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釜山島彷彿是進入了雨季雨水特別的多。
安小樓站在城牆角樓用千里鏡眺望著遠處海面一陣陣的煙塵飄過如夢如幻似仙境一般除了雨和風他什麼都沒看到。
「你不修城牆這城如何守得住呢?」莫顏不知何時也來到這角樓在安小樓身後歎息一聲說道。
「我只是不想在這短暫的時間裡浪費士兵們的體力了。」安小樓苦笑著搖頭。
「敵軍肯定會大股衝來到時候只怕不是三萬五萬那麼點了就算依舊是三五萬難道你還打算用計策麼?」莫顏道。
「計策肯定要用的不然以我們區區六萬多的兵力如何敵得過敵人的三十萬大軍?」安小樓道「只是這計策再好都敵不過一個疏忽罷了。」
「你明白這點便好如此我也放心許多了。」莫顏明顯語氣輕鬆下來「就如同小西行長他可謂是東瀛將才詭計多端。」
「是啊當初他正是捉住了俊熙兄的女兒要挾他來殺我可到最後他還是死在我手裡了。」安小樓道「他便是犯了一個錯那就是用錯了人俊熙兄生來俠義心腸是個性情中人怎會為一己私利而置大義於不顧呢?」
「我只希望這一次你我可以並肩作戰。」莫顏說到這裡便定定地看著安小樓。之前的每次戰鬥安小樓幾乎都是把莫顏排除在外的其原因不外乎是保護她這一點莫顏也是清楚的可是那是安小樓的想法從莫顏的角度來考慮她作為軍師更作為愛慕安小樓的女人希望能夠與安小樓同生死共進退。
「知秋今天早晨走了其實按照我的意思你也該走的!」安小樓深深的歎了口氣他望著海面不知魯知秋這一路是否能平安。
「我與她不同我除了……除了是莫顏之外還是大夏軍師在你身邊我多少能為你出點計謀危難時刻你我二人還可相互依偎不至於孤零零客死異鄉了。」莫顏說這話的時候心情是落寞的好像她這幾天跟安小樓也一樣有著焦躁落寞的心情。
「你心情不好麼?」安小樓這兩天心頭一直沉甸甸的似乎壓著一塊大石頭現在他也從莫顏的口氣中聽出來了她似乎也不太順心。
「嗯總感覺大敵將至了。」莫顏說道。
海風推著海水嘩啦啦衝向岸邊將一塊碎木板順便從岸捲走那是前幾日東瀛士兵搶灘登陸之後留下的船隻碎片。
一隊士兵手執長矛腰佩短刀肩背長弓全副武裝的緩緩行進在他們海邊巡邏的路線。自從戰爭開始以來安小樓便在海邊加強了巡邏隨時準備發現敵情並作出迅速的應對。
「郝大哥今兒個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啊?」走在前頭的是兩個頭目其中年輕的一個對另一個說道他的眼睛直往海面瞟著那墨綠色的海水裡似乎隱藏著某種龐然大物一般。
那郝大哥也點點頭:「不管怎樣我們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讓身後的兄弟因為咱們的疏忽而遭了難就對了。」
「話是這麼說……咦?」那年輕一點的忽然望著海面愣了愣「那是什麼?」
「什麼?」眾人皆停住腳步如風聲鶴唳一般往海面張望著不過看了半晌海面除了浪濤什麼都沒有便笑道:「劉伍長你實在是太小心翼翼了那不過是些浪而已。」
「浪?」年輕人皺皺眉「可我明明看到一圈圈的波紋啊……」他眨眨眼再往海裡看去現在卻發現海面似乎確實只有浪花了他揉了揉眼睛苦笑道:「人手不夠我已經十個時辰沒睡覺了或許是看花了眼吧。」
一眾士兵往前繼續巡邏著警惕的望著四周的一切。然而他們剛剛走過不久在距離岸邊約莫幾十丈遠的地方忽然噗噗噗冒出了十幾個腦袋他們如水鬼一般漂浮在海面東張西望著這些人正是東瀛忍者是奉新大人——東鄉平九郎的命令前來奪塔的。
「要想登陸就不能硬碰硬大夏海防堅固岸邊火炮猛烈我們若是想要仗著人多硬衝岸最終的結局只能與小西行長大人、伊興信大人以及宗智義大人一樣死在異鄉了。」這是東鄉平九郎對足利尊義說的話。
也正是因為東鄉平九郎的這番話足利尊義決定把一隻三萬人的軍隊交給他來指揮這在一個窮小子出身的人來說幾乎是平步青雲了。
然而平九郎並未因此洋洋得意他從始至終都面容淡定在經過周密部署並派人摸清楚岸邊的情況之後平九郎派出了由十五個忍者組成的敢死隊他要這些忍者趁天色昏暗在下午的時候奪取炮塔完成他們登陸的第一步。
話回之前劉、郝二人帶著部下在海邊沿著防線巡邏一圈之後又折返回去往炮塔走去走到距離之前劉懷疑有異的海灘不遠處時他們停住了腳步因為岸邊多了一排腳印。這些腳印分明是從海中延伸出來向炮塔一路斜斜的走去了。
「這是什麼?」郝看著腳印皺眉道「我們最近有兄弟要出海麼?」
「沒有便是要出海也不會由此登陸的。」劉也皺眉說道。
「不好怕是有情況了你快去釜山城報信其他人跟我來!」郝是個老兵算是打了半輩子仗了因此處理起這些突發狀況來要比那些年輕人淡定的多。
一個士兵在郝的授意下往釜山城跑去而其他九個人則在郝、劉的帶領下小心翼翼的追隨著腳印往炮塔跑去。
「什麼?」安小樓看著眼前渾身被雨水和汗水打濕的士兵聽到他的匯報之後立刻就從座椅彈跳起來「有腳印?多少?」
「細細密密的有一排往炮塔去了!」那士兵躬身道。
安小樓皺眉:「果然沉不住氣了……」他思忖片刻之後對那士兵說道:「你先回去我已經知道了記住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遵命!」那士兵急匆匆又離去。
安小樓走到了望口拿起放在桌的千里鏡又開始了望海面。這角樓修建的位置十分合宜視野開闊可以看到將近六個炮樓的大體情況按照那士兵的匯報應該是之前兩次登陸位置的那個炮樓要出事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安小樓看了片刻想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跡但是視線裡一切都是那麼平常似乎沒有任何異樣。
「來啊取我的兵器!」安小樓放下千里鏡喝道。
「安帥!」這時一個人跪倒在他跟前。
安小樓一看這人不是王來順麼便說道:「來順什麼事?」
「安帥讓我代勞!」王來順對安小樓忠心耿耿恨不得替他去死之前安小樓幾次險些出意外他要麼不在跟前要麼就渾然不覺心中已經有了愧疚這一次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替安小樓走這一趟。
安小樓沉吟著他也覺得是時候讓這些年輕人去鍛煉一下了便開口道:「也好既然你要求了就去吧只是記住萬事都要小心明白嗎?」
「屬下記住了!」王來順道。
「你就……帶兩千人馬出城沿岸看下塔樓情況最先去的是三號塔樓!也就是多普要塞正前方的那一個。」安小樓叮囑道「無論如何一定要安全歸來!」
「屬下遵命!」王來順道。
安小樓目睹王來順出去之後便揮手道:「去莫軍師來!」敵軍如已經登陸這件事非同小可必須知會莫顏一聲。
郝、劉二人帶著手下氣喘吁吁的跑到塔樓見塔樓下情況一切如常再蹬蹬蹬跑去一看塔樓頂也是沒有什麼異常情況便納悶了。
這時候他們的百戶看到這一隊士兵也奇怪的問道:「你們不在岸邊巡邏怎麼這麼快就跑回來了?」
「啟稟大人是這樣的。」那郝大哥便拱手將岸邊發現的異常情況如此這般的跟這百戶說了一遍那百戶擰眉道:「哦?果有此事?那腳印是衝著塔樓來了?」
「正是!」郝、劉二人齊聲說道「不過腳印在距離塔樓還有幾十丈遠的地方就消失了我等也覺得奇怪已經著人去釜山城報告了。」
「嗯這件事確實奇怪走我隨你們再去看看!」那百戶也是個猛人他伸手提起自己的武器跟著那郝、劉等人一起下了樓往岸邊走去。
可是說來也怪他們企圖往岸邊順著腳印繼續走時郝、劉等人吃驚的發現腳印已經不知什麼時候消失的乾乾淨淨就好像從沒被什麼人踩過一般。
「腳印呢?」那百戶皺眉問道他看了郝大哥一眼知道這人是他的老部下了是值得信賴的人斷不會說謊的更何況在軍中謊報軍情那可是死罪。
「怪哉剛才還在的!」郝大哥急了身冷汗全冒了出來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兄弟們眾人也都是一臉茫然。
「是啊剛剛分明是有的可是現在居然沒有了或許是我們方向走偏了來啊四處找找看!」劉也有些著急和納悶了在他的吩咐下所有的士兵撒開網朝兩邊尋找尋了半個多時辰愣是什麼都沒發現。
眼看天色已晚那百戶便說道:「算了或許是你們看花了眼也說不定以後千萬要仔細了我看你們也都累了回去換防休息吧。」說罷他自先悻悻地往回走去了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暗暗的嘀咕著:「真是見鬼了每天神經緊繃人都快變神經了他們居然還跟我來這一套想要立功也不好這麼急啊……」
那郝劉二人面面相覷皆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二人湊在一起低聲道:「方纔你確實看到了嗎?」
「郝大哥剛剛確實是有十個人十雙眼睛啊!」劉著急道。
「百戶他不相信咱們了……」郝歎息道。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間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眾人放眼瞧去卻見一員大將身穿黑袍手提大刀身後跟著黑壓壓一片人正朝他們這邊跑過來。
「站住前面是何人?」這話那百戶幾乎和那黑袍大將同時喊出了聲喊完之後才發現是自己人。
「我乃王來順是安帥帳下千戶。」原來這身穿黑袍的正是王來順他勒住韁繩問道「安帥聞這岸邊有倭寇登陸著我來查探一下不知你們是誰?」
那百戶忙自報家門而後陪笑道:「王千戶那件事原來是個烏龍或許是他們自己的腳印又或許是他們看花了眼這不屬下在這裡查看了一個多時辰除了咱們自己的腳印啥都沒發現……」
「嗯你們仔細提防千萬不可大意!」王來順又囑咐一遍並略微查看了一下海灘之後帶著人馬往別處去了這一趟巡邏一直到後半夜才結束回到釜山城時眾人幾乎都已經累趴下了。
「安帥屬下已經查過了一切都很正常。」王來順站在安小樓跟前臉帶著氣說道「都怪那幾個巡邏的人自己沒本事看花了眼害得咱們累了一夜兄弟們一個個都跟龜孫子似的。」
安小樓聽了王來順這話皺起眉頭他習慣性的摸著下巴又拿起千里鏡往外看去海黑乎乎的一片啥都看不到安小樓決定了明兒個就在海面立燈塔!
「好吧你快下去休息吧大戰在即要保存體力!」安小樓吩咐道。
等王來順走後安小樓搬了把椅子一屁股坐在這了望口前他皺著眉頭看向遠處心裡在暗暗思忖著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無論如何安小樓是相信自己的士兵的他們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謊報軍情。
與此同時在距離岸邊約有二三十海里的地方幾百艘船正拋錨在海裡。
「東鄉君把船就停在這裡不怕半夜被海浪吹走麼?」平九郎的副將來到他的船艙裡氣勢洶洶的質問他。
這個副將也是平九郎向足利尊義爭取來的他知道自己年輕無資歷若沒副將在身旁只怕服不了眾可奈何這副將也是個狗眼看人低的主從開始做平九郎的副將那時起他就看不起平九郎:「一個私生子有什麼資格做大人並領兵打仗呢?」
「我計算過了這裡是距離岸邊最近也是能被敵人發現的邊緣往後不好往前更不好。」平九郎彼時手裡正捧著一本兵書在看聽到副將的話之後他放下兵書將燈芯壓滅一點淡淡的說道。
「哼計算?難不成這老天爺也是你能計算得出來的?你把十五個忍者派岸去只是走了一圈又回來難道你覺得耍人玩很有趣麼?」副將氣哼哼的道。
「副將大人平九郎做事一向是有理由的這一點還您一定放心。」儘管對方只是個副將但是平九郎還是對其做足了禮數他強忍住怒火面容平靜的說道。
「那我倒想知道你的理由是什麼!」副將一屁股坐在平九郎對面看著他說道。
「兵法有一句話叫做: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話不知副將大人您知道與否?」平九郎淡淡的笑道。
那副將臉一紅他不過是個武士別人的家臣而已而且還是家臣裡很不出眾的那種平日裡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吃喝玩樂哪裡會去想著書呢?因此平九郎說這句話不啻於給了他一耳光而且還是悄無聲息不知不覺的給了他一耳光令他連話都說不出來。
平九郎自然是瞭解這些人的他又笑了笑對那人道:「敵人如今心頭的那根弦是緊繃著的稍稍用力碰觸一下就會崩的斷掉。」平九郎做了個拉弓射箭的姿勢。
「你……你究竟是什麼意思直說吧!」那副將又羞又氣的說道。
「我本意就是取那炮樓奈何他們遙相呼應要想不動聲色的取了炮樓只怕不容易。」平九郎道「我令人岸再擦掉腳印返回這樣就會令對方的將軍對士兵的話起疑心也令士兵以後對這腳印漸漸熟悉如此兩三次之後我便下令忍者們動手到那時豈不是容易的多?」
望著平九郎那自信滿滿的笑容副將似乎有些明白了然而他心裡還是犯嘀咕便對平九郎說道:「你憑什麼操縱別人心裡想的事情?難道你是他們肚子裡的蟲?」
「副將大人平九郎不過是將心比心而已易地而處若是別人也這般對待我們我們又會如何呢?」平九郎微笑著看向那副將「好了現在我要書副將大人您若是沒別的事就先回去休息吧不出兩日定會見分曉!」說完他又挑亮燈芯拿起兵書湊近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