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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 第二百七十七節 文官、孔輝、鹿昆年 文 / 玉泉居士

    更新時間:2012-02-16

    前文書說道,山東的文官統一了思想,大傢伙兒要強行衝出錦衣衛的包圍圈,再圖他某,孔輝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只是孔輝再緊張也要說話,誰讓他是頭頭呢,他要不上前的話,這個包圍圈立刻就成了笑話。於是他上前一步,用帶著幾分顫抖著的嗓音高喊道:「前面來者止步,山東錦衣衛所,東廠總旗孔輝,在此奉上命保護諸位大人,今夜亂匪聚眾鬧事,我家大人正在緝拿匪盜,所以請諸位大人回酒樓稍候,現在外面亂的很,可不能隨意亂走,以免遭了不測。」這話說得倒是不錯,孔輝也不是傻子,立時眼珠子一轉就被他想起了可以用保護這個概念,看看我是來保護你們的安全,而不是來監禁你們,這從任何角度出發都是合情合理的兩種概念麼。

    但是對面的文官可不是那麼好糊弄,聽到孔輝的話語是一片嘩然,聽到了孔輝所說你家大人幾個字,那還用說麼,定是富達求做的好事,對方一定是羞於見自己的面,要不然為什麼不親自來見自己,眾官心中一片鄙夷之色,可憐富達求人還在城外居然被人惡意揣測成了叛徒,可悲,可歎,可笑。

    「孔輝,你個反覆無常的小人,卑鄙無恥到了極點,前日你在官衙之中是如何同我們這些官員們背書的,今天就如完全變了一個味道,果然是鄙夫之輩,讓人噁心的想要吐。還說什麼保護我等安全,狗屁,我等需要你們保護麼,我們乃是朝廷的命官,帶天子守牧地方,不需要你等的保護,要是如你所說,真的是出於好心保護我等,哪就快快退去,眼下我們不需要你們好心的保護,但是如果說並不是你等所說非是保護,而是監禁我等大明的官員,哪你就要拿出聖旨來一觀,要不然你們就是謀逆,嘿嘿,知道謀逆是什麼罪名麼,哦,我忘了你們可是朝廷的錦衣,幹的就是這個差事,怎麼會不知道呢,」聞顯先是用斥責了孔輝的無恥,接著放軟了語氣同所有的錦衣衛講述道理,最後說道什麼罪名的時候,突然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大喝道:「哪是要誅九族的~!」旁邊的官員們也齊聲附和的喝聲道:「誅九族~!」巡撫司馬端更是一副傲人的摸樣用抬起了手臂一一指了過去,用不大不小錦衣衛正好可以聽到的話語,一字一句的說到:「今天,現在,我就要從這裡出去,你們誰敢攔我~!」

    聞顯和司馬端果然都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他們演出了這麼一齣戲劇,頓時有了先聲奪人的氣勢,圍著他們的錦衣衛們各個都降了半格,一個個腿軟腳軟,剛才抬頭挺胸的氣勢已經蕩然無存,明顯的畏縮了起來。是啊,誅九族,錦衣衛們誰不知道那種厲害,這可是不是單單要自己腦袋的問題而來,而是全家都要死光光,任誰在這種至高的罪名要挾下,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而錦衣校尉們正是因為都有過執行這種命令的經驗,所以自然知道其凶殘的實質性內容。孔輝此時汗流浹背已經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你要叫他一名東廠的總旗動手緝拿犯人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是小事一樁,手拿把攥,但是你要他去同文官們鬥嘴,呵呵,這就如同關公門前耍大刀,孔子門前賣文章一樣,沒有任何的可行性。所以孔輝也顧不得擦汗,心裡頭是急惶交加,現在的他只是還能靠著心中追求名利的本能支撐著局面,因為他明白的知道如果自己放了這些官員出去,首先山東本地的官員們是絕對不會感激你的,難道你讓他們出了如此大醜人還對你笑臉相迎,既往不咎,哪是胡說八道,就算現在人願意重新接納孔輝,孔輝也不可能再投靠過去了,說透了朝秦暮楚的事情只能幹個一兩回,要是到了第三回哪就是傻子不是聰明人了,所以孔輝從個人安危上來說必須一條路走到黑;其次你要放走了這些官員,就等於違背了東廠顆管事龍天羽的命令,以他的手段心性,能饒了你?給你機會就是要你表示自己的忠心和能力的,你要是沒有表現出值得讓人尊重的價值出來,人為什麼要收你做小弟,身後那麼多的錦衣校尉人不能用了,隨便提拔幾名得力的,也不會比你孔輝差,就單單用你不成?所以不能麻桿打狼兩頭怕,那樣的話最後只能兩頭不靠岸,最後只能落得一場空罷了。孔輝既然想明白了道理,心裡面歎了口氣,臉上卻是強硬了起來,咬著牙齒的他只能一面派人立刻加快速度請龍天羽過來,一面回頭同手下的錦衣衛士喊道:「弟兄們,今日咱們既然圍了這些官員,就要顧著我們自己的臉面,我們就算是皇家的一隻狗,也有狗的尊嚴,豈能容這些貪官污吏們肆意踐踏,來啊,兒郎們拔刀,誰敢上前一步咱們剁了他,都是站著撒尿的主兒,今天我孔輝在這裡說一句,出了任何的事情我孔輝一個人擔著,要滅九族也是我孔輝一個人的事情,如果我含糊了,你們誰都可以上來將我砍死了,沒有任何罪責,而你們要是含糊了,嘿嘿,他娘的就別怪我老孔不念兄弟情誼,翻臉無情了。」說完話,孔輝也顧不得哪些錦衣校尉能有什麼想法,嗆啷一聲,他率先就拔出了自己的繡春刀,指著對面的官員大爺們說道:「狗屁誅九族,就你們還想誅我們的九族,你們自己都自身難保,誰再敢上前一步,問問老子的刀口硬不硬再說。」還真別說,孔輝的一番話語,到也激起了哪些錦衣校尉的同仇敵愾,本來麼,大家都是為皇上效力的,你們文官開口就嚇唬人,誰怕你這個,反正出了事情剛才孔輝說了他一個人擔著,既然有人擔著就好,於是不管是出於什麼心態,錦衣校尉們也是紛紛拔出了自己的腰刀,現場的氣氛立時劍拔弩張了起來。

    錦衣校尉們如此強硬,是大大出乎了哪些文官們的心裡底線的。他們在開始的時候認為,只要自己對哪些錦衣衛施壓之後,他們是不敢輕舉妄動的,可眼下卻完全是兩個摸樣,對方居然連刀都抽出來了,這就讓所有的文官不由得躊躇了起來,大傢伙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敢動步子。別看當初山東官員們各個高呼口號,似乎氣蕩山河,胸懷天地,為天下請民,為萬民背書的樣子,實際上,這些官員也害怕,他們最害怕的就是那些沒有底線和規則的蠻子,那些人可不管你們是不是士大夫,是不是官員,又或者是不是掌握了權利和知識的傳承,你讓他們不爽,他們就讓你們不舒服,根本不和你們講道理,直接就把你給打趴下了,那時候,讓這些只會動嘴皮子、筆桿子的文人情何以堪呢,正所謂我和你講道理,你同我講拳頭,秀才遇到兵是有理說不清。你就是日後找回了場子將這些蠻子們碎死萬段,再弄上一些石碑鎮在他們的身上,那又如何,自己總是要受罪,甚至是丟了性命,而且還污了名聲,這種死法可不同於在午朝門外挨廷杖,哪就算是死了也是青史留名的死法,死的轟轟烈烈,死的萬人敬仰,眼下要是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般屠狗之輩的手上,哪可是最悲劇的死法,要成為朝野的笑柄,如此高風險、低收益的事情在文官和士人面前是沒有什麼市場的,也不可能有什麼市場之說。

    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山東布政使聞顯,從開始他就站在所有官員的頭一位,在他的心裡面非常清楚自己的處境,鹿昆年落入了敵人的手裡面對於聞顯來說是最大的噩耗,自己想要脫困而出,就必須緊緊抓住這幫山東的官員,所以他巴不得將水攪渾,如果說對面的錦衣衛能衝上來和自己這邊的官員發生衝突,誤傷了幾個人,最好是死了幾個人,那麼事件的性質變了,變成了皇權對文官集團尊嚴和權利的踐踏,而矛盾也就轉移了出去,自己將能夠從其中尋到一條輕易脫身的道路,所以聞顯怎麼可能讓錦衣衛幾句話,又或是拔刀就嚇到了,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呢。當他看到官員們有些躊躇不敢向前的時候,熟悉這些官員心裡的他,立刻明白了大家在畏懼什麼,嗤啦一聲,聞顯大力扯開了自己的衣襟,上前的幾步,背對錦衣校尉的封鎖線,面對山東官員,雙手揮舞起來,一副激昂慷慨,英雄氣概的摸樣,撕心裂肺的高聲喊道:「大丈夫威武不能屈,我聞顯就在這裡,要走過去,要挺著官員士人的胸膛,迎著哪幫小人們的鋼刀,堂堂正正的走出去,哪怕是血濺五尺也在所不惜。諸位仁兄,同仁,我們是誰,我們是什麼人,我們是大明的官員,他們這些趨利小人都知道尊嚴二字,更何況我們飽讀詩書以治國安天下為己任的英傑們。為了我的尊嚴,為了我的骨氣,刀斧加身絕不後悔,不求青史留名,只求心安理得,為了尊嚴,諸位仁兄就此別過,來生再見~!」說完頭也不回,面上帶著英勇就義的神態,朝著孔輝一步一步堅定的走了過去,他不用回頭看,就知道那些山東官員必然會被自己的話語煽動起來,跟著自己一起往前走。

    為什麼聞顯能這麼肯定官員們會跟著自己走呢?要知道站在孔輝對面的是什麼人,都是文人,都是正兒八經的地方官員,是大明王朝賴以統治依靠的階級。從中國古文明的底子上說,文人一直都站在古代權利架構的最頂端,而孔輝呢,說透了就是名武夫,而且是被閹割了尚武精神的武夫,像他這種人在大明王朝原本是應該處在社會金字塔階層的下端,所以先天上他們就應該畏懼士大夫之類的知識分子,這是一種時代的標準,是一種人為的規則劃分,已經滲入到了哪個時代之中每個人的骨子裡面,從上到下,從皇帝到走卒都必須遵從的道德標準,讀書人、士人、官員就是高高在上的。有意思的是,從某種意義上面來說大明時代的統治劃分其實和印度的種群制度是相同,這也是封建王朝少數精英者為了維護自己的特權統治,故意劃分和制定出來的一種森嚴的統治結構,一切都是為了鞏固權位而做出的模式和套路。因此別看孔輝他們身上披著皇權的外衣,其實從心深處都是虛弱的,都是無法站立起來的,尤其是在面對這些代表著知識力量和文明傳承的讀書人面前更是提不起心氣的,這一點其實山東的官員們心裡都清楚,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人哪種趨吉避凶的心性,讓他們在面對鋼刀的時候有所顧忌,有掰扯不清楚大義的名聲道理,還沒有從自己屁股不乾淨的事情之中掙脫出來,如同聞顯一樣,站在更高的地方看待問題的性質。那麼現在孔輝現在做的事情代表什麼意義,他在做和整個文人知識分子階層對立的事情,聞顯就是要通過這段話告訴山東的官員們,這種東西無關*,無關整個山東官員有沒有罪責,只在於這種行為是對大家身份蔑視和侮辱,古話有雲,刑不上大夫麼。

    聞顯在告訴這些官員,我們是大明的官,我們是以拯救天下為己任的士人,難道那些所謂的皇家鷹犬們有尊嚴,我們這些士人們就沒有尊嚴麼,我們應該比這些屠狗之輩更有尊嚴,更加明白尊嚴的道理,所以我聞顯願意用我身上的血去捍衛整個士人集團的利益,保護我們的尊嚴,去抵抗敵人的刀槍,此時的聞顯很明顯將自己打造成了一位與皇權作鬥爭的戰士,去煽動所有山東官員們早就已經刻在骨子裡面對自己身份的認同感而帶來的尊嚴與熱血,讓大傢伙兒明白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退縮的,如果退縮,自己的名聲毀滅了不要緊,整個士人集團的名聲也必然蕩然無存,反而如果說大家能一擁而上,恐怕今天的事情將會永遠被士人集團所歌頌,這不正是,文人士子們追求的那種長留青史的精神氣節麼,所以如此的死並不會是毫無代價的被屠狗輩殺死,是可以傳名、揚名的一種方式。所以在文獻的有心操縱之下,整件事的性質已經完全改變,升級成了文官士人集團同皇家鷹犬集團之間的尊嚴戰役,如果山東的官員們軟了,輸了,那時節他們一定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架之上,被天下士子文人所唾棄,如此大的罪名山東官員們誰願意去承擔?文官麼,好財是次要的,好名才是主要的,要不然沒看到大明歷朝歷代有那麼多的官員,天天沒事就找皇帝陛下的錯事出來,指著鼻子大罵,說白了是為了國家麼?其實不過是頂著大義的名義,為了給自己養望收名,想讓自己挨過廷杖之後,進而能夠青史留名麼,因此剛才聞顯的一番話語,也暗合了這些山東官員的心思,青史留名,我靠,多大的餡餅,立時讓官員們都心熱了起來。所以有了以上的因素,聞顯巧妙的利用的山東官員心中的榮譽感和尊嚴,都不用任何人鼓動呼喊什麼,連衙役、奴僕的護衛也不需要了,自動自覺的跟在了聞顯的後面,沉默著一步一步的,堅定不移的朝著錦衣衛的包圍圈走去,現場氣氛壯烈肅穆到了極致。而在這種氣氛的感染之下,就連那些跟隨文官突圍的衙役、奴僕們的胸膛都挺了起來,大踏步的往前湧去,想要參雜在老爺們的面前去擋錦衣衛的刀槍,彷彿自己跟著老爺們一起行動,行為立即高尚了起來,從心理上就佔據了高高在上的大義一般。人哪就是這麼可悲,這些奴僕衙役們,就沒有想到,自己和對面的哪些錦衣衛一樣都是別人的狗罷了,文官們打狗,其實打的就是他們自己。

    當然在官員之中,不是沒有人明白聞顯的用心,比如說曾山,可在這種現場環境的襯托之下,在主流的意識面前,個人的思想已經不可能得到彰顯,如果這個時候曾山跳出來反對,只恐怕會成為所有山東官員,哦,不,將會成為所有文官集團的公敵,所有讀書人的仇人,是不可能再在古文明規則圈子裡面混下去的,所以曾山非常清楚此時的狀況,自己也是無奈的跟著其他官員往錦衣衛的刀前走去。此時的曾山一邊跟著文官們往前走去,一變在心裡面痛罵孔輝糊塗,壞了大事。原本按照孔輝開始說的話語,用保護安全為借口,限制山東文官的活動自由,這還沒有什麼問題,就算這個理由讓人覺得非常不可信,但是畢竟今天晚上濟南城裡面發生了流血衝突事件,那麼有了衝突的前因,加上保護的後果,也就能讓旁人無話可說;但是如果說你要是對這些官員大爺們動了刀子,哪事情的性質就完全改變了,在沒有皇上聖旨的情況下,你擅殺、或是擅傷官員,一旦對峙演變成了真正的流血衝突,死了人,那麼事件就失去原有的意思,打破了這個時代的潛規則,動了哪些知識分子手中所掌握的奶酪和利益,皇帝陛下恐怕到時候要改口了,畢竟皇帝陛下是不可能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在這件事情上為自己的鷹犬們張目的,否則將會動搖大明王朝的統治基礎,如此愚蠢的事情任何一個帝王都不會去做,要不然你就是昏君,哪怕你死了都不可能得到安寧,要被哪些文人們著書立傳,遺臭萬年,讓千千萬萬的後人所唾棄,這就是知識分子的力量,不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麼,史筆如刀麼。所以皇帝陛下必然要屈從於輿情的壓力,進而拋棄一部分人出來頂罪,那麼除了龍天羽是頭號替罪羊之外,恐怕自己的前途也大大的不妙,想到這裡,曾山倒和孔輝一樣急的滿頭大汗,可卻沒了任何的主意。

    孔輝雖然不可能和曾山對事情的嚴重性認識的這麼深刻,但別看他前面他似乎有些肆無忌憚的神情,大面子上做出一副正氣凜然,屹然不懼的摸樣,其實說真的他的心裡面害怕的很,腳都有些軟了,從根子上在對讀書人尊重的世情面前先天就非常虛弱的他,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面對眼前的狀況,望著一步一步逼迫過來的山東官員們,看著走在最前面的敞開胸懷,似乎表露出一心求死神態的布政使聞顯,孔輝除了一步一步的後退之外,也就只能在心裡向老天祈求龍老大你快來吧,小弟真的要頂不住了。

    別看似乎官員們各個大義凜然的摸樣,其實老於世故、奸猾出油的官員們,其實一直跟在聞顯的後面在偷眼觀瞧對面錦衣衛的表情和微動作,進而判斷出對方真實的心理活動,以便修改自己下一步的動作,是更加激進些,還是更加的保守些。對面錦衣衛向後一步一步的後退的舉動,立刻將他們的虛弱徹徹底底的暴露在了這些精明透頂的官員面前,他們打心底裡鬆了口氣,心裡面想著今天看上去是能贏了,腳下自然更加堅定了起來。很好,現在敵我雙方都已經明白了自己狀況,一方面畏懼,另外一方面自然要得寸進尺,官員們的行為暴烈了起來,一個二個不再沉默無聲,斥責的聲音又拔高了八度,腳下也加快了步伐往前錦衣衛的刀鋒逼去,大有趁你病要你的命的姿態。而孔輝代表的錦衣衛自然士氣低落,步步往後退去,眼神中透露著些許迷茫,似乎在他們自己的心裡面已經給這件圍堵事件定了性質,心裡面已經認定自己就是正義最大的朋友『邪惡』,哪自然是理不直則氣不壯麼,心理上軟弱,哪裡還頂得住官員們大大增長的氣勢。

    就在錦衣衛的包圍圈已經擴散到臨界點,隨時隨地將要崩潰的時刻,山東官員們都鬆了口氣,覺得自己能夠逃出升天的那一刻功夫,外圍的馬蹄之聲響了起來,這聲音在聞顯、司馬端的等人的耳朵裡面立時帶給了他們未知的恐懼,而落到孔輝的耳朵裡,卻是如同天籟之音一般迷醉。在現場的人都清楚的知道,這個時間,還能有哪裡來的馬隊,一定是那伙東廠番子們過來了,孔輝是最迫不及待的希望龍天羽露面,所以他異常歡欣鼓舞的轉頭一看,果然沒有錯,坐在馬上策馬揚鞭的不正是自己新投靠的哪黑皮爺們麼,這時候的孔輝看著龍天羽就如同見到了親爸爸一樣,是那麼的親切,那麼的激動,激動的眼淚都快要留出來了,他一邊吆喝著提起了勁頭的錦衣校尉們將這幫子官員們重新圍起來,一邊如同小狗見到了主人一樣屁顛顛的就朝著龍天羽跑了過去,那副獻媚的摸樣讓任何人見了都不禁要點點頭,喊上一句小人摸樣。而此時聞顯和一眾官員們自然都是審時度勢之輩,明白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什麼時候該強硬,什麼時候該退縮,現在正主兒來了,山東的官員們根本不需要人招呼,主動的往後退卻了幾步,在錦衣校尉和自己之間劃出了一個安全的距離,防備等一會兒的有可能發生的衝突,更是方便自己觀察敵人的情況以便自己做出下一步的判斷。

    話說龍天羽,解決完了戰場那邊的事故之後,帶著鹿昆年轉身出發前往得意樓。一路之上,龍天羽自然能夠發現濟南城內羅教們所做的動作,看著到處都是手持兵刃,身著紅衣道袍人士的身影,他們面上帶著驕橫之意,斜著眼睛注視著這支穿城而過的隊伍,還不時的吆喝幾句,忽哨兩聲,渾然擺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大明官府滾蛋的姿態。這讓龍天羽有些好笑的同時更是清楚的認識到了當前的形式,他認識到自己所制定的計策,已經開始發酵萌芽了。羅教之中的黨徒果然也有高明之人,敏感的抓住了自己和山東官員們相互鬥爭其中所透露出來的機會,讓羅教從幕後走向了幕前,從地下走向了半公開,當然這正是龍天羽需要的,說真的他的利益的根本就不再山東官場之上,這點他自己非常清楚,只要能將目前的態勢平衡保持下去,當大明王朝的平亂軍隊一到,恐怕羅教的這些當塗門都是渣滓,別看現在威風凜凜的,絕成不了什麼氣候,但在大軍來到之前,平衡好左右的態勢是自己必須做到的,這也是他為什麼要來兵圍得意樓的最大原因。

    來到現場的時候,龍天羽立刻敏銳的發現了孔輝身處尷尬的境地,山東官員們聚攏成團站在一起,在他們的身前是一些衙差、僕役們,似乎正準備往外衝的態勢。暗暗點了點頭,龍天羽倒是對這些士大夫的膽量並沒有什麼懷疑和絲毫的意外。他明白在這些士大夫的眼睛裡面看來,天下就是士大夫的,錦衣衛不過是皇上的狗,而皇上是被他們擺上神壇的雕塑,作為天下的主人,怎麼可能被自己擺上神壇的雕塑派來的狗給控制住,乖乖的聽話呢,正是在這種妄自尊大的心態低下,文官士大夫們必然是要做出困獸猶斗的姿態,不會輕易就範的,當然對付文官士大夫,又不是他龍天羽的責任,哪是皇帝陛下的問題,他的主要利益在於羅教控制的罪民身上,這些士大夫們只是附帶而已,要不是今天鹿昆年手段太過暴烈毒辣,龍天羽絕對不會改動計劃,將原本寄托於文官自我之間保持的平衡,轉移到由自己親手控制的平衡態勢中來,因為龍天羽根本不清楚下一步這些文官還能做出什麼激烈的動作,萬一要是再有什麼可怕的舉動的話,局勢一旦失去控制,羅教應時而起,哪就說什麼都晚了。

    所以不管如何,按照龍天羽的心態,先是要晾一晾這些所謂的士大夫官僚們,讓他們感覺到輕視,這才能進一步的激怒他們,進而更好的瓦解分化他們。於是他翻身下馬,滿面和藹,同孔輝打著招呼,並且拍拍這個錦衣衛的肩膀說句辛苦了,捶捶那名錦衣衛胸膛講聲勞累,哪親熱的摸樣讓孔輝和這些剛剛接受龍天羽領導指揮的錦衣校尉們,都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也是這心理落差太大了,前面自己還是一副降兵降將的摸樣,似乎生命都得不到保障,可現在卻成了勝利者中的一員,這種一腳天堂,一腳地獄的心態,也難怪他們有些無所適從,不過在這不經意之間,錦衣衛的校尉們就已經化解了剛才面對山東官員的那種心理上面的自卑和虛弱,變的士氣高漲了起來。

    當然龍天羽在這邊噓寒問暖,邀買人心,那邊的士大夫們自然不幹了,先前大夥兒只是礙於形式,在不明力量到來之前,發揮士大夫明哲保身的絕招,不敢輕舉妄動,卻兵士害怕了你龍天羽。現在官員們觀察起對面過來的馬隊上的騎士,雖然也是血氣騰騰的摸樣,但是哪名說話的年輕人看上去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麼,不也是平常人一個,哪些自以為掌握現場形式,看透了年輕人本質的官員又鼓噪了起來,高喊著自己是朝廷的官員,不能夠就這麼別人隨意的關押,除非有皇帝陛下的聖旨,要就是龍天羽將聖旨拿出來,他們甘願伏法,要麼龍天羽自己趕快束手就擒,不然的話,那就是犯了天條,人人得而誅之。

    回頭冷冷的看了看這幫士大夫官員幾眼,龍天羽對著些人的秉性有著直接的認識,哪裡需要跟他們說太多,他自己本來就已經了對付這種散亂場面的主意,於是毫不猶豫,龍天羽回身也不多說客氣的話語,只是直接就對鹿昆年說道:「鹿總兵,這裡就交給你了。知道你同對面這些官員私交甚密,所以本官體諒你的心情,由你出面去對付他們,一定也是抱著周全的心態去做事情,多少顧及點你們兩者之間的香火情分,也算是成全了你們之間情誼。」說完他指了指身後的拿著棍棒的降兵們,很明顯就是要鹿昆年帶著他們,用棍棒將山東的官員打回得意樓裡面去。

    聽完龍天羽的話,鹿昆年痛苦的閉了閉眼睛,他看著眼前這位青年人的眼神完全就如同看待惡魔一樣,唉,這個後生的手腕太高超了,處理事情的老練程度根本不像一位二十不到的後生,先前他還在奇怪呢,為什麼這位東廠的顆管事要命令降兵們將槍尖折斷,原來他早就做了這種打算,小小年紀怎麼行事如此老辣周密,讓人歎為觀止。可感歎歸感歎,這個時候鹿昆年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對於他來說,悔過書也寫了,戰場上也輸了,可以說自己所有的資本賭注通通的輸了個徹底,哪裡還有什麼可以面對龍天羽的話語說不的本錢。而且鹿昆年自然知道自己經過了龍天羽的揉*搓、宣講、拉攏之後,在親兵眼裡面自己是處於一種什麼樣的心理位置,他可沒有奢望自己如果抗命的話,哪些曾經服從自己命令的親兵們,能夠再次揭竿而起,同自己一道反抗龍天羽的命令。所以正是如此,就算他鹿昆年不下達命令,恐怕自己手下的哪些親兵也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亂棍將哪些山東官員們全部趕回得意樓之中去,借此來獲得賞錢和晉陞的資本,如此一來最後自己的結局,落在那些山東官員的心目之中,同樣樣逃脫不掉背叛的干係,一樣會成為他們眼中的朝秦暮楚的叛徒。既然現狀如此,命令和不命令都無法改變自己最後的結局,成為叛徒的命運,那麼還不如早些主動的抓住機遇,在新主子面前誠惶誠恐,得到他的忠心這才是合乎自己利益的舉動。衡量清楚利害關係的鹿昆年,從痛苦之中掙扎了出來,在名譽和現實利益的考量下,他自然非常清楚在面對現實危機的狀況下,到底是應該選擇那幫同自己一樣身陷囹圇的囚徒,還是選擇身邊這位貌不驚人的年輕東廠番子的立場。人麼有了選擇,自然就有了前進的動力,於是鹿昆年表現的可是積極了起來,積極的比孔輝還像條狗。只見他一彎腰,根本不顧自己是朝廷二品武職,而對方不過是一名小小的九品芝麻官的身份,居然恭敬的朝著龍天羽厚著臉皮行了一個下屬的見面禮說道:「大人既有吩咐,下官何敢不從,一切交給在下去處理。」說完朝著降兵揮了揮手,親自從士卒手中接過一根棍棒,就要自己親自上陣,以向眼前龍天羽表示自己投誠和效忠的誠意。

    說真的,鹿昆年如此低調恭順,真的是出乎了龍天羽的意料之外,在他看來原本指示鹿昆年去對付山東官員,不過是想要給山東官員樹立一個仇恨的標靶,進而分擔自己在山東官員心目中的仇恨地位,要知道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他們會害怕強大者,向強大者低頭,但是他們卻不會輕易忘記背叛者,會將自己投降的理由,歸順的根源最後找出種種理由歸結到背叛者的頭上,竟而對他產生無比的仇恨和怨氣,會把自己所幹的一切全部歸結到背叛者的頭上,竟而逃避對自己的內心審判,而龍天羽讓鹿昆年出面就是要為下一步的計劃做出標靶,竟而能減輕山東官員們的反抗心理;再加上鹿昆年不管從任何的角度看,現在都是一步非常有用的棋子,絕對要好好利用起來,讓他出去直面山東官員,也是將他有可能再次背叛的道路從根子上就給阻斷了,只是龍天羽確實沒有料到鹿昆年居然能夠做的如此徹底,徹底的讓龍天羽都心寒,一個人如果真的能有這麼嚥下仇恨的心態,那麼此人絕非常人,不過還好,現在對於鹿昆年龍天羽不過是採取了一種暫時放過的姿態,到了後面等一切都有了定居之後,鹿昆年此人他是絕對不可能放過的,因為他的手上沾染了弟兄們太多的鮮血,當然再怎麼仇恨,龍天羽也只能暗中下手,要知道對方畢竟是朝廷的命官,要是明著下手麻煩太多,手尾太長。

    就見鹿昆年一改之前面對龍天羽的低眉順眼的臉色,面無表情,手中操*弄著棍子,帶著著降兵,逕直分開了錦衣衛的包圍圈,走了進去,站在了空地之中,手中棍棒一指舊日的同僚夥計,嘴裡面大喝道:「你們這些官員不知好歹,平日裡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摸樣也就罷了,今日還居然下令要我等去攻擊皇家的侍衛,陷我等於不忠不義之狀態。」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雙手抱拳,朝著龍天羽作了個揖以示尊敬之意,接著說道:「還好這位顆管事大人久沐皇恩,智勇雙全,寬宏大量,明白是非黑白,不但不計較你們的過錯和罪行,還為了怕又亂兵過來影響你們的安全,竟而派人保護你等,沒想到你等不感恩也就算了,反倒打一耙侮辱人謀反,真是豈有此理,如此混賬的官兒,是可忍孰不可忍,眾弟兄們,天道昭昭,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面對如此狡詐頑劣之徒,我們該怎麼做,只有將他們打回去,為死去的弟兄們找回些補償。」說到這裡,高高的舉起手中的棍子,第一個朝著對面的官員們走去,嘴裡面還不時喊道:「打回去~!打回去~!」接著,慢慢的一眾降兵們斗喊著打回去的口號,跟著鹿昆年向哪些山東官員們逼了過去,一副不退回去就要動手驅趕他們的摸樣。

    得意樓前的官員們各個的面上都面色煞白,但是卻一個二個憤怒的要命。說真的,平日裡他們自己也不能說是什麼良善之徒,在強權、在上司面前一樣都要低頭,可卻沒有一個人能像鹿昆年這樣做的如此徹底,一點點體面都不要,赤裸裸的獻媚,這在都講究個官體面子的他們來說,不由得都認為見過無恥的,卻是沒有見過如同鹿昆年一樣這麼不要臉的,簡直就是小人中的極品。很明顯從話語裡面,他將所有的事情都摘的乾乾淨淨,是為了尋找另外一種方式去渡過眼前的危機。果然依照龍天羽前面的想法,此時的官員們恨不得將鹿昆年挫骨揚灰的心思都有,倒不是因為他對自己的舞棍弄棒的行為,而是怨恨要不是鹿昆年攻擊對方失敗,這才導致自己落到現在被動的局面,結果呢,他搖身一變成了敵人的打手屁事沒有,而自己卻要落到個階下囚的地位。說白了,就是山東官員們在嫉妒鹿昆年的機遇,怨恨自己想投降當個叛徒也找不到理由和機會和台階,真是天理不公。

    眾官員在一步一步後退的時候,都紛紛將期望的目光投向了剛才英勇無比的鬥士,山東布政使聞顯,希望他依然能夠站出來統領大家繼續鬥爭,哪怕是帶著大家投降也好,總是不能夠被如此的小人肆意折辱吧。可聞顯這個時候早就蔫了,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要是他自己再強自出頭,跳了出來顯擺一頓,別的不說,對面面目可憎的鹿昆年一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少不了狠狠的把自己收拾一頓,以向他的主子請功行賞,人不要臉則無敵,你難道寄希望一位輸掉了一切的人去念舊日的情分,哪你就是天下的最大的大傻瓜。所以這個時候只要他敢露頭,鹿昆年絕對就敢下辣手,將他當成標靶整治一頓,聰明的聞顯自然成了縮頭烏龜一聲不吭,縮了起來,至於投降麼,也許別人可以,但是他聞顯是不大可能的,剛才還器宇軒昂一副豪情壯志的摸樣,現在突然就變成了投降的小人,他是拉不下這張臉來的。

    龍天羽在背後默默的看著鹿昆年的表演,但是眼光卻並沒有停留在他的身上,而是在人群之中搜尋曾山的位置,按照他的劇本應該是曾山跳出來同自己談判,然後將哪些巡撫、布政使之類有可能阻礙到曾山前路的官員通通打倒在地,忍辱負重的解救了一眾山東官員,那麼此時山東的官員被他所救,難道還不會感激曾山的恩德,從此對他俯首帖耳麼?所以隨著事情的發展延續,曾山可以從實際意義上就得到了整個山東官場的統治權,進而控制濟南,作為平衡抑制羅教的一種手段,來防止有可能發生的羅教動亂和遏制事態向不必要的方向發展。當然這個思想也是在路上龍天羽剛剛靈機一動得來的主意,並沒有同曾山商量的,他現在最盼望的就是曾山能夠從他的眼角眉宇之間得到消息,主動跳出來,讓後面的事情能夠順利的按照他的心意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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