很顯然,他擔心自己在山東幹的事情太大,怕擔不住,所以特意提早過來看看自己能不能幫上些什麼。說起龍天羽同李家的紛爭也是一言難盡,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評價兩家的關係,有鬥爭,有合作,有你死我活的關係,又有相互合作的基礎,真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計算彼此的得失利益。只是不管如何,現在這個時候,龍天羽看的出來,李如松是真的關心自己,把自己當成子侄一般看待,雖然不知道彼此兩個家族今後的定位關係如何,但是眼前這份真摯的感情是絕對不應該失去的。帶著幾分嬉笑之意,龍天羽哈哈一樂說道:「瞧舅舅說的,這算得啥本事,不是我說,要是哪些濟南府的兵丁,有你們李家軍一般厲害,恐怕我這個東廠的管事現在走就成為了階下囚,弄不好連屍體都找不到呢。」接著龍天羽也不隱瞞,原原本本,仔仔細細的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說了個清楚明白。

    這一說不要緊,那邊李如松是越聽越心驚,扼腕歎息龍天羽的不容易。要知道,這一路過來也不過短短的一個多月的時間,但龍天羽在這條路上遭遇的埋伏、陷阱、刺殺、戰鬥是層出不窮,這點是李如松完全沒有想到的,情況如此錯綜複雜。也是,正常人,哪怕就是李如松絕對不可能想像到,從京師到山東濟南這麼短短的一段路上能夠有這麼多的危險,這可不是別的地方,是在大明的內陸。只是李如松聽完了龍天羽的敘述之後,他從側面分析判斷出一件事情,那就是皇權對大明王朝的掌握並沒有他以往想像中的那麼穩固,要不然怎麼可能出現這些事情?龍天羽可是奉旨還鄉,不管官職高低,從他的任務來看,人就是皇上的欽差,因此龍天羽遭受的這一切,都直接打在了萬曆的臉上,重重的煽了皇權一個耳光;文官集團勢力龐大的現狀,以及其肆無忌憚的囂張,讓李如松也有些驚詫。

    當聽完這些以後,睿智的李如松立刻得出了一個結論,和明白慶幸自己的方向和投機點沒有錯誤。既然皇權不算穩固,那麼自己的投效定然會得到皇帝陛下前所未有的重視和期盼,要不然哪可能如此順當的就重新出來當上剿匪的總指揮,官復總兵一職。說起來就算是李如鬆去投靠文官集團,哪些眼睛長在腦袋頂上的傢伙,估摸著根本不屑一顧自己這名武人的存在,要不然在京城坐冷板凳的那些時日是怎麼來的?更何況人文官們由於自己在於皇權的鬥爭裡站著上風,更加不可能對李如松有所認同,又或是重用與他。所以在皇權和文官集團兩者之間相應比較一下,傻子才會不清楚如何選擇自己的前途與出路。在聽完了龍天羽簡短的介紹之後,他歎了口氣說道:「唉,孩子啊,可是不容易呢,這一路辛苦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