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貂嬋扶著賈仁祿來到張飛府前叫門,自有僕役前去通報,張飛聞得賈仁祿前來,勃然大怒,連聲喝道:「不見!」
那僕役正欲退下,張飛忽道:「帶他到這來!」僕役聞言退下,張飛勉強起身,取鞭在手,盛怒以待。
貂嬋扶著賈仁祿進得屋來,見張飛環眼圓睜,怒氣勃勃。不由柳眉倒豎,叱道:「張飛,我二人好歹也是客人,你不令人奉茶,舉鞭在手,盛怒以待,豈是待客之道。」
張飛道:「本來就沒打算待客,賈福啊,你來得正好!本來傷好後,你張爺爺我便要去尋你,你倒好,自已送上門來了!」說完舉鞭便欲揮。
貂嬋欲待搶上前去,賈仁祿將她攔住,哈哈一笑,道:「翼德啊翼德,我明明是在幫你,你卻『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唉,看來好人做不得,做了好事還挨打!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張飛道:「什麼!你在幫我?有你這麼幫人的麼?」
賈仁祿道:「我來問你,這一百軍棍滋味如何?」
張飛面紅耳赤,怒道:「你還敢問?」
賈仁祿道:「不好受?疼?我知道翼德有一嗜好,喜歡在酒後鞭打健兒。不知他們被張將軍打過之後有何反應?」
張飛道:「敢有何反應,打完之後,還不得乖乖的給我幹活去!」
賈仁祿道:「難道翼德鞭法神妙,打完之後能令人飄飄欲仙?還是你手下兵卒個個都是受虐狂,喜歡鞭打和sm?」
張飛道:「你在說什麼?」
賈仁祿道:「我是說你不覺得他們的反應不正常麼?」
張飛道:「有何不正常,他們敢怎麼樣?」
賈仁祿道:「今天我不過說了幾句話,讓你吃了頓板子。你就如此生氣,恨不得食我之肉,寢我之皮。而那些人天天被你鞭來打去,卻仍在你左右笑呵呵地服侍你,毫無怨言,你說這正常嗎?」
張飛道:「這個……想是他們對我忠心不二,不敢有怨言」
賈仁祿道:「你算是說對一半,他們那是敢怒不敢言,第一,他們打你不過,第二,你官比他們大,所以這頓鞭子他們也只能是白挨了。但他們真對你忠心不二麼?他們也同你恨我一樣,恨不得食你之肉,寢你之皮。只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而已,他們是沒有機會,一旦逮著機會,你說他們會對你客氣?」
張飛低頭沉思,半晌方道:「我不信你的鬼話,得找個屬下來問問,看看他們是不是真如你所說的一般。」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就沒見過你這麼呆的!你親自問他們,他們會說實話麼?難道你問:『我打了你,你是不是很恨我?』他們答道:『是的!我恨死將軍了,恨不得殺了你!』這不是嫌命長麼。」
張飛又道:「這個……那如何才能知道他們的心思?」
賈仁祿道:「其實很簡單,你明晚無故找個手下來暴打一頓,打完之後,趴在他的下處偷聽,便可知他們的心思了。切記切記不能暴露行藏,否則就不靈了。」
張飛道:「算你說的有理,你剛才說是幫我,我還沒明白,你再詳細說說。」
賈仁祿道:「不急不急,明晚你聽完牆根之後,再到我府上,好生向我求教。記得一定要負荊請罪,我看在你誠心認錯的份上,會不吝賜教的。」
張飛怒道:「什麼!我到你府上負荊?你做夢!」
賈仁祿道:「呵呵,騎驢看帳本,咱走著瞧。後天見,對了,這裡有些上好的金創藥,想來你府上也不缺,不過好歹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告辭了。」說著目視貂嬋,貂嬋氣鼓鼓地將金創藥往案上一放,扶著賈仁祿,轉身離去,剩下張飛一人傻愣愣地站在屋裡發呆。
出得張府,貂嬋道:「相公,你怎麼這麼有把握,後天張飛真會來麼?」
賈仁祿笑道:「哈哈,會的。他明天偷聽之後,就會發現,大部分手下都想殺他,只是沒有機會。你想想他發現自己在火山口上還能睡得安穩麼?一定會想轍,他那腦瓜估計也就只能想出些殺人滅口的爛計來,到時沒轍,還不得乖乖來求我。」
貂嬋笑道:「呵呵,相公你的腦瓜是怎麼長的,能想出這麼多鬼點子來,當真壞透了。早知你這麼壞,剛才我在張府就不用為你捏一把汗了。」
賈仁祿怒道:「嘟!為夫我可是聰明之極,iq乃是正的無窮大也。怎麼能說是壞,我可是一等良民,大大的好人,世上就沒有我這麼好的人了。」
貂嬋笑道:「呵呵,壞透了,一肚子壞水。」
賈仁祿道:「那我這麼壞的人,你喜歡不?」
貂嬋笑道:「呵呵,我喜歡。」
賈仁祿徹底無語了,心道:「得,原來這就叫『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說原來我怎麼沒人要,原來是不夠壞……」
轉眼便過了兩日,這兩日來賈府探傷的人那是絡繹不絕,徐庶、關公、陳登相繼來訪。連劉備手下的一班老臣,與賈仁祿素未謀面的孫乾、糜竺、簡雍等人也來拜見,他們聽得賈仁祿不避權貴,連張飛也敢打,均對他好生欽佩,言語上自是十分的恭敬。
用過午飯,劉備再次前來探望,人未至笑聲先至。賈仁祿正莫名其妙,劉備進得屋來,道:「先生一言沒想到竟有如斯效用,徐州百姓聞得我軍軍紀嚴明,秋毫無犯。歡聲載道,紛紛執牛酒到軍中犒勞將士。我都不用出城安民,四方流散之民便紛紛返鄉復業,都說有我軍保護,他們放心。今日上午更有不少百姓來我府上送匾一塊,上書『愛民如子』四個大字,我屢推不掉只得收下。我思無仁祿不可得此匾,便來此向仁祿道謝。」說完長長一揖。
賈仁祿心道:「得,我挨了打,劉備倒好得了一匾。不過也只有劉備這樣的高手演員才能騙得到『愛民如子』的匾,換作我估計就是『天高三尺』的匾送將過來了。」他起身不便,目視貂嬋,貂嬋忙上前攔阻,道:「明公,使不得,這些都是份內事,我家相公應該做的。仁祿現在有傷在身,不便行禮,還請明公見諒。」
劉備問道:「仁祿之傷如何了?」
貂嬋道:「張將軍打得甚重,傷得不輕,仍要將養幾日,方能好轉。」
劉備怒道:「哼,這個三弟,平常就是這樣,毛毛燥燥,做事不計後果,今趟若無仁祿險些鑄成大錯。我已好生訓斥於他,這幾日罰他在家閉門思過!」
正說話間,忽聽張飛在外面大聲叫道:「仁祿在家麼,我來請罪來了!」話音未落,人已闖將進來。劉備回頭一看,只見張飛上身扒得個精光,背上背著幾根粗大的荊條,不明所以,問道:「不是讓你在家閉門思過嘛!怎的跑到這來負荊?再說此時才來請罪,你也不嫌晚點?」
賈仁祿笑道:「呵呵,是我讓翼德來的。」
劉備疑雲滿面,道:「哦?」
張飛道:「軍師還真神,昨日我照法施為,果然發現手下個個背地裡都在罵我,恨不得我死!」
賈仁祿道:「哈哈,翼德天不怕地不怕,如何怕這幾個宵小之徒?」
張飛道:「怕是沒什麼好怕的,本來我打算將他們統統殺了,換批新的,怎奈大哥剛頒下嚴令,不得濫殺無辜。我是沒轍了,還請軍師教我。」
劉備算是聽明白怎麼回事了,怒道:「我常和你說:『你刑殺既過差,又日鞭撾健兒,而令在左右,此取禍之道也。』你就是不聽,現在怎麼樣,知道怕了?」
張飛道:「本來幾個毛賊沒什麼可怕的,但我總也有睡覺的時候。我怕他們趁我睡熟,暗算於我。我倒沒什麼,死了也就死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但大哥大業正需要人的時候,我怎能輕易就死!」
劉備聽他語出至誠,心下感激,點了點頭,道:「今後要小心在意,先將你現在的家將侍衛都換了吧。」
賈仁祿道:「哈哈,治標不治本,換了這批。下一批翼德若還是亂打健兒,一樣也是不安全,況且翼德惡名在外,其他軍士也素不喜翼德,令在左右,也非長策。」
劉備目視張飛,怒道:「人命至重,他們同你一樣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你給打了,不也不好受,他們難道就好受了。下次你再敢胡亂鞭打健兒,我知道了,還是一百大杖伺候。」
張飛道:「不敢了,不敢了!但這些兵士已對我成見很深,我不知該當如何是好,還請軍師教我。」
賈仁祿道:「很簡單,明日你當著全軍上下的面,向我負荊請罪,承認錯誤。」
張飛勃然大怒,喝道:「什麼?」從背上抽出根荊條,便欲掄將過去。
劉備向張飛喝道:「住手!」接著又對賈仁祿說道:「仁祿,如此作法似乎有些過分,翼德顏面何存?在此間認錯,也是一樣的,何必要到大庭廣眾之中。」
賈仁祿微微一笑,問道:「明公可曾聽過高祖時大封功臣之事?」
劉備搖了搖頭,賈仁祿道:「高祖取得天下,大封群臣。但人數眾多,一時無法遍封,沒封到的往往爭功不絕,日日坐於一側議論不休。高祖見到了不明所以,便問張良,張良說這些人欲反,高祖大驚忙問其故。張良道:『皇上取天下後,封的盡有故人,殺的儘是仇人。這些人有功卻沒封到爵,怕皇上找尋他們平時之過誅殺他們,所以要反。』高祖忙問解救之策,張良便道:『只要皇上封一個平日最痛恨的人,這些人便會覺得皇上最恨之人都有的封,他們還怕什麼。』高祖深以為然,便封早先曾據城投魏,令他狼狽不堪的雍齒為什方侯。群臣見雍齒被封,均以為自己可以高枕無憂矣!」
「如今也是這樣,我片言隻語便令翼德吃了一百軍棍,翼德恨我方深。此事軍中一時傳遍,人人皆知。翼德若當著眾軍之面向我請罪認錯。眾軍士便知翼德改過之意出於至誠,對他的成見自然而然也就消除。那些曾被打過的兵士,認為翼德都會向我認錯,自己還怕什麼。只要日後翼德不再無故找他們麻煩,善待他們,他們便會對翼德忠心耿耿,如何還會加害?」
劉備沉思片刻,點了點道:「仁祿之言有理,就這麼辦。」
張飛喝道:「大哥,不行,這樣我很沒面子!」
劉備瞪了他一眼,怒道:「面子重要,還是大業重要?此舉對整肅軍風也是十分有利,別人見你胡亂打人,都要當眾道歉,又如何敢再胡亂打人了?還不照做!你看看仁祿,學識淵博,各種典故無不知曉。哪像你不學無術,成天只知道殺人!今後要常來向仁祿多多請教,好好學些做人的道理!」
張飛低垂著頭,沒了往日的威風,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有氣無力的應道:「是!」
賈仁祿心道:「哈哈,張大大你打了我,我讓你吃了一百軍棍不說,還讓你在人前下不來台,顏面盡失,威風掃地!你還挑不到我的毛病,拿我一點轍也沒有。知道我的歷害了吧,我看以後你還敢亂來,見到我還不得給我老老實實的!不然我讓劉備把你的腦袋割下來當球踢,他都不敢有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