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停戰結束,日軍因尚未搬運遺體完畢,又要求兩個小時的停戰。楊格一一答應下來。
他知道,鬼子如此低聲下氣的打著大清國並不認賬的「紅十字旗號」無非是想拖延時間,以便得到大本營的「指導」其結果,無非是避開海城向營口方向進攻而已。地理關係就擺那裡,留給日軍改變戰局,取得談判絕對優勢地位的手段就只剩下那麼一個。
肖真惕的1營、賈芳久的騎兵營以及胡殿甲帶來的武毅軍督標1、2
營就牛莊一線,驗軍堡還有宋占標營、黃任營和王傳義炮哨。他們的幫助下,左宗棠舊部,湘軍統領魏光燾所部守住牛莊一線毫無問題。楊格也巴不得日軍去進攻牛莊、營口,他手裡準備的預備隊完全沒有動用,看到南門戰果的劉松節已經有了坐不住的趨勢,各營管帶們要求出擊的呼聲極高。
必須壓下來!
鬼子不強攻牛莊、營口,武毅先鋒軍就只能穩守海城:鬼子若強攻牛莊、營口,武毅先鋒軍的戰機就來到了∼
堅決從晾甲山出擊,將日軍從牛莊前沿到海城以南這條長蛇陣攔腰斬斷。屆時,先吃前段美食還是後段大餐?怎麼個吃法?吃過之後楊某人完全可以著肚子考慮攆鬼子下海,收復旅順的事兒。那,這場戰爭的結果如何?
明知鬼子強攻牛莊、營口的可能ing不大,但可用兵力有限的楊格又不得不寄希望於此,為此做好一切準備。
交抱雙臂於ing前,看著牆上的地圖,楊格覺著身後有人接近,回頭一看,依克唐阿來了,老帥一臉都是不高興。
「依帥,標下給依帥請安、賠罪」…
「哼!你不是說日軍肯定反覆爭奪歡喜山嗎?本官甘泉堡等了半天,連聲槍響都沒聽到!你的偵察隊長王英楷說,鬼子城西一帶掘壕固守呢!你啊,你啊,你是有意讓老夫難堪?」依克唐阿嘴裡說得厲害,面上也是一臉的不高興,心裡卻是樂乎得很。
「依帥息怒,標下也未曾料到日軍進攻隊形如此密集,八門連珠炮能取得殲敵三千的巨大戰果。一步料錯,步步算錯,害得依帥走了冤枉路,標下有罪,請依帥責罰。」
看到楊格一副誠惶誠恐,真心請罪的模樣,依克唐阿覺得自己裝得實辛苦,忍不住u出笑容,指點楊格數落道:「得,你啊,越來越滑頭咧。老夫就相信你,南門戰果不你的預料之,那李光久嘴裡的死亡地帶一詞又從何而來?」楊格並退立正道:「戰果實超乎預料,日軍反應也預料之外。
標下以為,能夠殲敵前部一千,打退敵軍進攻就不錯了。哪知日軍決心很大,投入兵力少有四到五個旅團,以一個旅團為一個進攻梯次,前番作戰都很難看到,何況是一個旅團集一個正面上擔負一個梯次的作戰任務。絕對沒有!超過楊格的想像範圍。
這一戰,恐怕會成為今後我軍、日軍乃至得到此戰詳細情報的各**隊改進進攻戰術、革軍事理念的開始。依帥,咱們開了個頭,卻不能今後落後吶!」「致之,你想怎麼做?老夫全力支持你!「楊格向門口的郭宗銘看了一眼,郭宗銘會意出門站著,他將楊格和依帥密談完畢之前,攔住任何人。
「依帥,我想戰後的事兒,想移民實邊的事兒。移民實邊關乎邊防穩固,關乎軍隊體制革,欲要整頓出多的精銳軍隊來,移民實邊是基礎。依帥,按您看,戰後,您有無可能主掌盛京軍政?」
依克唐阿一下子就明白了,朝廷准從盛京開始暫行「移民實邊」可裕祿卻並不積極,楊格擬出的移民辦法就卡裕祿手裡未曾上報朝廷。聯名上奏的事兒是擠兌出來的,裕祿身為盛京將軍,從根子上還不想開柳條邊,不想因為此事而得罪太后。畢竟,失土之責隨時可能讓裕祿離開盛京將軍的位子。為了一個即將離開的位子而得罪族人、冒犯祖宗,裕祿所不願意為者也!
楊格提出讓自己謀求主掌盛京軍政,倒是一個法子。至少從就任總理遼東軍務大臣以來,依克唐阿功績卓著,此番堅守海城的功勞,一大半也要算主帥的頭上?得到封賞是可能的,從黑龍江將軍調任地位加重要一些的盛京將軍,只需略作手段即可達成。
「若依帥主持盛京軍政,楊格願為幫辦。」
「噢?當真!」依克唐阿的目光似乎有一團火焰燃燒,這句話他可是等了幾個月才得到。
「陳安守去天津衛,永山紫禁城遊走與聖上和恭王之間,王督任,從其,楊格看到的不是派系、門戶,而是打破派系、門戶之見,集合戮力於國家強盛之志士,國防要衝之地率先革的機會。依帥,標下對朝堂政治不甚了了,只知道西洋的堅船利炮打開了大清過門,證明老祖宗陳例大多已經不適合當今之世界。yu與世界同步,yu讓大清躋身強國之林,唯有學習西洋,
大膽革!革,者,可能有偏頗失當之處,當包容,只要大勢於國家強盛有利,當大膽事實之。否則,國家循守舊,完全無視西洋之革命陣痛,只看到西洋當今之強大,無濟於事,與當今之落後、愚昧現狀無補。依帥標下也不想瞞您,標下能為您的幫辦,只想做標下想的事情,並未為您依帥朝堂之地位考慮。標下眼裡,朝堂已經不適合當今世界格局之引領三萬萬千萬國人躋身強國之林,即便,三萬萬千萬人口已經超過歐洲列強各國的人口總和!大清,不是天朝上國,而是落後之國不奮起直追,如日本之蕞爾小國也能欺凌上門,今後,西洋列強能有恃無恐。大清將永無寧日!」
這番話,楊格覺得已經夠隱忍,夠照顧當今之局面、照顧依克唐同思想忍受的限了,卻依然的引了依克唐阿內心的劇烈風暴。
泱泱大國煌煌天朝威何?嚴何?遑論尊何?!
從1840年開始,大清國的顏面就西洋列強的頻頻侵凌無剩幾分,為了一個鴉片大清國的銷路,英國,英國和法國能動對大清國的戰爭,他們的堅船利炮面前,大清國萬軍隊節節敗退,潰不成軍。五十多年過去了局面依然如此甚至糟,年前乃至千年前以國為師的日本小國,竟然也欺凌到國的頭上!這場戰爭打到現,能打到現,身為總理遼東軍務大臣依克唐阿比別人清楚原因所。無他,因為自己信任楊格,所有軍務大事都交給楊格去辦,所有軍事指揮都依賴於他!
大清國的戰局實際上是楊格一個人撐起來的!
他,他說的話,大不敬之詞甚多卻無一不自肺腑,切合當今實際。依靠楊格,可以戰場取勝興許,也可以讓大清國從關外開始從落後走向強盛。弱國的將軍依克唐阿作過,與俄國人的交道也打了不少,國家弱則軍隊弱,黑龍江與俄國人的交道,管依克唐阿努力的維護大清國的利益,卻不得不一再的退讓。
因為,化沒有底氣,沒有來自朝廷的強硬政策支撐,沒有一支強軍可以依靠,只能俄國人的武力威脅下竭力的保住大清國的利益。
楊格的話引了依克唐阿的太多聯想,清晰的,多的,還是一個腦縈繞已久的念頭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大清國能從移民實邊做起,把強國空談變為現實,多好啊?
「致之。」依克唐阿深吸一口氣,道:「直說,你要我做什麼?」「依帥。」楊格立正,慢慢的舉起右手到暖帽邊,行了一個軍禮,鄭重地說:「強國強軍不是一句話,而是切切實實可以通過相宜的辦法實現的理想。移民實邊,必須推動之,如果朝廷阻擾,標下不惜動兵變以實現之!」「致之!」
聞聽楊格的後一句話,依克唐阿動容了。一個從防勇經歷生死血戰,主導大清**隊屢戰屢敗之奮起,連戰連勝的年輕人,此時表現出的ing懷、氣節、理想讓人折節欽佩!動兵變以推動移民實邊之策,這句話說出來,頗不容易,可他說了,偏生從他楊格嘴裡說出來,又讓人不能不信!不能不想!不能不深思!強國之夢想,經過了生死血戰的國人之尤為迫切、清晰、炙烈,依克唐阿也沒能例外。
既然,楊格也可以拋棄二品總兵,兵部武庫司郎,漢軍鑲旗的身份以死罪之詞推動移民實邊之國策,身為黑龍江將軍,戍邊有責的大員,又有什麼不可以捨棄的呢?
「別的話,我也不想多說,若我能主掌盛京軍政,必拉著你幫辦其事。致之,你是有辦法之人,該怎麼做,你就怎麼做,無需問我。」依克唐阿把「本官、老夫、本帥」的自稱一一摒棄,用了一個平民相交時才稱呼的「我」字。
「戰後,無論朝廷是否有諭,標下決意以武毅先鋒軍屯墾農場的名義招引關內流民移居關外。朝廷若要問責,得先於楊格,得先問問一萬八千武毅先鋒軍官兵們手的槍桿子答不答應!?」
這是要造反吶!可是,這話落入依克唐阿耳內,卻順耳之極,哪有半分的反意?這,明明就是一個耿耿忠心者昏聵無能的朝廷之下的呼聲嘛!
「依帥,這份書是呈給恭王的,您能列名好。」
依克唐阿從楊格手裡接過一卷書,展開了看了看,嗯,無非是推行移民實邊的具體法子,意思就是求得滿族親貴的洋務派魁一恭親王奕訴的支持。
身為黑龍江將軍,自己可以列名其上。身為yu圖謀求盛京將軍職位的自己,應該列名其上!這個名字一旦寫上去,奕訴和福珵的聯盟就能達成,帝黨就多了一份助力,洋務推行就多了一分動力。
鄭重其事地,依克唐阿書末尾的楊格指印後,用滿寫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