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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短歌行 第十七章 開拔! 文 / 姜柏

    原來這薛顯是徐州蕭縣人,初時離家跟叔伯一同在外販賣藥材,後來叔伯因為在江中和水盜起了爭執,被打下了船溺水而死,財貨也被洗劫一空。他孤身一人漂泊無依,在回鄉無望的情況下被拉入山中當起了強盜,嘯聚山林,倒也輕鬆自在。後來他帶著兄弟找那群水盜報仇,卻趕上官軍圍剿,兄弟幾人走投無路,聽說北軍招募新丁,而且門檻寬鬆不問來路,於是和眾兄弟一起北上投軍。他們這幾個人做強盜本是無奈之舉,有機會洗白自然都很高興,入軍時報的職業是獵戶,書吏雖然看出他們刻意隱瞞身份,卻因為他們個個生得膀大腰圓、孔武有力,而沒為難他們。這樣一來他們就從強盜變成了官兵。

    「這北軍長官不派手下精兵強將去抗倭,反而飢不擇食地大肆招兵,把剛入軍這些新兵蛋zi派過去,這不是讓我們去送死麼。」唐川暗道。

    又過了幾天,唐川的傷勢基本已經痊癒,他為了避免被長官知道而被叫去出操,只得在眾人開始操練四下無人之後才騎上入軍之前唐龍送的那匹赤鬃馬在荒蕪人煙的山野間馳騁。他在眾人散操之前又要趕回去,倒不是怕自己人說漏了嘴,只是這營中一個軍帳挨著一個軍帳,人多嘴雜難免走漏了消息。

    一騎之下,這馬果然不凡,身輕體健,卻速度奇快,簡直就是為奔跑而生的,而且它似乎頗通人性,往往心裡剛生出一個念頭,還沒做動作,馬兒就像是已經猜出他的心思似的,或停或走,或跳或跑,簡直就是如臂使指。

    騎著這麼好的馬,唐川的騎術自然進步神速,「這唐龍雖是個敗家玩意,相馬之術倒還真是非同一般啊,這麼好的馬,要多少錢我都給!」他暗笑道。

    何男還道他是難為情,才強忍著做給自己看,於是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冷不防踢了他屁股一腳,這一腳沒使上什麼力,但是對有傷在身的人來說卻已足夠沉重,可是唐川竟然一聲不吭,笑嘻嘻地從嘴裡吐出兩個字:「討厭!」

    她在噁心之於,心底下也頗為詫異,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硬漢如薛顯都還老實地趴在榻上,他怎麼才不到十天就生龍活虎的?真是個怪物!

    看著天天出去騎馬的唐川,薛顯在憋卻之餘卻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同是四十軍棍,他還趴在炕上下不了地,人家已經可以輕鬆自如地上躥下跳,騎馬放風了,他真想問問他,你這屁股是不是鋼澆鐵鑄的?

    到了大軍開拔的前一天,薛顯實在是不好意思了,強自撐持著從榻上爬起,走出營帳。這些天他的筋骨還在恢復當中,體力消耗很大,這一動之下臉色更顯蒼白,他在帳外扶著一顆大樹觀望眾人收拾東西,心裡暗道一聲慚愧。

    過了一會,楊雲興從遠處拿了一個剛做好的簡易擔架過來。他看出薛顯鬱悶的心情,安慰道:「別擔心,兄弟抬著你走。等你傷好了,就又是一條好漢!」

    薛顯心中雄心陡起,心道:「對,這點傷算什麼,等老子傷好了,就又是一條好漢!」想到這,他感激地叫道:「好兄弟!」

    兩人一齊放生大笑。有時候「好兄弟」三個字確實已足夠說明一切了。

    第二天清晨,穿戴整齊的軍士們被帶到原野下的一處山谷。

    山谷很大,大到足夠可以容下三萬人,這是軍隊的第一次集結。

    由於之前被長官們三令五申,一座擁有三萬人的山谷中竟然是鴉雀無聲,隊中站得比較前面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個頭戴紅纓頭盔、身著將軍鎧甲的將軍立於山谷中一處略高的岩石上,正是這支軍隊的最高長官:左果毅都尉方虎!

    不知道為什麼,唐川突然想起了上小學的時候學校組織的愛國主義教育大會。紅領巾在烈日下飄揚,一個個被曬得冒汗的小臉神色凝重,紋絲不動地聽著大隊輔導員那算不上聲情並茂的講演。

    「將士們!」聲音通過山谷的回聲傳到站在後面的軍士們耳中。

    唐川本以為站得這麼靠後連都尉的人影都看不到,可以打會瞌睡了,聽到聲音之後卻不得不佩服這個將軍的想像力。利用回聲在二十一世紀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可是這卻是在幾百年之前的古代。

    眾軍士聽到聲音一齊呼應。

    「你們將追隨本官,前往吳越沿海,幫助那裡的守軍抵禦倭寇。邊患重重,那裡的百姓們正在被倭狗肆意欺辱,那裡的土地正在被賊人們踐踏,那裡的軍士們人手不夠,疲於抵抗。你們當中,大多數都是世襲軍戶,殺敵守土自然是責無旁貸!望諸軍將士與本官齊心協力,保境安民,殺盡倭狗,賺得軍功,平安還鄉!」

    聲音再次傳來,周圍的軍士們受到鼓舞,齊聲大叫,吼聲震天,直震得唐川耳鼓發麻嗡嗡作響。在周圍諸人的影響下,他心中頓時氣血翻湧,豪氣千雲不能自已,跟著眾人一齊吶喊起來:「……保境安民,殺盡倭狗!保境安民,殺盡倭狗!」

    在他身後,一直少言寡語的何玉卻只說出了兩個字:「狗官!」微弱地聲音很自然地被聲勢震天的呼聲淹沒,從離他最近帶著詢問地的眼神望著他的何男來看,那兩個字沒有人能聽清楚。

    方虎見誓師動員大會很成功,臉上也泛起了笑意,心中暢快,一招手道:「開拔!」

    將士們背著早已準備好的行囊、拿著從家裡帶來的武器陸續走出山谷,踏上了南下之路。

    這是一支以步卒為主軍隊,像唐川這樣自帶軍馬的大多數都是將領,向他這種沒品級卻帶好馬的簡直就是鳳毛麟角。他們這些自帶馬匹的軍士和將領獲准走在隊伍外圍,卻也不能離開自己的隊伍太遠。

    他們一路上曉行夜宿,在過黃河的時候,從來沒坐過船的唐川因為不適應這種顛簸的感覺,將早晨吃的東西一股腦吐到了河水中,等到吐得利索了,唐川望著滔滔河水心道:「都說黃河是華夏民族的母親河,我這不就等於是在往母親身上吐麼,阿彌陀佛,真是罪過……。」都說南船北馬,他們這些人過河的時候類似唐川這樣大吐特吐者還真是不少。

    何男見他雙手合十、喃喃自語,嘴裡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麼,還以為他神經錯亂了。

    下了船,越往南走溫度越高,加上這本是盛夏的季節,許多人把衣服拖了光著膀子卻還是嫌熱,恨不能脫層皮下來。領軍長官們雖然身著便裝,此時也和軍士們一般模樣,紛紛解開袍袖,在沿途百姓面前敞懷露肚,一時間軍容不整,人心懶散,行軍的速度也慢了許多。

    唐川起先也是光著膀子無所顧忌,可是一路走來,被路旁的人們頻頻注視,心裡也不太自在,他側過頭瞅了隊伍一眼,見何男正在鄙夷地注視著他,登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他一邊把軍服穿好,嘴裡卻嘟嘟囔囔地說:「都老夫老妻了,誰還看不上誰啊?」他轉念一想,這支軍隊也確實不像樣,你看看電視上**門前那閱兵式,旗幟鮮明、步伐整齊、軍榮肅穆,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再看看這邊,走得慢不說,還一個個的光著膀子,什麼姿勢都有,軍威何在?

    在天氣和地域的影響下,水土不服者越發增多,已有幾百人之數,可是對於薛顯來說,卻像是回到了家鄉,他屁股上的傷已養得七七八八,離了擔架走起路來心情越發暢快。

    一路上薛顯談性高漲,說道最後唐川才知道他快到家了,心說原來這裡已經到了徐州境內了。

    隊伍行軍一個多月渡過長江,燥熱中的人們發現沿途的風景越發地好了,路過一些村寨的時候發現路旁的女人們也越發水靈了,這些軍戶們絕大多數都沒什麼文化,憋了好幾個月見到女人一個個把眼睛瞪得滴流圓,恨不能衝上生吞了她們。幾個膽子大的已經在隊伍中對她們打著呼哨,奸笑著說一些淫詞浪yu,惹得他們身旁的男人們是敢怒不敢言。這些個成群結隊手執武器的丘八們,鄉下農夫們還是不敢招惹的。

    薛顯和幾個兄弟純粹是看熱鬧,而鄧愈和馮家兄弟則對軍士們這種吊兒郎當的模樣從眉宇間露出出了鄙夷的神色。

    唐川一邊興趣盎然的聽著說詞,看著熱鬧,另一邊則將他們的表情暗暗看在心裡,心道:「這幾個兄弟到底是名將的苗子,跟那些沒有自我約束力的兵丁畢竟不同。」

    兩個多月的軍旅生涯使他對這個行當的新鮮感消失的同時對這個部隊也充滿了擔憂,自己領銜的十人隊陣容帶給自己的驚艷在這種擔憂中漸漸消逝。畢竟上陣打仗靠自己這十個人是遠遠不夠的,戰場上信奉的取勝法則是一支軍隊的整體素質和一個能征慣戰的將領,最好還有一個離自己於不敗之地的計謀。

    方虎是什麼水平他還不清楚,不過這支軍隊的整體素質在他看來是不堪一擊的,這簡直就是一支雜牌軍。而唯一令他欣慰的還是自己手下這幾個人,他知道,如果能夠籠絡住他們這幾個,自己將來想雄踞一方那是輕而易舉,爭霸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話說回來,掉腦袋的事還是要深思熟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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