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東東一行早就動起找當年武器的念頭。他們知道,有些武器沒有炸掉。當年釋兵大爆炸主要是彈藥,有一部分性能良好的重機槍、輕機槍、手槍和百式、二式衝鋒鎗等武器沒有捨得炸掉,被佔彪、小峰、曹羽、強子四人藏在附近的支洞中,小峰曾和大飛講過藏武器的洞口位置。占東東回頭看看跟過來的人,還有任磊、譚英、單良、拓哉、小曼、櫻子,便讓劉翔和小曼、櫻子在洞口保持聯絡,然後領著大飛、得龍走在前面,其它人跟在後面。既然拿拓哉當朋友了,這事也就沒有背著他。
趙繼忠和寧遠則忙著在大廳裡拍照壁畫,聶家兄弟還在尋找瘸子排的駐地,麗麗和曉菲和其他小九鳳們則在蜀路的入口處原來九鳳們的閨洞,不停地躺下坐起在感覺奶奶們當年的洞天生活。
占東東進洞後走了不遠就向後傳話,遇到斜坡,拉開距離。斜坡很陡,呈45度角,好在不長,但走到坡端山洞卻更加傾斜近乎垂直向下。手電筒照射下,有差不多三十多米高才是洞底,洞底一半是石地一半是個深潭,看來就是個死路了。大家都奇怪武器藏在哪兒了,不會是藏在水裡吧,因為進來後沒有遇到岔洞口啊。
正在占東東準備放棄下尋時,上邊洞口傳來一聲驚叫。
占彪在縣城開倉放糧時,聽到小峰、正文和二柱子三路的匯報後,不禁眉頭緊鎖,心頭暗驚,才大半天瞭解的情況就遠比預想的要嚴重得多。
正文的小組是向西面的綿陽方向走訪,找到的抗日班官兵中有兩人已經餓死,正文把他們的孩子帶到車上拉走。在路過一個公社所在地的大鎮的時候,一件觸目驚心的事實讓正文少有地發怒了。
正文的兩輛解放牌汽車剛一進鎮,就聽有人喊:「又來工作組了,快點!快點!」正文何等機靈,一聽這話就有問題,馬上派人追過去把那人逮住,原來是個公社黨委副書記。
正文看到心虛的公社書記問道:「你喊的話什麼意思,要說明白。」那書記辯道:「是地委的工作組剛走,你們,你們是省委工作組的吧?你們來了,我要大家快點來歡迎領導。」正文看著對方游移的眼神大喝:「我現在給你一個說實話的機會,我已經派人到街道上調查去了,等我查出來你再說就晚了,要是有問題就送你去坐大牢!」那書記一聽正文這話額頭馬上沁出汗珠,他連聲說:「不關我們的事,是縣裡要我們這樣做的。」
原來縣裡為了捂蓋子,不讓上面知道這裡餓死大批人的具體情況,要這家公社以保護地委首長為名,把群眾趕上山去不許與工作組接觸,又把瀕死的病號和餓得快死的孤兒集中關押起來,街上只留了一些民兵裝成鄉親在正常地生活,連路邊被剝光樹皮的樹幹都被刷成了綠色騙工作組。正文聽罷罵道:「你們他媽的不長腦袋啊,讓工作組知道情況還能撥點救濟糧,少死點人啊。是你們的官重要還是老百姓的人命重要?!」說罷要那書記傳令山上的群眾回來,然後逼著那書記帶路來到關押老人和小孩的地方。
這是幾間烤煙房,雖然沒有煙烤了卻還是散發著濃烈的嗆人味,一般人是不會走近這裡的。烤煙房外站著十幾名穿著軍褲戴著軍帽背著槍的基幹民兵。正文帶著警衛大步推門進去,只見上百名病人和二十多名孤兒無力地擠在冰冷的地上,屋裡一片狼籍。這時幾個孩子哭道:「我們不去大消洞!」正文看到這情景氣得立即拔出手槍指著那書記。馬上命令書記:「去大消洞!」那書記無奈前面帶路。兩個大洞就在屋後不遠,深深的洞裡扔滿了屍體,還有兩個孩子看來是剛扔進去在下面還在有氣無力地呻吟著。正文怒髮衝冠,二話不說抬腿一戳腳就把那書記踹了下去。
正文帶的十幾個人都是他當年的手下,和正文有著多少年的默契。當即有手下問那基幹民兵頭兒:「你們他媽的還是人嗎?你們還拿人當人嗎?」那民兵連長還拉著硬說:「我們寧可犧牲自己人也要保衛大躍進的成果!」話音未落這民兵連長也被踹下洞裡,這回是兩個大人在下面嚎了。正文向另外發著抖著的民兵說:「快去打電話,把縣委書記找來!」
按照占彪在電台裡下達的指示,正文對趕來的縣委一幫人下令:「馬上把事實詳細向地委匯報,向省委匯報,向黨中央匯報!馬上開倉發糧,馬上安排醫療力量救治各公社的病號,馬上成立福利院收容孤兒老人。」
二柱子這組沒有會使用電台的,小寶加強到這組。他們是向正北方向的廣元一路尋去。小寶一路含著眼淚發著糧,找到了一個叫薛寶祥的抗日班老兵家。他家也是年邁的父母和兒女在家他本人不在家。但薛寶祥不是出工會戰,而是被拉到公社參加盜竊犯批鬥會。寶祥是聶排長手下的一名瘸子兵,經常執行留守天府的任務,和小寶九鳳們挺熟的。還因他的名字裡有個寶字,大家總逗他和小寶教導員是親戚。小寶瞭解到這一帶最近正在開展反盜竊活動,公社就可以批准逮捕判刑,她決定去公社救寶祥。
批鬥會是在公社的露天廣場上召開的,會場大橫幅上寫著「堅決無情地開展反盜竊運動」,會場裡坐滿了上千名農民。前面有二百多人的方陣四周有民兵押著,看來是被關押的盜竊分子。台上有十多人在被批鬥著。小寶遠遠看著每個人胸前的大牌子。罪名真是五花八門。有「私分糧食犯」、「破壞生產犯」、「反黨黑信犯」、「食堂貪污犯」、「破壞種子犯」、「偷宰耕牛犯」、「野合流氓犯」,寶祥也在台上站著,胸前的牌子上寫著「組織盜竊犯」。
二柱子要上前以外調的名義把寶祥帶出來,被小寶攔住。小寶知道占彪上午以工作組名義出現效果很好便也想試試,她告訴二柱子說:「柱子,我先以路過這裡的工作組上去。不行你再外調。」
穿著列寧服的小寶帶著兩名警衛和四名幹部模樣的人一出現在會場,便被公社書記迎了過去:「歡迎工作組來我社指導工作。」寶祥遠遠看到小寶激動並會意地點點頭。小寶操著江浙口音面無表情地對公社書記說:「我們從省裡過來到市裡去,順便看一眼,你們開你們的會。」小寶的口音和從省裡來的身份頓讓公社書記覺得來頭很大,看樣子不止是省裡。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探探政策,因為黨的政策實在是變化太大了,搞起運動來經常過頭,過了頭就開始整風,今天整人明天說不定被人整。
小寶問了書記的名字看上去不經意地問道:「那個反黨黑信犯是怎麼回事?」書記忙匯報:「他是一個大隊書記,竟敢化名『實求明』給**寫信,誣蔑人民公社大好形勢,還編造餓死了多少人的謠言……」小寶馬上問道:「給**他老人家的信怎麼會到了你們手上?」書記馬上答道:「我們公社和縣裡郵局有統一檢查信件的,凡是有反動言論的信件都扣下的,不讓毒草氾濫,已經扣下一千二百多封了。」小寶點頭又問:「那個組織盜竊犯是如何組織的?」書記氣憤地說:「這人仗著是殘廢軍人,組織一幫村裡的老太太把路過他們村的運地瓜蔓的大車給搶了。只顧自己村人家別的村還吃啥。」
跟著小寶的一名「幹部」接著問道:「那對野合流氓犯怎麼回事?怎麼也跑反盜竊批鬥會上來了?」那書記看看小寶說:「哦,大家都在集體化男女分隊大戰苦幹,可是這小兩口偷偷跑田里去辦那事兒,本來不想批鬥他們的,但要殺一儆百,不然會影響很多人的。」問話的幹部驚訝地說:「人家是夫妻那可是合法的啊!不知道書記有沒有家室,這問題怎麼解決?」他轉頭小聲又故意能讓那書記聽到問小寶:「我們是不是回頭要查查那反黨信裡寫的話是不是事實,要查組織盜竊那人搶地瓜蔓都給誰吃了,要查這些盜竊分子為什麼要盜竊……?」小寶喝斥道:「老何,你這人政策水平總是上不來,這還用說嗎!不查這些要我們這批人來做什麼!我們就是要查出公社幹部在災荒中的責任來,對餓死老百姓的幹部要抓起來。」公社書記聽得臉紅一塊白一塊的一口一個首長的很是緊張,小寶一針見血地告訴他:「你要是想在無產階級陣營裡保持你的革命地位,就馬上開倉發糧,把他們放了,老百姓有糧吃了怎麼會盜竊呢,盜竊分子越多說明你們這裡的問題越大。」
小寶坐在離去的汽車上聽到會場上的電喇叭裡喊著:「……全部釋放,以觀後效。」台上的薛寶祥心裡最明白了,幾百名盜竊犯都借自己的光被釋放了,他望著小寶們遠去的車影淚花閃閃。
小峰組這一天的經歷最奇特,他居然被另一個勞改農場給「劫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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