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04-17
龍城皇都,龍宮,御武廳。
一位身著緊身黃衫,體格健碩的男子從修煉中回過神來,接來小廝遞過的毛巾,冷冽地瞥了週遭跪在地上,簌簌發抖的幾位朝廷重臣,語氣平淡:「你們是說……鳳飛大將軍鳳懷遠,死在了紅蓮驛?」
「是,十幾位鳳翥騎軍也全部陣亡,只剩下副將祖戎嶸逃的性命。」當朝太師駱無忌一臉沉重,拱手說道:「懇請陛下,火速召回虎威大將軍申無通,以平軍中之亂。」
「不急。」龍皇軒轅黃吹了一下桌案上的香茗,輕輕抿了一小口,又問道:「鳳將軍……可曾留下口信,說可頂替與他?」
眾臣聞言,一直埋在地上的頭顱忽然抬起一些,互相對視一眼,不明白軒轅黃為何如此的平靜。
要知道,鳳懷遠將軍鎮守封、境二城良久,沒有出過半點差池。他的武藝超群,個人魅力更是出眾,已經隱約變成邊關大軍的定心丸。如果鳳懷遠戰死的消息傳出,必然會引起軍心的騷亂。明日皇朝若是趁勢進攻,天龍的江山豈能保全?
駱無忌曾經做過時任太子的軒轅黃的老師,早知這一任的龍皇喜歡收集各類魂法。
不過,幼年的軒轅黃謙和有佳,待人有禮,好學上進,哪裡像是今日這樣無情冷血,玩物喪志?
駱無忌咬著牙齒,答道:「回陛下,鳳懷遠獨居多年,鞠躬盡瘁,沒有留下子嗣。倒是經常讚賞『車騎將軍』祖戎嶸:『得子如此,豈有憾夫?此子必代吾職!』」
「祖戎嶸?」軒轅黃重複著唸了一聲,吩咐道:「鳳懷遠都沒有逃脫,他卻能逃。說明此人確實有些本事……傳他來見朕吧!」
不久,全身裹滿紗布的祖戎嶸,便被抬上御武廳。
他瞇縫小眼左右觀察一番,見到那些平素呼風喚雨的人物,全部跪倒在地,噤若寒蟬。
唯一坐著的男子,身披龍袍,長髯捶胸,自有一股傲人風姿,頓時明白此人是誰,掙扎著想要起身行禮,叫道:「參見陛下……」
「免禮了。」軒轅黃厭煩地擺擺手,問道:「朕問你一句,你便答一句,明白麼?」
祖戎嶸全身被紗布繃緊,不便動彈,聞言便眨眨眼睛,答道:「遵旨。」
「你可知此次兇徒是誰?何方勢力?」
「嗯。本來鳳老將軍已經躲過幾道箭書的突襲,只是手臂受傷,不能舞刀。我們護著他,一邊用紫雲長弓還擊,一邊躲進茶寮。沒想到,卻正中敵人的圈套。」祖戎嶸面目一擰,露出猙惡的相貌:「茶寮中坐著的中年道人,葫蘆裡面,藏的竟是幾把無柄的利刃!霎時洞穿鳳老將軍的胸口!」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雖說他們已經猜出,這場事件的主謀是明日皇朝,沒想到他們竟會做的如此的明目張膽!
「哈哈,好一個『葫蘆飛刃』賀定禪!」軒轅黃大笑幾聲,竟是出離的開心:「身為明日皇朝的三軍總督,敢於親犯險境,暗殺我方大將!朕著實佩服的緊,明日皇朝這一手,確實令人拍案叫絕啊!」
祖戎嶸滿是橫肉的臉上微微一抖,硬是憋著,沒有因為軒轅黃的出言不遜而發怒。
鳳懷遠一向待自己如同親生骨肉,如此厚恩,如果對方不是龍皇,祖戎嶸早就將他大卸八塊了,用來祭奠了……
似乎是笑夠了。軒轅黃面色忽然一寒,突兀地說道:「祖戎嶸,即日起,你便是鳳飛大將軍了!傷好之後,立刻整領鳳翥騎軍,以及二十萬南征大軍,準備進攻明日皇朝吧!」
祖戎嶸一聽,心中狂喜,正要拱手接令,卻聽一聲爆喝:「萬萬不可!!」
駱無忌執著白玉諫令,慌忙地叫道:「陛下!明日皇朝敢如此挑釁,必先有準備和倚仗,不如等到調查清楚,準備妥當再說……」
軒轅黃站起身,走到御武廳的中間,打斷駱無忌的話:「你們退下。」
「陛下!」
軒轅黃轉過臉來,滿是戾色:「朕說退下!駱無忌,你太師的位置坐的太久,已經老到耳聾了麼?」
駱無忌微微一鄂,白玉製的諫令「噹啷」落地,渾濁的眼珠,吶吶地望著軒轅黃的背影。
許久,駱無忌哽噎一聲,眼中隱有淚光閃過,說道:「陛下,微臣近年的確有些年邁耳聾,想要退位讓賢。準備向陛下辭行,準備告老還鄉……」
「准奏。」軒轅黃仍然盤膝坐著,看都不看駱無忌一眼。
駱無忌一個踉蹌,幾近沒有站穩,在眾臣的攙扶之下,緩緩退出御武廳,容顏彷彿一息之間蒼老十歲……
駱無忌臨行之際,留給百官們幾句話:「封、境二城互為犄角,固若金湯。現在不急對付明日皇朝,而是查出是誰透露大將軍受到皇詔的消息!得知這件事情的人,寥寥無幾,各個都是皇朝的高層人員。如果不查出實情,這場戰爭天龍皇朝絕無勝率!
另外,鳳大將軍的喪事務必低調,對外宣稱只是重疾靜養。等到祖將軍建立起威信,再透露不遲。最後,我會修書一封,通知身在伏龍城的虎威大將軍,讓他維繫住和北漠的暫時和平,不要腹面受敵……哎,這恐怕是老臣為天龍皇朝,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言訖,這位在朝幾十年,一時威德望重的老者,終於歸隱山林,從此杳無音信。
這件驚天事跡還未渲染開,蕭玉已經回到了封雪城。
當日黑龍潭的潭水,幾乎全部漫進西汾海域之中,倒是沒對封雪城造成什麼影響。
既然竹屋已毀,老瘋子又不知蹤跡,結合盧長亭提醒自己的話語,蕭玉準備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閉關沉修,等兩年後的登天大會再行打算。
至於吳鳳雅和吳瓊兩位姐妹,他也想詢問一下她們的意思,看看是否願意隨他一起離開。
走向吳氏布行的半途中,正好路經「金元拍賣行」,想起自己身上的魂晶耗盡,與蘇真的合約還沒兌現,走了進去。
正巧,老掌櫃蘇真正和一位客商仔細商談著什麼,見到蕭玉走進,面色刷的一下變白,支吾著應付兩聲,趕緊迎了過來……
「小兄弟……這個……」蘇真說話吞吞吐吐,似乎有什麼話不便言明。
「怎麼了?」
「呃……我們進了內堂再說吧。」
蘇真引著蕭玉進入內堂,臉色這才逐漸緩和下來:「小兄弟,你先別急啊……」
蕭玉笑道:「蘇大叔說笑了。我這不是也沒急麼。」
蘇真可是半點都笑不出來:「小兄弟,對不住了。老朽沒幫你保住『血稠彌箭』。」
「什麼?」蕭玉這才變色。
這筆生意,最難求的就是能夠佈置禁制的「血稠彌箭」。它的價值,甚至高過其他所有的物件。當時,蕭玉也是急著使用「北漠金蠶絲」,訓練佈置初級紋路。沒料到,這血稠彌箭到頭來還是被別人搶走……
「都怪老朽的疏忽,沒有標明那件器物的主人。小兄弟,你就看著辦吧!」蘇真一臉無奈。
實際上,血稠彌箭他是確確實實地標明了蕭玉的名字。按理說,這件東西哪怕是再如何的價值連城,也輪不到他們金元拍賣行動手的份兒——一諾千金,這才是真正的生意人。
蘇真沒想到,金元拍賣行的少主人卻趁他不在,偷偷將這件定了物主的東西,賣給另外一個出價兩百金幣的魂師!而且得來的錢,全部都花在了麗春園和聚金坊。
蘇真見了,只是訓斥了兩聲,反被那小子罵了一句「老不死的,你管得著我嘛!」著實令老人傷透了心……
這是最後一次頂缸,等我把事情交代完畢,就另謀高就算了!
我已經仁至義盡,想來老掌櫃在天之靈,也不會怪我這番作為的……
打定主意,蘇真也不再氣短。只等著蕭玉拿他出一番氣,頂多再賠上一些金幣和名聲——這也與他無關了。
「哎,算了吧。那我不要了。」蕭玉哀歎一聲,將一紙合約放在桌上。
他倒不是不生氣,畢竟碰到這也的事情,誰都會有些惱火。
不過,蕭玉的天性豁達,騙了就被騙了吧。自己如今擁有一條完整的黑龍屍體,煉製成魂器的話,這些抵擋的材料還真是不夠格!
蘇真愣住了:「小兄弟,你不要我們賠償金幣麼?」
「金幣對我來說,實在沒什麼大用。」
蕭玉正待要走,蘇真卻在他身後大聲喊道:「小兄弟,你不要金幣自然可以。但是,想要煉製魂器,可必須要用金幣購買材料的吧?」
蕭玉回頭向他望去,眼中滿是駭然:「您居然知道我要煉製魂器?」
「頭一次見面我就知道。」蘇真指著蕭玉身上的皮甲和布衣:「一身的魂器,卻不怕別人出手搶奪……哪有這樣不帶幫手,獨自購買魂器的商人?」
蕭玉衷心佩服道:「大叔果然是閱人無數。」
「老朽倒是有個提議。不知道您會不會贊同……」不等蕭玉發話,蘇真自顧自地說道:「魂師也需要金幣的供給。很多魂師,都是一邊將自己煉製的垃圾魂器賣出,買入極品材料,再去煉製。這樣一來,一出一進,差額著實有些大……」
「不知道小兄弟,有沒有自己開設一家拍賣行的意思?」
蕭玉覺得很有意思,不禁試探道:「哦?大叔怎麼知道,我不是由門派供給的?」
「哈哈,小兄弟終究還是資歷不足啊。老朽現在不單知道你是魂師,還知道你是『煉器匠師』的學徒。真是潛力無窮啊!」蘇真讚歎地笑道:「只有煉器匠師,才會得到門派的補助。出入也是有門派提供的僮生或者奴役照顧,哪有自己動手的道理?」
「大叔慧眼如炬,我怕只像光日裡的老鼠,無處遁形……」蕭玉被蘇真一眼識破,知道自己在他面前的確很嫩,不禁有些難堪:「剛才您說,自己開設一家拍賣行是什麼意思?」
「實不相瞞,老朽準備跳出金元拍賣行。」
蕭玉心中一驚,勸道:「為了血稠彌箭的事情麼?大可不必啊。」
「說來話長。老朽只問小兄弟一聲,有沒有這個興趣。」
兩年後就是登天大會開始之際,只願多些時間修煉而已,哪來的時間煉製什麼魂器?
蕭玉想拒絕,可是見蘇真一臉期待的神情,又不好說的太絕,只得婉言推脫道:「蘇叔伯,您提的事情的確令我動心。實不相瞞,我現在還有很多急事纏身,想要閒下來要好一段時間。要不,等到事情忙完,我再去找你如何?」
蘇真什麼人物?一見蕭玉的神情如此為難,就立刻明白自己是要遭拒了。只是想來又有些不甘心,忙將一塊準備好的紙片遞給蕭玉:「這裡是老朽的住址地方,如果小兄弟想要尋求合作的話,隨時來找我吧!前期的投資有我全權負責,你只要按時交上一些魂器就好……」
蕭玉應付了事,走出了金元拍賣行。
這位大叔還真是有意思……我想血稠彌箭的事情,就算與他有關,也屬於無心之舉。否則,為何要引咎辭職呢?或許,等到兩年之後,我成功的進入魂界,空閒下來的時候,真的可以來找蘇叔伯合作呢!
想到這裡,蕭玉不免覺得有些好笑,將蘇真的戶籍地址放進百花戒指。昂首朝吳氏布行走去……
不過,他的滿腔熱忱,卻被十足地潑了一盆涼徹入骨的寒水。
蕭玉的目光森然,心中沉沉如水。
只見吳氏布行大門緊閉,門框、牌坊上面都掛滿了紅色的花式綢布。
正門的中間位置,還貼有一則喜氣洋洋的紅紙告示,上面龍飛鳳舞地書著八個楷體大字:「店主成婚,關店三日!」
店主是誰?自然不會是吳瓊,肯定是吳鳳雅了!
吳鳳雅居然要成婚了?蕭玉心中除了失落之外,更多的是一種悔恨。如果自己及時表露心機,說不定就會……
不過,人家怎麼說也是封雪城的第一美女,自己才認識她沒幾天,而且當時進入夜靈森林也是生死未卜,憑什麼有資格對她表露心機呢?
算了,還是走吧。反正她一定會嫁給一個好人家……
蕭玉邁著步子,腦海當中莫名其妙地響起盧長亭的一番話:「你自己不三妻四妾,敢保證她們離開你之後,不成為別人的小妾?將所愛之人的幸福拱手讓人舒服,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更加牢靠?」
要不,先瞭解她的情況再說?可是……我有這個資格嗎?
蕭玉正躊躇在走與不走之間,卻聽到身後一聲嬌·呼。
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見一個溫軟香氣的嬌軀跳了過來,毫不避嫌地緊緊摟住自己:「蕭玉,你終於回來了!」
敢這麼做的女子,除了吳瓊,還能有誰?
「回來了,回來了。答應過你的事情,能不做到嗎?」蕭玉還不算初哥,而且怎麼說自己也是來自地球,思想可比這裡的人開放,伸手輕輕撫著吳瓊的滑溜青絲,感受著她激動時微微戰慄的身體,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還有人在念著我呢!
吳瓊將額頭深深埋在蕭玉的懷裡,忽然覺得好舒服,好安心……
蕭玉也不忍打擾此刻的溫存,任由吳瓊當街摟住自己,毫不避諱過往商客投來的怪異目光。
淡淡的馨香,宛如幽暗深夜裡的夜來香,暗馨浮動,泌人心扉。
吳瓊淚眼婆娑,睜開之後,又急切地問道:「蕭玉,這次你不會再走了吧?」
「走?」蕭玉聞言,想到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試探著問道:「如果我要走,你是願意留在你姐姐身邊,還是與我一起去修煉魂法?」
「啊?」吳瓊一怔,晶潔的貝齒咬著下唇,低頭不語。
良久,她猛地抬起螓首,認真地盯著蕭玉,開口說道:「姐姐她嫁給石城主之後,就是別人的人了。我把鋪子賣掉,和你一起修煉魂法……」
「石城主?那個封雪城的城主石章園?」蕭玉腦中浮現出那個留著八字鬍,瘦骨伶仃,長相猥瑣的中年男人。
和淡雅素麗的吳鳳雅喜結連理,簡直就是土鱉碰上鳳凰,癩蛤蟆吃上天鵝肉了。
沒想到,吳鳳雅要嫁的人,竟然是那個有著嚴重「妻管嚴」的傢伙!盧老前輩,還真是有未卜先知的先見之明啊!蕭玉自嘲地笑了一聲,想起吳鳳雅要為人妾室,心中有些為吳鳳雅的痛惜,以及些許的不平衡。
不過,這一切都是吳鳳雅自己的選擇,他也無法做什麼主張。
那我究竟是應該爭取,還是仍由吳鳳雅做城主的富妾呢?
蕭玉正猶豫,耳畔傳來一聲高昂深沉,招徠生意的喊聲:「道體天心,緣份福澤,壽寢何日,姻緣測字,一律十金。」
一個清庸削瘦,身材頎長的青衣道人走過面前。
蕭玉正好在猶豫,一擔眼,發現這個道人雖然衣衫襤褸,不過臉頰顴骨凸起,人中長厚,雙臂過膝,心想:這人長得這麼稀奇,又開出十金這麼貴的價錢,說不定當真有貨!不如,讓他測一測我究竟該怎麼辦好了。
「先生留步!」蕭玉大聲招呼道。
那道人居然也沒采他,逕直向前走去。
「先生,請留步!」無名清流在經脈之中運轉一周,蕭玉的腳下生熱,輕輕一劃,一陣清風襲過,他便擋在那位道人的前面:「先生,我現在想要測一件事,行不行?」
那位道人見蕭玉如此靈巧的身法,眼中閃過一抹異彩,不過很好地掩飾住了。
「嘿嘿,那你是要測字、還是看掌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