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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 第二百五十六節 與曾山的對話,定策 文 / 玉泉居士

    更新時間:2012-01-25

    瞇著眼睛聽完龍天羽的話,曾山心裡面可是浮動了幾下,面前這位普通的年輕人看來在太后和皇帝的面前都是掛上了號的人物,看看這次出京回鄉,居然同時肩負兩大巨頭的使命,真是不敢想像,只是這話裡面怎麼聽著有些玄機,太后的懿旨是暗中,皇上的旨意是密旨,似乎沒有一個人的命令是見得光的?曾山心裡面點了點頭,這和他想的差不多,於是他試探的說道:「賢侄如此說來,也就是說,並沒有明確的旨意證明,皇上或是太后要你負責偵緝羅教一案,或是負責相關的案件的事宜?」

    「是的,我可以同您說,這次來山東實際上就這兩件事情,您懂得,這個定義比較廣泛,也就是說只要是和這兩件事有關的事情我都有權利,有責任,同時有義務去過問。對於涉及這兩件事情的平民我自然有權利當場緝捕,但對於官員之類的處置和去向,我是沒有直接逮捕的權利,不過太后和皇上給我了獨奏權,這種事情是在錦衣衛外派差事裡面也是不多見的。想來伯父您也是知道裡面了的奧秘的,我的身份和職務,注定了我只能在黑暗之中行走,不可能出現在光明之中,所以,奪回德州縣衙,除去羅教在山東的威脅,都是伯父您的功勞才對,要知道這朝廷中的事情麼,您比我懂。」很是坦然的龍天羽將自己的職權交代了出來,在這山東所辦事情裡面的位置也說得清清楚楚,他說的確實是正常範疇,有明一朝,東廠可以作為皇家的鷹犬使用,但還從來沒有過東廠能夠在外審判案件,又或是什麼處理叛亂的事情,它最多作為一個監察部門使用,而不是起到職權行使部門的作用,也就是說它更多的是皇家的眼睛和皇家的手,而不是朝廷的眼睛和手,同時他和曾山表明了,只要他到山東的任務和羅教案件得以平息,那麼最大的功勞不是被人自然就是他曾山。

    表示明白了理解之後,曾山心裡面仔仔細細的將龍天羽的話過了一遍,太后和皇上給了龍天羽單獨上奏的權利,這說明了什麼,也就是說龍天羽可以不經過內閣,不經過秉筆太監的內閣,不經過東廠的哪位張鯨張廠督,而直接將在山東遇到的事情上奏給皇帝與太后知道,這就是不得了的權柄,說句不好聽的,自己這個從四品的知府,一共見皇上也不過時見過兩次罷了,平日裡的上奏的折子也同皇上不可能發生什麼直接的接觸,都要經過內閣和內監兩處過濾之後,才有可能面聖,所以曾山很滿意龍天羽手中的權利。至於對龍天羽所說的功勞問題,他倒是不擔心,事情辦好了,自己能脫身,那麼滿山東的官員都有問題的狀態,就他一個人清白,最後他不上位誰上位?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話語,曾亮整理了會兒思緒,說道:「賢侄啊,不管你剛才所說太后家族中的奴僕來山東辦事失蹤,還是調清河的船匠去遼東,其實都是一件事情,歸根結底都將和羅教發生衝突,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羅教而起,要想解決必然也要因羅教的消亡而結束。」接著曾山就講一系列的往事,從太后的家奴如何到山東,又是為什麼要和羅教發生了根本性質的衝突,從巡撫到布政使到知府為什麼推諉案情,清河船匠他所掌握的情況,還有整個山東羅教的情況,等等一系列的內容全部說了出來。

    此時的龍天羽沒有絲毫的驚訝,原本前面龍天羽聽到曾山所說與羅教的衝突原本應該是到了濟南府才開始的時候,就立即敏銳的聯想到,自己的這次山東之行看來無論如何都要與羅教發生不可避免的全面衝突。龍天羽的面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聽完曾山的話語之後,很明白了自己所處的位置,既然如此的話,自己急不如大家急,先聽聽曾山的想法再說。於是龍天羽不急不躁的問道:「嗯,從伯父的言語之中,看來羅教使我們大家的死結了,這個死結怎麼去掉,確實要我們雙方共同努力才行,只是小子年輕,有些事情想的過於淺薄,伯父高瞻遠矚,深謀遠慮,不知道伯父對目前咱們遇到的困窘局面如何解決,可有良策?」

    曾山心裡面暗罵了一句小狐狸,什麼良策,分明是在試探自己到底有多少力量和決心參與到這場大禍事中來。只是曾山也非常清楚,任何的合作,都是在力量的對等之上的,如果沒有相應的力量對等的話,恐怕換了自己是龍天羽也不會將手中的籌碼輕易的拋出來的。所以曾山默默的歎了口氣,打起精神說道:「既然賢侄謙遜,那麼我也就不客氣了,有些話就直說了出來,對於羅教麼,有三點可言,一正本清源,羅教的理論雖然從根本上是脫胎於佛教的理論,但它在山東的執行卻變味為道教,實際上這裡面暗含著不少佛道之爭的內幕,由於今上信佛,崇佛,而道教勢力大衰,進而無法得到官家的信重,所以才有了部分野心家利用民間情緒的開端,如此說起來的話,羅教同佛教的很多理念是相反的,被佛教訓斥為歪理邪說,我聽說佛教大師憨清就非常反對羅教的說法,常常組織法會批判羅教,我們可以請他出來,站在精神的高度對羅教口誅筆伐一番,以從精神上找到對抗羅教的依據;二則是團結大戶,要知道羅教的傳播一般只是在底層民眾之間,其中很少有大戶參與,因為他們歸根結底是要從民眾身上掠去利益,不但要控制民眾的金錢,還要控制人的**、甚至精神,這種利益的取向必然決定了,羅教和地方鄉紳宗族之間根本的衝突,羅教吃的利益多了,地方鄉紳大戶,宗族勢力吃的利益自然就少了,因此兩者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所以我們可以團結大戶來對羅教抗衡,削弱其在民間的宣傳力量;三麼,則是動用軍隊的雷霆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羅教總壇,將羅教骨幹力量一網打淨。以上這三點,第一、第二,我可以用我和我岳父的名義延請憨清大師到山東講經說法,並且用能將濟南府的大戶邀請起來共商抵抗羅教之大事,但是調兵剿滅羅教的事情,我就無能為力了,要知道這種事情,必須上奏朝廷,通過兵部下文堪合才能有權調動當地駐軍,可就算上面有堪合下來,這種調動權不可能落到我們知府手上,必然是巡撫或是布政使的司職,而從太后事件上面看,巡撫和布政使,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們並不是很願意讓羅教這個膿包擠破,總是想著掩蓋而不是處理,在對待羅教之上與我有著根本性的衝突,實在是沒有辦法,我也是無力的很,作為一個山東官吏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只能和光同塵一番。」好的,曾山這段話將自己從羅教的漩渦之中摘了出來,似乎當初和稀泥,裝病不接待太后的家僕,是迫不得已而做出的決定,並不是出於自己的本心,曾山是在巡撫和布政使兩位大人的壓力之下做出的無可奈何的選擇。

    龍天羽很清楚曾山的想法,拋開那些為自己辯駁的那些話語,從他的提及的辦法裡,可以看得出來曾山還是一位有些頭腦,善於治政的地方官員,對羅教也有很清楚的認識。不得不承認,請佛教高僧大德來代替羅教的精神傳播,請大戶來抗衡地方貧窮百姓,請官府來對抗羅教的武裝力量,三點確實是有的放矢,但始終這麼解決問題必然會導致事態擴大化,並不能有效地,積極的將事情控制下來。首先從延請佛教高僧來與羅教爭奪精神層面的陣地,爭奪輿論的高度,這本身就是一件很費時費力的事情,不可能有立竿見影的效果,先不說佛教到底能有多少手段去和羅教一爭長短,就說這種精神枷鎖上面的事情,本身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不管佛教還是羅教,對於轉世修功德一說都是迷幻而已,都是無法證實的東西,所以此種爭論一處到底會在民眾之間引起何等的爭論都是有待驗證的;而大戶人家,說句不好聽的,那都是些吸血鬼,他們只知道從百姓和下層民眾之間敲髓吸血罷了,你要求他們對抗羅教是沒有問題,出錢出糧應該問題不大,畢竟羅教和他們有著先天利益上的對立,作為既得利益者們的明朝大戶們,自然會跳起來使勁的擁抱朝廷,而反抗羅教,但是你想讓他們深得民心,爭奪哪些貧苦信眾的心,恐怕是沒有什麼作用的,弄不好哪些大戶上下其手,肆意掠奪利益,還會將百姓逼迫到羅教那邊去;至於最後一點,官兵進剿,這是不言而喻是勢在必行的,從昨天的事情看,羅教已經具備了相應的武力,積蓄了不少的力量,沒有武力進剿,只靠大義和大戶們的聲援恐怕是沒有效果的,所以曾山的話都是很傳統的剿滅方案,帶有很重的士大夫味道,可以從他的話裡面看出來,百姓們的死活對於曾山來說,是沒有什麼多大關係的,畢竟那些都是草民麼,都是食物鏈的下層,曾山帶天子守牧一方,既然是守牧,就是說百姓們都是羔羊,那麼放羊歸放羊,要是碰到了狼群,羊群是死是活和他曾山有什麼關係,只要曾山能夠保住自己的官位烏紗就是好的了,至於死多少人,死的是些什麼人都不在曾山的考慮範圍之內,這種損失應該是朝廷去承擔和他曾山有何關係。

    當然,龍天羽也不是什麼悲天憫人的善良之輩,他的善良也是有選擇對象的,但是曾山這種方法並不能迅速評定山東的局勢,進而達到他所想要達到的目的。所以,聽完曾山的這席話之後,他點了點頭說道:「伯父的話語說的真是透徹,讓小侄猶如醍醐灌頂一樣清醒,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只是麼,這裡面還有些東西我想發表一下個人的看法,說的對與不對都請伯父提點一二。說透了,這次面對羅教,咱們最大的困難就是人,也就是說,信眾之類的愚民是羅教最大的依仗,如果剝去這一層外衣,恐怕羅教中人是無法,也是無力同朝廷抗衡的。那麼這話既然說到這裡,我就要多說兩句了,伯父剛才說的大部分都是形而上學的東西,落到實處的東西不多,百姓愚民因為本身文化不高,他們很難理解這些精神上的東西,他們的目光都很短淺,注重的都是實際的利益,那麼基於這一點,我就考慮道,如果說我們能給他們帶來實際的利益收穫,那麼他們是不是就會擁護我們的行動呢?進而放棄羅教的信仰呢?昨天下午,我在何家莊就是這麼做的,從現在來看似乎效果還是不錯。」接下來,龍天羽就將自己怎麼將羅教信眾分財產,怎麼將用利益驅使他們他們對羅教攻擊,進而分化瓦解羅教的固有力量,等等的細節和後來發聲的事情,都詳細的說了一遍給曾山聽。

    一邊聽這龍天羽的描述,曾山的心裡面一邊感歎,這哪裡是什麼年輕小伙子會想出來的招數,簡直是玩弄人心的老手所能夠熟練掌握的技巧麼,百姓如此一鼓動必然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拋棄羅教,哪是比講請什麼高僧大德來講一萬次經都有效果。只是麼,如此發展下去,恐怕是要觸動哪些大戶人家的利益,要知道這些大戶人家之所以站出來反對羅教,一則是羅教教義的受眾和他們本來就處於根本性質的階級對立,二則是看中了戰後將獲得的利益,因為羅教聚斂了大量的財富,銀錢之類的東西大戶人家是沒有啥想頭的,他們知道哪些都是軍隊和官員的囊中之物,但是最關鍵的土地卻是這些大戶人家的最愛,也是,這些大戶人家出錢出物之後,總是要講究些回報之類的東西,你總不能叫他們沒得好處吃吧?所以龍天羽的這個政策雖然能夠立竿見影的從羅教哪裡爭奪回相當部分的人心,可曾山卻不好回答自己能夠支持這個辦法,因為自己一旦支持,就將會佔到山東大戶們的對立面上去,如此一來在古代哪種士紳當道,宗族為大的社會關係裡面,就等於站在了所有道德制高點的對立面。

    心思一轉,龍天羽自然清楚,曾山會怎麼想,顧慮些什麼,這裡面的事情自己是早有考慮,只是法不傳六耳,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他看了一眼曾亮,說道:「亮弟,你去看看雲童,對哪兩個保鏢詢問的如何了,也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這麼久了也沒有個結果。」

    曾山心裡面自然也是明白龍天羽這是想要使走曾亮,單獨有話同自己說,於是也點頭說道:「我看也是,曾亮啊,你去看看,如果沒有什麼結果的話,代表為父好生安慰他們二人一番,畢竟董彪和蕭易二人也是我們帶出來的,總是要關心一二。」曾亮聽到兩個人都如此說話,心思比較單純的他也不疑有他,直接點頭應承下來,轉身出去了。

    等曾亮出去後,龍天羽看著曾山笑了笑,帶著幾分神秘的說道:「伯父,現在室內就只有你我二人,有些話不妨攤開來說,今天我對你所說的話,出了這個房子我是一概不承認。也不怕伯父知道,我後面站的是鄭貴妃,是她肚子裡面未出世的孩子,所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圍繞這個肚子裡面的孩子在進行著,雖然還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但是有句話不知道伯父是否知道,雪中送炭總是要比錦上添花要好得多,現在下注總比到時候孩子生出來了,隨大流的站隊要強。當然,對於目前的朝局,伯父您肯定是比我要更加瞭解和清楚,現在朝中各個大小勢力將眼睛關注著鄭貴妃這個還沒有出世的孩子,和他出世之後的政局上面,按照皇上的意思,是要立這個孩子為太子的,據貴妃娘娘透露,陛下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提過這件事情,而且還和申時行申閣老商議過,但其中幾道阻礙是需要提前去除的,」說到這裡,龍天羽頓了一頓,仔細觀察了一下曾山的面目表情,發現他並沒有顯現出什麼害怕的表情,反而流露出凝重,全神貫注的神色,知道對方同樣有著不尋常的心思,和向上走的**,正是基於這種理由,所以曾山不但不覺得害怕,而且正在仔細思考自己的話語,龍天羽接著說道:「其中一道最大的障礙就是太后,太后她老人家和王恭妃一樣都是宮人出身,身份低微,所以如果反對大皇子為太子的話,那麼太后她老人家的身份是不是也會被人質疑呢,所以太后她老人家是對這個孫子是存著保全之心的;其二道阻礙就是當今皇后,伯父,您是知道的皇帝為什麼要立鄭貴妃這個未出世的孩子為太子,自然是出於對貴妃娘娘的寵愛佔了很大的原因,所以女人麼,一旦嫉妒起來,哪是不講道理的,她自然是不可能喜歡讓貴妃娘娘沒出世的孩子坐上帝位,到時候她這個皇后恐怕境地要落個淒慘的收場了;其三道則是滿朝的士大夫們的阻礙,伯父您作為他們中的一員,您是知道的,有明一朝自嘉靖年之後,帝權漸漸旁落,文臣內閣的功效逐漸強大,到張居正時代一度到了頂峰,雖然那些當今聖上出於鞏固皇權的考慮將張居正拉下了神壇,掃進了歷史的塵埃之中,可是最終皇上並沒有得帝權獨張,而是又有一幫文臣前赴後繼的同皇帝使絆子,穿小鞋,爭奪原本被張居正所掠奪的權利,這讓帝王非常失望,他認為自己撕破臉皮將張居正拉下馬後,並沒有得到相應的權利和應該享有的威勢,所以帝君一直在尋找二次碰撞的機會,那麼一旦鄭貴妃的孩子出世,是個男孩,而又被立為太子,哪說明了什麼,說明了權勢和道德的再次碰撞,權勢自然是皇帝,道德則是以指著用道德治理天下的文臣們,皇帝的意志與文臣之間的碰撞如果取得了勝利的話,那麼皇權將高漲,強勢的帝王的威嚴再次重新駕臨帝國大地之上,所以文臣們是果斷不能允許帝王的意志架空文臣的權利,要是文臣贏了,雖然張居正的事態不會重演,但是恐怕萬曆帝的雄心和氣魄將一敗塗地,自此淪為供奉在神台之上的泥塑像,因此這次立太子的結局,我可以果斷的判斷,就是帝王和文臣的意志對決,誰贏,萬曆一朝誰的權利將獨大出來。當然對於我們來說,其實說透了,不管鄭貴妃生的是男,還是女,只要能夠藉著這個機會掌握手中應該掌握的權利,哪就是咱們的勝利。」

    說到這裡,站了起來,龍天羽現在有些餓了,畢竟一天沒吃東西,對著曾山笑了笑,接著道:「伯父,失禮了,這一天都沒吃東西,腹中空空如也,實在是要吃些食物祭祭五臟廟。」「啊,哦~!」被龍天羽一番話說的沉思不已的曾山此刻驚醒了過來,面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的神采說道:「哎呀,看看,一來就只顧著同你說話了,連飯都沒吃啊,快墊墊肚子,話麼,咱們還有的是時間說。」此刻的曾山熱情的緊,他完全放棄了對眼前這小子的輕視,能對帝國潛藏的政治勢力如數家珍,描述一番,加上自己的分析判斷,此人才能實在驚人,

    房屋裡陷入了咀嚼聲之中,龍天羽為什麼要提出吃飯,就是要讓曾山有一個思考的過程,在他看來,這件事情的根本就是要曾山自己能夠考慮清楚,是不是要參加進大勢遊戲中來,一位沒有思考清楚前因後果的合作者,是無法為自己的利益全身心投入的,而沒有曾山的全面配合,這次山東羅教之亂,恐怕自己最後是無法得到好處的。

    吃完以後,擦了擦嘴,龍天羽笑嘻嘻的看著對方,說道:「剛才伯父我說的是朝廷的動向,那麼到底這些動向對於我這次來山東有什麼樣的影響呢?」於是乎,龍天羽又將整個海貿竄起所有政治勢力,為鄭貴妃吶喊,集結力量、銀錢的計劃重新說了一遍,然後仔細分析道:「要發展海貿,遼東目前面臨的有兩大問題,其一是人口問題,其二是技術造船的問題,其實不管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說透了都是人的問題。人口問題和技術造船是制約遼東發展海貿的最大因素,要知道在整個遼東目前只不過百萬人左右,這個人數大部分集中在遼陽等重鎮之內,邊遠的沿海一帶基本是荒蕪之地,那麼選擇建立港口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的支持,遼東本地物力是沒有任何問題,可以說地大物博,不管是木材,還是石材,又或是個中礦藏應有盡有,而這個丁口的數量麼,就太稀少了,開礦要人,建設港口要人,運送木材要人,造船要人到處都要人,但伯父您是知道的,如果強行移民的話,別的不說,朝廷裡面就很難通過,原本我是沒有動過這種腦筋的,想著是要是攤子鋪起來了再想辦法,但是現在既然山東即將遭逢大難,那麼這人口的事情麼,恐怕就要拜託伯父多多費心了,不管是普通農民,還是罪犯,又或是造船的匠戶,各種各樣的工匠,我是有多少要多少,而且絕對不白要,只要伯父你這裡提供一個丁頭去遼東的話,男子三兩銀錢的介紹費,女子二兩,孩童一兩,另外伯父要是想和鄭貴妃有所聯繫,小侄也可以從中為伯父牽線搭橋,伯父家開的商號的觸角可以伸出關外去,如果有想跑海貿的想法,也可以參與進來大家共同發展麼。」龍天羽這是已經是**裸的開除了利益條件,剩下的就看曾山如何接招了。

    皺了皺眉毛,曾山這個時候完全清楚了龍天羽的用意,說透了,他就是要利用這次大亂的機會掠奪大量的人丁去遼東,建設遼東海貿,進而通過銀錢和利益將一大群政治勢力牢牢的綁在自己的戰車之上,為鄭貴妃的孩子上位鋪路,最後讓自己的政治投機成功,這一系列的想法,和深邃的眼光,讓曾山感歎不已,現在的他可是不敢將龍天羽視作一名有些頭腦的年輕人看待,而是將成看做一名天才類型的人物。要知道,曾山這個人雖然平日一副古板道學的摸樣,但實際上他卻是純正的功利主義信徒,在他看來,言利並不是什麼羞恥的事情,反而覺得理所應當,世間的任何事情都是等價交換的,原本他就不信龍天羽能無緣無故的對山東的事情如此關心,願意冒著天大的危險攪進山東這個爛泥潭之中來,現在他明白了龍天羽能從中得到什麼,而自己又能從中得到什麼,某種意義上講,他很安心,有付出,有得到,無付出者,無收穫,明白了自己需要付出的東西,自然就能分析到自己能得到的利益,看看風險和收益能不能等值,現在曾山很滿意。當然他也不的不滿意,因為曾山知道,別看現在對面的龍天羽貌似對自己非常親熱,一口一個伯父喊著,擺出一副晚輩的摸樣,當要是到了厲害關頭,恐怕此人絕對不會對自己絲毫留情。現在人將所有的計謀,想法都全盤托出,這代表著什麼,代表著自己沒有選擇,對方也不想給自己選擇的機會,你要是現在說不幹,很好,恐怕下一步對方立即就會有多得很的理由來整治你,誰叫人手中有面向皇帝、太后的獨奏權呢,誰讓現在你週身都是屎尿,沒有辦法弄乾淨呢,所以作為一名老於世故的政治官僚,曾山這個時候考慮的並不是要不要干,而是怎麼去幹龍天羽所提出的交易。

    想了想,曾山盤算了一下剛才龍天羽所說的話語,慢條斯理的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賢侄所說的人丁問題麼,我倒是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意見,這山東大亂一起,恐怕要民不聊生,罪民是沒有問題,隨便找個由頭,也就發配遼東了,可罪民麼,一般來受羅教毒害太深,這等人物去了遼東恐怕也不可能給你帶來多少補益,反而倒成了禍害;而災民的情況,按照以往的慣例都是遣返回鄉的,咱們用什麼理由,將這些災民發配遼東呢?。」

    「呵呵,羅教的哪些信徒們,迷了心竅的也好,是重刑重犯也罷,只要你能給我,我就有辦法應付的了,有一個算一個都可以全部給我,這點伯父無需要對我擔心什麼。至於災民變罪民麼,曾伯父這是在對我開玩笑呢,你怎麼會不清楚這裡面的道道呢?別的不說,我前面提出的哪個用利益抗衡羅教思想侵害的計劃可以反過來看麼,哪些信眾們拿到了土地,反抗了羅教,但這並不能洗刷原本與羅教勾結的罪名,最後等羅教清除完,那麼一大批的民眾都是可以定為罪民的對象,重新定罪麼,清查他們與羅教勾結的歷史,為什麼當初我要將土地分給民眾?說透了不是為了站在大明統治基礎的對面,而是因為形勢,所以不得不從根本上對於羅教的力量進行分化瓦解,等羅教平息了之後,難道伯父害怕哪些普通的百姓們跳出咱們的手掌心麼,自然第二輪清算可以開始嘛,到時候不就有大把的罪民變出來了麼,而從他們那裡掠奪出來的土地,財富,則能成為伯父團結力量的工具,將上上下下的大小官僚全部用利益勾連起來,將所有的大戶富人團結在你的周圍,這項政策一出,不但沒有人會說壞話,哪些接受了利益的人,會與伯父形成一種新的政治共同體,如此的話,伯父您既得了面子,又得了裡子,何樂而不為呢?」龍天羽淡淡的將他的想法說了出來。

    曾山久久的沒有說話,嘿,這小子毒辣的緊,如同一名老於事故的官僚思考問題,說實在的自己這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油條,恐怕都不讓他甚多。曾山想明白了前因後果之後道:「這裡還是有問題的,最關鍵的,我只不過是個知府罷了,上面還有大把的官員壓著,你說的這些,除非我能夠佔據這次剿匪的最高點,要不然的話,是不可能是成功和實施的機會。」

    「嗯,伯父說的沒錯,自然是這個道理,皇帝陛下這次派我到山東來,我看就是有要動動山東官場,挑破膿包,用山東官員殺雞給猴看的意味。但是呢,這裡面按照皇上的意思,肯定不能所有的官員全部一棍子打死,如果此時伯父能夠站出來揭發山東官場的黑暗,指出羅教的毒瘤毒害一方的話,那麼伯父您既然承擔了責任,那就要有享受收穫的權利,鄭貴妃一黨要是連這個剿匪的職位都無法給您包攬下來的話,那麼說句不好聽的,您也沒有必要去投靠他們了,話我還可以說透些,鄭貴妃需要您,因為她的勢力之中,有勳貴、有宦官、有後黨、有邊閥、有傳統的軍將,但是卻沒有士人文官,你這麼一出面可就是雪中送炭的第一人,如果說今後鄭貴妃的孩子出世,成為太子,大事已成的話,您的位置還需要多考慮麼?咱們再來看皇上,皇上要向文官集團發動進攻,山東的事情說透了就是敲山震虎,是鄭貴妃的孩子沒有出事前的一次政治試探,皇上要試探一下文官集團對於他的底線在什麼位置,更要用事例來震懾所有的文官們,讓他們明白大明的天下是誰的天下,大明的臣民是誰的臣民。這裡所指的文官集團大部分是南人,也就是所謂的楚黨,他們背後牽扯著整個江南的經濟背景和勢力,盤根錯節,很難對付,那麼伯父您首先算是北人,這從政治身份上就已經立足不敗之地,據我所知山東巡撫、布政使都是南人,皇上叫我到山東來,最後的用意是沖誰而來不言而喻,但挑破膿包歸挑破膿包,最終山東還是大明的山東,局勢還需要盡快的平復下來,總是不能一直亂下去,那麼就需要一名合乎聖意的官員站出來,這個人要有能力,還要能夠熟悉山東的大小事務,請問伯父,這個人除了您還會有誰呢~!?在建立了相應的功勳之後,我想皇上在打壓了一批人之後,自然要提拔一批人,要知道大棒子和胡蘿蔔是相輔相成的,豎起伯父這麼一個標桿,向天下人展示,投靠皇上是能夠給自己帶來榮華富貴的,起到一個千金買骨的範例,而反抗皇帝陛下至高無上的權威者,巡撫、布政使,將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捻了捻鬍鬚,曾山這個時候還能說什麼呢,什麼情況人都給自己想到了,要是再不答應下來恐怕就是不識趣了,對方既然能找自己合作,一定也可以找到其他人合作,難道山東之後自己一名熟悉山東情況,又有一定宗族勢力的官員麼?機會到了眼前,如果不能狠狠的抓住,那麼恐怕自己是要後悔的,更何況原本這種事情就沒有的多考慮,眼下火燒眉毛了,不干也得干,搏一搏還有可能更上一層樓,退一萬步說,最後保全身家性命總是無礙的,如果不博的話,恐怕下場要淒慘的緊,曾山可不想全家發配邊疆,看著荒蕪的邊域高唱西出陽關無故人之類的詩句,那種情景讓他想想都毛骨悚然,所以不管他有沒有合作的意願,在殘酷的現實面前,都不得不低下自己的頭顱,放下自己的架子配合龍天羽的要求,至於龍天羽失敗?這是不可能的,羅教的存在,只要剿滅羅教這年輕人就不可能失敗,難道朝廷還能看著羅教橫行毀滅自己統治的根基不成,所以皇帝陛下、太后派這青年人來看來是鍍金的意味多一些,失敗這種詞彙,是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身上的。

    大的計策定了下來,也就好辦了,雙方有了合作的基礎和利益的勾連,剩下的就是具體的事務的實施了。曾山現在要做的就是立刻寫密折和一封秘信,由龍天羽通過自己的渠道直接遞到皇上的面前,將山東的情況通報給大明的最高主宰,將曾山投向皇權懷抱的誠意展露出來,另外的那封密信則是曾山與貴妃黨接觸,成為貴妃一黨的重要道具,有了這兩件東西,可以說曾山就成了自己人了,只是這個自己人麼,還自己的不夠,龍天羽的計劃是最後要讓曾山成為遼東的自己人,不過這個機會麼,時機還不成熟,不能操之過急。

    在對皇帝陛下的奏折之中,曾山會要求鄰省調兵進剿,理由是山東境內的士兵,無法確定其中有沒有羅教信徒在內,如此的話按照龍天羽的安排,他給李成梁寫信,從遼東直接調兵將過來,一則是可以解決人口的來往問題,有李成梁的作掩護,大批人口去遼東不會讓人懷疑,二則李成梁來山東之後,可以有利於不少事情的細節操作,文官方面有曾山,武官方面有李成梁,如此的話,山東這塊肥肉才能好好的,慢慢的吃到肚子裡面,細細的消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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