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10-25
聽到李仲昆用李洛的婚事作為威脅,龍天羽猛然抬頭,望著李仲昆略顯有些蹣跚沮喪的背影,他既不憤怒,也不激動,只是用很平淡的語氣,輕描淡寫的說道:「伯父,你就算把她嫁給了別人,我也會搶過來,你就算把她藏起來,我要找出來,你就算把她送入尼姑庵中,同樣我也定讓她還俗成為我的人。李洛將成為我的妻子,這個事實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這是我同她的宿命。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我是不可能放手的,誰說也不行,就算是天王老子擋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會放棄,絕對不會。」
李仲昆聽到這些話,身形為之一頓,似乎想要回頭說些什麼,但是停了半天,終究沒有回頭,只是加快了行走的速度往著馬車走去。片刻之後,隨著馬蹄的滴答聲響,車架消失在京城剛剛浮起的霧影之中。
天色將明,京師大霧。在重重濃霧之中,龍天羽看著遠去的馬車,心裡面暗歎了句,可憐天下父母心。接著有些出神的想到,自己的未來之路就如同這迷霧一般,讓人有些琢磨不定,正感慨著,大牛出來告知龍天羽到了上路的時間。龍天羽看著站在邊上滿臉忠誠的大牛,哈哈一笑,驅散了有些陰晦的心情,是啊,前途如霧又如何,有著這般好兄弟,好屬下,別說是大霧,就是刀山火海,自己也敢去走一遭。
清晨,城外十里亭中,人影重重。今天來送龍天羽的人可是不少,鄭國泰的等人悉數到場不止,還有平日裡常常再航海俱樂部裡面一起玩耍的骨幹力量,零零散散的也有二、三十人之多。看到這一眾送行的人群,龍天羽心裡很是有些安慰,這些朋友的聚集,表示自己進京這段時間時間的活動成果沒有白費,而是卓有成效的,他堅信隨著時間的推移,利益鏈的成熟,自己的朋友只會愈來愈多,愈來愈強大。
曾亮早就在這裡等候,他是要同龍天羽一道會濟南去的。原本一開始他因為落榜有些害怕,有些不情願回去,但是龍天羽這次去山東,必然要同他父親見面,哪裡少的了這麼一根牽線的媒人,所以始終家還是要回的,父親還是要見的。
站在十里亭之外的另一群人,顯的和眾人有些格格不入,一個二個穿著普通的青衣,身形彪悍,但絕不呆板,炯炯有神的打量著扎堆的這群年輕人。其中一名老成些的男人低聲在哪裡抱著名字說道:「我x,貴妃的小弟,侯爺的獨生子,這位了不得,乃是太后家族的管家,看來我們跟著的這主兒可不是什麼善茬,嘿,嘖嘖,瞧瞧,咱們哪位正管上司胡千戶也到場了,弟兄們,有啥原先想要折騰一番的念頭趕緊息了啊,這傢伙可不是什麼受罪貶嫡,估摸著這次出去身上一定帶著什麼特殊的使命,要不然這些大人物可都是精明的緊,要是這小子沒有什麼價值,值得大早上從暖暖的被窩裡面爬出來送上這麼一遭?」
好嘛,這幾位怪不得看上去滿臉寫著老子就是法的神氣,原來是東廠派發下來跟著龍天羽回遼東的幾名東廠番子。聽到年紀最大的檔頭兒,這麼說話,其他人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有名稍微瘦些的年輕人,看上去臉上還帶著幾分稚嫩,語氣中夾雜著幾絲狐疑開口說道:「我說周頭兒,您老人家見多識廣,說說咱們今天這差事到底是怎麼回事,為啥上頭什麼也沒說就是要我們詳細記錄整理這小子的一舉一動,保護他的安全,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呢?這差事古怪啊,不過是一名從九品的小官兒,怎麼就能夠讓我們東廠看護著?」
啪~!一巴掌把年輕人的帽子打歪,周頭兒沉著臉斥責道:「他娘的,該你問的,你問,不該你問的,你就別問,上頭怎麼說你就怎麼幹,你忘了出來是誰親自分配我們任務的?哪是廠督他老人家,你敢懷疑他老人家的命令,是活的膩歪了不是?趕快把自己的話嚥下去,還有你們其他人,我先把醜話丟在前面,別仗著自己是什麼東廠身份就小看了這九品官兒,路上老老實實的當差,勤勤懇懇的做事,也就罷了,要是調皮搗蛋的,有件事情大夥兒還不知道吧,這小子被皇上直接弄了賜了個顆管事,要說起來還是咱們的上司呢,到時候被人發落了,可別指望我能救你們,這年輕人麼就是眼睛裡揉不進沙子的。」
年輕的番子見自家頭頭如此說話,不由得吐了吐舌頭,縮到人群之後,再也不敢多嘴了,可畢竟是新近東廠的番子,好奇之心很盛,雖說不敢再大模大樣的正眼觀瞧著龍天羽等人的行為舉止,但是偷看確實不妨事的。
此時十里亭中送行酒已經喝完,稍微遠些關係的朋友,說完了客氣話,該表達的意思都表達清楚之後,都在陸陸續續的往城中走去,只剩下些熟人還在閒聊。其實龍天羽早就有些不耐煩,想要離去,可實在是不行,因為有些事情還要說一說,尤其是同胡智潤。
他把胡智潤拉到邊上,遞了個紅包過去,笑著說道:「世叔,這是我屬下的伙食費,還請世叔多有關照才好,平日裡如果有什麼短缺的話,直接去分號拿取就是,如果世叔不方便也無妨,我已經吩咐了小號的黃掌櫃,每月初八定時給府上送過去一份花費,但求世叔一點,多盡心關照一二為好,如果這些弟兄有什麼差錯還請多多包涵,小侄謝謝了。」龍天羽也是沒有辦法,當初答應太后去清河的時候,他就藉機提出要把自己的這幾名手下放出來一起去辦事,結果太后給擱置了起來,既沒有回答同意,也沒有回答不同意。不過按照龍天羽的理解估計就是沒戲了,雖然上次通過遼東秘法已經探明了王五等人所被囚禁的院落,但是最終龍天羽還是因為實際的狀況放棄了營救,畢竟不能因小失大。面上帶著詭異的笑容,胡智潤看了眼龍天羽,輕輕拍了拍龍天羽的肩膀,也不推辭,也不說話,自是接過錦囊,轉身離去。
看著胡智潤如此行為,龍天羽有些納悶,這老小子不說話,再打什麼啞謎呢?帶著滿腦袋的心思,龍天羽同一干鐵衛準備上馬離開。此時就看到遠處鑾鈴陣陣,一匹駿馬直衝而來,龍天羽回身仔細觀瞧,立刻輕咦一聲,心中暗自想到:他怎麼來了。
這馬上的騎士,不是別人,正是莫名其妙的張毅。要說鄉試之後,張毅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原本龍天羽鄉試高中之後,宴請親朋好友的時候,就派人去張毅家找過他,得到的回答是此人有事外出遊玩,要一年半載才歸,他以為張毅真的有事要忙,不在京師,卻不成想今日在此處相見。龍天羽的心裡面此時非常的清醒,張毅就是為了自己而來,不但如此,而且必然是要同自己說些什麼。只是,讓他有些驚訝的是,一名土生土長的京師舉子,這馬術可是不凡,也不知道他從哪裡練得的。
於是,龍天羽勒緊馬頭,站定馬身,凝視著快馬揚塵而來的張毅。張毅近前也不勒馬停韁,直直的就朝龍天羽衝了過來。龍天羽見到此狀,眼睛瞇了起來,好個張毅,這是要試自己的膽氣不成?心中冷冷一笑,嘴上說道:「張兄,這數日未見,今日離別在即,給我送的這個離別禮物可是讓人難以忘懷呢。」
吁~!一聲,張毅在龍天羽身前半尺之地高高的仰起馬蹄,原地轉了一圈兒,把疾馳的馬勒住,也不管邊上的鐵衛們怒目相視,朗聲笑道:「龍兄此言詫異,我如此動作不過是戲耍玩樂而已,難道以龍兄的眼光和膽識,還會猜不出來麼?要說今日來還真的沒有耀武揚威的意思,純粹是送朋友,雖然你我相交時日不算太長,也許今日一別之後我們難有再和平相見的一天,今日而來是小弟一片心意,想要全一全朋友之意,敬一敬朋友之心~!來,來,這酒囊裡面有我剛打的關外的燒酒,雖然不是什麼好貨色,但是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先喝為敬。」話音剛落,就見他咕咚咕咚,喝下去半袋子。這把邊上還沒走的鄭國泰等人看的是目瞪口呆,這種燒刀子可是烈酒,也是劣酒,半袋子下去,普通文士估計沒有一個人能受得了的,這張毅號稱書香門第的才子出身,居然如此豪邁,可不像個讀書種子,倒似名武夫。
見張毅豪邁的喝了半袋,把酒囊直愣愣的遞了過來,龍天羽訝然一笑,接過酒囊,也咕嘟咕嘟的大口喝了起來,片刻之後酒囊倒立,滴酒未出,一把丟掉空噹噹的餓酒囊,龍天羽深深的看了張毅一眼,語帶雙關的言道:「張兄這份送別酒的情義,我倒是要時時刻刻的牢牢記在心頭,以後要是有機會,張兄到遼東來,我也好盡地主之誼,再續這份送別的情分,好了時辰不早,就此告辭。」說完也不等張毅答話,回身朝著亭子中的鄭國泰等人行了一禮,啪的一聲,快馬揚鞭這就朝著前方跑去。
鄭國泰等人看著古怪行為的張毅,不由的笑了笑,搖了搖頭,因為平日裡沒有什麼交情也就不願上來繁文縟節一番,自行回京去了。倒是張毅依然不走,騎著馬匹,站在原地,看著漸漸消失的龍天羽等人的背影,臉上掛著古怪的笑容,輕輕的說道:「好個黑炭頭,果然是豪氣之人,只是你有沒有命數回家就要兩說了,呵,但願你能夠得保性命,要不然這遊戲可就沒意思了。」
這次出行,龍天羽全部輕騎而行,快速和隱秘。至於鄭承憲送的歌姬蔣鶯鶯,龍天羽把她托付給了鄭國泰,畢竟這次路上一則旅途勞頓,二則秘密之事太多,帶著如此一名女子恐多有不便,所以自然不好一同回遼東,不過約定好了,安穩之後,一定派人來接。蔣鶯鶯心裡面雖然多有不願,但知道自己男人是去有正經事要辦,只得無可奈何的應承下來。
出城二十里,很快在一處山包拐彎點,龍天羽看到前面晴空之中有一朵碩大的煙花綻放出來,這是前面放出去的斥候在通報,路上有特殊情況,但這朵煙花的含義並不代表敵情。只是雖然是如此,也要小心些好,邊上的鐵衛們各個面色凝重起來,勒定韁繩,手上都摸著已經除去了布包的兵刃,準備隨時應對突發情況。
片刻之後,就見前面探路的兩名斥候之一,急吼吼的快馬奔了回來,高聲喊道:「公子,公子,是王五,是五哥他們幾個,在前面呢~!」
呵,啊~!龍天羽這個時候腦袋一熱,誰?緊接著他反應過來了,是王五,我說太后怎麼不表態,胡智潤滿臉神秘,原來是他們把王五等人放出來了,嘿,要說胡智潤這小子真黑,人都放了還要收我的賄賂,想到這裡些許有點兒鬱悶。不過,隨即就被弟兄們重逢的喜悅心情所感染,哈哈大仰天大笑,回頭朝著周圍的鐵衛弟兄們說道:「走,咱們快去看看王五,這可是真是皇天開眼啊~!哈哈哈哈~!」話音剛落,唰一聲,就縱馬衝了出去。
邊上的東廠八衛,看著眼前這些鐵衛如同瘋了一般歡喜的摸樣,有些摸不到頭腦,倒是看到龍天羽快馬衝出,他們心裡暗暗叫苦,卻也只得加緊跟上。為什麼叫苦?呵呵,你要叫這些廠衛去弄個陰私的舉動,耍耍威風,又或是單人搏鬥,他們絕對都是把好手,但是要說到騎術,這可就同龍天羽他們這些白山黑水之間,從小就趴在馬背上長起來的後生絕對沒有可比之處,別看出來只跑了這小半個時辰,十來里路,就把這些人給奔的有些狼狽不堪。不過龍天羽也是有意識的想要磨磨朝廷硬生派來的這八位屬下的性子,也不就不管不顧起來,也算是下馬威的一種吧。
前出半刻鐘左右,龍天羽就看到王五一行人站在山包轉角的空地之上,正同另外一名斥候有說有笑的聊著什麼。看到龍天羽過來,王五等人立刻肅顏站定,同時恭身下去說道:「公子,屬下王五等人歸隊,請公子指示~!」
一個鷂子翻身,龍天羽跳下了還在奔馳的馬背,衝了過去,重重的摟著王五,開心的說道:「五哥,弟兄們,歡迎回來,歡迎回家~!」
王五的獨目之中彷彿有了些晶瑩的東西,用低沉的聲音回道:「是啊,回家了,回家了~!魁首,我們又可以一起戰鬥,又可以一起喝酒,一起唱冬不拉了。」
龍天羽哈哈大笑,樂不可支,緊緊的擁抱著脫難而歸的每一位弟兄,接著身後的鐵衛們也圍了上來一時之間,滿場的熱情,把後面好不容易追上來的東廠八衛們看的是目瞪口呆,要說這一路上哪位公子個人的護衛各個都是面目嚴肅,完全是軍人做派,確實是沒想到這些榆木疙瘩還有如此火熱的情懷,雖然,東廠的番子們不一定能理解這種感情,但是他們卻能夠感受到這些漢子之間有著無比的深厚的情感,不禁也許有些許慨然。
好半天,還是王五提醒龍天羽,大夥兒才從激動中緩過勁兒來,王五說的對,雖然這裡是大明腹地,但是還是要小心為妙,他們被胡智潤放出來的時候,胡智潤莫名的說了幾句話語,叫龍天羽小心路上的風霜,很明顯現在不過是金秋八月,氣候完全是秋高氣爽,哪來的風霜,這是要龍天羽路上小心,也許他得到了什麼人要暗算自己的信息,只是礙於某些人不敢明目張膽的給自己通風報信。
不過龍天羽想了想,就把煩惱徹底丟開,呵呵,有自己這班弟兄在,什麼風浪會闖不過去?敵人來就來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不過就如同母親所說,戰略上蔑視敵人,戰術上要重視敵人,當初進京的時候為了安全起見,龍天羽就把鐵衛分成了兩隊,如今歸遼,自然要全部帶走,這些都是青年軍的骨幹種子,不可能留在京師耗費,回到遼東去,自己得了正名,倒是可以大舉擴軍,填充人手了,將來鐵衛都是要成為獨擋一面的人物,所以他早就已經派人去通知他們在城外固安等候自己匯合,現在既然有人提醒自己有了危險,自然也要他們提高相應的警惕才好。
看著天色不早了,龍天羽帶著鐵衛們急匆匆的趕路。畢竟這路上既然有可能發生危險,自己還是去驛站之類的地方過夜為妙,至少有個防禦的依托,總比荒郊野地強些,雖然不怕事,但是總是要提高警惕的,黑夜之中能少些有可能出現的損失是最好不過,畢竟都是人命,都是兄弟,逝去任何一個人都是龍天羽不願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