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1-08
聽完曾亮的話之後,曾山心裡面心裡如同開了鍋的沸水一樣,翻騰不已。從曾亮的一些隻言片語之中可以推斷出他的那位龍大兄際遇之奇,經歷之怪實屬罕見。首先他是一名遼東的貢生,同李成梁關係匪淺,家裡有著大量的財富,這點並不能讓曾山震撼,因為從本質上說曾山是一個文人,是進士出身,在大明朝這種抑武揚文的時代,一名武將,哪怕是戰功赫赫的武將對於他來說,都不過是只是一名武將罷了,因為他知道這種武將名聲再強大,也不過是文臣使用的工具而已,絕對不會對自己的地位造成什麼威脅,但是從曾亮的嘴裡得知這位叫做龍天羽的年輕人在京城與鄭承憲的兒子,當今鄭貴妃的弟弟,還有很多權貴之間的友誼非比尋常,這就讓曾山心裡面不由得要想深一層了。雖然曾山並不在朝廷中樞,但是作為一個大明官僚機構中的一份子,他自然非常注意官場上的動向,他早就已經通過自己的關係渠道瞭解了京師中的很多動向,其中就包括鄭貴妃有了身孕這件事情,別小看這位貴妃有了身孕,曾山自然有自己的判斷,他認為,這有可能就是奪嫡之爭的開端,要知道萬曆對這位鄭貴妃的寵愛,與不待見大皇子的事情,早就已經朝野皆知,所以京城之中暗流密佈,他是一清二楚,那麼先不說這位鄭貴妃到底是生男還是生女,只是說起這麼一位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貴妃,他的弟弟的身價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夠得上的,龍天羽這位邊遠地區來的貢生,怎麼就能和如此尊貴身份的人物勾搭上呢?
曾山可不是曾亮,也許在曾亮看來,和這些權貴子弟之間的交往並沒有太多的世故在裡面,在他看來這些權貴子弟並沒有將自己當成不平等的人士,同龍天羽還有自己是很平等的交往;可實際上曾山知道,這種事情簡直是不可能發生。曾山他自己也年輕過,也同京中的權貴子弟打過交道,自然很清楚哪些紈褲們是一個什麼心理狀態。很簡單,你一個遼東的普通商人的出身,就算家裡再有錢,在頂級的政治權貴的後人眼裡面也不過是螻蟻一般的生物,你就是再熱臉貼上去,人都不會拿正眼看你。人要你的錢財直接奪過來就好了,人有你所沒有的權利,還需要照顧你的感受?在集權社會中尤為如此,當年的沈萬三不就是這樣麼,想要拍朱元璋的馬匹,結果拍到了馬蹄子之上,被人一句話弄的家破人亡,你有再多的錢財又有什麼用處。那麼是什麼讓這些權貴之後,尤其是鄭貴妃的弟弟,會對這位龍天羽另眼相看呢,必定定是這位龍天羽,龍大兄有什麼東西,能夠讓這些權貴覺得能夠體現他們平等交往的價值,換句話說,也就是在這位年輕人手中掌握了一些能夠讓這些權貴們屈尊降貴,折節相交的利益。
從曾亮的嘴裡面,曾山得知,這位遼東貢生在京城之中干了四件事,一件是建立了一個叫做航海俱樂部的東西,說是要開展海貿;一件事當街殺人搏命,揭露了朝廷的一件盜賣軍需案;一件就是參加了考試,獲得了舉子的身份;而最後一件則是,緊接著皇上下特旨,封了這位年輕人從九品的船舶提舉司吏目,並加恩東廠顆管事一職,這樁樁件件都耐人尋味的緊,後面似乎透露出了一種神秘的政治氣息,要知道這裡面涉及到貴妃黨、太后黨、宦官集團、還有皇上幾股勢力糾纏在其中,這一切的一切,讓老於政治的曾山憑著直覺,敏感的覺察到其中必有文章,與更深層次的意思。
若有所思的曾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在廳中來回度著步子,一邊不時用手揪著自己的長鬚。曾亮同曾河知道,這是曾山在思考的招牌動作,他們可不敢出聲答話,只能悄然無聲息的靜靜站在一邊等候曾山理完思緒。曾山回頭想去再問些什麼,但此時他突然靈光一閃,心裡一亮,航海俱樂部、船舶司、海貿、商人世家,難道這裡同太后家族僕役來這裡召集船匠有什麼內在的聯繫呢?想到這些,他就豁然開朗,你說一個商人之後能怎麼將皇帝、太后、貴妃、勳貴、太監集團、北地軍事閥門攏到一起呢?往深一層思考,哪還用說一定要有兩種目的,一是政治利益,二則是經濟利益,從政治利益說,也許這裡面就有奪嫡的信號,也許這位龍天羽就是鄭貴妃奪嫡的馬前卒;通過海貿的經濟利益去引誘出了哪些幕後的勢力融合,來為奪嫡做政治準備。當自己得出了這個結論之後,曾山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推論,懷疑自己是不是將哪位未曾見面的龍大兄看的太高了,他不過是一名剛剛及冠的少年,要是照自己的推斷的結論,如此高端的手腕,恐怕連一名縱橫宦海多年的老手都很難使得出來。
但此時此刻,曾山不能不往複雜了想,要知道這次哪位龍大兄山東之行必然關乎自己的利益,家族的利益,所以多往複雜的地方想想沒有壞處。更何況,雖然剛才自己的想法大多數只是揣測之論,但可能性極高。此時此刻,再由哪位少年的經歷聯想起現實中關乎自己的問題,曾山的腦門上汗水直流,要是照自己的推測來判斷,恐怕羅教這個膿包不擠破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不管從哪一方面說,自己也好,巡撫大人、布政使大人也罷,都不可能擋住這麼強大的政治力的訴求,你難道要與太后、皇上、鄭貴妃、京師勳貴、以及北地的軍事閥門所形成的合流政治勢力作對麼,那不是開玩笑麼,誰怎麼可能有這麼高的能耐,有如此大的本事,除非那些南方的社黨在朝堂上的力量才能與之抗衡,曾山有自知自明,相對如此來頭的政治勢力,恐怕自己最多算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那麼現在自己應該怎麼辦?去找巡撫、或是布政使,將這個消息相告麼,不,曾山在心裡面立刻否決了這種想法,前面就說過,這兩位大人是滑不留手的太極高手,如果自己去找他們恐怕最後不但沒有任何的結果,最後倒霉的只有自己,他們只會將自己推出來成為背黑鍋的最好人選。看來,想到這裡要想過此難關,恐怕解鈴還須繫鈴人,必須立刻同哪位有著奇遇的少年相會一番,表示自己的誠意和態度才是解決事情的唯一出路。也許,也許自己能夠從這次政治投機和博弈之中得到些什麼也說不定呢,曾山多少心裡面還有些不應該有的期盼,就目前的態勢看,從亮兒說明的情況當中分析,在這位少年的周圍,各種勢力紛紛雲集,但唯一差的成分就是文官集團,要是如此的話,我在此時撲上去,應該能夠將自己賣個好價錢吧。
雖然這麼想,但是曾山並沒有下最後的決心,因為他知道,奪嫡之事,可是凶險萬分的,一著不慎,恐怕最後不單單是一個人下場慘淡,哪將是整個家族跟著出現悲催的命運,當然高風險自然代表著高收益,如果說日後鄭貴妃真的生出一位皇子來,而這位少年真的能夠通過他所提倡的海貿獲取大量的利益,來整合一系列的政治勢力,用經濟手段帶動政治目的得話,那麼自己現在靠攏過去,不管從任何一個方面看都是有益處的。當然從眼下的局勢看,退一萬步說,先不提什麼奪嫡之事,就現在的羅教問題,也逼迫自己必須去接觸這位少年,才能從和他接觸中得到更有用的信息,作為日後種種形式的判斷。
想清楚了利害關係之後,曾山看了看自己的兒子,不由得搖了搖頭,唉,人比人氣死人,看看那位少年的所作所為,他可比自己的兒子大不了幾歲呢,再看看自己孩子,差距不是一點半點,不過曾亮還是有所機緣的,要是真的能同這位少年多些交往,恐怕也不是什麼壞事情。既然下了決斷,曾山就不是什麼猶猶豫豫的人,他帶著些許鬱悶和欣慰混雜的心情,用柔和的聲音問曾亮道:「你這位大兄,什麼時候到濟南?」
曾亮茫然的搖了搖頭說道:「這我可不知道,大兄沒有說,我離開的時候,按他的意思似乎在山東境內還是有些事情沒有辦妥當,我這一路大概花費十天左右,按照這個時間麼,估計是沒幾天就會過來了,他們都是馬隊,真要走起來快得很。」
點了點頭,曾山拿定了主意,於是同曾亮接著道:「我看這樣吧,咱們也等不得那麼久了,現在立刻就上去見他。」說完之後,對著曾河接著說道:「老二,這件事情你可不能到外面亂說,裡面涉及的東西太過複雜,現在大哥沒有時間再和你解釋什麼,這樣吧,你就留在這府中支應,凡是有人來找我,你就直接說我病了,需要靜養,官面上有什麼事情直接找劉潤普處理,私事麼全部給我回了。」曾河雖然現在還是一頭霧水,不明白怎麼回事,但是也只能點點頭應了下來。接著自然是曾山安排好一切事物,又同劉潤普,以及自家夫人交代了一遍,快速的出行北上,不過這次就不是騎馬,而是坐馬車,你要曾山這位文官騎馬狂奔可是難為他了,更何況為了保密的需要,不讓人發現他擅自離開了治府,讓有心人起疑,曾山自然不能拋頭露面,必須隱蔽起來。
話說龍天羽,將留在河北戚家軍的事情安排好之後,原本按照他自己的意思應該快馬加鞭趕往濟南,因為現在離過年的時間可是不多了。但終歸他還是因為一些瑣碎的事情耽誤一天,什麼瑣事?自然是給真定府擦屁股的事情。說起來,當龍天羽將自己在京城的一系列關係和事情全盤同劉澤訴說之後,劉澤憑藉著多年的人生經驗提醒他,龍天羽可以就發生過的事情,對任何人都不交代,哪怕對象是皇上,但是鄭貴妃哪裡他必須要說清楚狀況,必須要同有所交代,要不然的話對他今後的發展將會留下很多隱患。
按照劉澤的分析,畢竟在京城,龍天羽的底子薄弱,沒有自己明面上的政治勢力,所以能夠依靠的就是鄭家這顆大樹,而鄭家依靠的則是鄭貴妃,以及鄭貴妃肚子裡面的孩子,龍天羽走到今天可以說很大程度上是利用了鄭氏家族哪還沒有出生的孩子,進行的某種政治投機,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他出現的時機是恰到好處罷了,成了這麼一個牽引全局的關鍵人物。那麼,不管從任何一個角度上看,大家不會把他看作是太后黨、不會將之看做保皇黨,也同樣不會看做邊閥黨或是勳貴黨,只會將他看作是貴妃黨的核心人物,所以龍天羽可以對別人都糊里糊塗的對付,但是對鄭貴妃一定要坦誠,至少要做出面上的坦誠,所以必須要將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相告,來換取鄭貴妃對他政治上的支持和行動上的理解,讓鄭貴妃對他的忠誠度有一定的認識,如此才能保住自己。也就是換句話說,他要成為鄭貴妃的心腹死黨,絕對不能三心二意的到處獻媚,也不能出了京師就有一種天高皇帝遠的想法,要是他如此想法,那麼當龍天羽遠離京師,很多消息滯後的情況下,將會離京師的政治中心越來越遠,漸漸被淘汰出局,前面做的很多工作都將變得漸漸失去了意義,因此不管是從長遠打算,還是從近處考慮,龍天羽要想在大明的政局之中生存下來,就必須牢牢抓住鄭系人馬,不管是鄭貴妃,還是鄭承憲、鄭國泰父子,都是關鍵之中的關鍵。更何況,下屬有難上級也有義務幫助解決麼,龍天羽收編了割鼻軍和戚家軍兩支隊伍的事情,雖然經過了古言興的掩飾,能夠瞞天過海,但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時間長久之後,一定會被有心人暴露出來,如果用幫鄭貴妃收斂勢力的理由,鄭貴妃自然心裡面有數,會幫著遮蓋起來,將隱患消弭於無形之中。
聽完劉澤的分析,龍天羽覺得是很有道理的,其實他早就已經知道,鄭貴妃所生必然是個男孩子,因為他的母親龍夫人曾經給他說過這件事情,也同樣描述過之後發生在大皇子與三皇子之間的奪嫡之爭,這也是當初他進京之後聽到鄭國泰是鄭貴妃之弟,而產生出了投機念頭的原因。更何況從鄭貴妃的脾性看,龍天羽知道這位貴妃娘娘是個很細喜歡掌控一切的人,看到了自己效忠的表現和如此坦誠的匯報,她自然會很是歡喜自己的這番舉動,進而對自己更加的信任。
既然是表忠心麼,當然要表的透徹,表的坦白,表的實實在在,所以龍天羽他將除了毛大勇父子的事情之外,包括收編戚家軍、割鼻軍的事情,都一五一十毫不隱瞞的全部寫信告訴了鄭貴妃,並且在信中他暗示,自己這些事情,並沒有報告給萬曆皇帝知道,而是將信息透露給貴妃娘娘,等待貴妃娘娘的指示再做下一步的定奪,然後快馬派人直接送到京中交給鄭國泰,再由他轉交給鄭承憲和鄭貴妃。因為等這件事情辦完之後,龍天羽並沒有急著趕路,而是一路上慢慢的往濟南走著,因為他要等,等待鄭貴妃的態度,看看這位貴妃娘娘是不是能對自己所做的事情容忍下來,能不能有一顆包容的心看待自己的做的事情,如此才能決定自己下面應該怎麼做的策略,和之後處事的態度與方向。
京師,宮中,鄭貴妃處。坐在臥榻之上半慵懶的狀態,鄭貴妃手上拿著幾頁信紙,正仔細的看著,看神態專注而又慎重,在她的側面鄭承憲端著一個茶杯閉目養神,正在等著自己的女兒看完之後的所下的結論。此時的鄭貴妃從外形上看,明顯身形臃腫了起來,肚子滾圓的鼓著,此時的她已經有七個月的身子了,當然從神色上看鄭貴妃的氣色還是不錯的,可見她的健康狀態很好,調理的很好。
良久之後,鄭貴妃看完龍天羽寫的書信,揚了揚手中的信箋,她先沒有說什麼,反問鄭承憲道:「裡面的內容父親都看了吧,您有什麼想法沒有。」
鄭承憲喝了口茶,苦笑了一聲,歎息著低聲說道:「看看咱們的這位顆管事,新任船舶司吏目,官位不過小小的從九品,未入末流之中,為什麼到了真定府卻出現了總兵與海匪、還有京城的人物參與的伏擊,難道是這小子與那些人有什麼仇怨不成,我看,恐怕說透了還是衝著咱們來的。這些人不是面對龍天羽,而是面對你,面對我,他們知道龍天羽是在為什麼辦事,是在為誰效力,還這樣肆無忌憚,很明顯他們根本不需要顧忌咱們,又或是並不認同我們是一盤菜,絲毫沒有將我們放在眼睛裡面,所以才要扼殺我們任何一線希望的萌芽。好在龍天羽夠堅挺,頂了過來,此人能從如此重重包圍之中破圍而出,並且將真定府總兵收為己用,對京城的黑手採取緩解的態度,果然是一名氣度宏偉,才氣逼人的主,女兒啊,我們應該為有這樣一名人才而感到欣慰。嘿,我看完這封信件之後,每每想起龍天羽被人埋伏,包圍我心裡面就猶如針扎一般,不是為哪遼東的黑小子感到難受,而是為我們現在的處境感到擔憂。目前你的孩子還沒有出世,咱們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放出這麼龍天羽這麼一個人的信號試探試探,立刻就發現在咱們周圍佈滿了荊棘,並沒有我們想像的哪麼好。女兒啊,難,真難,實在是太難,想想今後的路,想想我哪未出世的外孫的荊棘之路,我混身就打冷顫,你老爹的心多少有些恐懼啊~!」
有些疲勞的鄭貴妃閉著眼睛聽完父親的話語,最近她小腿肚子時常抽筋,晚上睡的並不是很好,身體上雖然疲累,但是這不影響這位有心計女子的判斷,淡淡的笑了笑,她言道:「父親啊,你以為我想去爭麼,是我不得不去爭,是皇上需要我去爭,你明白麼?是,皇上異常喜愛女兒,也很關心這個孩子,可實際上,這個孩子將成為皇上與文官集團的鬥爭的工具,現在孩子沒有出世雙方都已經鬥的死去活來,明面上,暗地裡,無時無刻不在絞盡腦汁的想要控制對方獲得更多的權利,更大的利益,要是孩子出世的話,恐怕鬥爭將會完全白熱化。所以不是我們想不想走上這條不歸路的問題,而是我們想從路上下來,人家都不會允許我們從道路之上下來的,既然如此,為了孩子,為了您,小弟,為了咱們的家族,咱們只有硬著頭皮頂上去,抓住一切的機遇和時機擴大咱們自己的勢力,所以爹爹你一定不能洩氣,咱們一家人必須要擰成一股繩子掙扎的活下來,而且是必須在即將到來的風暴之中活下來。」
說完這些的時候,鄭貴妃再次看了看父親,看到自己父親的歎息和苦笑在自己這番話語之後已經消散,眼睛裡面流露出堅定的目光,此時倒是輪到她不得不歎口氣,自己的父親雖然是個聰明人,但是卻缺少大志,容易產生退縮心態,而小弟麼,年紀太小,根本就還沒有成熟,身邊實在是缺少有智慧,有堅定意志的人才,此時的她更加堅定了要將龍天羽牢牢拉入自己陣營的心思。
想到這裡,鄭貴妃又瞄了手中的信箋幾眼,接著說道:「父親,從這封信裡面,正如你所說能夠看出來哪位遼東小子是個人才,連消帶打的不但將敵人的計謀戳穿,更加秒的是,放回古慶余,利用他殺了元八爺這一招,將我們原本敵人真定總兵古言興,拉了過來,變成咱們自己人,此消彼長,這是妙上加妙;再加上他收戚家軍,收割鼻軍,這給了其他人一個暗號,什麼暗號,就是朝廷裡面處於劣勢的政治勢力可以通過依附我們而得到新生,這樣一來,朝中不得志,受排擠的勢力必然會向我們靠攏,這可是一件大好事。原本我還在猶豫是不是要全心投入到支持遼東小子的所作所為中去,現在看來完全沒有猶豫的必要,一定要大力支持下去。眼下龍天羽能寫這封信來的目的有兩重,一重是向我們表示效忠之意,將他的把柄主動的送到我們手中,二重也是試探我們,看看我們對他到底有沒有能力去維護他,支持他的底線又是什麼。我之前的猶豫主要是因為龍天羽此人城府太深,讓人有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讓我不大敢放心使用,可從現在的形式看來,城府太深又如何,只要兩者的利益是能夠有著共同之處,咱們就應該放手讓他去幹,讓他出去站在台前將這潭水攪渾。愈是有敵人攻擊他,這就證明他的存在愈是有其的價值所在,敵人攻擊的愈是猛烈,證明他所做的事情帶來的利益會更大,我以前還在懷疑海貿收益的真實性,現在看來麼,沒什麼好懷疑的,看來海貿的收益一定是龐大的,我們的敵人,哪些站在對面勢力的人被我們的舉動嚇怕了,所以才有了這種狗急跳牆私下埋伏的動作,來阻攔龍天羽的下一步動作,他們越是攔阻,手段越激烈,證明龍天羽的動作和目的給我們帶來的收益必然是越大的,這也同樣是我們支持龍天羽的理由之一。更何況我們要不斷讓龍天羽去碰觸這些勢力,讓這些勢力一個二個都為這遼東小子頭痛,那麼我們在私底下就能更好的運作其他的操作,從幕後做一些微調,所以不管從哪一方面看,都必須保住龍天羽,保住他就等於保住了我們在外面的一塊立足之地,保住了千金買馬的標桿,保住了咱們未來收益的希望,也保住了我們陣營之中的人心穩定。」
琢磨了一番自己女兒的話語,鄭承憲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女兒比自己看的深,看得遠,說的話也是相當對路的,於是他言道:「嗯,你說的不錯,既然咱們敵人攻擊什麼,咱們就一定應該要去保護什麼,可他在信裡面說的這些事情,我們怎麼才能給他遮掩起來呢?」
「其實說透了,這封信寫過來,也不需要我們遮掩什麼,咋一看好像信裡面的內容流露出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什麼暗中吞併戚家軍,什麼吸收割鼻軍之類的大事,但事實上看著危險,其實並不危險。首先咱們來分析分析這件事情的起因,伏擊事件的起因是某些人不想龍天羽回遼東進行海貿,而設計了這麼一場伏擊,裡面的成員呢,包括海匪、真定府的總兵古言興、京城的某位大員身後所代表的勢力,那麼不管這次伏擊是成功還是失敗,這幾方的勢力除去海匪之外,必然都不想將蓋子揭開,因為蓋子揭開必然給他們帶來麻煩,所以逼不得已要幫著我們遮掩起來。既然你要遮掩,好嘛,自然你就要一同將戚家軍、割鼻軍的事情遮掩起來,要不然的話,讓有心人看出端倪,人就要問了,這普通的一個從九品的船舶司的吏目怎麼就能將朝廷官職的五品武將和整支隊伍收入囊中呢,難道他就這麼有人格魅力?這個話題一出,必然到時候,將要提到咱們這位吏目大人受到埋伏的事端,戚家軍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事情,哪個時節恐怕不少人都要難受的。因此我敢肯定,古言興的關於戚家軍撫恤,取消編制和殺海匪表功的內容上本到京師,立刻就會被人批准下去的,都不需要我們從中去做些什麼,哪些暗中的敵人們就自然能夠幫著我們去遮掩住。而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盯著對方,找出幕後的黑手加以警惕防範。現在我顧慮的,最難的其實不在朝廷之上,而是在皇上這裡,畢竟皇上在龍天羽身邊是埋伏了眼線的,當他得知了一些事情之後,恐怕對龍天羽會有所顧忌,雖然龍天羽講哪些東廠番子的收服了,可還是要上報一些事情的,這些事情就是怕查,不查還好,表面上天衣無縫,只要一認真查,恐怕最後就要出事情了,所以,龍天羽要我們遮掩並不是遮掩朝中的事務,而是要在皇上那裡替他將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給掩蓋過去,。其實現在我也多少體味出了皇上派出他這顆棋子的用意,就是要對通過這位小子刺激文官集團,進而找到其中的把柄加以利用,用來打擊那些跳出來的文官集團們。不過我對龍天羽向現在文官集團示好這一招,是有些不屑的,說句不好聽的,敵人就是敵人,雖然說政治上不可能有永遠的對手,但是咱們的實力並沒有強大到讓敵人能夠畏懼,進而產生妥協的意願,既然如此你想要敵人妥協一定是癡心妄想,嘿,從這點上看,我的這位乾弟弟,還真的在政治上依然有些稚嫩。不過麼,稚嫩些好,要是不稚嫩些,還真讓人覺得害怕呢,皇上這邊由我來說,估計這會兒在龍天羽身邊的哪些東廠番子們都已經將情報匯報上來了。」
說到這裡,鄭貴妃歎息一聲,從臥榻之上站了起來,活動了兩下,說道:「說到東廠番子,我就不得不佩服這位乾弟弟,出去還沒幾個月,就將這幫東廠番子收拾成了自己人,皇上在他身邊沒了耳報神,就成了瞎子了,他身邊的情況還不由著他的性子說?」
提起東廠番子的事情,鄭承憲有些擔心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這個事情麼,我覺得咱們是不是要重視一下,他就這麼將皇上派去控制他的人收為己用的話,是不是以後我們派出去的人也會有同樣的下場?這樣的話,咱們對他可是不好控制啊。」
擺了擺手,鄭貴妃不以為然的說道:「控制什麼,不需要控制他,只要咱們的利益是相同的,我巴不得他在外面鬧的動靜越大越好,勢力越強越好,帶給咱們的好處越多越好,總好過現在別人不講我們當盤菜吧,至於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說,現在還顧不上日後,只能顧著眼前。當然必要的監視還是要的,哪位蔣鶯鶯不是咱們的人麼,等他回遼東之後,將蔣鶯鶯給他送過去,多少能起到一點瞭解他和交通消息的作用,到時候也不需要蔣鶯鶯做些什麼,只要將平日裡聽來的一些消息盡數匯報也就是了,」說完之後,鄭貴妃略微遲疑了一會兒接著說道:「不過麼,也要敲打敲打這小子,不能讓他膽子太大,要不以後恐怕會生出許多大禍來。要說他的膽子還真是肥,真定府的錦衣衛千戶說殺就殺了?還有東廠的真定府的檔頭也被殺了,雖然是事出有因,逼於無奈,但不管如何,要是照此發展下去可是不成樣子了,雖然咱們暗地裡決定全面支持他,但是明面上咱們可是不能放鬆了手上的繩索。所以,父親大人回去,用我的口氣給他寫一封信,說明白這裡面的道道,提醒他今後辦事要注意自己的分寸,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弄險,心裡面,該數落的數落,該罵的罵,不能流露出絲毫的放鬆意味。」
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之後,鄭承憲想了想問道:「這個,這個,信裡面要不要將李洛與國公府的張維賢定親的消息告訴他,呵呵,這次倒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太后沒有發話,李仲昆跳出來不顧李洛的反對,直接同英國公府結親,嘿,這個老花花公子,平日裡最疼愛女兒,從來不逆女兒的性子,可這次卻表現的相當強硬,絲毫都不鬆口呢,不過這倒讓那張維賢撿到一個便宜,英國公張元功身體聽說越來越不成了,他是無子的,所以爵位之爭就在他的幾個兄弟之間,張維賢的父親張榮子,上面還有個哥哥,下面還有個弟弟,本身又不大受現任英國公張元功的待見,繼爵位的希望原本不打,可眼下要是他的兒子同太后的侄女結了親,他成了太后的親家,恐怕這裡面的事情就是另外一說了,真是讓他撿了個便宜。」
說到這裡,鄭承憲的聲音低了下來,用溫柔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女兒言道:「不過也難怪李仲昆,要是我站在他的位置,將心比心的說也要這麼做。可憐天下父母心,你別看這老花花公子整天沒個四六的正形,其實心裡面啊,有的是自己的主意,亮堂著呢,他這是看出來李洛喜歡的這位,前途太過荊棘,地位什麼的估摸著他倒是不在乎,就是不想自己的女兒與未來的女婿參與到朝堂這種波詭雲譎的政*治鬥爭之中去,不放心自己的女兒今後的路走的那麼艱難,怕她受連累,吃苦;也是,李洛這麼大年紀了沒有出嫁,已經很大程度上是受李太后這個姑姑身份的拖累,要沒有這個因素,太后也不會如此疼愛自己這個侄女兒。唉,也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
鄭貴妃現在可沒有時間估計自己的父親那份慈愛之意,她的腦袋裡全部被各種事情佔領了。對於李洛這件事情麼,鄭貴妃有著自己的考量。從利益出發,她是支持的龍天羽和李洛在一起的,因為李洛的身份特殊,李家這一代並沒有男丁,只有一個女子後代就是李洛,那麼也就是說同李洛成親了,自然也就繼承了太后家族的所有遺產,包括政治遺產;要不是自己的弟弟年紀比李洛小上一截,加上自己去求婚的話太后肯定不會同意,她都想讓鄭國泰去向李洛求婚。如此具有豐富政治資源的女子,怎麼能不讓人動心呢,之前沒有人去求親,一則是李家始終不肯鬆口,二則是李洛本身不同意,可眼下看來,李仲昆為了不讓女兒面臨危險是強行出手了,想用既定事實去破壞李洛和龍天羽之間的感情,由此判斷也就是說,李洛和龍天羽之間的感情相當的牢固,恐怕已經很緊密了,要不然李仲昆不會出此下策,強行將女兒許配給張維賢。李洛是何許人,鄭貴妃怎麼會沒有瞭解,那是一位極其剛強的女子,多年來的獨立生活經歷和長期受到姑母李太后的熏陶,讓她鍛煉出了堅強的個性,頑強的意志,豈能服從李仲昆的強行安排,估摸著後面一定會鬧出其他事情來,嘿,這個李仲昆說起來是聰明,其實一點兒也不聰明,說是為女兒好,說起來他還真的不瞭解自己的女兒。
不過鄭貴妃既然明白一旦李洛同龍天羽結親將會帶來何種的政治收益,作為她來說哪就不可能袖手旁觀,至少要在裡面攪攪局,看看能不能幫幫龍天羽的忙,想到這裡,她笑了笑,先是同父親撒了撒嬌,表示理解父親疼愛自己的心,接著說道:「這件事情麼,還是要同龍天羽打招呼,雖然我們不打,這件事情在京城沸沸揚揚的早就傳開了,也會有人通告給龍天羽知道,可我們通知了他,是表示一種關心,另外父親可以和龍天羽說,如果他與李洛碰上了什麼困難可以直接來找我們幫助,」說到這裡,鄭貴妃帶著某種惡趣味的腔調言道:「呵呵,我估摸著以李洛的性格,千里尋夫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