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走,莫要踩到獸夾子!」赤面閻羅一邊走一邊低聲囑咐著身後的手下們。
這二郎山上到處都有他們放置的獸夾子,雖然這裡野獸並不太多,但是山匪們還是希冀不時的能有一兩頭野味拿來打牙祭的。]
「包裹提好了,仔細這邊有深坑。」赤面閻羅低聲說道。
跟赤面閻羅身後的十幾個山匪都是這二郎山上的精英,他們大多都是赤面閻羅的老部下了,對二當家的自然是熟悉異常。
「奇怪,二當家平日裡不會說這般多的話的……」有一個山匪嘀嘀咕咕的跟身邊的同伴說道。
「可不是麼?許是今夜非比尋常,你我定要打起精神來!」另一個回應道。
「怕甚!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先前一個啐口唾沫說道。
「嘻!你又知道十八年後你不是個娘們兒?」另一個打趣道。
「沒準還去宮裡伺候娘娘呢!」這時候另有一個山匪也加入進來打趣他。這人話剛說完,便引的大伙哄笑起來,這笑聲沖淡了血腥味兒,也沖淡了他們心頭沉甸甸的大石頭。
「還不知死活!」赤面閻羅前頭聽到了,便停住腳步回身呵罵道,「此番前去死一生,都給我多幾分認真!」
聽了二當家的呵罵,這幾個山匪才收起笑容來,默不作聲的跟隊伍後面疾行。
約定的地方很快就到了。此處是二郎山,山匪們自然是輕車熟路了,到了指定地點之後,赤面閻羅雙手一揮,不消他多言其他,一應人等便各自散開,自行找到隱蔽處了,只剩下二當家的赤面閻羅帶著兩個手下站原處等著前來交換的官兵們。
雨勢漸漸變小,不多時便停住了,這雨下了一整天,將樹枝樹葉洗刷的乾乾淨淨。山匪們躲樹影後,機警的四處觀望著,終於看到一撮身影從山下魚貫而來,這些身影不是別人,正是王茂生等人。
赤面閻羅遠遠的喊了一聲:「來者何人?」
「燕家軍地字營千戶王茂生前來拜山!」王茂生從軍之前也曾綠林棲身過,對這些綠林眾人的習性是比較瞭解的,他知道眼下自己無論身後有多少大軍支撐著,畢竟他們是孤身犯險,誰都不能保證他們會遭遇到什麼,因此對赤面閻羅還算是客氣了。
「原來是王千戶!」赤面閻羅冷冷道,「我大哥人呢?」
「此!」王茂生一招手,秋蝦皮便牽著一個雙手被縛,腦袋上套著個布套子的人走到他身後,「令兄以及我們說好的糧草都此,卻不知我們要的東西呢?」
赤面閻羅不說話,他身後的兩個手下將手裡的包裹搖晃了一下,便算是回答了。
「我怎知這裡是否是我要的東西?」王茂生為人陰險多疑,他自是不會輕易相信什麼了。
「我又怎知你身後的可是我大哥?」赤面閻羅冷冷說道。
王茂生聽了這話,禁不住笑了笑,說道:「呵呵,不愧是二郎山的當家人,對我胃口!那依你所見,我們該如何取信於對方呢?」
赤面閻羅略思一下,高聲說道:「不如你我二人單獨交易如何?」
「單獨交易?」王茂生有些遲疑,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撫著身上被安小樓拍傷的地方,一直到現他喘氣都還有點不利落呢。
「怎麼,你怕?」赤面閻羅冷笑道。
「呵呵,話不是這麼說的,雖然未知您高姓大名,但是觀其人聞其聲便知其秉性,這位當家人氣不凡,自然也非宵小之輩了,只是你看眼下這地方,我們哪裡交易比較好呢?」王茂生乾笑著說道。
「這個好辦,你我各令手下退後幾丈,我們便這間交易如何?」赤面閻羅說道。
王茂生遲疑著,他有心前去,可是對這些山匪他實是信不過,若是不去,往後還怎麼服眾呢?他的面子上也掛不住啊。赤面閻羅的功夫王茂生是見識過的,比黑面羅剎只高不低,王茂生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他深知自己幼年時廟裡學的那點功夫跟這些綠林好漢比起來算不得什麼,他甚至覺得自己赤面閻羅手裡走不了三招。
「這位大人不知想好沒有?」赤面閻羅有些不耐煩了。
「好,為今之計只有如此了。」王茂生被逼無奈之下,只好點頭答應,無論這一次會遭遇到什麼,他將希望都寄托身後埋伏著的弓箭手們身上了。燕家軍的弓箭手個頂個都有步穿楊的功夫,這一點毋庸置疑。
「退下!」見王茂生答應了,為表誠意,赤面閻羅令手下後退,同時將兩個包裹要來拎手上,而王茂生也接過了秋蝦皮手裡的繩子,將那人牽著往前走了。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往前走的,相距半丈左右時同時停住了腳步。雖然白天下雨,但是晚上居然升起了月亮來,就著月光赤面閻羅仔細的觀望著王茂生身後的人,看那人的身形骨架,與他大哥黑面羅剎大致無二。就同一時刻,王茂生也沒忘記看赤面閻羅手上提的東西。那兩包東西月光下顯得格外恐怖,整個布包裹都被血水浸透,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落著血滴,濃烈的血腥味兒正從包裹裡散出來,而從布包外面的輪廓依稀可辨眼耳口鼻。
看到那兩個包裹,王茂生的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冷笑來,他看著那包裹暗暗的想道:「安小樓啊安小樓,我看你還怎麼我跟前囂張!」
王茂生對包裹裡的東西其實已經深信不疑了,可是嘴上還是說道:「可否展開看一下?」
赤面閻羅皺了皺眉頭,面帶厭惡的說道:「你非要看麼?我是生怕弄髒了我的手的,要看的話,把我大哥還來,你自己拿去看個夠!我還會騙你怎地?」
赤面閻羅的反應讓王茂生加相信這包裹裡的東西就是安小樓的腦袋了,他一邊點頭一邊笑道:「說的也對,好,我就賣你個人情,你大哥你拿去,我要的東西我拿走!」
王茂生又主動往前走了幾步,將身後的繩子遞給赤面閻羅。
「慢著!」赤面閻羅忽然後退幾步,「將他的面罩取下!」
王茂生一愣:「怎地兄弟,你還不相信我?」
「我憑什麼相信你?」赤面閻羅冷冷道,「將他的面罩取下!」
王茂生搖搖頭,歎口氣,嘴裡說道:「若是如此,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交易的必要呢?」他看來,安小樓已死,這場交易也就沒有存的必要了。他之所以會這麼篤信安小樓已死,就是因為按照常理推斷,山匪們根本就沒有理由假裝砍了安小樓的腦殼。
「哦??看起來王千戶你是不打算交易咯?」赤面閻羅冷冷笑了一聲,「你以為這二郎山是那麼容易出去的麼?」
「呵呵,你也太小瞧我們燕家軍了!若是我這裡出了點什麼事,山下駐紮著的上萬人馬立刻就可以踏平你二郎山!」王茂生說道。
「算了,你沒誠意!」赤面閻羅道,「我沒見到大哥的面,要求看一眼也不為過,卻不料你這裡推三阻四,日後傳揚出去,只怕你們燕家軍也面上無光!」
「傳楊?」王茂生陰狠一笑,「你以為今天生的事還有機會傳出去麼?」說完這句話,王茂生身形倏然後退,牽著的那個人踉踉蹌蹌幾步沒走好,彭的一聲就摔倒地。雖然不知此人是否真的是大哥,但是赤面閻羅也不能確定這人就一定不是他大哥,因此見這樣子,他還是慌忙丟掉手裡的包裹,上前去要扶起那跌倒的人。就赤面閻羅的手剛剛觸及那人身子時,那人身上的繩忽然就斷裂開來,他迅速的自己揭開面罩,從懷掏出一把匕,猛的向俯身而來的赤面閻羅胸口刺去。
「啊!」赤面閻羅一聲驚呼,腳上一蹬,將那人蹬出老遠,然後就地一滾,遠遠的站開。就這個空檔,王茂生已然躥出老遠,但見他一邊跑一邊揮手說道:「放箭!給我射死他們!」
「奶奶個熊!居然跟我玩陰的!」赤面閻羅嘴裡滿是碎草屑爛樹葉,他吐了一口唾沫,縱身上樹,將個身形隱沒山林樹影當,與此同時,對面的林子裡忽然吹來一陣冷風,但聽的聲聲嘶鳴,一支支利箭便從那枝葉後面疾速射出,撲向對面的林子。王茂生為人奸詐,自然不會相信那赤面閻羅只帶了兩個人來,他自己能身後的林子裡埋伏弓箭手,對方自然也會林子裡埋伏人手了。因此這一輪箭羽完全就是衝著隱藏樹影的未知人群射去的。
二郎山的山匪雖然素有作戰經驗,但是比起燕家軍來畢竟還少了許多的套路,他們根本就沒想到對方還會帶遠程攻擊的射手過來,因此這一輪攻擊就將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
「閃開!」赤面閻羅帶來的一個山匪忽然大聲喊道,他這一聲完全是警告隱藏樹林裡的同伴們。
「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王茂生遠遠的聽到了,納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