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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短歌行 第十六章 貌合神離 文 / 姜柏

    薛顯聞言想站起來,忍著疼連爬了幾次,卻使不上力。唐川身子起到一半,發現薛顯那般模樣覺得自己也要和他一般,這樣才好躲過剩下那十棒。只見他哎呦一聲,撲倒在地,又連爬幾次,做力有不逮的模樣,將薛顯的動作學得惟妙惟肖。

    杜校尉吩咐行刑軍士道:「把他們扶起來。」

    那幾個行刑軍士連忙把軍棍放到一邊,然後又把他們扶了起來,唐川這時仍然沒敢懈怠,跟在薛顯之後做動作,將自己的傷勢盡量誇大一些。

    杜校尉續問道:「你們方才也聽到了,郭參軍說的話,你們能否做到?」

    唐川心道:「這你媽殺敵一萬自損八千啊,你把老子當成葉問了嗎?人生在世,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不過好漢不吃眼前虧,唐川覺得就算自己挺得住,薛顯也挺不住了,心說先躲過這十棒再說。

    唐川心裡頭雖然對自己以一當十沒什麼信心,卻搶在薛顯前面說:「屬下定當盡力而為,然戰陣之間千變萬化,生死只是剎那間事,我等雖勢弱力薄,卻誓將倭狗趕到海裡餵魚!」說完他給薛顯使了個顏色。

    薛顯像是已經會意,道:「唐什長說的是,我等誓將倭狗趕到海裡餵魚!」說到這,他覺得還不過癮,又道:「十條狗命不算什麼,不殺個二三十個,薛顯不來見都尉!」

    唐川一見他照著自己的原話說,心說這就對了,別在正面答應他,先躲過這次,沒想到薛顯嘴上又開始跑起了火車,殺二三十個?你當自己是李小龍啊?不過他想到薛顯在後世以猛將著稱,打一次仗帶走幾十條人命應該很正常,別把自己扯進去就行了。

    杜校尉見唐川說了半天沒說到點上,心說這小子滑的很啊,面色有些不悅,待聽到薛顯說的那一番話,倒覺得他比較實誠,好傢伙,殺二三十個,有膽量,是條漢子!老子倒要看看你是真有本事,還是在老子面前胡吹,不過現在還是先賣郭恆個面子。

    杜校尉叫來傳令官吩咐了一番。

    傳令官聽了杜校尉的話,上前幾步叫道:「唐什長的兵丁出列,把他們扶回去養傷!其餘人等開始操練,校尉和參軍大人今天要看看你們練兵的成果!」

    馮家兄弟和薛顯的幾個兄弟關心他們的傷勢早已等得不耐煩了,聽到這話紛紛搶上去扶住二人,一步一步慢慢挪回了營帳。

    伙長見他們一個十人隊都跑了,高聲叫道:「哎!就扶兩個人,你們去那麼多人幹什麼?」眾人卻因為心中不平,根本不予理會,心想不如你也打老子一頓!唐川左右一看,其餘九人全跟在他身邊,四個人扶著他和薛顯,搭不上手的就跟在身後。

    「這才是兄弟啊!」唐川心裡一陣感動。

    待到離操場遠了,杜鵬指天罵地日娘操姥姥,將心中的不滿一股腦發洩出來:「這他媽的還沒上戰場就挨了一頓揍,以後這仗還怎麼打?」張夢山則在一邊規勸,薛顯軟噠噠地被扶著,早就沒了罵娘的力氣。

    宋萬本來主張帶二人去找軍中的郎中看一看,薛顯卻忍者疼說不用不用,楊兄弟身上帶著藥,要是讓他撅著屁股給郎中看,還不如把他殺了。

    唐川心說你薛顯也有怕得時候?他想起了小時候給護士在屁股上扎過好幾次針,一開始比較牴觸,長大了覺得這也沒什麼,畢竟人家是專業的,更何況楊雲興的藥也不知道是否管用,可是見傷勢遠比自己嚴重的薛顯一再堅持,也就不好再說了。

    兩人爬在軍榻上一動不動,楊雲興將來時帶的金創藥拿出來卻被另一個人接了過去。

    唐川唉聲歎氣地趴著,根本沒察覺到這一幕,雖然他的傷勢比薛顯要輕,不過表面上都是一般開花,區別只不過是沒有傷筋動骨。

    他見楊雲興去給薛顯上藥,心說還是磕頭兄弟親啊,自己表面上是他們的什長,關鍵時候還是得靠關係,正想著,褲子卻被脫了下來。

    「哦,原來有人給我和薛顯兩個同時上藥,錯怪他們了。」唐川不禁有些懊悔自己剛才的想法。

    上藥人一隻手無意間碰到了他的腰,觸感冰涼,唐川隱約覺得這感覺似曾相識。他的屁股因為棒傷,暫時處於神經麻痺狀態,腰就不同了,那隻手在他腰上碰了一下,立刻就離了開去,而此時唐川因為注意力主要還是在屁股上,根本沒多想,心說誰上不一樣啊?

    他漏了一個人。

    金創藥敷在屁股上頓時感到一陣疼痛,「哎呦!兄弟輕點啊!」唐川忍不住叫道。

    他扭頭看了看薛顯,見他依然一聲不吭,心道:「人家這才叫爺們!」

    他見上藥的人沒說話,好奇地扭頭看了一眼,趴在榻上的他只能看到上藥人的身子,暗道:「他是誰?這麼瘦,哦,是何玉啊!」他想到方才碰到腰的那只冰涼的手,一個念頭浮了上來!他梗著脖子拚命扭頭朝那人看去,想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沒看到人臉,卻聽到了一句話:「噯,你別亂動!」

    這一聽,唐川愣了幾秒鐘,突然面紅過頂,他似乎已經看到那個人惡作劇似的臉和嘲弄的眼神。

    唐川一個激靈差點跳了起來,卻被何男生生按住,「叫你不要亂動,你幹什麼?」何男怒道。

    「靠,小妮子真有勁!」他這一動,屁股更疼了,他忍著疼,側著臉罵道:「楊雲興,你個烏龜兒子王八蛋!你怎麼不先給老子上藥!」

    楊雲興被罵的有些莫名,道:「誰上不一樣?藥一樣就行唄!」

    「當然不一樣!誰上都行,就是……」說到這,何男又在他身上按了按,打斷他道:「就是,誰樂意看你這個開了花的臭屁股!」

    唐川似乎真的怒了:「誰他媽要你看了,誰他媽要你看了!你愛看誰的看誰的去,別看老子的!」

    何男不怒反笑道:「呦,來勁是吧?」

    這時,何玉走了進來,關心地問道:「唐什長,你沒事吧?要不然我來上。」

    唐川被他這一問,卻不知道怎麼的沒了脾氣,只得道:「不用,沒事,接著上吧。」

    「玩了一輩子的鷹,卻被鷹啄了眼去。老子的屁股就這麼給人家看了,以後還怎麼見人啊,真特麼的扯淡!」想到這裡,唐川委屈得快要哭出來了。

    說起來,入軍以來唐川明裡暗裡跟何男鬧得挺歡,卻沒見何玉說過麼,那天晚上扔果子的也未必是他,看他平時不言不語的,似乎一切都事不關己,倒真是個神秘人物。而何男卻好像沒什麼機心,也許正是因為何男的性格,才顯得何玉有些古怪,這對雙胞胎在性格上確實差了很多。

    晚些時候,一個小軍帶著一瓶金創藥走入營帳,說是郭參軍得知他們沒去軍醫那治傷之後派人送來的。眾人都說這個郭參軍人不錯,很有人情味。可是唐川卻覺得白天這一幕似乎是杜校尉做給郭參軍看的,不過他也只是猜測,不敢確定。因為通常來講,同僚之間應該是懂得避嫌的,這邊郭參軍已經處理過了,那邊杜校尉卻要再處理一次,而處理結果確大相逕庭,如果可以,唐川寧願不要郭參軍賞給他們的那筐饅頭。或許他們這頓揍是一場隱藏在暗處的勾心鬥角後的結果。

    不過藥還是要收的,無論如何,不能辜負了人家的好意,至少不能得罪人家。唐川千恩萬謝之後還叫宋萬塞給那個送藥的小軍幾個饅頭。

    小軍也很高興,雖然在郭參軍身邊不會少了饅頭吃,不過送給需要的人就又是一份人情,這三萬新兵在當下對於北軍來說還真是個沉重的負擔,軍營中吃不飽的壯漢比比皆是。

    唐川和薛顯在爬著睡了一宿之後仍然不能下地,只能在營帳中養傷。

    午休時分,出操得眾人回來說,昨天郭參軍見他們都跑了回來,跟杜校尉提議將他們一併處罰,可是沒想到杜校尉卻打了個哈哈,說都是在一個鍋裡吃飯的,這正好顯示出軍士之間的情義深重。

    這樣一來,一個要賞,一個說罰,一個說罰,一個又說算了,這軍中的一文一武兩個最高長官不合已經是明擺著的事了。

    過了幾天,唐川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這些天一直是何男給唐川上藥,初時他覺得有些彆扭,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薛顯的傷勢依然很嚴重,挨揍的第二天還發起了高燒,甚至已經神志不清了,直把宋萬他們急得團團轉,不得已去找了軍中郎中,一番施救之下,直到第四天才退了燒,挨揍加退燒,簡直就是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

    這天薛顯有了些精神,閒著無聊拉著唐川侃起了大山,唐川這幾天也是閒得快要瘋了,兩人一拍即合,從蕭縣販藥,到山中落草,再到北上投軍,聊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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