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恆又飲了一口,這才笑道:「真是人間仙釀,如此美酒,只怕除了紹興,就只有在長安這種繁華之地才能喝到了」
唐川不禁問道:「紹興?難道這酒產自紹興?」
郭恆錯愕道:「當然了,這不是正宗的紹興三十年女兒紅麼?」
唐川嬉笑道:「郭參軍,你猜錯咯!這是花彫,不過年份倒是猜對了,三十年沒錯!」
郭恆笑道:「唐駙馬說笑了,郭恆不信你連花彫和女兒紅是一種酒都不知道」
「哦?」唐川神色一凝,他心說老子確實不是這兩種名酒是其實是一種啊,只是此刻他不好意思出醜,便打了個哈哈,故意換上一副神秘莫測的神色道:「那當然了,我只是想看看郭參軍是不是真酒徒而已」
「哦……」郭恆指了指唐川,也換上一副原來如此的笑容,說道:「駙馬爺這個問題過於簡單了,只要是稍微懂一點酒的人,就能夠說得出」
哎,跟聰明人聊天玩心思是真特麼的累,既不能在言語中落了下乘,又要時刻察言觀色,以防對方言非所意,想到這裡,唐川笑道:「郭參軍果真是不簡單啊!」
「哪裡哪裡,駙馬爺過譽了,郭某自罰一碗!」說完,郭恆又乾了一碗
這廂唐川感覺酒喝得差不多了,自己神思已經不如之前那般清醒,再喝下去,只怕要出洋相了,可是當初自己豪氣千雲,要一罈子酒,這會剛喝了一半,怎好就此鳴金收兵?
所以他見郭恆又乾了一碗,雖然心中覺得不該再喝了,卻還是陪了郭恆一碗,然後道:「郭參軍好酒量!」
說完這話,他見郭恆又將兩個碗滿上,連忙擺手道:「郭參軍,咱們慢點喝,說老實話,你來之前我已經喝了不少了,這會要是喝急了,一會只怕要勞煩你送我回去了
「不妨,」郭恆擺了擺手道:「駙馬爺只管盡興痛飲,樓下還有我的幾個隨從,到時候我自可以吩咐他們送駙馬爺回府,保證萬無一失!」
你妹啊!喝多了被別人抬回家,那老子以後還怎麼在家裡立足,這不是出洋相麼!唐川本來見郭恆一個人上樓,還在好奇他的隨從哪去了,原來這回安排到樓下了
想到喝趴下了就要被人抬回家,唐川只好打起精神,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郭恆見唐川喝得差不多了,相比口風也不如起初那般嚴密,便在又和唐川拼了一碗酒之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駙馬爺,我見你不是好酒之人,為何要自己一個人跑到這來喝酒呢?」
「哎,一言難盡」唐川這會巴不得喘口氣,只要不喝酒,啥事都好說,他見郭恆相問,便忘了之前自己的百般提防
「哦?駙馬爺不妨說來聽聽,或許郭某有幫得上忙的的地方」郭恆見唐川的口風果然鬆動,急忙掩飾住心中的激動,仍然淡淡地問道
「方纔我聽你說,你要找我辭行,」唐川想了一下問道:「要去哪呢?」
「正是,駙馬爺,郭恆明日一早就將領旨啟程返回東南,到達台州之後會相助方虎集結兵力,再東南沿海再來一次徹底的清剿,將漏網之魚一網打盡之後,整隊返回北方」郭恆見唐川並沒有說出自己想要套出來的事情,心中不得不暗暗佩服這個年紀輕輕便有多個顯赫頭銜的少年心中定力著實非同一般,在酒精的迷惑下,神智卻依然保持著一絲清醒
「哦,是這樣,你見過皇上了?」唐川問道
「正是,郭恆昨日已經獲准覲見皇上,只是時間比較短,有些話沒有來得及說」郭恆不無遺憾地說
「哦,上次你不是覺得方虎已經不再適合作為東南軍隊的統帥了麼?這話跟皇上提了沒?」唐川問道
「提了,不過在說的時候正巧有個太監向皇上稟報事情,碰巧將我的話頭打斷了,太監離開之後皇上也沒有再問,郭某也不知道皇上到底聽進去了沒」郭恆道
「……那這個就有點棘手了,如果皇上聽見了,覺得沒什麼,這還好說,若是皇上被太監稟報的另一件事情幹擾到了思路,那你的意圖就難以實現了」唐川認真的說
郭恆聽唐川說「你的意圖」,不禁臉色一紅,轉而想到唐川也許已經明白自己這次來長安最主要的目的,心說自己如此小心謹慎,卻還是沒有瞞過這個年齡剛剛弱冠的少年,一種挫敗感油然而生,他本來以為自己的意圖從頭至尾都沒有人發覺,雖然最終沒有扳倒方虎,可是終究長袖善舞,在長安的上層官員的心中成功地把方虎抹上了黑,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也許再過一段時日,他的想法就能成功他機關算盡,卻沒想到自己的真實意圖竟然被唐川看了出來,而且似乎他早已看出來了,要不然不會在酒後吐露,這似乎也說明唐川之所以不願意和自己交心,是因為自己實在是有些工於心計了
「來!干!」
就在郭恆愣神的功夫,唐川突然端起碗,竟然主動敬起酒來!
郭恆微一錯愕,便端碗應道:「干!」
剛才兩個人之間勾心鬥角的氣氛似乎已經被一碗酒清掃乾淨,有些冷清的氣氛又恢復了和煦
「郭參軍,我想求你件事」此刻的唐川已經有了七分酒意,說起話來也不如方才利索了
「駙馬爺不必客氣,你要我辦事,那事看得起我郭某,只要你所請,郭某無有不從!」郭恆爽快地答應道
「好!」唐川大叫了一聲:「郭參軍,我果然沒有交錯你這個朋友!」
朋友,我們是朋友了?郭恆的表情看起來更加錯愕:「沒說的,駙馬爺,你就說吧,無論什麼事,郭某力所能及,必定會幫你辦妥」
「肯定不會讓你為難!」說到這,唐川嘻嘻一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想去趟東南,正巧你不是也去麼,咱倆做個伴,你看怎麼樣?」
「什麼?」郭恆感覺自己可能是聽錯了,便問道:「你也想去東南?」
「是啊,」唐川笑道:「我去那邊辦點事,自己一個人走有些無聊,咱倆做個伴唄」
郭恆見唐川一副醉醺醺的模樣,像是在說醉話,若是這樣的話,自己不妨答應下來,反正酒醒了之後就把這事忘了,再說這駙馬爺新婚燕爾,怎麼會棄公主於不顧,自己去東南呢?這一來一回至少要上月,就算他權勢熏天,皇上也不會答應的,對,先答應下來吧
想到這,郭恆笑道:「既然駙馬爺要去東南,那郭恆自然是要奉陪的,反正順路,一來咱們有個照應,二來雖然駙馬爺去過東南,可是這路途麼,總歸是有些不熟悉,還是人多一起走比較合適」
「嗯,」唐川笑道:「郭參軍果然是爽快人,其實你帶我去東南肯定不會吃虧,到了台州,我可以幫你打壓一下方虎,你看看,這樣一來,既排解了旅途寂寞,又能幫得上你的忙,這不是一舉兩得麼?」
郭恆笑道:「是是是,現在一想,我若是這樣回去,方虎還不知道要怎麼刁難我呢,有駙馬爺在,諒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對頭,」唐川笑道:「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咱們就騎驢看賬本,走著瞧吧!」
郭恆撫掌大笑道:「妙哉,妙哉!」
酒喝到這個階段,已經變成了逢場作戲,不過做戲的只是郭恆而已,他卻不知道,無論喝到什麼程度,唐川的記性都是出奇的好,有一次他和同學喝酒,兩個人都快要喝到桌子底下了,唐川趁勢要求同學將家裡他爸珍藏的愛情動作電影偷出來給他一睹為快,第二天同學果斷忘了,忘得一乾二淨,可是唐川卻記得清清楚楚,要知道,小孩偷家裡的東西是要挨板子的,偷家裡的這種東西,那就不止是挨一頓板子這麼簡單了,所以那個同學死活不肯,最終的結果是同學答應唐川放暑假爸媽不在家的時候到他家裡一起觀摩,所以說郭恆矇混過關的想法是注定實現不了的
這會,郭恆猜測假如說唐川真的想要去東南,那一定是領了密旨,只是碰巧這會遇上了自己,又喝了點酒,所以便將行藏透漏,也許到了明天,唐川酒醒了,會自己一個人偷偷上路,去東南這種事絕對不會是空穴來風
想到這裡,郭恆又想套話,只見他問道:「駙馬爺,您方才說要去東南,還要去台州,莫不是皇上交給了什麼差事?」
唐川果斷地擺了擺手道:「不是,不是,是我自己的是,雖說和公事有那麼一點關聯,可是歸根結底是我自己的事」
「哦,」郭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問道:「駙馬爺,我在台州經常聽說桃渚城的百姓們為了感念你在桃渚力敵倭寇立下的功勞,特地在城外山上風水最好的地方給你修了一座生祠,此事你可知曉?」
「啥,生祠?」唐川不禁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