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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 殺雞駭猴 文 / 關駒

    話音未落,那人走進院來,賈仁祿一看,正是陳登,便道:「還是元龍記性好,不像我念過得書都還給老師了。翼德你聽到了吧,你自己說說今天你殺了多少個人了?這事該如何處置?」

    張飛聞言大怒道:「這些都是車胄家眷,都是該死的!」

    賈仁祿道:「喔,原來是車胄家眷,你早說啊!」說著指著邊上的一具丫環的屍體道:「那這位呢?看服色像個丫環,不知是車胄的哪家親戚?」

    張飛道:「這個……」

    賈仁祿怒道:「這個什麼!丫環難道也有罪?再說明公可曾說過要誅車胄九族?」

    張飛搖了搖頭,道:「沒有!」

    賈仁祿道:「車胄家小如何處置,該由明公來定奪。你未得命令就擅殺車胄全家,該當何罪?」

    張飛怒道:「賈福啊賈福,大哥叫你聲軍師,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連我的事你也敢管,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幫大哥攻城時屠了多少家了,有誰言語過?」

    賈仁祿道:「別人是別人,我是我。這事我看到了,就要管!」

    張飛道:「管!管!我叫你管!來人啊!拿繩子來!」揪住賈仁祿的衣領,將其推到一株大樹之下,手下兵士遞上繩子,張飛接過,將賈仁祿捆在樹上,綁了個結實。

    陳登見事態越發嚴重,忙搶上前來,勸道:「翼德息怒,仁祿之言有理,翼德確是有些濫殺了。」

    張飛道:「連你也來管我?」揮手一拳捶去,陳登猝不急防,中拳暈去。張飛暗呼過癮,叫道:「拿酒來!」手下兵士獻上巨觥,張飛滿飲數杯,帶著幾分酒意,取來皮鞭,抬手便是一鞭揮去。

    賈仁祿疼痛難忍,啊地一聲大叫,心道:「張桓侯慣於酒後鞭人,沒想到我今天也領教了,果然歷害,比許都地牢裡的獄卒強多了……一鞭下去半條命沒了……」

    張飛見賈仁祿咬牙硬忍,死不求饒,勃然大怒,不住鞭打。堪堪打了五十來鞭,陳登醒轉過來,見此情影,大驚失色,鼓起三寸之舌,不住苦勸。張飛充耳不聞,揮鞭不斷,口中罵聲不絕。陳登見勸說無效,便欲上前攔阻,張飛哪容得他搗亂,揮手又是一拳,陳登又暈了過去。

    張飛越是鞭打,興致越高,偶而停下來喝上兩杯,以增興致。他越是酒醉勁力越大,打得越狠,啪啪之聲不絕,落鞭之處,儘是最吃痛所在。賈仁祿初時還是呼痛之聲不絕,之後便漸漸支撐不住,奄奄一息,出氣多進氣少,眼見是不能活了。

    當此緊要關頭,劉備走進院來,大聲喝道:「三弟住手!究竟發生何事?為何鞭打軍師?」

    陳登醒轉過來,奔至近前,道:「翼德衝進府來,殺了車胄全家。仁祿看不過眼,說了幾句。翼德大怒,便將仁祿綁了起來……」

    劉備怒道:「胡鬧!豈有此理!還不快快鬆綁!」自有兵士上來為賈仁祿鬆綁。

    貂嬋搶了進來,大聲叫道:「相公!」奔上前去,瞪了張飛一眼,扶著賈仁祿。賈仁祿被冷風一吹,醒了過來,看到劉備,有氣無力地道:「明公,我才疏學淺,無法輔佐你了,這便告辭了。」

    劉備急道:「我得仁祿,如魚得水,正要仰仗先生以籌緩急,先生奈合便欲離去?若為三弟之故,我這便代他向你賠罪。」

    賈仁祿道:「不是賠不賠罪的問題。翼德是明公義弟,胡亂殺人無人敢管,親情凌駕於軍法之上,這樣的軍隊,恕我愚魯,無法帶得,還請明公放我回去。」

    張飛一臉不屑道:「不就是殺個把人嘛,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麼?」

    劉備大怒道:「三弟休得胡言,你且退下。」

    賈仁祿喝道:「且慢!若明公不放我走,需依我一件事。」

    劉備道:「仁祿請講。」

    賈仁祿道:「漢法殺人者死,張將軍胡亂殺人,竟還不以為非。上不正下必歪,日後其他軍士也必紛紛傚尤,如此明公之軍將毫無紀律可言,何以禦敵?將軍平素布下的仁義名聲也就毀於一旦。不嚴懲張飛何以儆眾?」

    張飛喝道:「你說什麼!」說完便又舉起鞭子,貂嬋忙搶上前來,擋在賈仁祿身前,怒目而視,張飛倒也不敢抽下去。

    劉備喝止張飛,道:「三弟此舉是有些欠妥,但我與三弟雖為異姓,卻誓同生死。按仁祿說法竟欲殺之,我不忍也!」

    賈仁祿道:「即是明公之弟,不能處以極刑,也該重責一百軍棍,以儆傚尤!」

    劉備道:「這個……」

    賈仁祿道:「即是明公念及兄弟之情,那我無話可說,明公好好保重,告辭了。」

    徐庶同關公於城門處安撫降卒,方才趕到,聞知賈仁祿被打,大驚失色,瞭解情況後,搶到近前,徐庶道:「仁祿之言有理,行軍打仗若無紀律何以御眾。明公無有斬殺車胄全家之令,翼德如此行事,已是大罪。若不懲處,後人人都敢違令自專,如此軍隊必敗,仁祿實是在為明公著想,請明公三思。」

    劉備一咬牙道:「來人啊,將張飛拖下去重責一百軍棍。」

    張飛大叫道:「大哥!你怎麼能聽這傢伙的一派胡言就胡亂打人?」

    劉備雙眼含淚,一拂袖道:「還不速速執行!」張飛身後搶上來二條大漢,不由分說,將其摁倒在地,行刑壯漢,掄起大棍便一五一十地打將下去。那人曾被張飛無故毒打過,今日算是逮著機會,公報私仇,打起來十分賣力。張飛倒也甚硬氣,咬牙硬忍,一聲不哼。劉備心有不忍,轉過頭去,默默流淚,不敢再看。

    關公手捋長鬚,注視賈仁祿,臉現欽佩之色。賈仁祿心道:「張桓侯啊張桓侯,你老打人,今天也要讓你嘗嘗被打的滋味。怎麼樣這竹筍炒肉片的滋味不好受吧。這樣也是為你好,知道疼了下次就不會再亂打人了。日後你就是因為亂打人而被別人割去頭的,今天給你提個醒,讓你以後小心些。」

    一百軍棍打完,張飛爬將起來,狠狠地瞪了賈仁祿一眼,推開欲上前相扶的手下親兵,捂著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了。貂嬋扶著賈仁祿道:「相公,下處安排好了,我們也回去吧。」

    張飛擅屠車胄全家,被杖責一百軍棍之事。徐州城內一時傳遍,百姓父老聽得劉備不徇私情,約束軍隊,軍紀嚴明。個個是眉開眼笑,齊聲讚道:「蒼天有眼,得遇明主。」一些窮酸腐儒便拿此事大做文章,歌功頌德之詞頃刻之間便可繞城一周。

    賈仁祿躺在新宅的床上,貂嬋手執金創藥,淚水直流,小心翼翼地為他上藥。不多時劉備便來探望,來至近前,道:「仁祿,傷勢可曾好些?」

    賈仁祿欲待起身相迎,被劉備一把攔住,賈仁祿道:「拖明公之福,已無大礙。」

    劉備道:「剛我同元直去軍中走上一圈,軍中將士聞得三弟違令自專都不能免罰,無不悚懼,相戒不敢再觸犯軍規了,軍中風氣也因之煥然一新。我現在才服了仁祿高見,沒想到仁祿於帶兵之道也大是在行,不知還有何高見?」

    賈仁祿道:「行軍打仗軍紀必嚴,否則上何以制下?兵士不知畏懼,便敢胡亂行事。如此軍隊和嘯聚山林、打家劫舍的強盜、山大王有何區別?如此烏合之眾,還不一觸即潰。明公可是要與曹操為敵的,曹操軍隊如何,明公久居許都,當有所瞭解吧,您說說一支紀律渙散的軍隊能打得過曹操的百戰雄師麼?」

    劉備點了點頭,道:「無仁祿之言,我險些鑄成大錯,制定軍紀之事,還請仁祿教我。」

    賈仁祿道:「我哪會制定什麼軍紀,明公可多與元直、元龍商議。我這裡只有幾條,明公估且聽聽,說得不好,明公就當放屁。」

    劉備搖了搖頭,道:「仁祿請講。」

    賈仁祿道:「第一,服從命令聽指揮。第二,不擅取百姓一物。第三,不得姦淫擄掠。第四,不得擅闖民宅。第五,不得濫殺無辜。第六,不得虐待戰俘。第七,不得踐踏莊稼。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人命至重,明公只有愛護百姓,百姓才會擁護明公。否則明公的軍糧、兵士從何而來?此六條是我胡亂說的,也不知是否可行,具體細則,還要明公與元直、元龍等人商議之後定奪。」心道:「還好以前看過點戰爭片,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還記得一點,還能謅出一些來。」

    劉備聞言不住點頭,道:「仁祿這幾條甚是合理,有些軍中便是如此行事的。你先好好養傷,我這就去同元直、元龍等人商議。」

    劉備走後,貂嬋耐心地將各處傷口細細地塗抹一遍,小心地為他穿衣,準備蓋上被子,讓他休息。賈仁祿一抬手,道:「等等,給我取些上好的金創藥來。」

    貂嬋一臉詫異,問道:「相公要金創藥何用?」

    賈仁祿忍往疼痛,站起身來,道:「我要去看看翼德。」

    貂嬋嗔道:「他把你打成這樣,你還去看他。這種人疼死活該!」

    賈仁祿道:「天下大事,你個婦道人家懂得屁啊,快照辦!」

    貂嬋瞪了他一眼,取來金創藥,往他手裡一塞,氣鼓鼓地道:「哼,你也不是好人,疼死活該!」

    賈仁祿傻笑道:「嘿嘿,我疼死了,你心疼不?」

    貂嬋白了他一眼,道:「不心疼!不是要去看張飛嘛,還不快去!」

    賈仁祿一轉身,呲著牙,咧著嘴,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外走去。貂嬋忙搶上前去相攙,賈仁祿笑道:「嘿嘿,我就知道你會扶我。」

    貂嬋猛得一鬆手,大叫道:「不管了,讓你疼死算了!」賈仁祿猝不及防,微一踉蹌,摔倒在地,觸動了傷口,疼得直咧嘴,殺豬般的號道:「疼死了,謀殺親夫拉!」

    貂嬋噗嗤一笑,忙將他扶起,攙著他走出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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