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1-15
被眼前這些百姓透露出來的人性,噁心得夠嗆的龍天羽,心裡思考了片刻,頓時拿定了主意,既然道理讓這些愚民信眾們無法弄明白道理的話,那麼利益一定可以讓大多數人清醒。於是他眉頭一轉,狡猾的笑了笑,計上心頭,吩咐手下將那些紅衣護法神兵押了上來,讓這些人當著這些百姓來了個現場招供,將剛才所說這些年來怎麼欺騙大眾,搾取錢財,又是怎麼製造瘟疫,投毒毒害鄉親的手段,甚至何二如何用賜福的手段侮辱婦女,還有什麼大戶人家集體死亡的真相,等等有的沒有的,反正任何的壞事都說一遍。
在這些紅衣護法神兵現身說法之後,站在一邊的龍天羽注意觀察了對面的百姓們神情,果然一通當場宣講,他們的表情不再麻木,而是有部分人的臉上顯露出氣憤的樣子,似乎有些明白自己被人愚弄了,被人欺騙了,但是龍天羽可以看得出還有領另外一部分人,對紅衣護法神兵所說帶著將信將疑的心情,對於這些堅定的羅教信眾們來說,往往迷信的的理智,要大於事實的理智,但是龍天羽既然叫那些護法神兵站出來,自然有後續的辦法;於是他再次站了出來,指了指邊上護法神兵說道:「好了,鄉親們,現在你們都知道,自己平日裡是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了吧,沒錯,你們被欺騙了,他們掠奪你們的財富,掠土地,你們想不想要回來?要是想的話,哪好你們回去可以直接去接受羅教的廟產,他們都歸你們所有了,作為對你們過去生活的補償。」
在一瞬間,對面的百姓們聽到龍天羽的話語之後,安靜了片刻,立時爆發出一陣陣不敢置信的討論聲。這就是人啊,一聽到有錢可以拿,有利益可以占,在現場的這些百姓們除了一小部分絕對堅定信仰者外,絕大多數都拋棄了羅教,拋棄了曾經的信仰,選擇了相信護法神兵所供述欺壓自己的事實,對他們來說哪怕護法神兵剛才所說的不是事實,哪又怎麼樣呢,只要自己能夠有好處拿就夠了,其他的東西,不過只是為自己的貪婪,找到了心理上的借口與安慰罷了,畢竟神靈的力量同現實的銀錢、米糧、土地比起來,恐怕後者更加的具有現實意義,更加能夠讓人瘋狂起來。
龍天羽看著這些重新陷入了狂熱的百姓們,嘴角掛起了一絲微笑,嘿,這就是群眾,這就是所謂的民意,他的這種靈機一動的想法,在眼前的這些狂熱信眾面前得到了應驗,以後只要每到一處,摧毀當地羅教的基礎之後,多可以仿照這種做法,必定能很快的瓦解羅教對於普通百姓的精神控制,然後一旦這些百姓們拿了羅教的財產據為己有,他們就等於站在羅教的對立面上面,等於給反羅教勢力交了一份投名狀,如果羅教中人返回來想再次傳教,或是迷惑信眾的時候,那麼這些領取過羅教財富的人,龍天羽相信他們必然是最堅定的反羅教者,因為他們害怕自己剛剛獲得的財富又被人強行奪走,所以他們與羅教之間的矛盾就是必然不可調和的。
只是麼,在龍天羽的心裡面清楚,分教產這種辦法,也許是一種快速瓦解羅教群眾基礎的良藥,但它同樣是激化另外一種社會矛盾的毒藥。從剛才龍天羽對護法神兵的審訊之中得知,何家莊的大戶早就已經被羅教清除的一乾二淨,所以他現在講羅教財富直接分給這些貧民,恐怕沒有任何人會站出來反對,既得利益者們都會拍手稱快。但是在其他地方呢?官府怎麼可能允許財產都歸給了民眾,恐怕在巨大的利益驅使之下,哪些尸位素餐的官員們都會一個二個變的積極起來,順著財富的味道,直接就將那些剛剛拿到手還沒有捂熱的百姓手中的錢財,再次掠奪到他們的口袋中去。人就是如此,如果當一無所有變成一種習慣的時候,恐怕人是不會有什麼多餘的想法,都是相信命運,能夠接受苦日子的折磨,但如果一旦人已經過上了美好的日子,或是有了對美好日子的期盼與希冀,卻被別人硬生生扼殺了,那麼可想而知,這種人會爆發出多麼強大的力量來對其進行反抗。
由此,龍天羽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一旦清剿羅教的勢力開始之後,百姓們和官府的矛盾是必然日益加深的,那麼這種動盪對於龍天羽來說是有利的還是無利的?自然是有利的,一則,動盪之後,舉國的目光必然都跟隨著這場動盪而轉動,將會大大縮小自己在遼東受人注目的情況;二則,動盪之後,官府和民眾對於財富的爭奪,必然造成大量流離失所的人力,哪不正是自己遼東所需要的麼,遼東需要大量的人口去充實自己的實力,是的,到時候,只要自己打著將亂民發配遼東苦寒之地改造的旗號,相信不管是朝廷,還是下面的官員在利益瓜分前都是可以接受的,引不起太大的風波。
當然,有的看官可能看到這裡會對龍天羽的分配方法呲之以鼻,認為這種分配會帶來很多的漏洞和麻煩,可這些漏洞和麻煩關龍天羽什麼事呢?他要的是混亂,要的是將羅教連根拔起,為自己的屬下報仇,為的是要從這場山東境內的混亂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至於其他的,對不起,龍天羽不是什麼聖人,也不是什麼解救天下為己任的偉大人物,他顧不了這麼多,所以像這種分配的方式有漏洞不怕,有麻煩也不怕,那些漏洞和麻煩都是官府思考的事情,是大明朝廷的事情,不是他龍天羽的事情,因此他可以視而不見。是啊,這麼說也許有人會說,龍天羽你真是個冷酷的人,因為你的做法,千千萬萬的無辜民眾將會失去家園,失去性命,將會過著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生活,為了你的野心和**將會有無數的人死去;可龍天羽有什麼辦法呢?在一個時代,尤其是一個黑暗的,**的,沒有人味的時代,任何一個人想要做點事情,想要實自己的理想,他都必須是一名擁有近乎冷酷的強大意志和決斷的人,當然這種殘酷應該是對外的,而不是對內,也就是我們通常說的外王內聖,這些山東的百姓們是龍天羽所謂的自己人麼?不是,所以不管從什麼道理上看,龍天羽都不會認為自己做的有任何的錯誤,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局,只要這個結局對自己,對自己的組織,對跟著自己浴血奮戰的弟兄們有利,哪就足夠了,他無需再去向其他人交代什麼。
正如某位偉人說過,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任何的組織想要成熟起來,想要發展起來,都必須吸取自己成長的養分,來壯大自己,那麼任何人所屬的時代,他們所面臨的社會資源就只有這麼多,是,組織可以開拓自己新的獲得資源的方式,比如說龍天羽想要開始的海貿,但是歸根結底,要發展就要同舊有勢力,就要同舊的生產資料掌握者產生衝突,如果沒有這些衝突所製造出來的機會,那麼龍天羽是不可能將自己的組織發展起來的;這點同樣從真定府對龍天羽的埋伏,可以看出任何利益的獲取,都必然伴隨著血雨腥風,那麼在眼下山東的羅教之中,我們可以試想一下,如果龍天羽沒有引爆這顆炸彈,會是什麼樣子,人民能夠安居樂業?恐怕不會,羅教與官府朝廷,與大戶之間在先天上就具備著不可調和的矛盾,沒有龍天羽的參與矛盾也必然爆發出來,而且更加的殘酷無情,這種狀況在另一個時空的歷史之中已經得到了驗證,而在現在,龍天羽可以通過自己的一些手段控制百姓的流離的限度,保存更多百姓的性命,給他們一個新的不同於以往的生活,這樣的解決雖然參雜了他的私心,可卻未嘗不是一件壞事,也許這個時候我們是只能用壞事來理解這件事情;是啊,由朝廷和地方勢力借清剿羅教的理由,對民眾進行財富的掠奪,或是由龍天羽參與的,由朝廷和地方勢力執行的,對民眾進行財富掠奪的同時,給予他們新的生活,兩種結局同樣的爛,同樣都可能代表著壞的結果,前面一種只有死的結局,後面一種則是由生的希望,你們說,哪種是可以,也是最好的選擇呢?我不知道別人怎麼選,因為大多數人都無法透過迷霧看清楚事情的真相和本質,但是如果假設,假設有人願意去選,又或是不得不選,我想兩種結局之中,最後一種結局,帶著生的希望將會是更多人的選擇和思考的方向。
有些離題了,咱們扯回現場,就在龍天羽說完教產由這些教眾自行分配之後,哪些百姓們由討論,到自顧自的歡呼過去了一陣,隨後他們從突如其來的驚喜之中,回到了現實,人群之中再次響起了竊竊私語,有人在人群裡面喊道:「分東西自然是沒問題,可咱們按照什麼規矩分呢?還請大人做個主!」
聽到這話,龍天羽點了點頭,這話說得好,怎麼分,是個問題。按照道理,應該是龍天羽去清查羅教的財產,然後由他進行分配,這才是合理的辦法,也是最能施恩與百姓,將名聲傳播在外的辦法,多少梟雄都是用這種手段將民意拉到了自己這邊。只是很可惜,自己現在沒有時間去這麼做,同樣也不可能站出來太過引人矚目,會給人邀買人心的感覺,辦法他可以出,可最後出面做事的絕對不能是他龍天羽。
很清醒的認識到了這點之後,龍天羽滿面笑容的對著對面的百姓,做出一副崇善如流的摸樣,說道:「既然如此要不要將這些在你們之中有名望的人留下,由他們安排對你們進行財富的分配啊?」說起來,這些百姓也許愚昧,也許無知,但他們都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如果少一個人分錢,自然有人會多分,有人會少分,龍天羽這話一說,頓時百姓們都紛紛搖頭,並且有不少人大聲喊道:「原本我就是不信羅教的,就是他,就是某某某人逼著我信的,要不然他就要將我如何如何,大人,您要主持公道,可是不能放過他們啊,他們就是羅教的忠實走狗,就是鐵桿的羅教信徒~!如果放他們回來的話,恐怕會對我們進行二次迫害。」其實如果用陰謀論去分析這些說話的聰明人的心理,恐怕他們大多數還在想,如果這些有名望的人被壓解走了,不但他們不可能參與到羅教財產的分配之中去,而且還可將他們的財產同時也作為羅教的財產再次進行分配,何樂而不為呢?
看到百姓們都不同意自己說法的摸樣,龍天羽面上流露出早就知道如此的神情,笑了笑,道:「好,既然如此,那麼我就給你們拿個主意吧,這樣,現在這裡一共還有八名羅教的護法神兵,我要留三人下來送到官府去治罪,那麼你們之中的人只要有人敢站出來捅剩下的五名羅教護法一刀,我就認為你們是具有分配羅教財產的優先資格,和應該比別人得到雙倍補償的資格,至於其他不敢做這種事情的人,也沒有關係,你們要做的就是服從哪些對羅教護法者動手之人對於財產分配的方法,如此一來,依然是人人有份,絕不落空麼。」
當龍天羽說出,要將哪些羅教神兵的血肉,來作為分配財產標準的唯一前提,人性的罪惡論再次得到某種程度上的驗證,隨著人群短暫的沉默之後,近千百姓,有將近三分之一選擇了血腥,毫不猶豫的排著隊拿著刀子向著哪些瑟瑟發抖的羅教神兵走去。嗯,其實這種選擇同剛才吃梁山的選擇,從根本是沒有什麼不一樣,雖然貪慾的目的不同,本質卻是相同的。看著倒在地上被紮了無數刀,如同破娃娃一樣的護法神兵們,龍天羽接下來又要求這些捅過羅教刀子的人,在立好的文書之上留下名字,並憑借剛才倒地的護法神兵的鮮血打下手印,再將這份文書撰寫了八份,交給其他百姓民眾,作為一份分配財產的簡單公約和事實的基礎,辦完這些之後,龍天羽再也沒有了留著這些百姓們的理由,直接就將他們驅散回家,至於今後的事情,同他無關,哪是其他人去頭痛的事情了。
這邊的事情剛剛處理完了,那邊的事情又來了。前面布魯堪派人回來通報,找到了劉典的墳墓,掘開看後,發現了劉典的屍體,從屍體上的傷痕,已經泥土的痕跡,以及現場的馬蹄印子和戰鬥痕跡看,現場只有兩個人與幾十人動手,那麼已經查明的現場一人是劉典,另外一人的身份還不得而知,可既然生死不知,很大程度上就已經被俘;除去這兩人的狀況外,有一點是清楚的,就是與大部隊分散的絕大多數鐵衛,並沒有遇害,也沒有被人擄走的痕跡,按照正常情況推算,估計是有計劃的向著來路撤退了,所以布魯堪已經分派人手去找他們的蹤跡,至於布魯堪自己則是帶著剩下的鐵衛直接跟隨馬蹄的印記追蹤下去。
聽完情況通報之後,對事情了直觀的認識。按照龍天羽的估計與推測,應該是劉典和另外一名鐵衛,考慮到馬力不足,讓自己的弟兄先行離開,然後再留下來阻擊敵人,最後遇害的。敵人既然能將劉典安葬,說明劉典的戰鬥是英勇的,是無畏的,是讓敵人都要去尊敬的,走了,唉,龍天羽心裡一痛,這位自己的好弟兄,好手足就這麼走了,再也看不到他的英容笑貌,再也看不到他皮賴的摸樣在自己面前蹭酒喝,再也不可能用勁揣他的屁股蛋,罵他無賴了,閉著眼睛,龍天羽使勁的甩了甩頭,這個時候光悲痛有用麼?悲痛換不來敵人的頭顱和鮮血,悲痛同樣換不來死者的復活,就如同之前所說的,只有用敵人的鮮血才是告慰亡者英魂最好的禮物。
分派了十來個人,將幾名紅衣護法神兵送到德州驛站之中去,龍天羽則帶著隊伍出發,親自去追擊敵人,畢竟這裡是羅教的地盤,羅教在這一帶有著深厚的群眾基礎,所以會有很多未知的危險發生,龍天羽不可能就這麼單單將布魯堪拋出去,那樣會顯得力量過於分散,容易被人各個擊破。剛走了沒幾里路,就看到對面煙塵密佈,那幾名前去前賣弄查探其他脫隊鐵衛狀況的弟兄,將失散的人員找了回來,這時候,龍天羽才清楚,失蹤的柳安,他與劉典二人正是如同自己想的一樣,是因為大家的馬力不足,為了掩護其他弟兄的脫險,而自願留下來阻擊敵人的。哪幾位回來的弟兄聽到劉典遇難的消息之後,都是泣不成聲,龍天羽並沒有喝止這種有可能影響軍心的舉動,只是挨個上去拍了拍他們的肩膀說道:「哭是沒有用的。去,拿上你們的武器,披上堅甲,我們去找敵人報仇,柳安既然失蹤,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還沒有犧牲,他落到了敵人的手中,被人擄帶著逃走,我們完一刻鐘去救他,他就要在敵人的魔爪之下多承受一刻鐘的痛苦,所以咱們沒有時間耽擱了,要加快步子,去將他救出來,再為自己失去的弟兄報仇,將敵人全部吊起來點天燈。」
說完這些,殺氣騰騰的龍天羽帶著一眾屬下,沿著布魯堪的做的標記追了上去,在龍天羽看來,敵人再狡猾也逃不出自己屬下這些好獵手。要知道在鐵衛之中,可以說人人都是追蹤高手,在青年軍裡面,對於追蹤的各種知識不但進行了專門的授課總結,請一些老獵手,老馬賊講述追蹤,追逐的要領,而且還經常通過各種演習和比試,來進行追蹤和反追蹤,所以在青年軍中有句俗話:「寧願當場死,不願跑著活~!」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當場被殺死了,不過是一瞬間的死亡,並不痛苦,而在追蹤的時候,將受到無數的心理上的打擊,和考驗,生與死的折磨將會不停的磨礪你的心靈,這個時候是最考驗人的意志和精神鬥志的。
龍天羽他們後面的人不需要判斷敵情,自然跑的快,很快就和布魯堪會合了。根據布魯堪匯報的情況,對面的敵人非常狡猾,從逃跑經驗上面看,應該不是秧子,估計是有年頭的老賊,山東的響馬,他們遺留下來的蹤跡,時斷時續,真真假假,布了很多的疑陣,要不是鐵衛追蹤與反追蹤經驗相當的豐富,恐怕早就被對方甩開了,從目前的痕跡判斷,敵人離隊伍並不遠,只有小半個時辰的距離就能追上。
判斷了附近的山勢地形,再根據自己所帶來的山東地圖,龍天羽做出了一下分析,對面的敵人是要逃竄到山中去。按照他對敵人的分析,第一,敵人估計是已經從劉典和柳安的抵抗上面,已經推斷出面對敵人的強悍程度,要不然絕對不會捨棄何家村的老巢不管,直奔其他地段,從這點上看這股敵人肯定是異常的狡猾和謹慎;第二,敵人在附近並沒有大股成型的力量,要不然他們不會逃跑,而是直接就調動人員同自己決戰了。分析完形勢之後,龍天羽將整個追蹤隊伍分成三部分,一部分人,單騎雙馬,劃著弧線抄原路,直接插到入山的山口處,去攔阻敵人,另外一部分則是繼續吊在最後跟著敵人不斷的追擊,讓敵人陷入到心理的恐慌當中去,而最後一部分人,讓出坐騎給直插山口的隊伍,他們走路回德州等候消息。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雖然鐵衛感到又渴又餓,但是解救戰友的心情足以抵抗飢餓的襲擊,他們咬著牙堅持著,不停的向前追擊著,知道勝利已經離自己不遠了。此時龍天羽從敵人留下的痕跡上判斷,追蹤敵人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候。在一個三岔路口,龍天羽發現了一塊布料,從布的質量上面看,應該就是柳安身上的衣服,是遼東產的本地棉布,但是在這裡,龍天羽他們在發現布料的同時,他們還觀察到地上出現了三股馬蹄印,在派出人跟著馬蹄印走了一段距離之後,發現都是真實的馬蹄印,也就是說敵人在這裡分散逃開,那麼從馬蹄的深淺來判斷,帶著這三股馬蹄印,其中三股馬蹄印之中,從馬蹄的深淺判斷,只有一路是一馬雙人,但單單僅憑馬蹄的深淺,是無法判斷到底是帶著柳安的隊伍跑向了條路,也許敵人故意調整了騎乘的人數呢?而從路的衍生方向上看,三條道路都可以通向山區入口,最終的目的地是相同的,但是路徑的遠近是有區別的,時間上就會耽擱不起,如果一旦自己追錯,萬一敵人突破了自己先行派遣插入山口阻攔的隊伍,一旦進入山中,恐怕就如同魚入大海,立時就能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如果僅僅靠著地上的這塊破布去判斷,萬一這不過是對方故佈的疑陣,是敵人故意將柳安身上的布料撕碎下來,丟在地上來引導自己做出錯誤的判斷呢?正在龍天羽猶豫不決的時候,布魯堪來匯報了一個重大發現,要知道,之前的追蹤只是粗略的觀察了對方的馬蹄印記,所以並沒有從中發現太有價值的信息,只是粗略的判斷出敵人逃走的方向是不是真實的,可就在剛才仔細分析對比之下,布魯堪發現了遼東馬的印記,就在中間的一條道路之上,這說明什麼,這就說明敵人露出了馬腳,柳安有極大的可能就在中間這條道路的馬隊之中,剛才的布料並不是如同龍天羽想像的那樣,是敵人佈置的疑陣,極有可能是柳安自己留下的布料,指引大家來追擊解救自己的方向。龍天羽同布魯堪去核查對比了一下腳印,果然是遼東馬蹄印,綜合前面三點因素,龍天羽做出了判斷,他興奮的拍了拍布魯堪的肩膀,吩咐大家上馬,加快而來馬速,這次可絕對不能讓他們溜了。
關大刀有些絕望了,雖然他一直沒有看到敵人,但是多年來在危險之中生活培養的直覺告訴他,敵人沒有被自己甩掉,依然跟在後面。每次當自己佈置了種種疑陣之後,自己總是能感到輕鬆一些,但是隨之那種危險的感覺繼續回到了心頭,說起來在關大刀三十多年的響馬生涯裡,從來沒有過在心頭,感應到這麼多的示警感,他都在心裡面苦笑,要是時時刻刻自己能保持這麼一種警示感,乾脆不需要在外面風裡雨裡的闖,直接去找個富貴人家當個保鏢好了,只要提前預知危險就行,望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旁邊的弟兄們認為夜色是自己最好的保護,但是從後面追擊敵人的表現看來,除非進了山,在山外的地帶,夜色對掩飾自己的蹤跡根本起不到作用,對方都是追蹤的老手,高手,如果照著這個速度跑下去,恐怕最終就是在進山之前被身後的追兵追上。所以就在前面的三岔路口上,關大刀知道,這是一個機會,是一個能不能逃走一部分人員的機會,但是逃走誰不逃走誰,關大刀的心裡面卻沒有決斷,他知道都是弟兄們,手心手背都是肉,誰要是被敵人抓住,恐怕自己心裡都不好受,最後關大刀還是決定,既然總是要有人犧牲,那麼生的希望還是留給弟兄們,死的希望留給自己吧。於是他先是將弟兄們分成了三股,與他同一條道路的都是光棍,無兒無女,無牽無掛,其他兩條路上的弟兄們則大多有家室的拖累,在分兵的同時,他再給其他兩條路上的弟兄們一人配了一匹馬,他自己這條路上,則是大多數人一馬雙騎,這種不尋常的舉動,讓其他兩路的弟兄們頓時心裡有數,因為他們知道關大刀是寄希望自己能引開敵人,讓另外兩條路的弟兄能夠逃出生天。山東響馬之所以名震天下,一則是它們的狠厲,二則使他們的義氣,眼下的決策是最好的決策,兩邊的騎士弟兄們用依依不捨的目光看了看關大刀,然後都揮淚而別,他們知道自己能夠逃走,才是自己的瓢把子,多年的弟兄犧牲的價值所在,要是自己逃不走,瓢把子的仇回來報?想要報仇,自己就必須活著,而且要活下去,將仇恨延續下去。
一直冷眼旁觀的何二,這時候不幹了,他大叫到:「關大刀,你們要死,你們自己去死,沒得將我拖累進去,你們是英雄,我是狗熊,你們要死,我要活,我要跟他們走,求你了關大刀,關大哥,關老爺,你就當小的是個屁,放了我吧,給我條生路走~!」
關大刀此時哪裡有心情跟他逗悶子,直接就同何二說道:「這裡面誰都可以走,但是你是一定不能夠走的,因為所有的事情,起因就在於你,災禍的源頭也是你,你要跑了,我拿什麼去面對死去的弟兄們?所以你還是乖乖跟著我走吧~!」說完也不等何二說話,上去一拳砸在何二的腦袋上面,將他砸暈了直接交給其他弟兄帶在馬上。
在目送其他的弟兄們從兩旁的岔路走了,關大刀回頭看了看毫無怨言跟著自己走上死路的幾名兄弟,笑著問道:「怕不怕,要是怕,同哥哥說,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留下來跟關大刀一路,最小的弟兄今年才十三歲,名字叫虎子,他跟著關大刀姓,叫做關虎子,是關大刀有一次從路邊撿回來的孤兒,原本剛才關大刀心疼他孤苦的命運,不願意他送了性命,想要他跟著其他弟兄從別的路上離開,可關虎子不同意,死活要留下來,要是關大刀要趕他走,他就立刻自盡,關大刀實在是沒辦法,只能將他留下。在關虎子看來,大刀雖然平日裡粗粗魯魯的,卻如同自己的父親一樣,要死,就要和自己的父親死在一起,他關虎子從小怕寂寞,怕沒有人疼,確實不怕死,聽到自己的大哥說話,關虎子吸了吸鼻子裡流出來的鼻涕,說道:「俺,俺才不怕呢,只要能和大哥一起,咱們黃泉路上也算有個伴,俺就怕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在這個世上受罪。」聽完關虎子的話,關大刀親暱的摸了摸他的腦袋,朝他笑了笑,然後想同其他弟兄們說些什麼,可突然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胸膛,讓他眼眶有些濕潤,緊閉雙唇,關大刀逐個拍了拍弟兄們的肩膀,緊接著上馬之後,又習慣性的揮了揮手中的大刀,帶著弟兄們,義無反顧的朝著遠方跑了下去,直到馬匹跑不動了為止,就是他們生命的終點。
龍天羽追了沒有小半個時辰,就發現了地上有血跡,他派人仔細查看了一下,竟然是敵人的馬匹流的血,這讓龍天羽心裡面產生了疑問,敵人的馬怎麼會莫名其妙的流血,此時龍天羽心裡面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也許條路上的敵人,是故意露出破綻讓自己追上來,好為了讓另外兩條路上的敵人順利逃走?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自己到真的是有些佩服敵人。他們與一般的馬賊、響馬可是有些不一樣。
路總歸是有走完的時候,很快龍天羽帶著人追過拐角的時候,發現地上倒臥的馬匹屍體,很明顯這些馬都是力竭身亡,觀察馬屍的時候,龍天羽發現路上的馬的屁股上有傷口,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這些馬在死前力竭的時候,被人用刀猛刺屁股,激發潛能,再次跑了一段路途,這才倒斃在地上,相信敵人離這裡不會超過很遠。龍天羽呼嘯一聲,跟隨著他的鐵衛們腳下坐騎一緊,飛一般的向前衝去。當他們轉過一處拐彎的時候,前面有一堆篝火,熊熊燃燒,六名大漢就呆在火堆前面,或站,或坐,或臥,一副旁若無人的摸樣,大吃大喝著什麼,在他們的身邊躺倒著兩個人影,很明顯此時此刻出現在眼前的還會是別人麼,一定是敵人。可為什麼敵人會擺出如此輕鬆的摸樣,龍天羽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難道對方是想給自己唱一出空城計,還是有什麼其他別的而原因呢,在他的心裡面不由得對眼前這股敵人產生了好奇。噓噓兩聲哨音,根據王五的命令,鐵衛們立時呈扇形閃開,擺出了一副戰鬥陣型姿態,弓上弦,刀出鞘,並且立刻分出了兩小隊騎兵,直接從敵人的縫隙之中插了過去,去查探後面是不是有其他敵人的出現,臨陣的狀態,現場氣氛立刻緊張凝重了起來。
佈置好了這一切,龍天羽策馬上前,平靜的注視著對方的幾個人,在火光之下的照耀下,龍天羽一眼就看出來,躺在邊上的就是柳安。看到柳安的蹤跡,他吐了口氣,既然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目標,也不用再擔心怕萬一自己的選擇是錯誤的而帶來了嚴重的後果。他淡淡的笑了笑,朝著對面幾個人說道:「你們誰是頭?出來說話吧,既然有承擔犧牲掩護弟兄們撤退的勇氣,就應該有能面對生死的勇氣,站出來吧,讓我看看這位英雄的面目。」
關大刀狠狠的撕咬了一口手中還帶著鮮血烤的半生不熟的馬肉,一邊用力的咀嚼,一邊緩緩的站立起來,也露出淡淡的笑朝著龍天羽拱了拱手,說道:「好說,我叫關大刀,人送外號賽關公,這些弟兄們都是我的手下,我是他們的最大的頭頭,你的手下劉典是我殺的,你的這名手下我不知道叫什麼,也是我叫我的弟兄們傷的,至於這邊這位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是所有事情起因的罪魁禍首,叫做何二,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聽完關大刀一番話語,龍天羽沉默了片刻,用好奇的目光仔細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關大刀,他是沒想到關大刀如此的坦誠,如此的隨意,隨意到在生死之間還在大吃馬肉,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關大刀的意思,龍天羽嗅了嗅肉香,翻身下馬,逕直向著關大刀走了過去,邊上王五立時緊張的上前要攔阻自家魁首道:「魁首,不可,此人能殺死劉典,武力必然不俗,是個危險人物,不能輕出,而且在眼下的時節,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出什麼詭計。」側眼看了看王五,龍天羽知道王五是為自己的安全著想,他歎了口氣說道:「我餓了,有什麼等我吃完了再說,」接著他用手指了指關大刀,接著道:「不管他同我們有什麼仇恨,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敵人。他能夠為了手下的弟兄逃脫我們的追蹤,進而故意佈置迷局引我們過來,用自己的身軀作為誘餌,放棄生的希望,選擇死的結局,我不知道我到絕望的時候會不會如同他一樣拋棄你們,但是我知道如此的敵人是值得我們去敬重的,五哥放心,如此英雄人物,怎麼可能似小人一樣暗算與我?更何況,你看看這位英雄,並沒有用柳安的生死威脅我,」王五聽到龍天羽的話語,面無表情,沒有再說什麼退後一步,將手放在身後,對一眾包圍著敵人的鐵衛,做出縮小包圍圈,隨時作戰的手勢,他自己則落後龍天羽半步,跟著走向關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