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門口,這裡大周的兵卒盤查入城的百姓更加嚴苛,就連身上都要搜上一搜,輪到徐皓月等人,徐皓月拿出米信和崔翰給的令牌,那兵卒看了一眼馬上挺直了胸膛,恭恭敬敬的請徐皓月等人入城,看來米信、崔翰給的令牌還真是管用。
免去了盤查,徐皓月等人走進城去,只見城內比起正陽、盛唐等城來又是另一幅光景,街道上不少役夫正在擴建街道、房屋,來往的車馬都是在運送磚石木料,看來穎上城正在進行大的擴建。各處集市店舖繁多,沿街乞討的人也不少,更有不少大漢一言不合跟著就拳腳相加毆鬥起來,一路走來徐皓月和英若蘭已經見到四、五起互相毆打的事件,其實起因都不算什麼大事,但此處民風彪悍,有時候一個不友善的眼神也會讓兩邊打起來,而大周巡邏的兵卒一旦發現這樣的毆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把兩伙人全都拿下。聽領頭的巡邏軍將喝道:「這些蠻漢如此好勇鬥狠,全都給我抓回去充軍!」
看了一會兒熱鬧,走到一處酒館外,這酒館兩層木製結構,倒也即為寬大,屋外飛簷斗拱、綵鳳欞窗,看起來極為氣派,想來是穎上城最好的酒樓。
徐皓月忽聞身邊一陣腹鳴之聲傳來,側頭望去,只見英若蘭臉上微微一紅,跟著瞪了他一眼,徐皓月明白她是肚中飢餓,但又不好意思,眼神示意要自己不可伸張,否則自己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徐皓月微微一笑回頭說道:「我肚子餓了,都叫喚了好幾聲,咱們進去吃點東西吧。」眾人一起哄笑起來,這姑爺平易近人,也沒什麼架子,眾武丁都是極為敬服,當下都轟然領命進酒館找座位去了。
徐皓月見英若蘭故意走慢幾步,知道她有話說,靠近她的身側,只聽她低聲說道:「你不用替我受過的。」
徐皓月壞壞的一笑說道:「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那些古怪的聲響自然是我這種粗魯之人才會有的。要是我倆站一起,不管誰放個響屁,別人一定只會說是我幹的,你信麼?」
英若蘭想不到他如此粗鄙,掩著口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跟著踩了他一腳,扭頭就走,看來還真是被徐皓月給氣壞了。徐皓月大聲慘呼,捂著腳跳了十幾下,痛感才慢慢消失,看來她外表看起來豪邁不羈,其實心裡還是挺清純的,不喜歡這種重口味的玩笑。
進到酒館裡,幾個武丁自己坐了一桌,而英若蘭和英凝雅坐了一桌,旁邊還空著兩個位置,英若蘭瞪了徐皓月一眼,不理睬他。徐皓月臉皮極厚,笑了笑若無其事的坐下,說道:「想不到有人會以怨報德啊。」
英若蘭哼了一聲說道:「對待粗鄙之人自然不用客氣,否則下次會變本加厲。」
一旁的英凝雅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兩人在打什麼啞謎,徐皓月輕輕一笑說道:「難道就沒有一點點感激之情?」
英若蘭又哼了一聲說道:「粗鄙之人若是能變得高雅些,或許會有的。」
徐皓月微微點頭說道:「要高雅那還不容易?」只見他站起身來,走到店傢伙計身邊輕聲耳語了幾句,跟著又塞了一貫錢給那夥計,店傢伙計得了賞錢興高采烈的去了。跟著喚過一名武丁跟著耳語了幾句,那武丁也是應聲去了。英若蘭和英凝雅對望一眼,不知道徐皓月要搞什麼鬼。
過了片刻,只見那夥計抬過一張方桌放於酒館中央,跟著擺上一個漆器茶盤,上面有白瓷茶壺一把、香爐一個、白綢茶巾一條、白瓷茶碗數只,旁邊安置一個炭爐,上面一個開水壺。跟著那英家武丁也過來,放上一個白瓷罐子。
見準備停當,徐皓月走到桌後拍了三下掌,酒館中的食客都安靜下來望著他,英若蘭和英凝雅對望一眼,看這架勢難道他要演示茶道?要知道茶道在唐朝興起,但後面因為戰亂,又逐漸式微,茶道只存在於上層風雅的貴人之間流傳,難道徐皓月也懂茶道?
跟著徐皓月抱拳環場一揖朗聲道:「小子徐皓月,出道貴境,只見盛夏天色炎熱,各人胸中難免火氣盈昂,無明業火大盛,小子有一套英山雲霧茶道技法,特演示一番,只望能平火氣、靜心扉、繼而感悟茶如人生之妙娣,倒也可以得清靜、恬澹之妙旨。」
眾食客見有表演可看,都是喝起彩來,跟著只見徐皓月焚起香來,緩緩的拜了四角,跟著悠然的插入香爐之內,口中吟道:「沖茶養心性,品茶味人生,焚香點錦綸,可除妄雜念。」跟著用壺中開水洗起白瓷茶具來,口中又吟道:「天地育靈物,冰心去凡塵,茹茶玉清雪,不染一塵埃。」跟著將開水倒入洗淨的白瓷壺中說道:「雲霧茶乃綠茶中之上品,葉細且嫩,若以滾水沖泡之,只恐傷了其心,只宜滾水於玉壺中養溫之後沖泡之,此為玉壺養太和。」眾人見他氣度謙和,談吐文雅,說到了綠茶的妙處,一起喝起彩來。
徐皓月淡淡一笑跟著用茶匙把茶葉投放到冰清玉潔的白瓷杯中,口中吟道:「仙山靈雨濕行雲,洗遍香肌粉未勻。明月來投玉川子,清風吹破武林春。要知玉雪心腸好,不是膏油首面新。戲作小詩君勿笑,從來佳茗似佳人。」這首詩卻是蘇東坡的《次韻曹輔寄壑源試焙新芽》乃是茶詩中的名篇,跟著便倒入少許熱水,口中說道:「甘露潤蓮心,我這雲霧茶外觀如蓮心,以溫水先入,以為潤茶之效。」
跟著他拿起茶壺沖水,手中很有節奏的三起三落,口中說道:「此法為鳳凰三點頭,對各位客人以示敬意。」眾人喝了聲彩,只見衝入熱水後,綠幽如絲的茶葉先是浮在水面上,而後慢慢沉入杯底,徐皓月說道:「此為碧玉沉清江。」
跟著徐皓月衝著英凝雅招招手,英凝雅不明所以,但被徐皓月的茶藝震驚,緩步走上前去,徐皓月低聲道:「雙手奉茶給你家小姐去。」英凝雅心中不解,但還是照著徐皓月所說雙手奉茶,款款來到英若蘭身前,徐皓月朗聲說道:「佛門中有大慈大悲觀音菩薩,淨瓶之中的甘露能消災祛病,我這雲霧茶雖然比不上釋氏菩薩淨水靈驗,但有三個好處,一來可看其茶色,這般似綠如碧之湯色,尖尖的葉芽如槍,展開的葉片如旗。一芽一葉的稱為旗槍,一芽兩葉的稱為雀舌,可悟到春如綠水日如蘭之妙境,一看之下可掃眼中污穢之垢。」他這話是衝著英若蘭說的,英若蘭知道他是在為剛才的粗鄙賠禮,臉上映出淡淡的笑意,看了那茶色果然眼中為之一亮。
「二來可聞其茶香,此雲霧茶茶香清幽淡雅,以心感悟,能得春風化雨清新氣,能品清醇悠遠月來香,可除心頭煩躁氣色,安神凝氣,忘卻世間污穢。」徐皓月笑吟吟的接著說道,英若蘭被他目光看得忍不住臉上一紅,低頭聞了聞那茶香果然是清香撲鼻。
「三來可品其茶味,我這雲霧茶湯清純甘鮮,淡而有味,用心去品,能從淡淡的綠茶香中品出天地間至清、至醇、至真、至美的韻味來。正所謂,獨品得神、對品得趣、眾品得慧,此乃品茶之三樂也。此乃我雲霧茶道之精髓,不知英小姐可覺高雅否?」徐皓月笑著說道。
英若蘭正品著茶湯,果然清純甘鮮,心頭一陣怡然,想不到徐皓月忽然提到自己,心頭微微一驚。眾食客見了徐皓月的茶藝,紛紛喝起彩來,又聽他說起英小姐,適才只有這白衣美貌女子獨得喝了這茶,一望之下果然覺得清麗脫俗,美人配著好茶果然是高然雅致,均是暗想原來這小子是為了博得紅顏一笑啊。有好事之徒便跟著起哄道:「白衣姑娘,人家小兄弟一手好茶道技法,還稱不上高雅麼?」「是啊,姑娘也未免眼界太高了,這般風雅人物難得一見啊。」
英若蘭恨得牙癢癢,想不到剛才還扣除粗鄙之言的徐皓月,一轉身朝自己弄了一通茶藝,引得自己非要當眾讚他高雅,不知不覺之中自己又被他戲弄了,無奈之下,英若蘭只得恨恨的說道:「這位公子真的是很高雅,小女子佩服!」徐皓月衝她眨眨眼睛,心裡知道現在可是不能過去,否則腳上非得又挨一下不可。
得了英若蘭的讚譽,眾食客紛紛問道:「這位小兄弟,你這什麼雲霧茶這般神乎其神,我能嘗嘗麼?」「是啊,只有這位姑娘得品,我等也想嘗嘗。」
徐皓月淡淡一笑,心道就是要你們來品的,這一番現場演示,現場活廣告一打出來,我還怕你們不來找我買茶?當下笑臉迎人說道:「不必客氣,各位我每桌都給送上。」當下一邊沖茶,一邊讓英凝雅送茶。英凝雅起初有些不樂意,低聲問道:「姑爺,你怎麼做起店家端茶倒水的事來了?」
徐皓月淡淡一笑道:「我這是在說咱們的茶好,知道嗎?快點送。」英凝雅也不太笨,恍然大悟,手腳也勤快起來。英若蘭也看出徐皓月的用意來,心中感到徐皓月真的不簡單,既作弄了自己又順手把茶的好處演示給人看,而且絲毫沒有做作之嫌,跟著轉頭讓幾個武丁也上去幫忙。
果然眾人品了茶之後讚不絕口,紛紛詢問何處可買到這種茶葉,英凝雅等人自然都說茶葉還在碼頭船上,眾人一發聲喊都趕出門去買茶去了。
英若蘭見這麼多人去買茶,心頭大喜,走到徐皓月身邊說道:「這麼多人去買茶,我們要不要回去幫忙?」
徐皓月笑得賊兮兮的說道:「不用回去,我吩咐了英吉,一兩茶也不許賣。」
英若蘭不解的問道:「這是為何?」
徐皓月笑道:「你沒聽說過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麼?我這招叫吊起來賣。」
看他笑得很賊,英若蘭銀牙暗咬恨恨的說道:「有時候你真的很可惡,真想再踹你幾腳!」
徐皓月心頭一驚,躲開兩步,尚未答話,只聽酒館二樓上有人朗聲說道:「這位公子一番茶論甚是高雅,我家主上甚是欣賞,不知可單獨為我家主上再演示一回麼?」這聲音蒼老雄渾,隱隱有一股尊貴之氣,徐皓月心頭一喜,想不到樓上還有條更大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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