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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 第一百六十八節 徐水縣 文 / 玉泉居士

    更新時間:2011-10-26

    傍晚時分,再過半個時辰,徐水縣的城門就要關攏了。守關的兵丁們都有些亟不可待的等著下值去喝一杯,或是賭個小錢兒,又甚至有哪相好的弄上一弄也算是件極為舒坦的事情。老蔫兒是看守城門兵丁中最本分老實的一位,他是個老光棍,平日裡最是膽小,什麼事兒都往後縮,就連大家守城門敲詐勒索來的一些好處,他也只是敢拿最少的一份兒,只是最近老蔫有些不蔫了~!要問為什麼,簡單,前兒個媒人上門,給他說了個寡婦,過來的時候還帶著個孩子,說是改換門庭就跟著老蔫姓徐,這下把老蔫兒樂的,嘴都合不攏。至於同僚們的哪些什麼調侃戲謔之意,說什麼帶著個拖油瓶保不準老婆恐怕不可能對他一心一意的好之類的話語,對於他來說就是不存在,也是,打了幾十年光棍,一夜之間老婆孩子全了個兒,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原本的蔫兒相也就看上去並不是那麼的蔫了,看上去是容光煥發。當然老蔫兒自己也清楚,自己必須發憤圖強,從前是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今時不同往日,自己要再靠哪微薄的俸祿養家餬口,哪是萬萬不可能的,恐怕只能餓死老婆弄臭屋。但要說自己想從城門哪兒的油水裡面多弄些出來,這也萬萬不可能的,人就是如此,平日裡你要少分些,哪自然皆大歡喜,但當你要是想從少分些油水的地步,增加到同大家一樣的份例,哪就是從大傢伙兒的碗裡面夾肉,誰能願意?

    自然老蔫兒雖然蔫,但是他不笨,很清楚明白這個道理。既然清楚,他就要另外想轍,怎麼想,也簡單,就是替崗。按照大明的城門規矩,平日裡無事之時,縣級單位值守人員是四人,這四人既負責城門的治安,又負責相應的稅收,也就是俗稱的城門稅,一般稅收收入最高,最有油水的時候都是早上,管城門稅錢的吏目早上一准來,收夠了入城的油水之後就自然不見蹤影,至於其他的時間進城的人不多,自然沒有什麼大的油水,不過從中午到下午關城門前半個時辰,這段時間不是老蔫能夠頂替的,那是其他有後台的兵丁們撈油水的時候;只有真正到快要關城門的時節,這時節人煙稀少,一般沒什麼人會來,老蔫兒算計的就是這個時辰,雖然油水少些,但經不住積累不是,日子長了多少是個貼補。其他的門丁們這個時候自然是想著下崗去胡天酒地,也就不在乎老蔫兒算計的這大半個時辰,再說了,關城門可不是簡單的說說,還有清掃,灑水,上槓,鳴鼓一系列的手續,門丁們也巴不得有個人能天天把這些雜務接過去,至於那些許油水麼,誰叫人願意辛苦呢,也就都很識趣的忽略不提,個個都提前把事兒托付給老蔫,自行離開耍弄去了。要說老蔫兒還是比較滿意目前的狀況,雖然油水不多,但是總能撈到一兩單肥羊,零零總總的加起來,也算是能給自個兒家中的娘倆嚼谷的了,雖說吃穿不一定體面,但是至少餓不著。

    不過今天老蔫兒有些不爽,早上出門的時候,家裡的女人說娘家人來借錢,想要多少幫補些。老蔫有心不給,可看到女人面上的哀求神色,一想到平日裡溫柔鄉中的手段,立即心生不忍之意,只得乖乖掏了銀錢。可轉頭一想,多少還是有些不甘的,既然不甘,自然堤外損失堤內補,今天想要多多的從進城的綿羊身上弄些錢兒幫補幫補。

    於是,一眾門丁夥計,提早下崗之後,他守著城門對著來路翹首期盼,就指著來一大商隊,在過城的時候能擦點油水。左等沒人,右等沒人,看著天色估計最多刻把鍾就要關門了,徐老蔫鬱悶的想著今天估計是要輪空了,也就不抱什麼指望做著最後關門的收尾工作。

    就在此時一陣快似閃電的,急如奔雷的馬蹄之聲響了起來。要說這徐老蔫也是病急了亂投醫,此時精神一振,立刻跑到城門中央眼巴巴的看著路上遠方飛揚的塵土,心中祈禱著這次來的馬隊是一隻行腳馬幫,為了趕路不想露宿荒郊,而加快自己馬幫的腳程。

    片刻之後,他徹頭徹尾的失望了。以他守城門數十年的經驗來看,遠方來的馬隊絕對不是什麼運貨的馬幫,而是一幫武士。這種人在徐老蔫的眼裡頭可是不敢得罪的,也許他們無官無職,可其中不乏凶悍亡命之徒,要是得罪了他們,給自己來兩下,到時候人沒了或是受傷了,武士自己一跑,你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因此老蔫兒也顧不得許多,連忙把卡在城門前的防卡給用勁推開,自己則一路小跑的鑽到城門邊上看著騎士們不敢說話。

    幾乎就在老蔫兒推開路障的時候,馬隊武士就到了近前,就見為首的一名戴著眼罩的一名獨眼武士,手臂高舉,二十來匹馬立刻停了下來,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的功夫。老蔫兒站在邊上看到騎士們如此高超的騎藝,真心很有些驚訝,不但驚訝,甚至有些恐懼,他知道這種人兒恐怕不什麼善茬,良善之家是不可能有如此高的馬術,要麼就是官家之人,要麼就是馬賊馬匪,可不管是哪一種人,都能隨便捏死自己。徐老蔫縮了縮脖子又往路邊靠了靠,現在的他大氣都不敢出,深怕引起對面武士的注意。

    也不知道是徐老蔫好彩還是不好彩,馬隊站住身形,就見頭前哪名獨眼武士躬身向後方一名貌不驚人的黑臉青年人說幾句話,徐老蔫心中暗自揣測他可能好像在請示著些什麼,接著就看到從馬隊之中分出位身穿青衣的武士,來到城門邊上,左右看了看,發現只有徐老蔫一個人,於是上前很是客氣的開聲問道:「這位兄弟,請了,多有叨擾,初來寶地,有幾件事情問問,不置可否。」

    哦~!?徐老蔫此時心裡面有些定神了,聽這位騎士的話語,對方並不是窮凶極惡之人,他點頭哈腰,壯著擔子開聲說道:「回這位老爺的話,您是貴人,有什麼事情直言就是,但凡小的知道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不會有絲毫隱藏,只是還求貴人一件事情,請您回稟您的主上,還請先速速進城才是,估計還有半刻左右鼓聲響起就要關門了,要是小的到時候晚了些許,被巡門官見到,少不得一頓好板子,還請老爺們體恤一二。」

    對面的騎士呵呵一樂,見徐老蔫如此識趣,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回去同黑臉少年一說,就見少年人點了點頭,帶著從人慢慢的通過城門,剛才問話的騎士又周而復返,來到老蔫面前,也不多話,啪丟了一錠銀子過去。老蔫正在那裡有些為這些騎士好說話而感到慶幸,就覺得眼前一花,白花花的一件事物直接砸到了自己的頭上,他疼痛的哎呦一聲,接著立刻反應過來,這是銀子。也顧不得許多,立刻從地上撿了起來,在身上擦彈兩下出去灰塵,掂了掂重量,不由得暗暗吃驚,好傢伙這一錠銀子最少有五兩左右,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此時的徐老蔫已經完全被這錠銀子吸引住了,他顧不得邊上還站著賞銀的主人,伸嘴咬了一口,銀子上佈滿牙印,而陷下去的部位沒有露出雜色,這下把徐老蔫樂壞了,心裡想到,這可是財神爺下凡啊,看著銀子的成色,絕對是十足的松花銀錠,今天果然老天爺開眼,就這一錠銀子可是當的來了我大半年的差晌了。可隨即念頭一轉,徐老蔫又有些覺得不對勁,心裡面略微沉了沉,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同這幫騎士素昧平生,初次見面,就是問自己幾個問題就要給自己這麼多銀錢,所謂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誰知道這幫外鄉人打著什麼主意,自己可要小心,銀錢是好,可命更重要,恐怕這銀錢拿的有些燙手,只是應該如何是好,徐老蔫一邊忙著關城門的工作,一邊心裡想著。

    很快徐老蔫用從未有過的速度把一切都解決完畢,工作交接給守夜的兵丁之後,走出城門房,見前面進城的大隊騎士已經離開往城區行去。倒是剛才打賞給自己的哪位騎士,站在原地似乎在等著自己。看到如此情況,徐老蔫一路小跑,滿臉堆笑,雙手把銀錠托住,很有些不捨的再盯了兩眼銀子,恭敬的說道:「這位爺,有什麼事您就吩咐,我這人膽小,當不得如此重賞。」說完把手中的銀子托著遞了上去。

    哪名騎士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徐老蔫,如同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半晌不說啥,只是盯著徐老蔫上下打量。這讓徐老蔫有些惴惴不安,覺得是不是自己哪裡說錯了話得罪了眼前的貴人,正在胡思亂想之中,就聽見騎士開聲說道:「我說這位大哥,你想多了,我家公子想要問你幾個小問題,再做件事情,都是異常容易的事情,只要把嘴閉嚴實了,這銀子拿的是妥妥的,不會出任何問題,不過要是嘴不嚴實的話嘛,呵呵。」

    騎士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徐老蔫懂得話尾的意思,知道眼下這情勢是由不得自己縮頭,你就是想縮起來恐怕也晚了,反而要招惹人不快,老蔫是有些膽小,但是絕對不笨,於是他咬了咬牙,點了點頭,說道:「回爺的話,有什麼您儘管說,我是定然不會多嘴多舌。」

    馬上的騎士點了點頭,很是有些滿意的說道:「不錯,跟我來,等會兒醒神些,我家公子要親自問你些話語,要是答得好,銀錢自是短不了你的。」

    點頭哈腰的徐老蔫連聲不迭的應承著,跟著騎士,一路小跑的來到了城中的最好的高昇客棧,他被帶到了後院之中,見幾位騎士在門口設崗設哨,心中知道這裡定然被剛才的黑面公子包了下來,作為住宿使用。徐老蔫來到剛才那位騎士口中所說的公子面前,就聽公子問道:「還沒有請教大哥尊姓大名,在這徐水縣中住了多久?」

    徐老蔫恭敬的作了個揖,說道:「回這位公子爺的話,小老兒姓徐,就是徐水縣的徐,大號單名一個寶字,由於膽小在這城中人人都稱呼自己徐老蔫。小人世代居住在這裡,自小時候起,就從未來開過徐水縣城。」

    「那麼我來問你,這城門要是關了,我們想要連夜出城有急事的話,我們應該走哪裡出去呢?」黑面公子不緊不慢的又接著問到。

    略微遲疑了一下,徐老蔫知道估計這就是為什麼賞自己五兩銀子的緣由,他心中頓時一寬,好麼,要就這點事情哪是不算事的。要知道徐水靠近保定府,是在中原內地,又臨近京師,自然從未遭過什麼盜匪,城牆年久失修,肯定有不少塌漏之處,能讓百姓自出自入,要麼為什麼徐老蔫他們只是期望外地商隊進城,而不是想著怎麼從本鄉本土的百姓身上搜刮錢財呢,就是這個原因,本土居民早早就知道不少通路,自然不肯走城門付錢進城。雖然徐老蔫心中依然存著疑惑,但不妨他開聲爆料,一五一十的把徐水城中那個地方可以進出,又可以過馬給敘述了一遍,見黑臉公子很滿意點了點頭,他也暗自高興,沒想到五兩銀子如此輕易的就到手了,想著等會兒回去給自己的老婆孩子帶些肉食,讓他們也開開葷腥才好。

    可沒成想下面黑面公子的話就讓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百般猶豫。就聽見黑面公子用不容質疑的聲音說道:「徐寶,我想請你今天辛苦一趟,給我帶個路,可好?」

    聽到此話,徐寶立刻愁眉苦臉起來,誰都知道五兩銀子買的消息,一定有五兩銀子的價值,要不然人憑什麼給你銀錢,眼前這幫人一看就是見過血的主兒,個個都煞氣沖天,很是滲人,這打探著夜裡面出城,說句不好聽的,絕對是非奸即盜,肯定不是做什麼良善之事,雖然徐老蔫有心不答應,怕日後出了什麼事情受了牽連,可看到眼前這公子雖然面上和藹,但是雙眼如同一對利刃一般直刺自己胸懷,他就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點了點頭,不情不願的應了下來,接著他又自作聰明的想到,前些年聽說成裡的王三因為爛賭,欠了一屁股債,被逼無奈,只得給匪人帶路去城外劫富戶,結果最終不但銀錢沒撈到,還被人滅口,自己會不會也如王三一樣被滅口,想到這裡,他嚇的混身打抖,雙腿癱軟,似乎站都站不穩了。

    黑面公子不是別人,就是龍天羽,他見到徐老蔫如此摸樣,心裡面如同明鏡一般,眼前這位漢子雖然有些膽小,但是也算是半個官人,又守著城牆,見識自然是有些,很清楚自己有可能遭遇到什麼處境。於是龍天羽笑著同徐老蔫說道:「話呢,我就說一遍,老兄你儘管把心放到肚子裡面,我們可不是過河拆橋的人,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帶完路之後再給你十兩銀子,你要說出去的話也由得你,不過這十幾兩銀子恐怕就不能袋袋平安了,考慮到怕你家裡面擔心,我你也甭回去了,我你告訴家裡面的地址,我派人去通知一聲也就是了。」

    說完也不等徐老蔫再說話,揮了揮手,叫鐵衛把他帶下去,吩咐給上好酒好菜,好生款待一二,於是乎徐老蔫喜憂參半的下去享受自己這輩子也沒吃過幾次的大餐去了。各位看官看到這裡,可能要心生疑問,為什麼龍天羽要弄著ど蛾子,他到底想要幹什麼呢?很簡單,漏夜兼程,他要帶著王五等人去天津,找毛大勇父子報殺殘兄弟的仇恨。路上已經全部安排好了,有十多名騎士帶著馬匹在半路上等候,就等他們到了換馬而行,按照這些人的騎術,從徐水到天津衛估計也就是一個晚上能夠到達,接著按照龍天羽的計劃,在天津之找一處秘密地點蹲著,等漏夜之後,翻城而入,殺完人之後再*而出,天津那邊的情報,龍天羽當初入京之際就已經派人收集的非常詳盡了,不但連毛大勇晚上上幾次茅房他都瞭如指掌,以及天津城內的具體情況,怎麼進去,如何撤退,都已經有相當詳細的計劃,還實地派人分不同時段,走了好幾次以測試其中的偶然性,最後得到的結果,不管進天津還是出天津的路線都非常的安全,只是在進毛大勇的宅子之前恐怕有些阻礙,畢竟毛大勇父子自從有了哪件事情之後似乎被嚇到了,天天很是收斂,平時輕易不敢露頭,所以才有了前面龍天羽計劃入宅實施的想法。只有到徐水這是臨時的變故,因為多了東廠八位這種沒有預算到的變故,這才有了問徐老蔫徐水地形這麼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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