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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慰過玉秀,正準備開午飯,督辦軍務處一位主事前來傳話,說軍務處各位辦事大臣請楊總並會商皇上口諭。
光緒又有啥口諭?莫非與調動第三旅有關?
揣著心思,楊格也沒騎馬,快步趕到督辦軍務處衙門裡也不過花個五、分鐘的時間。只見大堂上,恭王半躺一張抽出橫豎轎竿的軟轎上,膝蓋處還搭了一匹杏黃色的厚錦緞,卻是笑瞇瞇的朝著楊格招招手;李鴻章坐一張太師椅上喝著茶,轉頭看了楊格一眼,沒有言語,他的旁邊,馮虎臣拎著一個大茶壺正沏茶,顯然是為楊格準備的。如今,准妹夫已經是「京行走督辦軍務處」,正兒八經的五品京堂馮虎臣的上官了。
楊格致禮後坐下,恭王呵呵一笑道:「致之啊,你朝堂上一拳打掉了那邊人等的魂魄,好啊,出乎意料之外,本王原以為今日輔大臣奏報五事得朝議、部議、閣議好幾天才能見到分曉呢!」
「楊格莽撞了。」
「哪裡話?這個叫果斷!李爵相,您說吶?」
李鴻章瞇著眼,向馮虎臣擺擺手道:「虎臣賢侄先去備辦些酒菜,今兒眾位大臣就此午飯了。」馮虎臣下去後,他才轉向恭親王微微一笑,指點楊格說道:「此子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今兒本相是大吃一驚,皇上也是目瞪口呆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哎喲,那一拳,睿王恐怕是吃了大虧,就這麼著,本相領了聖上口諭出宮,他還太醫那邊瞧著呢。」
「恭王,恩相,皇上又有口諭?」
李鴻章點頭道:「皇上親口定下秋行程,辰時初刻赴海澱請迎太后老佛爺鸞駕回京;巳時三刻太后、皇上鑾駕停駐午門外**,偕各國公使、武官校閱第三旅;午時正擺駕南河沿胡同楊總兵宅賜婚叨喜,與來賀群臣同樂;未時奉太后回西苑稍歇;戌亥交時,皇上奉太后瀛台涵元殿賜宴官,皇后及嬪妃慶雲殿賜宴誥命,共賞南台秋明月。具體事務,待榮大人來此詳談。」
楊格一聽有些頭大,皇帝要借校閱第三旅向太后示威?
恐怕是了,太后秋回京入住紫禁城慈寧宮或者儲秀宮,乃是歷年來的規矩。慈禧一回來,東暖閣那邊隨時可以召集群臣會議,後黨們的膽兒自然會肥實不少。皇帝8月15日作此安排,必然是以炫耀武力震懾太后一黨。
如此,八月十五那天有的老子忙活的嘍!尼瑪呀,人道是**一刻值千金,老子這回虧大了!
奕訢有些擔心的問:「致之,第三旅如何?」
楊格回答:「堪稱勁旅。」
「怎麼個勁旅法?」奕訢撐起身子坐正了追問一句。
他是見過楊格身邊的副官和警衛的,當然這些人都是挑選出來的,軍姿軍容肯定不賴,而第三旅以原武毅先鋒軍宋占標所部為主,算得是遼東主力,自無疑問,但加入了希字軍成為混成團,又加入定武軍之後成為第三旅近七千人之數,又如何了呢?畢竟校閱第三旅於皇帝而言意義重大,內震懾後黨,給門提督下轄的一萬七千餘防軍、巡捕營,還有八旗的親軍營、火器營、驍騎營、健銳營、神機營等十數萬人做做榜樣;外是顯示大清**威、國威,鎮住俄人、日人,促進與德人的軍事交流進而促進邦交,也是為輔大臣出洋造聲勢。焉能出半點岔子?
「第一軍精銳的就是第三旅。」
「那,本王放心了。」奕訢又半躺軟轎上,招招手,自有人上前候命,卻又被指向楊格身邊。楊格會意道:「急電第三旅宋占標、滕毓藻、傅春祥等人,整理部伍,務必全員於8月12日抵達京師安定門外宿營,操練分列式。各團、營主官到達後參與督辦軍務處會議。另命令第一軍軍政執法隊立即收攏、進京,為閱兵之勤務保障。」
「輒。」
奕訢擺手道:「慢,12日,是否倉促了一些?今日9日,11日到達安定門外為宜。」
楊格點點頭。一天而已,雖然第三旅各部收攏、整備時間略顯倉促,由鐵路運輸卻也完全來得及。多一天時間操練分列式,屆時也會多一分效果,讓外人等看一看,國式軍隊以式軍容、軍操出現京城的大街上時,會有何等威勢?!
說話間,榮祿急急忙忙趕到。惱火喲,楊格揪住了某些人的小辮子,又把事兒推托到步軍統領衙門來,巴哲爾和王昌「陪同下」的那桐面前,榮祿是左右權衡也找不到一丁點辦法,無奈之下命麾下千總「配合」王昌去禮部衙門拿人。這麼一拿下來,那桐的差事就無需辦下去了,這京城裡又要掀起一陣狂風,狂風過後,頤和園那邊將是可以想像得到的冷清。
「王爺、爵相、楊大人,榮祿來晚了,步軍統領衙門事兒多,又繁雜」
「安坐,稍息一會兒,榮大人額頭見汗,真是給熱的。」奕訢悠悠說了一句,尚不過癮,指著自己膝蓋上的厚錦緞說:「本王倒是腿寒得緊啊!」
人家那是冷汗,誰知道你們找人家榮祿大人到此會議啥事呢?通報的人沒有說明白,又怎麼能讓人家不生出擔心來——萬一就是議德祥之事呢?那就糟了!德祥那些人鬧事也就罷了,關要的是那桐剛剛朝堂之上指責第一軍,楊格是縱容部下行兇,一旦真相大白,那桐是少不了妄議重臣之罪的!
葉赫那拉氏又怎麼樣?如今皇帝和北洋聯手起來,打壓的就是葉赫那拉啊!人家是不打老虎,只打小貓小狗,老佛爺頤和園裡看著縱然心急如焚也沒有辦法,誰叫下面的人辦事如此糊塗,給人拿住把柄了呢?端岳啊,德祥啊,平日一個個都鬼精靈似的,一旦用到正事兒上就不濟了,一個被當場拿住,一個被人揪出來旗人啊,宗室啊,如此這般定要沒落了!
奕訢、李鴻章、楊格三人平靜的欣賞了一會兒榮祿又急又窘又強作鎮靜的情態,幸有馮虎臣安排了酒席回話,請眾位大人稍候入席,這才給榮祿解了圍。榮祿掏出絲巾抹了臉上的汗水,尚未收起絲巾,就聽李鴻章又轉述了一遍皇上口諭的秋安排,稍一往深處想,那汗水就又潺潺而下了。
「第三旅從安定門進,由北向南行進到東長安街整隊,以連級班橫隊方陣分列行過**金水橋前入西長安街,再轉德勝門出。因道路寬窄不一,步軍統領衙門下轄巡捕營需要德勝門到東單沿途設卡,特別是城門洞和東單長安街路口兩處,必須保證軍隊經過前截斷民用、官用交通,保障東單之行軍縱隊整理哨活動範圍,行軍縱隊此調整為連分列式橫隊方陣後,方能源源開過**。同理,西單處也需設置調整哨,保障軍隊順利、快速的離開內城範圍,量減少停留時間,以免過多影響京師官民交通。另外,如果皇上和老佛爺城樓上閱兵,然王公重臣、各國使節人數眾多,應當金水橋北再搭建觀禮台,佈置周密、妥善之防衛。還有,第三旅騾馬較多,過境之時難免有些糞便之類的贓物,步軍統領衙門應當派出人手及時清除,以免妨礙觀瞻。榮大人肩上的責任重大喲!」
明知校閱第三旅就是示威的,可楊格安排得尚算周密,又明確了步軍統領衙門的該管之事,分內之事,榮祿也只有拋開雜念,先應承著、商量著把這事兒辦好了再說其他,皇命難違吶!
幾人順著楊格的思路計議一番,覺得基本周詳,只等第三旅諸位營團軍官到此,再會同領侍衛大臣永山、防軍巡營各千總、禁衛軍編練教習袁世凱、王士珍等人商議細節。
說來,楊某人有用兵如神之稱,京師校閱其麾下精銳的第三旅,於他而言又有何難?奕訢、李鴻章地位高絕,倒也不必為此去皇帝面前撈什麼功勞,榮祿和部下的防軍、巡捕們卻有望沾光。
移到飯桌上,楊格分別敬了奕訢、李鴻章和榮祿,這三位都是上官,不能不到禮數,待榮祿回敬時,楊格突問:「榮大人,那德祥可曾拿住?」
榮祿手一抖,酒水濺潑出少許,勉強定神笑道:「拿住了,關衙門裡,特請一等侍衛巴哲爾負責看管,下午再提出過堂,楊鎮台請放心,要不,待會兒一起去觀審?」
「喲,不,不。」楊格急忙擺手道:「此事牽涉第一軍,身為參謀官,楊格不便出現?有那桐大人和榮大人,還有一等侍衛巴哲爾,想必那德祥不敢狡辯,定然和盤托出主使之人,還第一軍執法隊以清白。」
「好說,好說。」榮祿舉杯示意,二人仰頭喝了酒,有閒聊了一會兒關於禁衛軍整理的破事兒,榮祿還主動出口罵了那一群不爭氣的八旗子弟一回,這才散了便宴,各回各府。
楊格依舊是從後門回家,剛剛書房坐定想瞇一下眼,散散酒氣,就得到前院通報,三品道員銜的第一軍軍政總監袁世凱來訪。別人來訪,把門的官兵們只收拜帖、禮物之類的東西,全數推口說「總兵大人不府,他日定然回訪尊駕」,袁世凱身份特殊,卻不能不報進內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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