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半月之期
張飛撓了撓頭,道:「從這一個字入手,就能打下濮陽?」
賈仁祿點頭,道:「嗯,這就是我為你制訂的攻城方案。只要你照方抓藥,一個月內拿不下濮陽,我把頭割下來給你當球踢。」
張飛連連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俺用了十五萬大軍花了兩個月沒打下城來,你就靠這麼一看不見摸不著的『信』字,一個月內就能打下城池,這不是開玩笑麼?」
龐統道:「下官也覺得此法可行。不知仁祿打算如何示民以信?」
賈仁祿問道:「濮陽被圍,可有派人突圍求援?」
龐統道:「有,不過都被我軍半路攔截,一個也沒有走出去。」
賈仁祿道:「好傢伙,防守夠嚴密的。」
張飛叫道:「那是,俺帶出來的兵,能差到哪裡去?」
賈仁祿道:「請將軍傳下令去,從明天起,將士們不必再攔截突圍求救的魏人。」
張飛叫道:「不行,不行。放跑了這些人,叫來援軍,那可就遭了。」
賈仁祿笑道:「濮陽離青州甚近,曹丕的耳朵沒聾,眼睛沒瞎,你在這裡折騰兩個多月,他怎麼可能一點也不知道?兩個多月都沒派援兵來,就說明他不打算救東郡了。東郡的人去的再多,也一樣搬不來救兵,放人與不放人又有什麼區別?」
張飛道:「大哥說了東郡是曹丕的命根子,咱們說什麼也要將他奪過來。既然是命根子,曹丕怎麼可能不派兵來救?」
徐庶道:「曹丕不是不想救東郡,而是無兵可派。鄴城之役後,曹丕竄身青徐,元氣大傷,沒有十年時間休想恢復,他現在自顧不暇,如何還有多餘的兵馬來救東郡?」
張飛道:「嗯,既然曹丕不會來救,放人和不放人都沒多大差別,軍師為何要將把人放出去?」
龐統隱約明白了賈仁祿的用意,微笑道:「放人和不放人對我們來說是沒多大差別,可對城中軍民來說差別可就大了。濮陽被我軍圍困兩月有餘,糧草告罄,城中軍民晝夜惡戰,腹中饑餒,日夜盼著朝廷派兵來救,解了他們的倒懸之苦。我們若在這時把人放出去,任他們前往青州求救,到時他們討不來救兵,回城一說,對城中軍民士氣的影響不可謂不大,我們因勢利導,濮陽當可一鼓而下。」
張飛大叫道:「妙極,妙極,這麼簡單的辦法,俺這麼就沒想到?」
賈仁祿心道:「你這腦瓜子除了會想些酒後打人的主意出來,還能想出啥主意來?這次你鞭打那小鬼,多半又想故伎重施,樂進又不是傻瓜,他鎮守合肥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這麼簡單的計謀他如何看不出來?我還是先給你打住,省得你丟人現眼。」
徐庶皺起眉頭道:「曹丕雖說無應變之才,司馬懿、蔣濟可是學貫古今,腹有良謀,不可能會斷回絕前去求援的人。倘若他們重施故伎,詐稱救援已到,令城中百姓固守待援,我們當如何應對?」
龐統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元直所說,我不是沒想到,只是苦無破解之法。當初孫權就是被蔣濟所誆,倉皇退走。說實話這計用在我身上,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不知仁祿有何高見?」
賈仁祿道:「所以我才說要從信字入手。曹丕以詐,我以信,不勝何為?」
龐統徐庶都是聰明人,只不過身在局中,一時找不到北。這話猶如醍醐灌頂,當頭澆下,連日來苦思不得其解之事,豁然貫通,叫道:「妙極,妙極,妙之極矣。仁祿,說句實在話,你打下鄴城時,我們兩個都很不服氣,認為你不過是運氣好,適逢其會,其實沒有什麼真本事,現在我們算是徹底服了。」
賈仁祿剛要謙虛兩句,張飛叫道:「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怎麼還是什麼也不明白。」
賈仁祿道:「不明白不要緊,等打完了,你就明白了。」
張飛叫道:「跟你們這些讀書人在一起真累。說吧要俺老張怎麼做?」
賈仁祿道:「你搞錯了,我可不是什麼讀書人,家裡雖然擺了不少書,不過是用來養螞蟻的。好了,廢話就不多說了。你這就傳令下去,讓大軍準備十五日糧,十五日攻城不下,便解圍而去。並將這消息散步到城中,讓城中百姓也知道此事。」
張飛瞪圓雙眼,叫道:「什麼,咱們打了兩個多月,死了這麼多弟兄,城雖未打下來,不過城中糧草匱乏,守城百姓俱已疲憊,這可是攻城的絕佳時機,十五日內攻不下城便即退走,這怎麼可以,萬萬不行!」
徐庶笑道:「將軍只管照他說得去做,半個月後濮陽一定不攻自破。」
張飛道:「你說的是真的?」
龐統道:「定是如此。」
張飛撓了撓頭,道:「既然你也這麼說,俺就信他這一回。來人傳令下去,軍士各攢半個月糧食,半個月攻城不下,便即解圍而去。」回頭對賈仁祿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半個月內若下不了城,那當如何?」
賈仁祿笑道:「甘當軍令。」
張飛叫道:「好,要得就是這句話。」
賈仁祿立了軍令狀,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徐庶道:「這是孔明搞出的小玩意。我到長安時他將這個交給了我,說我日後興許用得著。我當時也沒怎麼往心裡去,沒想到這次還真能派上用場。你先照一萬個整,不夠咱再說,哈哈。」
徐庶不明所以,接過密信展開一看,只見開頭寫著兩個篆字:「地雷」其後則是一副副圖畫,旁邊列有文字詳細說明地雷的構造用法,徐庶只看了一半,便倒抽了一口涼氣,其時已是四月下旬,天氣躁熱,揮汗如雨,他不知怎的,竟覺得全身冰涼,瑟瑟發抖。
原來賈仁祿和諸葛亮閒聊時無意中談起了現代的火藥知識,當然這方面的知識他大部分還給化學老師了,說起來自是顛三倒四,雜亂無章。可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諸葛亮腦子之聰明,反應之敏捷當世不做第二人想。他一聽就這知道賈仁祿所說的東西具有劃時代的意義,能使漢軍的戰鬥力提升一大步。可賈仁祿所知畢竟太少,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去研究了。
那次談話進行之後不久,賈仁祿便捲起鋪蓋前去攻打鄴城。諸葛亮坐鎮後方,正好有大把時間從事科學研究。火藥唐時才有,還是一個無聊的煉丹士,瘋狂煉製丹藥時無意之中發現的,當然那個偉大的發明人當場便駕鶴西遊,到佛祖那裡領獎去了。諸葛亮想要把這一發明提前數百年談何容易?眾所周知,科學研究除了需要勇氣和運氣外,更需要大把的資金。諸葛亮雖是丞相,但清廉自守,所有俸祿大半捎回老家,接濟窮人,少部分買書,家無餘財。哪有那麼多錢鼓搗硫磺造炸藥?
好在一開始也不需要太多的原料,以他的財力,勉強可以。只是搞這玩意具有極大的危險性,諸葛亮知道的東西雖多,但對試驗的危險性還是估計不足。一開始他沒考慮在外面租用臨時場地,說實話既便有考慮,他也租不起,只好在家裡搞。
於是乎丞相府裡時常傳出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震驚四鄰,開始時街訪四鄰還道是他煮菜時不小心炸了鍋,也沒太在意。可是偶一為之則可,老炸鍋就不太對勁了。眾百姓紛紛猜測丞相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眾說紛芸,莫衷一是,謠言越傳越凶,漸漸傳到了劉備的耳朵裡。劉備聽說諸葛亮在自己家裡搞些見不得人的明堂,自是莫名其妙,拐彎抹角的問了幾句,好在諸葛亮口才出眾,三言兩語便搪塞過去,劉備也沒怎麼起疑。
當時科學還不昌明,搞這種東西明顯違背儒家經義,屬於離經叛道。不照孫老夫子指劃的陽關大道走,在當時可是大罪過,輕則罷官,重則有殺身之禍。賈仁祿不敢把現在科學知識噴得太多,就是基於這個原因。否則他肯定不會被當成促成科學進步的先驅者,而會被當成妖人綁在柱子上活活燒死。
諸葛亮雖是儒生,卻也知科學知識的重要性。未出茅廬時便常搞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這也為日後發明連弩、木牛流馬打下堅實的基礎。陳壽在《三國誌》裡是這樣評價諸葛亮的,說他:「外連東吳,內平南夷,立法施度,整理戎旅,工械技巧,物究其極,科教嚴明,賞罰必信,無惡不懲,無善不顯,至於吏不容奸,人懷自厲,道不拾遺,強不侵弱,風化肅然。」有人說陳壽父親是馬謖的參軍,諸葛亮揮淚斬馬謖的時候,他的父親也受到了連累,陳壽因此對諸葛亮懷恨在心,在書中對諸葛亮評價過低。那純粹是瞎扯蛋,上面那段話不到一百字,一個既注重治國理民,又注重發展科學的好丞相便躍然紙上,難道還有比這個更完美的評價麼?至於對他軍事上的評價,也甚是中肯,說他:「治戎為長,奇謀為短,理民之干,優於將略。而所對之敵,或值人傑,加眾寡不敵,攻守異體,故雖連年動眾,未能有克。」《三國演義》中把諸葛亮寫的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確是太過了。諸葛亮六出祁山畢竟一無所獲,勞民傷財,真是無所不能的話,怎會如此?陳壽在書中將他比作管仲、蕭何,說蜀國有他,自然國泰民安,可是想要打出去,還得靠韓信、王子城父這樣的大將,諸葛亮明顯不是這樣的人。他的打法太老實,不會像賈仁祿那樣耍流氓,以少克眾,以弱當強,不搞七搞八,不耍流氓,如何能成?
畢竟人無完人,金無足赤。諸葛亮不是神仙,也不可能什麼都會,什麼都懂。不過他對科學知識的重視,的確走在了世人的前頭,否則蜀國就不可能有木牛流馬這樣的東西了。第一次吃螃蟹,總會被螃蟹咬到,搞炸藥就難免被炸,這也是沒有辦法躲過的事。他的妻子黃月英本來對他甚是支持,可見到好好一個家被炸得坑坑窪窪,好好一個丈夫被炸得血肉模糊,不禁有些歇絲底裡,後來實在忍不住了,便對諸葛亮說道,他若是再鼓搗這些沒用的東西,便和他離婚,捲起鋪蓋回娘家過去。
諸葛亮也覺得這東西實在不是在家裡搞的,便來到賈府遊說,他那三寸不爛之舌,連周瑜、孫權都能說動,說服賈府那幾位頭髮很長見識很短的夫人,自是不在話下。貂嬋被他說得鬼迷心竅,主動出錢,請工人租場地買原料,為他準備好所須的一切,中斷的實驗得以在長安城南的荒山中秘密進行。錢的力量果然很偉大,這一點連諸葛亮也不得不佩服,在花了數不清的金錢,死了大批工人之後,隨著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的結束,火藥這東西還真給他搞出來了。不過由於剛剛發明,還很粗糙,有不少地方不盡如人意。諸葛亮也知道凡事不可一蹴而就,萬事開頭難,只要東西研究出來了就好,日後自有有學之士將其完善,最終打造成一件無堅不催的利器,不過這要等到猴年馬月,那就不是他能知道的。
賈仁祿回轉長安,諸葛亮的家還是不敢不去轉的。那日他來到諸葛亮的府上,一陣閒聊後,諸葛亮取出這被無數人的鮮血染紅的白帛,珍而重之的交到賈仁祿手裡。賈仁祿展開一看,嚇得險些尿了褲子,他當然知道搞這東西是不容於當世的。要是朝裡那些老古董參諸葛亮一本,說他沉迷奇技淫巧,草菅人命,荒廢政務,連劉備也保不住他。賈仁祿現在總算知道這個看似有名無實師父其實並不是真的有名無實,而是一心一意在為他考慮,感動的眼淚嘩嘩地,二人客套一番,說了一大堆沒用廢話,賈仁祿施施然離去。
徐庶也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手裡這東西殺傷力有多大,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易使用。他點點頭,將那帛書揣入袖中,回到自己帳中慢慢研究去者。龐統只在邊上瞥了一眼,便已嚇得全身冷汗直冒,不過他對新奇事物也有很強的好奇心,跟著去了。
帳中只剩下賈仁祿、張飛、魏延、張郃等將,這些人都對滿口仁義道德、之乎者也的老學究大感頭痛,眼見他們走了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張飛命人擺下酒宴,各人據案大嚼,開懷暢飲。張飛性格雖然粗疏,但對能出奇謀詭計,能打勝仗的讀書人,還是很敬重的,只是因為貂嬋的關係牽怒賈仁祿,相互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二人開始聊得甚是勉強,可聊著聊著,張飛發現賈仁祿不學無術,言語粗俗,三句話不離女人,一點也不像其他軍師,整日價非禮勿視,非禮勿言,大對自己味口,不由得越聊越是投機,將他當成自己的好朋友。其實兩人一起喝酒的場合不是沒有,只不過每當有這樣的場合,都有一些重要人物在場,相互間甚是拘謹,並不像現在這樣脫略形跡。
酒酣宴罷,賈仁祿回到張飛為他準備的大帳,只見那少年躺在一張矮榻上哼哼唧唧,貂嬋則站在一旁,瞧著他,默默流淚。
賈仁祿走到跟前,那少年掙扎著便要站起,賈仁祿扶他躺好,笑道:「罷了,別那麼多禮了。對了,剛才忘了問了,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道:「我叫文欽。」
賈仁祿心中一凜:「又碰到一個反骨仔……不過他和王凌一樣,都是不滿司馬氏專權,這才起兵造反,可惜他們和司馬氏實力相差過於懸輸,如飛蛾撲火,何濟無事?他們既然是司馬氏的死敵,咱就得好好待他,將來說不定用得著,也未可知。」說道:「這名字我喜歡。以後你就在我身邊當個親隨吧。」
文欽心情激動,顫聲道:「多謝驃騎將軍。」
賈仁祿道:「好了,你好好休息吧,不必急著上班,等養好傷再說。」
張飛軍只準備十五日糧,如果半個月內打不下城,便撤圍而走這個消息當晚便傳入城中,城中百姓都是半信半疑。樂進不知道賈仁祿已來到軍中,見張飛突然鬧了這麼一出,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他和朱靈都知道,張飛是個很沒耐心的人,這次能堅持打了兩個多月的城,已經算是很不容易了。此番他之所以只想再打半個月,一定再也堅持不下去,想搞些陰謀詭計,來誘自己上當。其實張飛能想出什麼主意?不外乎假裝撤退,誘敵來追,於半路設伏聚殲之類的詭計。兩人都是經富的宿將,這種小當自然是不會上的。
次日天甫黎明,城外鼓角雷鳴,漢軍雲集圍城。樂進、朱靈知道接下來這十五天裡敵人一切會不顧一切的打城,早已作好了充分準備,督率兵馬,守禦四門。攻城漢軍還是和往常一樣,以雲梯攻城為主,守城魏兵居高臨下,用大石羽箭,不斷向下招呼,直戰到日落西山。漢軍損折三千餘人,鳴金收軍。
轉過天來,天剛濛濛亮,漢軍便又大舉攻城。魏延、張郃、張飛三將身先士卒,親冒矢石,率隊登城。麾下漢軍見主帥如此勇猛,大呼酣鬥,士氣如虹。怎奈濮陽城高池峻,城中軍民未免玉石俱焚,上下一心,城上矢石如雨。漢軍仰攻不利,損折其多。猛攻大半日後,仍未登上城頭,徐庶見天色已晚傳令鳴金,漢軍後隊改作前隊緩緩而退,魏兵苦戰良久,也是疲憊不堪,沒有力氣出城追襲了。樂進、朱靈不敢卸甲,巡查西門,安撫軍心。
時光飛逝,轉眼十天過去。這日清晨樂進、朱靈就在城樓上商議軍情。朱靈笑道:「張飛說要猛攻十五天,我們還以為將會有幾場硬戰要打呢?可如今已過去了十天,張飛日日率軍來攻,還不一樣被我們打得倒爬回去,看來他不過是虛張聲勢,這城我看他是打不下來了。」
樂進搖了搖頭,道:「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若說張飛想要誘敵,直接下令撤退就完了,何必煞有介事的傳令猛攻十五日,這裡面定有古怪。離十五日之約就剩五天,接下這五天一定很不好過,我們千萬不可小心大意。」
朱靈不以為然,道:「他們用盡了方法,都沒攻進城來,這次還能想出什麼好法子來?」
樂進道:「還是小心些好。對了,城中糧草告罄,兵士百姓已開始有怨言,朝廷的援兵卻遲遲未到,這該如何是好?」
朱靈道:「前些天,咱們人的總算是越過漢軍封鎖線,前往青徐求救,只是到目前為止沒有消息。」
樂進歎了口氣,喃喃道:「援軍要是再不來,這五天真不知道該怎麼過啊。」
臨淄城內曹丕接二連三東郡的告急文書,憂心如焚。濮陽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不可不救。可是他手下兵馬有限,顧得了這一頭,便顧不了那一頭。更何況趙雲領軍十五萬駐守平原,大造戰船,欲南渡黃河攻打高唐。當此緊要關頭,他實在無力再救濮陽,可是放任不管吧,濮陽定會被漢軍攻下,自己少了這個重鎮,日子便更加難過。他急著在書房裡轉了好幾個圈子,辦法是想了一個又一個沒一條管用的。時當三更時分,他又走了兩圈,命宮女端來一盆冷水,雙手端起,當頭澆下,這腦袋一受激刺,總算是冷靜下來。
那宮女嚇了一跳,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一般。曹丕擺了擺手,道:「罷了,去把蔣濟叫來。」
不多時蔣濟進殿,曹丕不待他行禮,說道:「聽說你曾假傳消息詐退孫權,不知可有此事?」
蔣濟點了點頭,道:「是有這麼回事。皇上可是要依葫蘆畫瓢,詐退張飛?」
曹丕道:「難道不能麼?」
蔣濟道:「張飛不是孫權,人越多他越興奮,這計用在他身上怕不合適。」
曹丕道:「這一點朕也想到了,張飛雖然恃勇輕進,但他手下謀士徐庶、龐統都擅長謀略,當不會由著他胡來。再說現在朕已經沒有兵可派,只好冒險一試,成與不成都憑天命吧。」
蔣濟設身處地的為他設想,也是毫無辦法,歎了一口氣,道:「看來也只有如此了。」
曹丕道:「你曾驚走孫權,這事就交由你去辦。華歆那小子平日總說對朕忠心耿耿,關鍵時刻還是降了漢朝。司徒的位子自他走後一直空著,只要你能嚇走張飛,朕便封你為司徒,食邑萬戶。」
蔣濟道:「多謝皇上恩典。」心想:「這個官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蔣濟從御書房出來,回到官署,苦思良策,過了兩個時辰,早朝時間將至,他正整理衣冠準備上朝,忽有親兵來報:「濮陽差來求援人剛剛進城,聽說大人負責此事,立即趕來,現在門外求見。」
蔣濟道:「請他進來。」
一個中年漢子在親兵帶領下走進殿來。那人不及行禮叫道:「大人,濮陽形勢萬分危急,請大人無論如何也要派兵支援。」
蔣濟問道:「城中糧草尚可支用幾日?」
那人道:「城中糧草已全部用盡,樂將軍用謊言安穩軍心,軍士百姓雖吃草根啃樹皮,卻依然鬥志不減,可是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還請大人早早發兵。」
蔣濟道:「我馬上就要上朝,你隨我一起去,面見皇上,說明此事。」
當下二人來到朝堂,那人當著曹丕的面陳述軍情,聲淚俱下,在場之人無不動容。曹丕向蔣濟瞧了一眼,道:「濮陽城危如累卵,朕絕不會坐視不理,你先下去,朕和朝中大臣這就商議發兵之事,一會就給你答覆。」
那人信以為真,千恩萬謝,退了出去。
鄴城失利後,魏國的辦事效率明顯提高,不到半個時辰,那人便收到消息,曹丕決定出兵十萬由曹洪統率往救濮陽。那人心下大喜,掐指一算:「濮陽離青州也就三五百里,軍行順利的話不出三日可到,今天是四月二十一,援軍最遲在四月二十五這日便會到達濮陽,城中老百姓可是有救了。」
這樣好的消息他想早日讓城中百姓知道,當下便策馬出城。哪知在路上不斷遇到漢軍巡哨,他東躲西藏,好不容易越過層層哨卡,來到濮陽,已是四月二十六,援軍卻仍沒有到。他大為納悶,進城之後將此事了。
當年蔣濟詐退孫權,守合肥的就是樂進,他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當即把老百姓召集起來,大聲宣佈:「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皇上已知道你們的苦處,派了十萬大軍趕來救援,明日便到。」
當時正好是第十一日晚間,當天漢軍出動數百輛霹靂車猛攻了一日,東門城牆經不過巨石連續不斷的轟擊,崩塌一角,漢軍蟻附而上。當時形勢萬分危急,若非城中百姓害怕漢軍進城後大肆屠殺,用血肉之軀築一道人牆,硬硬生的頂住了漢軍攻擊,這城早就被拿下了。百姓苦戰一日聽到這個消息大為興奮,又笑又跳,只等援軍到來。
次日一大早,漢軍又推著霹靂車攻城,這波攻擊比昨日更加猛烈。城東城牆是昨夜臨時趕築的,難免有些豆腐渣。百餘架霹靂車轟了小半個時辰後,城牆再一次出現缺口,漢軍大聲歡呼,奮勇攀上。張郃大喝一聲,三步並作兩步搶上城頭,揮舞兵器,片時便殺了十餘人。身後敢死隊見主帥上城,精神一振,高呼鏖戰,奮勇搶攻。
當此關鍵時候,城中百姓再一次組織起來,拚死抗擊,在付出了巨大代價之後,漢軍進攻受挫,攻勢已大不如前,不多時城下金聲大鳴,漢軍如潮水般退走。城上軍民沒時間休息,乘著進攻間隙,擔石運土,加固城防。過不多時,鼓聲大震,漢軍新一輪的進攻又開始了。這一戰直打到月掛樹梢,漢軍損折三萬餘人,襄陽守軍也死傷近萬。敵軍雖然退走,但城中到處都聞哀聲,母哭其子,妻哭其夫。號了一陣,眾人這才想起,樂進說援軍今天便到,可今天馬上就要過去了,卻連援軍的影子都沒看到。這不是騙人麼?眾人大為憤慨,紛紛聚在樂府門口,向樂進討個說法。
樂進早已將魏軍來援的消息散佈出去,他原以為漢軍連日攻城,疲憊不堪,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向當年孫權一樣逃之夭夭,哪知漢人竟無動於衷,又猛攻了一日。這事連他自己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面對無數憤怒的百姓,他也是急得抓耳撓腮,被逼得實在沒辦法了,只得道:「我剛收到消息,援軍在鄄城一帶遇到漢軍頑強阻擊,估計要晚上一兩日才能到這。」
眾百姓聽他說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信了,道:「好,那我們就再等兩日。」紛紛散去。樂進望著他們的背影,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天又亮了,新的一天又來了,今天漢軍將會有什麼古怪的法子攻城,誰也不知道。正當眾人紛紛猜測之際,漢軍照往常一樣逼城為陣,三通鼓罷,陣中擁中幾百輛高大異常的樓車來,馳到羽箭將及之處停了下來。守軍見漢軍的樓車十分古怪,忙報知樂進。樂進剛慰撫完四城將士,回到家裡抓緊時間休息,一聽到這個情況,忙奔到城頭。
他剛到城牆腳下,便聽見喧嘩慘呼之聲不住傳來,守軍叫聲十分淒厲,像是見到十分可怕的事情。他大吃一驚,幾個縱躍上得城來一看,只見對面一輛輛樓車中射出一支支約三四尺長的長矛,密如聯珠般的向城上飛來。
守城軍民從未見過這等古怪兵器,嚇得四下亂竄,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這樣的樓車漢軍只在攻打鄴城時使用過幾次,那時是用來灑傳單,矛上無頭,現在可是貨真價實的攻城,矛頭尖銳無比,長矛到處,必發出一連串慘叫,三四個守城軍中像羊肉串一樣一個挨著一個串在長矛上,號呼良久方才死去。一陣矛雨過後,三萬守城軍民一下子就被射死好幾千。這還僅僅是被長矛射死的,不包括被自己人擠到城樓下摔死的。平時摩肩接踵,熱鬧非凡的城樓,霎時間變的冷冷清清,四下裡都是屍體,靜得嚇人。
樂進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可怕的屠殺,嚇得頭皮發麻。正愣神間,忽聽漢軍陣中號角之聲大作。樓車停止射擊,漢軍大聲發喊,扛著雲梯衝了上來。
樂進來不及害怕,大聲呼喊,激勵士氣,兵士百姓聽了他的話,賈起余勇,搶上城頭。雙方攻拒惡鬥,喊聲一陣響似一陣,兩下裡混戰一場,漢軍不佔地利,損失慘重,又退了下去。
守城軍民剛想喘口氣,忽聽漢陣之中一聲鼓響,樓車上颼颼颼之聲不絕於耳,長矛雨又來。守城軍民「哎喲」「媽啊」一通亂叫,各找地方躲避。矛雨過去之後,漢軍也得到了充後休息,又開始新一輪進攻。如此週而復始,樓車上的兵士和攻城兵輪流休息,進攻幾乎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守城軍民拚命死守,幾乎沒有休息時間,忙到晚上,好不容易將所有進攻一一化解,個個累得好似死狗一般,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打了一天的戰,他們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亂叫,可是軍需官送上的食物卻是草根樹皮,數量還十分有限。眾人要不是看在樂進也很他們吃同樣食物的份上,肯定要鬧將起來了。
第十三天就這麼過去了,第十四天漢軍還和昨天一樣,先來一陣長矛雨。守城軍民經過昨天的苦戰,早已有了經驗,長矛一來,各自找地方射避,井然有序。那一陣長矛雨雖凶,卻沒有射殺一人。一陣長矛雨過後,軍民都知道漢軍馬上就要搶城,紛紛從掩體中走出來到城牆邊上等待。哪知號角聲響過之後,又一陣長矛雨突如其來,這一下變起俄頃,登時將守城軍民打懵,一片慘呼之後,魏軍當場死傷數千。樂進一時大意,險些被長矛洞穿,好在閃得及時,不過閃時腳歪了,連滾帶爬的滾下城樓,受了不大不小的傷。
這一打破常規,登時將守軍的防禦計劃打亂,等漢軍扛著雲梯攻城時,他們都躲在隱蔽處來不及回防。先機一時,登時便有數千漢軍在張飛的帶領下搶上城來。樂進又怒又急,帶傷指揮,守城軍民奮勇拚殺,這才將張飛軍攆了下去,不過付出的代價卻是極其慘重。
這一天漢軍雖仗著先進兵器,古怪戰法,連續進攻,卻仍沒有拿下城池,老百姓上下一心,擰成一股的力量有多偉大,由此可見一斑。
當晚三更,漢軍結束進攻,收兵回營,賈仁祿正在安排最後一天的攻城方案,忽有小校來報:「轅門外來了一個女子,自稱姓欒,指名道姓要見將軍。將軍來此乃軍中絕密,我們都依照將軍的吩咐,對她說將軍不在此間。可那女子說什麼也不信,非要見見將軍不可。」
貂嬋就坐在旁邊,聽了這話,全身散發出一股酸酸的味道,伸出玉手狠狠的擰了他一下。
賈仁祿大叫一聲,道:「別擰,別擰。這女的是馬孟起的相好,不關我什麼事。」
貂嬋笑靨如花,道:「她既是孟起的意中人,為什麼千里迢迢的跑來找你?」
賈仁祿道:「我怎麼知道?」對那小校說道:「讓她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