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1-31
聽到龍天羽的這番感慨,看著對方平靜的面容,倒在床上的女子心裡突然一股憤怒的心情湧上心頭,大聲吼叫道:「你,你不責怪我耍手段要殺你麼,你難道不知道,剛才被蟄了一下,你會在瞬間死亡,連救都沒得救?你想幹什麼,究竟想要幹什麼?」
根本沒有接對方的話茬,龍天羽指了指藥丸,說道:「哪一顆是你需要化水的?」
女子猶豫了一下,被明顯噎的頓了一頓,沒好氣的努了努嘴巴道:「哪顆黃顏色的,直接丟在熱水中就好了,然後你,你拿塊布丟在裡面浸濕,熱敷到我的面上,最後輕輕由下往上搓動一刻鐘左右,再輕輕的由下往上揭動就好了。」
「哦?這樣啊,嗯,你等著,」很快龍天羽按照這名女子所說的,直接將熱毛巾敷在了女子的臉上,接著用手輕輕的從下往上搓動,片刻之後,一張薄如蠶翼的面具,從女子的而臉上揭了下來,龍天羽拿著這張人皮面具,在燈光下反覆觀察,嘴裡面歎息道:「這可真是巧奪天工啊,太讓人不可思議了,怎麼就能做的如此精巧呢?可真是不簡單啊。」
那邊女子看到龍天羽的摸樣,露出了本來面目的她,似乎心裡面有一種五味俱陳的感覺在上下翻騰,好像眼前的自己已經被人剝光了衣服,呈現赤條條的摸樣,被人觀賞似的,她不忿的朝龍天羽說道:「你這人真是的,拿著面具看什麼,你不說要給我治傷麼。」
剛才的龍天羽是故意做出了這副摸樣,他就是要激起這女人的不忿,進而尋找有可乘之機,看看能不能收服這個女子。他回頭看了看女子的真面目,果然一副好容貌,眉目如畫,肌膚如容,面上帶著幾分紅潤之色,似乎有些羞憤之氣,他刺了對方一句道:「看來,還是真面目好,真實可靠,帶著面具做人不舒服吧~!?」
這話一出,女子一呆,面上立時變回了死寂,冷冷的說道:「我帶不帶面具關你什麼事,你要是不願意給我療傷,就將我丟出去,外面自然有人會管我的。」
看著女子面沉似水的容貌,再看看她倔強的眼神,龍天羽不再打趣了,直接將紗布放到了女子的嘴邊,等她咬好,雙手揉動了幾下小腿,女子悶哼一聲,全身打顫,龍天羽以前也摔斷過腿,自然知道這其中的滋味有多麼痛苦,啪嗒,嘎巴幾聲響後,龍天羽將女子的雙腿接好,然後塗上藥膏,接著綁上甲板和捆上繃帶,然後回身觀察女子的摸樣,見她渾身都被剛才疼痛所逼迫出來的汗水所浸透,口中的紗布都被咬的稀爛,這一刻,龍天羽心裡面有些佩服對方的毅力和意志了,要知道這種痛苦可不是常人能夠接受的了得,要麼對方就受過專業的抗痛楚訓練,要麼就是有過相當苦難的經歷,讓這個女人意志分外頑強,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對於龍天羽想要收服對方的計劃,都必然是產生極大的阻礙。
看著虛弱的女子躺在床上,漸漸的從痛楚之中緩解了過來,龍天羽知道自己給她上的專門治療斷骨的傷藥開始起作用了。那一瞬間女子的面上似乎流露出了一絲柔弱,但很快的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堅強。龍天羽淡然的想到,這個女子啊,似乎始終將自己隱藏在面具之後,彷彿整個人背負著什麼沉重的責任一樣。想到這裡,龍天羽盯著對方的面貌看了幾眼說道:「姑娘,現在傷也治了,我來問你,你叫什麼,在羅教中擔任何等司職?」
說真的,其實龍天羽根本沒有想要對方回答的意思,他知道這麼一個倔強、具有頑強意志的女子,要是不想說任何的話,是沒有人能從她的嘴裡面掏出一絲一毫的東西來的,他說這些話想房間裡面的氣氛太過尷尬,畢竟龍天羽在琢磨怎麼能將這個女人轉化過來為己所用。卻沒料到,這女子居然開口了,用帶著些許沙啞的嗓音說道:「我叫葉梓,樹葉的葉,木頭加一個辛勞的辛的梓,目前在羅教之中司職女傳頭,專門負責對外的仙人跳、放鴿子等事物,你還有什麼想問的?」什麼叫做仙人跳、放鴿子?說白了就是騙人的技能,前者是指:指一種利用女色騙財的圈套。比若說男女二人串通,女方以色*情勾引另一名男性,當二者欲作魚水之歡,再由男方出面捉姦並強行勒索;而放鴿子則是指:以女人到僱主家中做用人,或小妾為名,然後捲走被騙人的財物,黑道上稱為「放鴿子」。
咳咳,乾咳了兩聲,龍天羽沒想到對方居然回答的這麼乾脆,而且如此的坦率直接,看著這叫做葉梓的女人理直氣壯的摸樣,一時之間龍天羽有些啞口無言,似乎做這些勾當對這個女人來說就是一種平常的職業,如同幫人裁剪衣服,縫縫補補,刺繡女紅一樣平常,在她的心裡面根本就沒有覺得自己的職業有什麼問題,又或是覺得有什麼不能說出口的意思。
沉寂了袋煙工夫,調整了一下情緒,龍天羽並不是來糾正對方的世界觀,人生觀的,他只對這葉梓的技能感興趣,其他的東西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龍天羽平靜的開口說道:「那麼葉梓姑娘,你為什麼要跟進來,要知道,你完全可以退走的,我給過你選擇的權利,說真的,我的規矩是不打女人,」這話一出龍天羽感到對面的葉梓拿揶揄的神情看著自己,立刻解釋道:「當然,正當防衛不算,呵呵,你現在受傷都是自己找的。嗯,回到正題,我說過我不打女人,但是不代表我能容忍女人對我進行算計,咱們打開天窗說亮化,你到底來這裡是我為了什麼,換句話說,你想要得到什麼,姑娘是個爽快人,我希望你能爽快下去。」
葉梓一直關注著龍天羽的面部表情,見他雖然被自己所報的職業略微吃驚了一會兒,立刻恢復了平靜,望著自己的眼神,並沒有給人以一種歧視的感覺,她的心裡面頓生好奇,答非所問的回到:「你怎麼對我的職業鄙視呢?我覺得你很不正常啊,難道你的道德標準有問題,又或是你平日裡也做過這些打悶棍的勾當,所以習以為常?」
見到葉梓如此說話,龍天羽產生出了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女子果然是特別的,特別的讓人難以捉摸。他淡淡的笑了笑,說道:「嗯,我倒不是對你的職業不鄙視,而是覺得你如此的女子,要靠做這種事情活下去,本身就是一種生存的痛苦,而不是快樂,如此的話我為什麼要去鄙視你呢?畢竟這也是你活下去的方式不是麼?」
「你在可憐我?」聽完龍天羽的話,葉梓突然大怒了起來,對著他吼叫著,如同一頭被激怒的母獅子一般可怕,姣好的面容由於憤怒,變得通紅,在她的心裡面,莫名的就是不想被這個男子可憐,也許別人可以,但是他絕對不行,不為什麼,就是不行。
苦笑了一聲,揮了揮手,面對暴怒的葉梓,龍天羽盯著她的臉龐一字一句的說道:「我需要可憐你?呵呵,我不需要,就如同前面你所說的,這不是可憐,這是尊重,你是一個女人,能夠在男人的世界裡面掙扎的活下去,活的好,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最終都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我對於任何靠著自己的本事在這個世界勇敢的活下去的人,都帶著幾分格外的尊重,不管你是什麼職業,通過什麼手段謀生,我都認為是合適的,也是無可厚非的。」
聽到龍天羽的這些話,葉梓逐漸冷靜了下來,不再看向龍天羽而是轉頭看向房頂,嘴裡面突然迸發出一陣哈哈狂笑之後,說道:「哦,這麼說,你並不覺得我所做的骯髒,呵呵,告訴你我殺過很多人,害過很多人,其中不乏有善良的好人,你居然覺得我值得尊敬?」
「嗯,是啊,殺人麼,呵呵,這年頭誰想要活得好,身上不要沾染一些別人的鮮血呢?不管這些鮮血是來自老實的,還是善良的,又或是邪惡的,哪又有什麼不同呢?都是死人,都是人命,誰也不比誰善良,誰也不比誰高尚,哪怕你用了再偉大的理由和借口剝奪了別人的生命這就是事實,就是醜陋的,就是黑暗的。說句大實話,我也不是什麼善良之輩,我的雙手也沾滿了鮮血,但我手中的鮮血都是為了保護家人、兄弟而流,我感覺做人要有原則,我同樣有自己的做人準則,就如同你一樣。確實,我的準則裡面是不認同你的行為,但是我不歧視你,同樣我不會覺得你行為就是一種邪惡,因為你是為了活著,為了生存下去,如果有了更好的選擇的話,我相信你也會願意做一個好好的女人,相夫教子,平平凡凡,幸福的將日子過下去,所以你自己不用妄自菲薄,過去不代表什麼,將來才是最重要的,將來始終在於你自己的選擇,而不是別人的看法,只要你的選擇正確,將來的路才是關鍵。」
葉梓是個聰明的姑娘,非常敏銳,直接就從龍天羽的話語裡面品味到了招攬的意思。她沉默了一下開聲問道:「你是不是想要招攬我到你的屬下做事?」
遲疑了一下,龍天羽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是的,你說的沒錯,我是想找你到我手下做事,怎麼這麼想有什麼不對麼?」
冷笑了一聲,葉梓原本有些軟化的眼光,立時又變回了冰冷的狀態,毫無感情的說道:「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沒有什麼不同,所謂的什麼治傷,都是假的,全部是假的,還不都是看到我有用處,這才對我虎視眈眈的,嘿,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
有些無語的望著葉梓,龍天羽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頭,怪笑了一聲,說道:「我說大小姐,你我第一次見面,可以說從剛才開始咱們還是陌生人,你還幾次三番要殺我,我都沒有對你做出報復動作,你以為這是為什麼?哦,我同你一見鍾情,還是說我對你的某些遭遇感到同情,又或是我對你會產生惺惺相惜,英雄重英雄的念頭?我要這麼做了,才真正是虛假。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才有果,你何嘗不是有原因才走跟我走了進來,要真的解釋起來,你又何嘗不是因為我對你有所用處,才做出了這個走進來的決定呢?所以啊,不用太敏感了,我雖然不知道你的過往,但我猜得出你受過不少傷害,可現實生活就是如此,人與人之間大多數說透了就是利益交換,不管是求名、求利、或是求感情、求認同,都可以理解為利益的一種,只是這種利益到底是善良的還是邪惡的,是卑微的還是偉大的罷了,歸根結底本質上並沒有什麼不同的,所以你指望我同你說什麼,你想要我說些什麼?。」
這番話說的葉梓啞口無言,她的心裡也在翻騰,是啊,人確實是沒有說錯,原本自己也是被某種原因驅使走進了驛站之中,這種原因自然也能解釋為利益。不能說自己去要求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現在還處於敵對狀態的人,對自己立刻擺出一副親人的面孔,這不是胡說八道麼。可心裡這麼想,面上葉梓卻是依然擺出了那副冷冰冰的摸樣不說話,龍天羽看到她的這副德行,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說道:「你現在傷還沒好,我看啊,傷養好之前你就同我在一起吧,給你我一個緩衝思考期,不管你基於什麼理由走進了驛站之中,都可以談,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盡力給你辦到,但這一些都是有前提的,就是你肯定要付出些什麼,大家必須是站立在等價交流的基礎之上,要不然的話,你我之間恐怕是沒有什麼商談的餘地。不過呢,你放心,我前面說過,不殺女人是真的,就算你最終不願意答應為我效力,你的自由也可以得到保障,等你傷養好之後,隨時隨地都可以離去,我絕對不做任何阻攔。」
說完,龍天羽也不多留在這裡,轉身在女子異樣的眼神之中,出了房門。該說的都說了,最後就看這女子到底能不能從心裡面將自己的思想放開,說實在的,龍天羽對這點是很有信心的,因為對方既然走進驛站肯定是有她的原因所在,要不然為什麼要走進來,行刺自己?這是不可能的,羅教沒有那麼傻,要說起來,真的要刺殺自己,恐怕在德州縣城就已經開始做了,那時候不做,現在做,這不是開玩笑麼,自己的價值對於羅教來說,恐怕是活著比死了更重要,從這次的試探裡面,龍天羽完全可以推斷出來,對方對自己就是是有所求的,估計還在做夢想要將自己拉入對方的陣營之中,成為羅教在朝廷特務機構的一顆棋子呢。
龍天羽的心裡面現在盤算的不是什麼羅教,而是自己上呈的奏折到底能不能符合皇帝陛下的心思,至於貴妃娘娘麼,他自信應該問題不大,畢竟自己是在往她那邊添加政治籌碼,以這位女人的精明,恐怕是能分辨自己做的到底是對他們有利還是無利。只是,自己到了濟南到底應該怎麼做,隨著時間的推移,恐怕很多事情,都要浮出水面,再也無法遮擋住了,而萬一要是皇帝陛下並不認同自己的提法,調李成梁入山東清除羅教,或是由曾山作為調查這次案件的總指揮,那就是另外一種局面,為謀勝,先要謀敗,自己必須要做好應變準備才行,萬一要是皇帝陛下不同意自己的意見,恐怕,有些動作就要另外玩一套方案才行。
京師,航海會所,傍晚時分。說起來自從這航海俱樂部開起來之後,用具現代的詞彙就是,極大的豐富了大明豪富、貴族的精神文明生活,現在京城的官員、富豪,以及他們的富二代、官二代們,晚上不到航海俱樂部去找樂子,似乎第二天都不好意思同人打招呼,要知道,據傳說皇帝陛下也到過這個會所好幾次,就更不用提哪些閣老們也是來過。當然就京城之內,也確實如同龍天羽所說的,在他走了以後不長的時間裡頭,又開了好幾家同樣性質的會所,但很明顯按照龍天羽所交代的營銷政策,鄭國泰已經將航海會所經營成為了京城口碑,哪些同等競爭的對手們雖然有樣學樣,但那種顧客至上的氣勢和氛圍是無法學到的。京城之中有些身份的達官貴人們,都將能夠用上這家會所的vip卡,能夠提前預定到包房視為自己一種身份的象徵,視為自己權利的體現。
天字房,都是大明最頂尖人物的聚集地,這裡指的頂尖,是指手上都掌握實權的人,而不是什麼虛職勳貴之類只有品爵的閒散人。天字一號房是皇帝的長包,天字二號房是申時行的長包,他倒是不常來,只來過一次,倒是他的二兒子申用嘉常常來這裡消遣。其他號房之中幾位閣老大臣們也都有長包的房間,當然多數是其子女來遊玩,閣老本人是不輕出的,當然這就是政治,雖然在暗地裡鬥得你死我活,但是表面上卻依然是一團和氣,不管這個會所是不是貴妃黨的老巢,只要皇帝陛下來過了,閣老大臣們自然也要來的,而且要有包房。
天字九號房,裝修的典雅別緻,富貴之中透露著一種淡然,平凡裡頭襯托出了不平凡的氣息。鄭承憲坐在裡面獨自一人在想著白天接到龍天羽來信之後進宮,自己的女兒所說的話語,不時的苦笑一聲,慨然歎息一句。說起來,原本的他不應該如此歎息,也是啊,從龍天羽在山東傳來的消息,形式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這位能人,居然讓濟南知府曾山投奔到了貴妃黨的懷抱裡面,這就開了文官投靠的先河,要知道之前在朝中的文官,只有小貓兩三隻是貴妃黨的人馬,雖然沒有龍天羽所說的那麼嚴重,一名文官都沒有,但實際上,也就是只有區區三四個人左右,這些人以刑部侍郎*為首,平日裡在朝廷之中聲音微弱,一般來說都保持著低調的態度,根本沒有任何根基可以高調做事。但如果這次,真的能從山東地域找到一塊陣地的話,如此說起來,恐怕貴妃黨的政治版圖的格局將大不一樣,是真正的在外省有了基礎,打牢了低級,也就能夠稱作一股政治勢力了。可能有人要問,皇帝陛下能同意你貴妃如此做麼?也許在之前,沒有看清楚朝廷之中形式的萬曆確實是不會答應,但是在今天,他已經明白張居正的倒台並沒有讓自己帝權高漲的原因,是來自於文官集團的對抗和奪權,進而導致他對滿朝文臣產生了一種皆不信任的想法,這樣的萬曆皇帝,其實面臨同貴妃黨一樣的局面,就是缺少能夠信任的人才。此時,山東省的官員出缺,皇帝陛下出於無奈,除了自己佔領一部分資源之外,同樣也會將其他部分的利益,分給哪些與文官集團格格不入的勢力,以謀求一種平衡的態勢,避免將山東這塊肥肉又重新落入到文官集團的政治版圖裡面,在目前無法做到絕對控制的情況下,只能講究的是一種權利的制約和平衡。
所以萬曆帝的心理狀況,鄭貴妃和鄭承憲二人早就已經仔細分析過了,他們是同意龍天羽的觀點的,從後續事態的延續上面看,也確實如此。當天下午,鄭貴妃將龍天羽真定遇襲、曾山關於山東羅教的狀況的折子直接遞給了萬曆皇帝,皇帝他看完之後,除了很生氣之外,只是歎了口氣,說道:「曾山不錯,龍天羽頭腦清楚。」這話說明了什麼?說明了皇帝陛下對龍天羽在山東的工作很滿意,他所作的這一切確確實實的能夠符合帝王的心思。那麼鄭貴妃這個時候自然是乘熱打鐵,藉著太后家奴、真定府遇襲的事情為龍天羽大喊了不少困難,將山東的情況說的更是誇大了幾分,說的萬曆皇帝也是頻頻點頭。只是這並不是貴妃娘娘的最終目的,最後咱們這位聰明的女人將問題繞來繞去,繞到山東的文官上面,巡撫和布政使怎麼這麼不聽話呢,說起來估計還是南人的原因,還是文官集團的勢力範圍,那麼皇上就要藉著這個機會,將整個山東控制住,不能再丟給文官集團了。萬曆帝何等人,自然也明白自己的妃子提這個的用意,正所謂聞絃歌而知雅意,原本他就是想要扶植貴妃黨羽來制衡自張居正倒台之後沒有了韁繩的文官集團,如同野獸一樣的對於權利的瘋狂渴望和侵蝕,所以一拍即合,很快就暗示道,如果說你鄭貴妃這裡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可以叫刑部侍郎*推薦一下嘛,到時候也好統一安排,畢竟自己這邊也沒有太多信任的過的人選,有果果大家分,有好處大家占嘛。各位,別看這是皇帝,一樣的,他的權利大不大,不光是在於他身上的皇帝光環,而是實際上他掌握了多少真正的地方控制權,這是最根本的因素,要不為什麼從古至今哪些強勢帝王們,總是將地方督撫執政的人選看的相當的重呢,就是這個原因。
貴妃娘娘此刻卻顯露出了過人的政治智慧,不但沒有直接送人,送名單給皇帝讓他封官許願,反而將萬曆帝的好意婉拒了出去。進而推出了曾山和勳貴由他們推舉官員,說起來曾山明面上投靠的是皇帝陛下,而不是她鄭貴妃,而勳貴們則只能算是貴妃娘娘的政治同盟,並不能算是貴妃一黨,勳貴們從來就不跟任何人是一黨,他們只有利益的共同,沒有黨羽的共同體,這是其建立的特殊性質所決定的。要說為什麼鄭貴妃會如此善良,居然到手的好處也不要?說透了,根本原因在於,他們的夾袋裡面和皇帝陛下一樣,同樣沒有人~!
在大明朝當官可不是開玩笑,不是大家想的什麼,將家裡面的家奴美化一下,就能送出去成為縣令啊,知府之類的官職,哪些玩意兒,只有在滿清那種特殊的時代裡存在。滿清是一個奴才橫行的年代,而在大明朝是不可能出現清朝的這種狀況的,要是哪一家權貴家的家奴沒有通過正常的制度,科舉而走了捷徑,成為了某地的掌印官,必然將會挑動了文官集團的神經,要成為群起而攻之的對象,肯定會死無葬生之地的。好吧,就算你通過正規的渠道當上了官員,哦,我們承認,某位權貴家中的,這位家奴很有本事,很有天賦,很努力;但那又怎麼樣?他走不進文官集團的圈子內,被整個體系排斥在外,無時無刻你的上司、同僚、包括你的下屬給你使絆子,敲黑磚,挖陷阱的狀況下,你就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徒勞,能落個全身而退就是萬幸,更別提有什麼作為可言了。所以鄭貴妃和鄭承憲不可能從自己的府邸裡面,隨意抓一些什麼家奴就送到山東去當官員,那就不是給自己撈政治資本,而是純粹是往自己身上潑髒水,送把柄給政治對手抓,到時候反而陷入被動之中。
而貴妃黨說句真心話,從朝廷的內部實際狀況來看,確確實實是沒有什麼根基,朝廷的官員們他們都不大熟悉,這個熟悉並不是說知道名字,瞭解一些事跡,就是熟悉,而是要知根知底的,能夠將其轉化為自己利益的共同目標的人。要知道,萬曆親政剛三年,朝中的勢力又經過了大清洗,雖然貴妃黨在做著努力,但很顯然,努力的並不成功,在中上級官員裡面他們沒有市場,在中下級官員之中一樣沒有市場,前者人是早就已經有了成型的勢力範圍,和政治圈子,以及固定的利益圈子;而後者則是貴妃黨並沒有重視的地方,一直忽視的區域,他們心太大,總覺得還是勾連上層官員,閣老、尚書、侍郎之類的才能有作用,而中下級官員用處不大,發言權不高,可這次山東的事件,給他們提出了一種新的思路,從現實狀況思考,鄭貴妃明白,原來的想法是絕對是錯誤的,是必須糾正回來的。
就眼下的這種狀況,臨時抱佛腳想要找一些官員出來頂梁都找不到,要是隨意找些不熟悉的官員出來,人給你來個身在曹營心在漢,哪可是鬧了大笑話,平白給對手拿了好處。鄭貴妃和鄭承憲既然意識到了自己的短板所在,自然會將今後的步驟重心放到了中下級官員,不是有句話說:亡羊補牢猶未晚矣麼。當然這都是後話,眼下的形式,山東的官位出缺,不可能等著自己去重新拉攏中下級官員之後再分配,時機不等人啊,所以在鄭貴妃和鄭承憲二人,腸子都悔青了的同時想著,既然自己不可能吃到嘴裡面,不如就分成兩個部分,放出去給有需要的人。從實際原因上看,一部分放給曾山,讓曾山去物色人物,進而也算是獎賞曾山投效的功勞,同時也顯露出了自己的政治氣魄,千金賣骨的作用,讓人看看,投靠我貴妃黨不但你能升天,你的親朋好友只要夠資格的都可以進步;第二個部分,就是將山東這一塊官員的利益劃分給政治盟友去品嚐,加深政治盟友之間的關係和聯繫,也算是讓他們嘗點甜頭,給哪些親近貴妃黨的勳貴們多少一些好處,讓這些人看到跟著貴妃黨走的道路是光明的,是有利益可圖的,是能夠得到足夠回報的。進而,就有了鄭貴妃同萬曆皇帝的哪番表態,如此既顯露出自己高風亮節,並沒有什麼野心去沾染朝廷的人事權,又能實實在在的將好處囊括到自己的口袋裡面。果然,這番謙讓舉動讓萬曆皇帝龍顏大悅,頻頻稱讚鄭貴妃是可靠的枕邊人,深得他的心思,自然甜言蜜語恩愛一番,小兩口是如膠似漆,甜甜蜜蜜的緊。
其實在萬曆帝背後,鄭貴妃的心裡面明白,人都說帝王的心思難猜,其實並不難猜,只要你不和帝王搶奪權利,他就不會把你怎麼樣,但是一旦涉及到了帝權的問題,那就是親生兒子都沒情面講,自古帝王父殺子,子弒父的比比皆是,為什麼?說透了就是權利兩個字罷了。今天別看萬曆皇帝好像故意放權給鄭貴妃,流露出一副對權勢大方的摸樣,誰人又能肯定這就不是一次試探呢?試探鄭貴妃好不好權術,能進一步判斷,如果這個女人真的生了兒子的話,自己兒子的母親能不能做到不貪權戀權,有著母儀天下的氣勢。嘿,看看,這就是皇宮,這就是大明的帝王之家,隨時隨地都生活在政治之中,哪怕是夫妻的恩愛,母子的慈愛,婆媳之間的關愛,沒有一絲一毫不帶著政治的氣息,活的真累。可你在這個圈子裡面,不這麼做行麼,你不這麼做,你就要有被人打入冷宮,吃殘羹剩飯的準備,就要有子孫後代被人肆意欺凌,甚至乎死於非命的準備。所以啊,踏入名利場,身不由己這話並不是虛言,每一個在圈中的人,不管他是善良的、謙卑的、是好的、還是壞的,都必須跟著黑暗的規則走下去,拚命的掙扎下去,努力的為自己打拼,時時刻刻活著恐慌或是不安全之中。
就在鄭承憲喝茶的功夫,會所的後門,幾名親近貴妃的勳貴們,都不約而同的青衣簡從的到了會所,幾個人面上打著哈哈,心裡面卻明白今天的約會並不是那麼簡單。要知道這些朝廷勳貴平時過年過節也許能在一起走一走,做一做,玩樂玩樂,但在平時的時候卻是很少互相往來,這是因為,來往過多了就會給人一眾結黨營私的想法,到時候你自然就是不黨而黨了,萬一要是在一起玩樂的一夥人中間,有某一位在某一場**之中吃了瓜落兒,按照中國傳統邏輯,那麼你這一幫不黨而黨的玩樂朋友,哪怕沒有參與進去,恐怕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非必要,哪些有爵位有身份的人是不會在一起玩樂的,這是一種傳統習俗,也是一種文化淵源習慣,延用到現代的官場也是有常例可循的。所以這次鄭承憲突然將關西侯陳海波,駙馬都尉趙德,常壽候吳祥意幾個人叫了過來,幾個人雖然不知道什麼事情,卻在心裡面多少有些數,沒有大事發生鄭承憲不會將自己叫過來商議的,還特別暗示要低調,避免有心人的眼睛,如此慎重,更是讓他們幾個心裡面打著鼓,七上八下的沒有著落。
在鄭國泰的親自帶領下,幾位勳貴走著特殊的夾道來到了天字九號房,剛剛進來,就看到鄭承憲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面喝著茶,見幾人進來連忙站起來行禮作揖,好是一番客套。趁著彼此之間客套的功夫,幾人打量對面這位當今聖上最疼愛女人的父親的神色,面上並沒有什麼異常,只是帶著幾分格外的紅潤,似乎眉宇之間流露出幾絲興奮之色,幾個人提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不管怎麼說,對方似乎並沒有什麼倒霉的事情,倒像是有什麼喜事的摸樣。
於是,陳海波依然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摸樣開聲說道:「哎呀,我的國丈大人啊,平日裡我們一干弟兄可是難見你一面,就是前幾天寶慶公主嫁女兒,也沒有見你到場啊,不是藉詞說身體不適麼,怎麼今天卻是有此閒工夫,找弟兄們吃酒喝茶呢?」
苦笑了一句,鄭承憲拱了拱手,歎了口氣說道:「休要取笑,這話傳出去,被人聽到我自號國丈,哪不是給我的女兒找不自在麼,國丈可不是貴妃娘娘的父親能夠自稱,按朝廷規制,非皇后的父親不能成為。各位兄長啊,拜託拜託,現在是風頭浪尖的時候,你們這不是將我們父女架在火上烤麼,千萬慎言,拜託拜託。說起來,都是小弟平日裡多有怠慢,在這裡給大家賠罪了,今天吃喝玩樂,一切都算我的,另外我還給諸位帶來了個好消息。」
「嘿嘿,皇后那位置麼,我看娘娘距離也不遠了,我說老鄭啊,你以為我不這麼喊,別人就不會這麼說了麼?嘿,照樣人家要說,這年頭嘴長在別人的身上,還能阻止人說話不成,再說了你我之間,親如弟兄,說話還那麼注意,好生無趣的緊。好了不扯淡了,你說說,將我等叫過來,到底是為了何事,你所說的是什麼好消息。」陳海波雖然表面上大大咧咧,但是心裡面頭確實有一本精明的帳,反正這也是密室之中,大家幾個人絮叨絮叨,又傳不出去,誰能拿他陳海波如何,出了這個房間,他說了什麼是一概不認賬。
搖了搖頭,指了指陳海波,鄭承憲知道這個人的性格就是一副滾刀肉,熟不爛的味道,和誰都是如此說話,於是也不搭理他,將今天把幾位勳貴叫來的真正意思表露了一遍,山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詳詳細細的解釋清楚。這話一說,幾名勳貴面上雖然不露聲色,但是心裡面的小九九確實盤算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