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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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萬曆帝的話語,張誠心裡面頓時有些不爽,加緊查探,怎麼查,匪徒都是在海外,錦衣衛是遍佈天下,可勢力卻不可能延伸到海外去,但是皇上有了命令,自己哪裡敢說個不字,只得應承下來。今天晚上的議事,原本想弄些好處,可實際上宦官集團什麼好處沒弄到,看來人是不能貪心,皇上畢竟是張首輔一手調教出來的徒弟,雖然有時候過於急躁了些,可玩帝王心術,保持朝政平衡還是有他獨特的眼光的;不過在這場海匪案裡面,宦官集團已經得到了不少東西,能夠大肆的去漏夜抓捕百名官員,這就是一種聲勢上和實際上的勝利,人們只會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那就是現在廠衛可是權勢滔天,進而會有不少人投靠到皇權集團、宦官集團周圍,使自家的勢力必然水漲船高。
好不容易所有的事情都商議完了,萬曆帝又把諸位閣老挽留下來吃了頓不知道是宵夜、還是早餐的食物,吃食過程中倒也顯得君臣之間相得益彰,氣氛甚是融洽,當餐食完畢,這場漏夜的議事才宣告結束,只是萬曆帝可以回宮補覺,可憐幾位閣老卻要強打精神準備白天的與諸多門生故吏之間的政治會面,來穩定人心,呵呵,要麼怎麼說做官也是件疲累的事情呢,但是你要滿朝官員放棄籠罩在身上的這層特有的光環,哪你就是再累也沒有人願意脫去這層代表著身份同地位的虎皮。
錢耀華,戶部主事四川清吏司的主官,正六品銜。說道這清吏司乃是官署名。明朝初期,戶部下屬有民部、度支、金部和倉部四司,同大明以前各代並無大變化。只是在後來改為十三清吏司,分管各省賦稅,每司下隸民、度、金、倉四科,分別管理土地、戶口、物產、會計,漁鹽、稅課,兩稅起運及倉庫。這個部門大家可以從裡面的分管內容看出,就如同今天的財政部、審計署、稅務局的綜合體現,所以可以想像到是多麼強大的厲害部門。
自從自己當上了這個清吏司的主官之後,錢耀華的生活與往日截然不同,原來窮困潦倒的生活完全變了一個摸樣。人人都說當官好,誰又知道京官窮呢?在沒來戶部之前,錢耀華是禮部儀制清吏司的主事,雖然同四川清吏司一樣都是正六品銜,可待遇確實截然不同,別的不說,儀制清吏司是兩位主事,四川清吏司可是只有一位自己一位主事,在部門裡面可是權柄在握,一言九鼎的話語權實在是舒坦的緊;更別說同禮部哪個清水衙門相比,戶部的清吏司就好像是個大油缸,好處多的數都數不過來,這一年的冰敬、碳敬,不怕太少就怕太多,多的有時候錢耀華拿著手都有些軟,四川的官員們送禮也秉承了天府之國的富甲,手筆之大也是在十三個清吏司裡面能排在前五位的。
要說錢耀華如何弄到的這個肥缺,這就要從王家屏說起。諸位看官還記得前文所敘,當然你們說王家屏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呢?呵呵,這開店的家人姓孫,叫孫大強,要是真的論遠近來,同王家屏本人並沒有太大的瓜葛,據王家的說法,不過是王家屏原來的家生子奴僕,後來因為有功與東家,就允許他除了奴籍自立門戶,然後請了街坊族老們作證,從此與東家再無勾連,可就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奴僕,居然不知道就從哪裡弄來了本錢開了家字畫店,而且這字畫店更加奇怪的是,除了王家屏的字畫撐場面,其他都是歪瓜裂棗的爛畫。一時間門庭若市,是人頭湧湧,似乎王家屏的字畫水平已經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可實際上,很多人去都是衝著王家屏閣老的名聲,看看自己多去幾次買上幾幅字畫,能不能同當朝閣老扯上關聯,就算買不到王家屏的真跡,可要是能買上兩幅其他的字畫,能夠有著聯繫總是好的,當然這些都是總總的市井傳聞,到底是真是假,辦了事的人不會站出來說話,沒有辦成事的人更不會站出來說話,裡面的道理看官們都是精明人自然能揣摩一二。
當然按照王家字畫鋪的規矩,不可能是你來了給錢買了字畫就給你辦事,也同樣要看是什麼事,能出多少代價,畢竟風險、收益都是要相互成正比的。大學士這個官階雖然是虛銜,並不是實職,但王家屏卻是不同,他是以吏部左侍郎之職入閣,因此權柄甚重,再加上到了閣臣這個層面,早就已經脫離了具體分工的層面,可以著眼整個大明的格局,只是在各位閣臣之間有著某些利益的分界線和潛規則罷了,你要想辦些超越分界線的事情,可以,只要政治利益的互相交換就可以達到。既然如此,王家字畫鋪幫著來求畫的人辦過一兩場事情,自然這種辦的事情是有選擇的,不但選擇事情的難易,同樣要選擇事情的對象,還要選擇週期性,隔一段時間就要辦一兩件事情,證明這家字畫鋪的能力廣大,正好錢耀華也就歸屬於其中,正是好運當頭來,成了王家字畫鋪千金買骨的這麼一個典型廣告代言。如此一來,這王家字畫鋪的生意更加好了,可實際上買字畫的人多,能同裡面核心人物接觸的是少之又少,不得不說王家屏的家人做生意還是很有頭腦的,這樣既不但風險,又賺到了大把的銀子。
有一日,錢耀華被他的同僚邀請去喝酒,同僚也沒有說因為什麼事情,只是平日裡處的還不錯,甚至錢耀華還幫這位同僚彌補過幾次疏漏,兩人的交情這才深了起來。當錢耀華到了酒樓,聽這為好友同僚一說,這才明白這酒喝的有名堂,叫做放官酒,放官酒就是某人出外地去當官,因此產生的由頭而請客就叫做放官酒。原本錢耀華還是不在意這事,多少個同僚官員都被外放,按照朝廷的體制,滿了六年雙察之後,京官就要去地方放一任地方官,有關係的自然肥缺,沒關係的就只有去哪天涯海角的瘴煙流放之地。因此聽到放官酒,錢耀華的心裡很是為這位同僚擔心,他是知道的,這位同僚平日裡什麼關係背景都沒有,平日裡在衙門裡面最是老實本分,而且家中老母、幼子皆全,要是去個山旮旯的地方,著實是讓人擔心,可坐下來吃吃喝喝一番之後,讓他感覺到意外的,這位同僚好友居然被放出去承擔淮鹽轉運使一職,錢耀華很詫異,要知道淮鹽轉運使一職位,雖然並沒有正六品,事實上還降了半品是從六品,可這個位置卻是肥的流油,讓人嫉妒的差事。
要知道古代鹽鐵都是專營,是朝廷壟斷行業,正因為它的壟斷性造成了暴利和專營,不知道多少官僚想要插手這條通天的財富之路中分一杯羹,作為轉運使,看上去好像不大管什麼東西,從字面上的意思解釋似乎不過是個運送鹽貨的押運官而已,可實際上卻並不是這樣,先不說這官職本身帶來的各種灰色收入,就說在押運途中,從南方往北方運一般都是運河運輸,可到了中途十分,也不可能風平浪靜,要是碰到了什麼風浪漂末沉船幾艘,這就是銀錢;又或者龍魚混雜之計,就是途中更換幾船鹽貨其中摻雜些散落的沙粒之類的東西,也不要多,近百艘船裡面上十萬袋每袋弄個一斤兩斤各位看官就能知道裡面的水到底有多深。要說錢耀華如何知道這裡面的關聯道道,說起來他老婆的哥哥就當過一任淮鹽轉運使,當完之後立刻退休不幹,回到家鄉成了遠近聞名的大富紳,人人羨慕的對象,有次他陪同老婆返家兩人在一起聊天的時候聊起來的。
當隨著眾人酒足飯飽之後作於鳥獸散,錢耀華心裡面還頗起了番心思。要知道這人哪,有了心思就有了慾念,而慾念這東西能讓你個老實人變成壞蛋,也能讓一個壞蛋變成一個人人稱讚的老實人。錢耀華心裡面就想著,自己的這位好友,也不比自己能力高,資歷老,而且關係背景同樣都是零蛋,如此說來為什麼他就能弄到這麼好的職位,而自己努力來,努力去,也就求個留部堪用的成數,不行,無論如何要去找這位同僚好友問個明白,要是有機會無論如何求得這位仁兄的路子,也能讓自己擺脫苦海,就現在禮部的差事要了人命,自己家裡面連吃肉一個月都吃不上幾回,有時候看著家中孩子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神色,錢耀華就覺得自己這個當爹爹的沒有用,先不說什麼封妻蔭子,就連天天肉食都做不到。
想來想去,錢耀華還是決定回去問個清楚明白,什麼臉面不臉面的在官位和紅利面前什麼都顧不上了。於是錢耀華來到同僚好友的府上,把話一說,這話讓同僚好友有些不高興了,心裡想錢耀華這人怎麼如此的不識趣,要知道官場之上誰是誰的關係,都只是風傳,根本不會有人說出來,要知道這說出來了牽連甚廣,到時候你自己有些什麼事情或是陞遷定然會被對手利用有了阻礙,不但如此,還有可能連累身後幫護你的關係線路,因此官場上出事之後,就有丟人、丟官、不丟關係之說,丟了人最多自己沒面子,丟了官還可以起復,但是如果丟了關係,哪你就真的什麼都沒用了,沒人會幫你,沒人會再去關心你,哪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就成了沒有繩子的螞蚱,自然蹦躂不起來了。現在錢耀華要知道這位同僚好友的關係,肯定他是不滿的,一邊心中暗罵錢耀華不懂潛規則,一邊不時用官話搪塞著,任錢耀華輕聲軟語,就是不放半點風聲。後來錢耀華也是急了,看自己哀求來,哀求去同僚好友只是不肯說出放官的原由,噗通一聲就給人跪了下來,嘿嘿,這也正應了哪句,丟人、丟官,不丟關係的俗話了。這一跪把同僚好友也給跪驚了,他看著眼前錢耀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可憐兮兮的摸樣心軟了,要麼怎麼說這位同僚好友是實誠人呢,他指了指高掛在正堂之上的一副字畫,也不做半點言語,揮了揮袖子轉身回後堂去了。錢耀華也顧不上臉面不臉面,擦了擦自己臉上的鼻涕,幾步走到字畫跟前,上下打量了起來,見這字畫上明明白白的落款王家屏,再看看下面有一處名叫琉璃齋的印章,心裡頓時明白,原來這就是風傳王家字畫店,看來果然是無風不起浪,既然是風言就定然有它的成因。
在大堂之上,錢耀華也顧不得許多,卷下這幅字畫轉身就走,舉袖掩面而逃,彷彿又誰在後面追該他一般。當他的好友出來看到空蕩蕩的大堂正面,不由得哭笑不得,暗歎這**真的能讓一個好人變的瘋狂,錢耀華如此老實的一位君子都是失去了理智,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也就洒然作罷。話說錢耀華捲了畫卷,也不多說,回家搜羅了全部的現銀,一路打聽的就來到了琉璃齋。站在店門之外,看著琉璃齋三個字,錢耀華的心裡面很是有些充滿疑惑,眼下的這個店門不大,客人卻並不太多,和傳說的川流不息還是有很大差距,所以有時候謠言就是謠言,不能全信。
要說到了臨門一腳的時候,錢耀華可又有些發楚了,這種事情辦的好自然是你好,我好,他好,辦不好的話弄不好最後反而要結下仇怨;可轉念一想,自己總不能一輩子就是這麼不死不活的吊著吧,以往平日裡自己老是哀歎沒有路子,比不得人家門生座師的一扯一大串,更比不得哪有著富貴老子的二代們,今天機會就在眼前自己卻猶豫不前,合該沒了前途道路,狠狠的煽了自己兩個耳光,做了做心理建設,總算是隨著人流走進店去。剛進店,錢耀華就發現店裡有個奇怪的現象,這家店舖並不像其他古玩店一樣,進店之後又小二上前熱情招待,又或是掌櫃的東家上前吆喝買賣;店裡面站著三位夥計,懶洋洋的看著進出的客人,畫上面也不同別的古玩店不做標價,而是件件明碼標價,只有在東邊牆壁上掛著的畫沒有價格。他觀察了半天,心裡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在店裡面觀察了半天發現來人都是肥頭大耳的富貴之人,他扯了一位正滿臉心痛的拿其一幅畫看了半天準備掏銀子買下來的胖子說道:「這位仁兄,不知道這店裡面的畫是怎麼買賣啊,可有什麼規矩。」
哪胖子也不奇怪錢耀華為什麼進了店裡面不去同小二問話,瞥了眼他,滿臉神秘的說道:「第一次來吧,嘿嘿,要知道這裡可不是別的地方,你看這些明碼標價的字畫是可以拿走的,畫你拿走,把想辦的事情用字條寫下來,交進去,如果有後話,自然你下次再來拿著上次那幅畫的回執,就可以往下繼續進行,如果人覺得事情不可辦,自然就沒了下文,你可以看看這些畫標價都是不貴,皆是一兩銀子,就明白其中道理了,當然如果人家當場沒有給你回執,而是把你的銀錢退了回來,自然這事情就是辦不成了。」
錢耀華轉身四周看了看,心裡若有所悟,還真是如此,看來這家店舖的人也確實很是小心呢,他也不多話,謝過這位胖子,直接走向站在櫃檯邊的一名小二哥,滿臉堆笑的說道:「這位小哥有禮了,我這裡有幅字畫還請小哥看看。」說完掏出那幅從同僚手裡面得來的字畫,雙手恭敬的交遞給了面前的小二。
眼前這位身材不高的矮小二,接過字畫,展卷一看,見是王家屏的真跡,立時正經了幾分,站起身來也不多話,往裡面一讓,這是要他進裡面面談。錢耀華隨著帶路的矮小二進了裡鋪,發現這裡面和外面比起來可是別有洞天,完全的不一樣,先不說裡面的空間大了不少,就說這裝飾也奢華了不少,完全不同於外面看到的那麼簡陋。
片刻功夫,一位中年男子拿著他剛才手中端著的畫走了出來,劈頭蓋臉就問道:「這畫你是從哪裡得來的,畫的主人並不是你吧。」
苦笑了一聲,錢耀華點了點頭,輕歎口氣說道:「這位仁兄說的是,我是從別人哪裡借來的,只是這個借,用的有些不光彩,是暗借。」說到這裡,把心一橫,原原本本的把自己的來意和怎麼得知這事情的話語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