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驅逐倭寇,保家衛國!」
德州鎮標第一營第一哨180多名官兵列隊行進大聲高喊:「驅逐倭寇,保家衛國!」
擔任教練之職的郭宗銘狠聲爆氣的吼道:「大聲點!沒吃飯吶!?」
「驅逐倭寇!保家衛國!」官兵們用出吃奶的勁兒應和教練官。
另一邊,以堡牆為底的靶場上,幾名親軍第一哨的黃星軍士監督10營官兵練習瞄準,時不時的下令擊實彈「啪啪」的槍聲此起彼伏。
甘泉堡北面的土河邊,代理營管帶王傳義帶著一群炮兵,分別以修復的三門日制青銅山炮、老奉軍炮隊的8門37行營炮為武器展開訓練。不遠處,戴超跟一隊托槍匍匐前進的官兵身後,不停的催促:「快,再快點,一定要再快點!你越快就越安全,鬼子的槍就越難瞄準你!快!」
土河北,楊格向模擬敵火下提槍低姿前進的9營2哨出口令:「臥倒!側姿,一排瞄準掩護,二排匍匐前進十米構築掩體!」
58名官兵舉槍向土河北面的標靶瞄雎,另58名官兵匍匐前進十米後,以左側姿匍匐,騰出右手攥緊從奉天城送來的圓鍬,凍得非常堅實的河邊沙地上快速掘土…不多時,一個單兵掩體構築成功。
「三排,上!二排掩護,一排前出,展單兵掩體為班掩體一,三排掩護…一排、二排向左右展掩體線!」
隨著楊格一個口令又一個口令下達,一條哨級掩體線成形。
訓練,訓練,再訓練!只要不是真的累趴下,一千多武毅軍「老」兵,兩千多團練、獵戶,四千「」兵都得按照的操法展開強訓,真個是爬冰臥雪、揮汗如雨。
一騎快馬馳來…騎手尋到楊格…馬背上報告:「報統領…遼東淮軍前敵營務處周大人來了,馮鎮台請統領回堡待客。」
周馥來了?看來,自己的主動終究換來了回報。
甘泉堡,馮義和的辦事房裡,直隸按察使兼遼東淮軍前敵營務處總辦、總理後路糧台,事實上是整個遼東戰場後勤司令的周馥側身坐椅子上,與馮義和隔著案台喝茶敘話,眼角的餘光都有些著急的不時瞟向門外。
「稀溜溜一‥」戰馬沒了負重,輕鬆的低鳴。「登登……」一串有力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楊格人未到聲先到:「蘭翁來了?蘭翁哪裡?墨芳,速引我去見蘭翁。」
周馥起身走到門口。馮義和也起身相隨,陪著客人門口與楊格好一通見禮、把臂寒暄,才以主人和間人的身份引二人回座。剛剛坐定,案師爺曹翰就捧了茶盤近前來,給楊格送上一碗香茶,又給周馥、馮義和續了水,再托著茶盤向客人漂亮的打個千,又向楊格、馮義和立個正…禮數周全後出門,順手帶上房門。
做足了姿態的楊格不想過多客套,拋出了話題:「蘭翁奉天經營糧台,事務纏身,今日怎麼有空到甘泉堡來?」
「楊統領是爽快之人吶!」周馥笑說了一句,其意有讚譽,也有幾分譏誚,暗指楊某人太猴急。
而後正色向西偏南處拱手道:「周某此來是奉堂大人之命,與二位統領商議整軍、反攻之事。方才一路所見,短短幾日內,二位統領整軍已有小成,周某想問,二位統領可曾與依帥、宋帥議定反攻之策?整軍、反攻可有需要周某效勞之處?」
直說你是奉李鴻章之命來拉攏人,來解決武毅軍一直未曾解決的一些問題好了!楊格心如此想,面上卻故作思忖之態,過了一會兒才說:「前日依帥召楊格去耿莊子軍議,楊格曾說,強攻海城非集使用炮火不可。遼東諸軍、各營,目前配備火炮數量總計是96門,除去18門青苔峪堡一線外,可用於收復海城之戰的還有78門。其德造30餘門,國造20餘門,法造、英造各10餘門,型制、口徑不一,極為繁雜,統一指揮使用之,難很大,卻未必不可能。然而,旗軍、淮軍、湘軍三大軍火炮調遣於楊格一人之手,依帥說了不頂事兒,宋帥說了也不頂事兒,吳撫台也有心無力,還得請蘭翁出面捏合各方。楊格冒昧說一句痞子話,誰他娘的摀住火炮不調撥,就斷他的糧餉!」
周馥呵呵微笑著搖了搖頭,敢情楊格早就盤算到周某人頭上了。
「蘭翁給卑職一個准話,成不成?」
「周某只能力而為,不敢給楊統領包票。」周馥看到楊格臉上毫不掩飾的失望神情,忙道:「不過,武毅軍炮位補充事,周某倒能立時的解決了。遼陽有運到的火炮二十四門全數是去年月堂大人緊急向德意志國訂購的克虜伯7生5鋼炮,並有炮彈三萬。本要分各軍,如今反攻戰事急,就都給了武毅軍,二位統領即可遣人接收。」
楊格轉憂為喜,而且是大喜過望,嘿嘿一笑後向周馥連連拱手道:「感謝蘭翁,感謝蘭翁,真是及時雨啊!24門75炮,可建4哨炮隊,如能抽調各軍之75炮14門,38門炮手,楊格又何須調用各軍型號駁雜之炮?曹翰!」
「到!」曹師爺一直口把風,聞聲出現。
「立即帶炮營騾馬隊,炮1哨…輜重隊去遼陽轉運局取炮。」
周馥立即補了一句:「直說是武毅軍領炮即可,還有,武毅軍營務處具個手續,把前番青苔峪堡殲敵的兩萬三千多兩賞銀一併領了。」
人家周馥大人親自從奉天來,又送銀子又送炮…這個人情做的也忒大了一點。馮義和心自計較,暗自伸手腰間的褡褳裡摸一陣,無果。趕緊告個便出門叫住曹翰。
「你此去領銀子,只能拿兩萬,打兩萬三的手續,切記。」
「大人,那三千兩的賬怎麼做?」
「老夫自有辦法。」
曹翰心領神會,老鎮台的辦法肯定是從瞞報的數額裡抽出一批來補上賬癱。對喲…甘泉堡沒有錢莊…開不出莊票…總不能讓周大人揣著三千兩現噹噹的銀子?三千兩啊,揣?你揣得動嗎!?
馮義和招手喚來一名馬弁把門,回到房內,周、楊二人的談話已然進入實質性階段。
「……一堂大人思之再三,拒絕日相伊籐之建議不可取,拖延也拖延不了多長時間,一旦和談開始而海城未復,可想見日方條件必定苛刻。和談全權代表,看著光鮮…其實是為朝廷蹈火海、過刀山,替聖上和主戰人等擦屁股,為老佛爺背黑鍋吶!即便你海城勝了,可大勢仍然以日方佔優,條件勢必對我大清國不利。如此,你的勝仗、堂的談判條件一對比,反而會成為清流們的話題,各方打壓堂大人的借口。堂已經下定決心不計己身、為國紓難,卻不能不想到北洋的基業和跟隨多年的舊人吶!堂這棵大樹一旦倒下…北洋還有何憑借?!唯有你了,楊統領,楊大人。你若能和聶功亭緊密聯合,則淮軍基礎上把握了三萬餘精兵,成各方勢力不敢輕辱之力量,為我北洋基業的保障。
故而,周某奉堂之令,將不遺餘力地充實武毅軍兵員、軍械,糧草彈藥軍餉絕對優先無匱乏之虞。致之啊,周某說了這許多,你可曾領會到堂大人的深意和拳拳之心吶?」
楊格對此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卻想不到李鴻章一旦決定之後會如此大手筆的支持自己。
四品京堂銜的蘆榆防軍幫辦軍務,武毅軍幫統,要繼承北洋的政治衣缽顯然不可能,可抓住北洋武力的精華就完全勝任、稱職了。周馥這番話,說明李鴻章已經存了「交託後事」的念頭。
「武毅軍本就是淮軍,馮老大人本就是堂大人的忠實部將,楊格本就是堂大人麾下的小卒,這些個事實,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周馥聞言,也看到楊格臉上的堅毅而懇切的神情,乃連連點頭道:「嗯,嗯,好,好!如此,堂大人可以放心東去,與倭人談和了。噢,差一點忘了說件大事,說之前先恭喜馮大人、楊大人啊!」
拱手作揖後,周馥說:「聖上命步軍統領、督辦軍務大臣榮祿辦理武毅軍軍號問題,提出解決直隸聶功亭所部武毅軍與遼東武毅軍並列的法子。榮祿的意思是改遼東武毅軍為建陸軍,歸兵部和督辦軍務處調遣;堂大人的意思是以遼東武毅軍為武毅先鋒軍,仍歸聶功亭調遣。老佛爺要借重堂大人背黑鍋,故而准了堂大人之議,估計兵部的銓敘電已經出,不日可達甘泉堡。故而,馮、楊二位統領即將分家了,馮大人任武毅軍統領,即日返直去古北口河西柳樹營與聶功亭協商整編淮軍為三十二營武毅軍之事;楊大人任武毅先鋒軍統領,留遼東助宋祝帥指揮作戰,力爭收復海城。聶功亭嘛,今後就以直隸提督總統直隸淮系各軍。」
武毅先鋒軍!
馮、楊一對準翁婿互視了一眼,心歡喜難以言表。
此事說白了,李鴻章是把淮軍絕大部分力量分為兩份,一份是宋慶所部,一份是聶士成所部。武毅軍、武毅先鋒軍都屬聶士成麾下,還是一家人,卻讓對聶士成、馮義和有絕對影響力而品位不高、地位不顯的楊格實實的掌握了直隸軍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