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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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父親恢復常態,申用懋心中長舒一口氣,覺得這家中的頂樑柱又回來了一般,心裡登時踏實了不少,不由得擦去淚水,笑吟吟的對申時行說道:「父親您放心,今天的事情我會爛到肚子裡面,任何人都不會告訴,更別說二弟現在正在考試的關鍵時期,我怎麼會給他添亂呢。豆腐腦早就在廚下準備好了,這就吩咐下人給您端上來。」
「你也一起用些,把你二弟也喊過來,這首輔當得,咱父子好幾個月沒有時間在一起用過一頓飯食。」申時行算了算時日,用有些酸酸的語氣同申用懋講道。
申用懋答應著,一邊叫下人去把豆腐腦端來,一邊吩咐人去把在看書準備秋闈考試的申用嘉叫來,一時父慈子孝,其樂融融的場景叫人好不羨慕。
當少保兼太子太保禮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許國邁著四方步,穩穩當當的進入文淵閣的時候,很敏感的他立時發現裡面的氣氛有所不妥,這讓這位宦海老狐狸頓時警覺油然而生,似乎嗅到了一種不安的氣息;他並沒有找人詢問,而是如同幽靈一般在閣內轉了一圈,然後走到閣外卷棚處查看了一番。一干中書舍人、吏員見這『罵人學士』出來巡視,個個大氣都不敢出。要說這內閣之中最難伺候的不是別人就是這許國,這個人性格最是剛硬,常常不給人留一絲餘地,而且最是注重門面功夫表面禮貌,你有一絲一毫對他的禮儀做的不到位,立刻就會讓他心裡不舒服記恨於你,等到你稍有不妥立時大加責罵,讓下屬心理異常厭棄。
首輔中極殿大學士申時行在大家的眼中卻是位厚道的老人,很少對下屬喝罵,有了錯誤只是淡淡的指出,態度溫和,如春風般拂面而過,是閣臣裡面最好相與的一位;而萬曆十二年入閣的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王錫爵則是性剛負氣,做事有極重的感情用事成分,所以大家都不敢觸怒與他,因為他是一個睚眥必報之人,一旦其從感情上就已經認定了你是不能共事的人,但是這個人有個好處就是出手大方,吩咐下人辦事如果辦的讓他舒心,賞錢絕對不少;
至於閣臣吏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王家屏卻與其他三位閣臣不同,他是真正草根閣臣,其他三位閣臣都是大家族或是富貴人家出身。性格上王家屏也與其他三位閣臣完全不同,他最是愛名,平日裡做出一副標準道學先生的摸樣,從來不苟言笑,面目冰冷仿若天生就缺少一副笑神經似的,他也不允許下屬同僚互開玩笑,任何時候都要沽名賣直,喜歡挑人的各種毛病以顯示自己的高明與存在感,讓一眾下屬苦不堪言。此人最古怪的毛病就是裝窮,不過可能也和他的出身有關係,從小就出身在一個沒落清貧的家庭,對於金錢的追求他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渴望和執著,雖然表面他身著的官袍上面有著不少磨痕、開線的地方,仿若清廉到了無錢整理的地步,其實背地裡大家都知道這個人的品行,他們家在琉璃坊開了個字畫鋪,專賣他的字畫,真可謂門庭若市,人頭湧動,這其中的奧妙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轉了一圈,觀察了一會眾人的神色,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尋常之處,許國帶著些許狐疑走進了南房自己的辦公間內,目光瞟了一眼,揮手喊來侍立一旁的中書舍人,面色嚴峻的問道:「今日可有什麼重大事情需要稟報。」
這位可憐的中書舍人被許國這句話問的一頭霧水,頭上立時冒出汗來。要知道這中書舍人的司職在文淵閣裡面並不是大學士專用而是輪值制度,今天正好輪到這位仁兄。這位中書舍人在心裡暗暗嘀咕自己可是倒霉,這重大事情你還會看不到麼,你看不到反而來問我,這不奇怪了,我一小小的中書舍人能有什麼權利去知道有沒有什麼重大事件發生,看著罵人學士許國的臉色如此嚴峻,估計自己要是回答不出免不了要吃些瓜落。立時硬著頭皮,先鞠行一禮答道:「稟閣老,今日一切正常,閣中並無什麼大事發生。」這中書舍人也是個聰明人,知道偷換概念,我和你說的是文淵閣裡面的事,而不是政事。
也不答話,揮揮手許國示意中書舍人下去,又拜了一禮後正準備轉身下堂而去的中書舍人心中長舒口氣,剛剛想著總算應付過去了之類的念頭才一晃悠,就聽到許國又開聲不緊不慢的問道:「其餘幾位閣老都在閣中麼?」
中書舍人立時心裡一沉,更是一肚子腹誹。你這傢伙居然問我,我是閣老么,我怎麼會知道閣老的動向。但是不回答又不行,回答不知道更不行,還好前面大家互傳消息說申時行今天不知道怎麼就請假了,這也算是大新聞,申時行成為首輔以來幾年內破天荒第一次請假,更有人聽說是進了皇宮後吩咐人來告假的。後半句肯定是不能說的,說出來萬一傳進首輔的耳裡自己不是落了個搬弄是非的罪名,這文淵閣裡誰人不知首輔和次輔相互鬥的是一塌糊塗,自己這小小的中書舍人可不敢參合進去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他低聲說道:「現在在文淵閣的閣老只有二位王閣老當值,申閣老告假回家了。」
「嗯~!」許國聽聞此言立時腰板暗中挺了起來,揮退了這位被他折磨的七上八下的中書舍人後,陷入了沉思中。這申時行怎麼就告病了,這其中必有蹊蹺,按照道理這首輔如果真的告病應該安排替職之人,首先就要同我這次輔說一句;可申時行並沒有如此,這說明他的情況一是並不嚴重,二是突發狀況導致了他請假的原因,也使得他想的並不是太過周全,所以沒有通知我這個次輔。難怪我今天進文淵閣聞到味道不對,原來癥結就在此處。到底是什麼突發原因導致他告假半日呢,不行,我要去探探口風。去見見王錫爵,看看能從他哪裡收到什麼風聲麼,王家屏就算了那個偽道學和他說話半句話都套不出來,只會開口聖人閉口子曰,要不就是板著一張臉好似誰欠了他的米還了他的糠一般,活生生就能把人膩悶致死。
又定了定神,批了幾件公文,然後拿起一份禮部送上來的呈報,一步三搖的走出自己的閣房來到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王錫爵的閣房門口,語帶親熱之氣的問道:「元馭老弟在麼,這裡有份公文正好落到老弟的禮部身上,所以要與老弟參詳一二。」
王錫爵此時正在房間裡寫一份奏章,見許國在外召喚,於是把奏章放入抽屜之中,快走幾步來到門口行禮,口中稱道:「維楨兄有事吩咐,儘管呼個舍人來喚小弟就是,怎麼還親自跑一趟,萬萬是不敢當啊~!」
笑呵呵的許國,與王錫爵之間相互間見完禮後,進屋中坐下,等隨伺的中書舍人送上香茗,揮手把他斥退之後,將手中的呈報遞給王錫爵觀瞧。王錫爵也不多話,接過來一看,立時心裡就有數了,徐國今天前來必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是為了這封呈文中的事情。
眼前的這一封呈文,乃是三日前的禮部呈文,意思是安南國的使者要求進京陛見皇帝請求批准。這件事其實王錫爵兩日前就知道,而且遣人通知過各位閣老們說明日朝議的時候再行商議,怎麼今天他就拿來問自己了,記得前天吩咐下面的人給各位閣老送消息的時候,拿來的回執上面並無什麼其他言語皆是知道了三個字。按照往日的內閣公文批示習慣,這『知道了』三個字就是大家都同意自己的建議,如果說大家的批示回執是『清楚了』就是大家並不是很贊同,但是可以協商看看之間的利益交換能不能有妥協得地方需要自己去做工作,相互溝通;如果說批示回執是『明白了』就表示寫這個的人對這件事情有完全不同的態度表示反對。這些慣例詞句在文淵閣的往來公文裡面還有不少,都是一些俗成的例子,這些話語把中國文字的博大精深發揮到了極致,也把官場文化發揮到了極致,讓閣老們發言進可攻退可守,太極球可以玩的呼呼叫,中庸二字發揮的是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