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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六十一章 開窖 文 / 沙漠

    韓淵打開第一把鎖,梁坊主跟著上去打開第二把,而蘇琳琅則是最後一個上去打開第三把鎖,三鎖打開,梁坊主立刻叫了兩個人上來,將那極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隨著庫門打開,從裡面噴出更為濃郁的酒香味,不少夥計挺著鼻子嗅著,臉上滿是愜意之色。

    「先取內窖!」大作師韓淵高聲道。

    琳琅在人群中見到楚歡,似乎想說什麼,欲言又止,但是蘇伯在旁卻是看得清楚,已經向楚歡招手道:「楚歡,你一起進內窖!」

    此言一出,便有許多人用羨慕的眼光看著楚歡,牛金在旁已經低聲道:「楚兄弟,你真是厲害,能進內窖的,可沒有多少人!」

    楚歡也不明白其中意思,只是淡淡一笑,過了去,另有二十多人從眾人之間出來,一個個臉上都帶著幾分得意之色,似乎能進內窖是極為光榮的事情。

    韓淵已經召喚幾名夥計跟著進了酒庫,很快,黑乎乎的酒庫就亮起燈火來。

    梁坊主卻已經靠近袁管事,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袁管事微微點頭,梁坊主的嘴角便泛起一絲笑意,也不多言,進了酒庫。

    琳琅等到裡面燈火亮起來,才帶著包括楚歡在內的夥計進了酒庫之中。

    楚歡一進到酒庫,立時便大開眼界,他在外面雖然看到酒庫的龐大,但是畢竟還沒有太直接的感受,此時進入酒庫之中,便感受到了酒庫的宏大,天頂極高,裡面充滿了濃香酒味,放眼看去,無數雕花大壇就像等待檢閱的士兵一樣,擺放的整整齊齊,齊刷刷的甚是壯觀。

    這外窖便有數層,一路向裡走,韓淵已經帶人將酒庫裡的牆燈一一點燃。

    到得外窖最裡面,只見韓淵和梁坊主等人正在那裡等候,在他們的腳下,卻有一塊銅板製成的地面,上面卻是有一個鑰匙孔。

    琳琅過了去,輕聲吩咐道:「進了內窖,大夥兒還是要小心一些,千萬不要引燃了火!」

    「大東家放心,我們知道!」幾名負責燃火的夥計立刻道。

    琳琅這才微微頷首,從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把金色的鑰匙,上前去,將金鑰匙插進鐵板上面的鑰匙孔,韓淵立刻令人上前,便有兩名粗壯的夥計上前緩緩打開了鐵板,露出一個黑乎乎的大洞來,袁管事手拿火把,看了琳琅一眼,見琳琅點頭,他便第一個拿著火把下了去,後面立時跟著兩名夥計,也舉著火把下去,經那火光一照,楚歡這個時候倒也看得清楚,那洞口之處,卻是建有石梯,袁管事等人便是順著石梯往下去。

    等到幾人下去後,琳琅這才親自下去,楚歡等人也跟了下去,楚歡走在往下行的石梯上,只覺得設計的十分巧妙,看來和盛泉在這內窖之上還真是花了不少的功夫。

    當楚歡踏上內窖的地面時,內窖有多處已經點上了燈火,無數的雕花大壇,就像沉睡在地下的幽靈軍團,神秘而肅穆。

    楚歡此時卻也切身地感覺到,這內窖的空氣中,卻是飄蕩著兩種香味,一種固然是那酒香之味,另一種便是一種混雜著泥土氣息的淡香味。

    他之前聽黃復和牛金提起過內窖,知道這內窖的地面和四周牆壁都是覆蓋著一層金土,此時藉著火光卻也看得清楚,只見內窖四周的牆壁,果然是金黃之色,雖然不可能像真金那般純黃,但是比起一般的泥土,確實是大為不同,而楚歡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泥土,心裡暗暗稱奇,也不知道和盛泉的老東家是從哪裡淘到這樣的東西。

    但是他也清楚,這樣的金土一定是十分罕見,否則和盛泉也不可能在雲山府的酒業之中獨佔鰲頭。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該幹什麼,琳琅卻是走到楚歡身邊,低聲道:「你跟我來!」她帶著梁坊主和大作師韓淵繼續往裡面走去,楚歡猶豫了一下,終是跟上前去。

    梁坊主走出幾步,回過頭來,望向袁管事,袁管事也是對了一個眼色,再次點頭。

    楚歡恰在旁邊不動聲色看見,微皺起眉頭,總感覺這兩個傢伙正在打著什麼壞主意。

    眾夥計已經開始竟然有序地向上面搬運竹清酒,在那洞口之處,自然有其他人接應著,由上面的人將竹清酒搬出酒庫。

    楚歡等四五人跟著琳琅走到內窖最裡處,卻到了一處鐵門之前,在這內窖之中,卻還有一處房間,那鐵門關的極為嚴實,走到鐵門之前,琳琅停下腳步,這才轉過身來,聲音柔和:「我離開府城之時,已經得到了消息,明年開年之後,京裡便要派人到達雲山府,評選雲山貢酒!」

    韓淵立刻顯出興奮之色,道:「大東家,五年前光祿寺那位少卿評選不公,讓咱們功虧一簣,只希望這一次能有一位公平的官員前來評選!」

    琳琅淡淡道:「公道在人心,咱們一切盡心就好,就算來年落選,那五年之後呢?十年之後呢?只要我蘇琳琅還有一口氣,我就不會停下,一定要完成父親大人的心願!」

    韓淵歎道:「老東家這一輩子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希望咱們和盛泉的酒能夠成為皇家御酒……只可惜世道不公,老東家一生也沒能完成這個心願。」

    楚歡在旁聽著,也不言語,但是從這隻言片語之中,似乎明白了什麼。

    琳琅一個柔弱女子,支撐著蘇家產業,經營這樣一家龐大的酒坊,看來不單單是為了做生意,更是在繼承其父的心願。

    此時那邊的夥計們正在袁管事的帶領下,竟然有序地搬運竹清酒,這邊幾人低聲細語,並沒有受影響。

    梁坊主時不時地偷偷瞥向楚歡,眼眸子裡的神色十分複雜,既有厭惡,又有畏懼。

    琳琅沉吟片刻,終於道:「不管怎樣,明年開年後的御酒評選,咱們一定要全力以赴,拿出我和盛泉最好的東西,盡人事,聽天命吧!」

    「也沒多少時間了,不過三四個月時間。」韓淵輕聲道,隨即想起什麼,輕聲問道:「大東家,您這一次太原之行,不知……不知可否談妥?」

    琳琅面紗下的俏臉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道:「陸老東家與父親已經做過多年的生意,當年陸老東家遭遇困境,父親還出手幫過他,我蘇家和他們陸家也算得上是世交了。這一次去往太原,陸老東家倒是十分痛快,答應幫著咱們撐過難關!」

    「這就好,這就好!」韓淵顯出歡喜之色,連連點頭。

    楚歡在旁卻是半懂不懂,說他懂,只因為他知道琳琅去過太原府,二人第一次相遇,就在太原府外的楓林渡。

    現在看來,琳琅前去太原府,乃是去找尋一個陸家尋求幫助。

    只是楚歡卻有些聽不懂,這和盛泉遇到了怎樣的麻煩,卻需要琳琅親自往太遠去尋求幫助。

    梁坊主也笑道:「大東家出馬,必定是手到擒來,沒有辦不成的事兒。陸家當年欠了我們和盛泉的情,也到了該償還的時候!」

    琳琅皺起眉頭,道:「話不能這樣說。自古以來,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也不在少數,陸老東家這次能夠出手相助,那也是他老人家的恩情,咱們記在心裡就是!」

    梁坊主臉上有些掛不住,尷尬笑了笑,道:「大東家說的是!」

    琳琅終於看向楚歡,含笑道:「楚歡,這次和盛泉能躲過一劫,全憑你出手相助,我……我不知如何感謝你!」心中卻念著:「原來他叫楚歡……楚歡!」

    楚歡淡淡一笑,只為微微點頭,並沒有說話。

    梁坊主皺起眉頭,厭惡地看了楚歡一眼,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說出什麼。

    琳琅向梁坊主道:「你去廚房說一聲,單獨做幾樣菜,楚歡今日幫著我們和盛泉度過一難,我要向他道謝!」

    梁坊主猶豫了一下,終是點頭。

    琳琅這才將目光投到那扇緊閉的鐵門上,沉吟片刻,終於喃喃自語:「父親,你放心,女兒終其一生,定會有一天幫你達成夙願!」她的雙眸,微微泛紅。

    楚歡也是看著那扇鐵門,不知道在那扇鐵門之後,究竟藏著何樣的東西,但是他知道裡面東西對蘇琳琅一定是十分重要,否則絕不會收藏的如此嚴密。

    梁坊主往那邊望了望,見到夥計們在搬運竹清酒,微瞇起眼睛,隨即向琳琅道:「大東家,外面還有許多客商在都等著,您看是不是……是不是出去和他們打聲招呼。都是咱們和盛泉的老客戶,您一出面,這日後買賣關係也就更加的緊密……!」

    琳琅想了想,點頭道:「也好,這邊你就先打理著……!」看了楚歡一眼,微微一笑,道:「回頭我請你吃飯!」

    楚歡呵呵一笑,也不多說。

    上千壇竹清酒,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弄出去,而且還要往裡面添加新酒,好在和盛泉的夥計們都已經熟悉了套路,效率倒是十分的迅速。

    琳琅和蘇伯在外招呼客商,而梁坊主則是在內窖指揮大家搬運。

    雖然酒商們人人都想多得一些,但是畢竟數目有限,而且和盛泉的竹清酒還要留下一批作為鎮坊之用,所以能夠外放的不過六百餘壇,而對於每一名酒商的分配額,琳琅卻是心中有數。

    這些客商遠路而來,竹清酒為主,但自然也不會完全只批發竹清酒,和盛泉外窖的酒水雖然不能與竹清酒相比,但卻也都是出了名的美酒,每名客商自然也會批發不少而去。

    和盛泉這一日熱熱鬧鬧忙忙碌碌,直到半下午,千餘壇竹清酒才出窖,而琳琅百忙之中,終是讓蘇伯請過渾身是汗的楚歡,來到了後院的廚房之中。

    這廚房之內,自有一處單獨的食堂,雖然不大,但是佈置的倒也舒服雅致,乃是平日裡琳琅前來之時,就餐之所。

    她畢竟是一介女流,總不至於與一幫男人在一起用餐。

    楚歡到得雅室之內,琳琅正坐在桌邊等候,此時她已經摘下了斗笠,露出美麗的面龐來,丰神冶麗,明媚妖嬈,少婦的嫵媚風情展露無疑。

    為避閒話,蘇伯也在一旁陪著。

    見到楚歡進來,琳琅緩緩起身,帶著動人的笑意看著楚歡,柔聲道:「原來你叫楚歡……我的名字是蘇琳琅,你現在該知道了吧?」

    楚歡落落大方進去,先是向蘇伯拱拱手,笑道:「蘇伯,上次一別,多日未見,您老一向可好?蘇伯當日賜下的糕點,至今讓我思及不忘!」

    蘇伯擺手笑道:「可莫這般說。當日那一份糕點,可是小姐相贈,我可沒什麼功勞!」琳琅雖然已為人婦,但是因為某種原因,「范夫人」的稱謂早已經避嫌,蘇府上下只是稱呼為「小姐」。

    楚歡轉視琳琅,輕歎道:「看來這天下真是不大,轉來轉去,最後還是相逢!」

    琳琅抿嘴一笑,倒也落落大方,含笑道:「你不願意看到我?」其實她現在的心情十分之好,在腦中一直沒有散去的那個身影本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可是離別並沒有多久,卻再次相逢,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緣分。

    而緣分,是有緣人才能夠擁有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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