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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短歌行 第二百零八章 隱情 文 / 姜柏

    這個問題一經拋出,除郭恆以外,在座的其他四個人異口同聲地問道:「什麼問題?」

    郭恆只好繼續苦笑著說:「問題就是,我不是在這裡白吃白住啊!你們討論的這麼熱鬧,就好像我想要吃白食一樣」

    「不白吃白住?」腦子偶爾不太靈光的陳松不禁問道:「難道郭叔你要跟我一起下廚以工錢抵房錢麼?」

    「那可不行,」鄧婆搖搖頭道:「後廚就那麼點地方,容不下三個人,再說了,活也沒多少」

    陳松又問道:「那……和小李子一塊跑堂?」

    李尋要不是距離陳松很遠,夠不到,此刻恨不能狠狠地拍一下他的頭:「你傻呀,你看現在除了咱們自家人,一個客人都沒有,跑哪門子堂!」

    陳松撓了撓頭,道:「那這件事情可不好辦了」

    「好辦,」郭恆笑著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朝銀子努了努嘴道:「我來這裡,可不是想佔什麼便宜的,一來看看鄧公鄧婆,和你們兩個在我心中還是小孩子的大小伙子,二來,也是散散心,這一陣子不太順利,不過無論如何,我是帶著銀子來的」

    「噯,那就好辦了!」李尋聞言笑著將銀子拿起收入袖中,笑嘻嘻地說:「郭叔你早說嘛,要不這樣吧,我給那幾位大爺全安排到上房去,這樣也顯得你對待下屬體貼周到,以後他們也好更盡心盡力地為你辦事不是?」

    「小李子,你也學會殺熟了哦?」鄧公笑罵道:「你郭叔又不是開錢莊的,」說到這,鄧公轉而對郭恆說道:「賢弟,要說以咱們的交情,你來一趟不容易,看在你當年為我和鄧婆找了這麼兩個能幹的小伙,我不應該收你的房錢,可是你這可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一下子就佔了小店的一半房間,你說我這開門做生意,哪有這樣慷慨的道理,你說是不?」

    一聽這話,郭恆忙不迭地點頭,道:「是是是,鄧公說的沒錯,我這一路上的盤纏也是朝廷撥付的,所以不心疼,您別擔心」

    見郭恆這樣說,鄧公看了一眼小李子的袖口,笑著續道:「不過話雖然這樣說,你在這住多久,吃什麼,咱們都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這一錠銀子注定是花不完,雖說是公家的錢,咱們卻也不好貪墨,畢竟你這路才走了不到一半,要回台州,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盤纏也指不定要花多少,咱們省著點花,到時候沒用了的,咱們找給你,你看行麼?」

    郭恆笑道:「這是自然,鄧公您是做生意的,這樣最好」

    說到這,郭恆腦中突然電光一閃,他急忙調動精神將那道電光抓住,尋思了一下,連忙問道:「鄧公,我從來到這裡到現在似乎沒說過我要去台州,您是怎麼知道的?」

    鄧公哈哈笑道:「老夫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之所以能和鄧婆還能活到現在,就是有我這雙眼和鄧婆那雙手,你們打西面來,手下的三個隨從自打進了客棧器,精氣神便明顯不足,不是得病,那便是因為長途奔波勞累得不到足夠的休息所致,他們三個都在盛年,所以說若是你們從山南東道境內的任何一處地方而來,他們的狀態斷不至此,所以,你想想,西面,山南以外,要從此地過,那要麼是從劍南道來,去河南道,要麼就是從長安甚至是從隴右來,去東南幾道,方纔你已經說過從長安來,所以這也印證了我的推論,你要到何處去麼,呵呵,」

    說到這裡,鄧公忽然發覺自己的說辭難以為繼,便與鄧婆交換了一個讓人奇怪的眼神,然後道:「郭恆,你知道我這裡不光是酒家,卻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好吧,我今天就告訴你,傳遞特別的消息,是這裡的另一個用處」

    「哦?」郭恆心說你總算說實話了,前面什麼這個道那個道的,聽得郭恆雲裡霧裡,如今他既然不好意思說下去,吐露了一絲實情,這也讓郭恆覺得稍微有些寬慰,如果說在一塊喝個酒吃個飯是平常人的朋友交集的話,那麼讓鄧公對自己說實話,那就說明鄧公已經不似像防陌生人那樣來防著自己了,在加上自己怎麼說也是個官,能讓鄧公這等疑似江湖人物的人對一個官員說實話,不得不說,鄧公對郭恆的信任就算不是朋友之間的那種無話不談的關係,距離也不遠了

    想到這裡,郭恆笑道:「原來鄧公這裡還有傳遞情報的功用,那說起來,上次鄧公之所以負傷,也是因為在傳遞情報上出了事情?」

    鄧公笑道:「郭兄弟的頭腦不錯,不愧是在官場裡面打拼的人物,只不過你說對了一半,情報傳遞在我這裡只是其中的一個功能而已,其他的老夫不方便細說,再說郭兄弟估計也沒有興致聽」

    郭恆本來想說我有興致,非常有興致,可是話到嘴邊,看到鄧公神秘莫測的眼神,便知道他其實是不想說,或者是不能說,便打消了這個有些魯莽的念頭,有些人的秘密是不能夠提起好奇心去探聽的,一旦你想要刨根問底,也許會激起對方的警惕,從而引出超乎尋常的反應,若是不管不顧的一再猜測追問,逼得對方想要殺人滅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所以這個埋在心裡將近十年的疑問注定要被郭恆在心裡埋得更深一些,有些問題,也許根本不是個問題,而有些問題,明明是問題,卻也因為各種原因不能夠去瞭解

    既然不能問,那又能說什麼呢?

    郭恆笑道:「鄧公,無論你做什麼,就衝你當初答應收留他們兩個,郭恆就應該敬你一杯,這一杯晚了十年,不過郭恆還是有機會補上,真是快哉!」

    鄧公身旁的李尋聞言手腳麻利地給鄧公的酒杯滿上,後者見狀也投來了讚許的微笑

    鄧公見郭恆將酒杯執起,淡然笑道:「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早兩年,我的心腸不會這麼軟,偏偏那段時間老夫有些心灰意冷,正尋思琢磨著收個徒兒歸隱江湖,正巧你給送來一個,既然他們無父無母,那我就省心多了,可以放心施為,就算練死了,也沒人找我麻煩,你說這麼好的事我能不做麼?呵呵,你以為我是發善心,其實是你幫了我個大忙」

    「呵呵,」郭恆笑道:「無論如何,鄧公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在我看來,他們兩個當初日夜食不果腹,可能隨時都會餓死街頭,只要是有人收留,只要能讓他們活著,無論做什麼,只要能活下來,對他們就是有益的,所以即使我當初看出兩位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卻也認為當時的結果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了」

    「叔!」

    「叔!」

    聽到這裡,陳松和李尋不約而同地眼眶濕潤,一個「叔」字溢滿了感激之情

    郭恆看了看兩個人,故作生氣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們這是幹什麼,都大小伙子了,還哭?把眼淚收回去,我現在要看到的是剛強不屈的兩個男子漢,而不是哭哭啼啼的娘娘腔!」

    兩個小伙止住眼淚,艱難地點了點頭,也許他們的生命在一開始的時候是個錯誤,可是如今,有人關懷,有人掛念,有人提攜,有人教導,也許是苦難太過於深重難纏,如今的生活讓他們倍感幸福,而這一切,都是桌上的三個人帶給他們的,無論如何,要珍惜

    「叔,我敬你一杯!」陳松朗聲道

    郭恆淡然舉杯笑道:「來,敬大家!」

    這頓酒喝得綿長而有趣,有笑聲,也有淚水,號稱千杯不醉的李尋醉了,而陳松也早早地醉在桌面上大睡,鄧公鄧婆兩個人臉色紅潤,鄧公曾經是個超級酒徒,如今的狀態顯然也沒有絲毫低迷,而鄧婆則因為一直在微笑著看其他四人東拉西扯,南聊北侃,因此只有在大家一起舉杯的時候才應景似的喝一杯,所以也並未完全喝醉

    望著杯盤狼藉的桌子和擺了一地的酒罈子,鄧婆長鬚了一口氣道:「好久沒有這麼開心地吃過一頓飯了,這都是拖郭兄弟的福啊!」

    郭恆假裝不懂,問道:「啊?你們之前吃飯不開心,全都是因為我啊?鄧婆你這樣說,我會很內疚的」

    鄧婆臉龐微醺,瞪了郭恆一眼,道:「我是說,你這次來,我們一家四口都很開心,所以這頓飯吃的好,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明白?」

    郭恆嘿嘿一笑,轉而拍了拍李尋的肩膀,笑道:「鄧婆,我也很高興能再見到你們,來之前,我真怕你們搬走了,或者是出了什麼意外,不過好在一切都沒變,看樣子,你們過得很好,甚至比我想像中要好得多,小飯店變成了大酒樓,小孩變成了小伙子,我很欣慰」

    說到這,郭恆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晃著已經被酒精浸染的了腦袋,吐著酒氣說:「我累了,去睡一覺,小李子把碗筷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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