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東東大步迎上前向拓哉單臂舉起手掌,拓哉抬手擊了一掌迎握,這是他們的第二次相握。身邊的大飛和得龍也把手伸了過來,麥克也拉著剛給他翻譯完的曉菲過來相握,拓哉轉頭用渴望的眼神看向小曼,櫻子拉著小曼向前伸出手……中日美三國青年的手再次相握在一起,周圍其它人則以掌聲表達著心情相賀。
占東東拍拍拓哉的肩說:「以後的路長著呢,讓我們慢慢去走。」然後對大家說:「我們四處再看看,然後去探蜀路,半小時後在蜀路洞口的天台集合。」
占東東讓郅縣長領著袁鄉長、東光、權子、潘小夢先去蜀路打開洞口,他知道洞口用石塊壘著。然後占東東和大飛、得龍、劉翔幾人低聲商量下,便順著天路向上走去,邊走邊拍著洞壁,還查著腳下的步數,果然是110步的位置,洞壁發出空空的聲音。大飛和得龍蹲下身來摸到一個石縫,用力一推旁邊的石塊,一個半人高的洞口出現了,得龍小聲說:「輕機槍和彈藥箱可以進去,重機槍恐怕得拆開槍架了。」原來他們是在尋找當年藏起的武器。雖然爺爺們沒有讓他們來找武器,但他們是想找找看,就是見識一下也好啊。
樊剛的脫口高呼把大家都嚇在當地,沒想到占彪好像沒聽到似的,他沒有理睬樊剛,拍下魏班長的肩:「我去找找縣裡,看看縣委書記究竟咋想的。你和老人們好好養著,給你先留下兩袋大米,一袋麵粉,一個月後還是這樣你就去雙河鎮去找強子。再不許硬挺著了啊。」
這回魏班長自己站了起來向占彪敬了禮,在送占彪到院門時他突然想起說:「對了,彪哥,前面村的夏班長你就別去看了。他去年秋天被拉去搞水庫建設,春節後回來看爸媽和兒子都被餓死了,當時就用手槍自殺了。死後還因窩藏手槍被懷疑是特務還查問過我呢。」
占彪半晌回過頭來問魏班長:「你的手槍呢?」當年抗日班釋兵解散時占彪曾允許大家帶著自己的自衛手槍返鄉。魏班長又是一個立正說:「請彪哥放心,『抗日班只要還剩一個人,就還有希望!就不許自殺!要死大家一起死!』」他是在複述占彪去年下達的「不許自殺令」。
樊剛在旁聽得是血脈賁張,他對程老師和雷科長說:「我老樊經今一事,這輩子我也不會自殺了!」
兩輛汽車直奔縣城而去,一路發著糧,到了縣城四噸糧食已發完。來得很巧,縣委全體常委正在開會,還在佈置反右傾運動。占彪率人以工作組的名義直接進入會議室,四下圍住會議桌旁的七、八個縣委幹部,占彪沒管他們驚詫的目光單刀直入地發問:「你們身為地方父母官,知道不知道你們縣裡餓死多少人?」縣委書記不滿地說:「我知道下面死了人,但都是特殊事件。歷史上哪朝哪代不死人?!」樊剛大怒,一腳踹散了一把椅子喝道:「你可知道村裡有多少家絕了戶,有多少村絕了村?!」
縣委書記一看就是南下幹部,脾氣也不小喊道:「我是**員,我在執行黨的政策!」占彪上前先小聲說道:「你們都知道這句話吧:民以食為天。我們先不說黨的原則黨的政策,只說你們都摸摸胸口還有多少良心,你們讓民有食了嗎?成批的人活活餓死了,你們還不安排救濟他們還在反瞞產反右傾……」說到這裡,占彪聲音越來越高,最後也喝了起來:「日本鬼子打進來殺了人我們認了,旱災水災火災地震死了人我們也認了,但現在沒有戰爭,也不是天災,是你們搞的這些運動活活餓死成千上萬的人!這是**!黨的政策決不會讓這麼多人餓死!如果黨中央**知道了,會把你們個個槍斃!」
縣委書記氣勢頓減:「成千上萬的人餓死,不至於吧。」占彪又上前緊盯著他眼睛說:「我們從省城一路過來,看了你三個公社,29個村子,絕村的就有16個!不然你們馬上上我們的車,我們去實地看看。」旁邊一副書記搖起會議桌上的電話問樊剛:「同志,您剛才路過的是哪個公社,我們核實一下。」電話接通後縣委書記親自問話:「張書記,你們那裡有餓死的人嗎?」電話那邊說了幾句,縣委書記又罵道:「什麼形勢大好,我知道有餓死的了。不給你帶右傾的帽子,你他媽快給我說實話,人命關天,老百姓要都餓死了要我們**幹什麼!」又聽了半天他默默地放下電話,轉身對縣委的幾人說:「你們都明明知道情況,卻都和我報喜不報憂……隊長同志,多虧你們工作組下來了,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占彪馬上回道:「該怎麼辦?!保人啊!縣裡糧庫裡有多少糧?」那副書記接話:「第一糧庫有650萬斤大米,第二……」樊剛打斷道:「沒人跟你玩算術,一共有幾個糧庫?總數有多少斤?」那副書記道:「有五個糧庫,還有1800萬斤糧食,那可是要上繳國庫存的糧,動不得的。」縣委書記看樣子也很為難,縣裡只有保管這批糧食的權力,沒有動用的權力。這時占彪脖子一擰命令:「再不開倉放糧,就地正法!」四名身為解放軍戰士的抗日班老兵刷地拔出手槍指向縣委一幫人。那縣委書記忙說:「為了老百姓的生命,我豁出去了。大家都在這裡簽個字,我們縣委全體同意放糧救災。」
占彪冷笑一聲說:「看來還是怕你的烏紗帽掉了,還簽字畫押的……從現在起,你們縣委全體人員在這裡現場辦公三天,開倉放糧1000萬斤!剩下800萬要在秋收前分批放完。另外,要派所有的醫護人員下鄉救人,還要成立孤兒院和養老院,把還剩下的孤兒和老人都集中到一起統一救濟。」樊剛這時還不依不饒的:「媽的,守著這麼多糧食硬生生餓死了這麼多人!」
多年以後這個縣委書記一直在尋找占彪,他是要感謝占彪。正因為開倉放糧,少死了很多人,災荒結束後他受到省裡表揚。在中央召開的七千人大會上被點名嘉獎,回來後他升任了地委組織部長。當年憑著良心開倉放糧的縣委書記和區委書記各地都有,事後基本都受到了重用。因為他們經受住了一場考驗。
這時雷科長從樓下跑來對占彪小聲說:「成義場長來電……他們的糧也發完了。」
成義是向宜賓方向去的。一路上也是同占彪所遇一樣,荒涼的田野,稀少的人跡,村村不見炊煙。上午到了一個抗日班老兵的村子,村子裡一片淒涼,遇到的人都不洗臉不梳頭,彷彿都到了世界末日。找到抗日班老兵的家,只見家徒四壁,屋裡幾乎是空的。成義以前來過這家的,家裡的飯桌沒了,炕櫃沒了,炕上連被褥都沒有只剩下一領破炕席。廚房裡沒有鍋和灶台,只有兩個到食堂吃飯的破碗。房子東面的一面山牆也倒了,用稀疏的包谷稈紮起的笆子勉強擋著風雨,連豬圈都不如。
老兵的寡母和兒子在家,瘦得已是皮包骨,孩子的大腦袋幾乎抬不起來了。小蝶一看便說,這已是從浮腫病轉為乾瘦病了,馬上就要不行了。成義馬上從車上扛下一袋大米一袋麵粉,又給聞訊而來的幾家鄉親每人分了十斤米。寡母一見大米抓起就往嘴裡塞,問了半天才問清楚兒子和媳婦被做為強壯勞力參加地區的引水工程會戰呢。
向前走了不遠就到了引水工程工地,這回可遇到人群了。工地上紅旗招展,人潮湧動。農民們全部是軍事化,各民兵連、娘子軍的番號觸目皆是。成義又以中央專案組外調的名義找到工地會戰指揮部要人,這次占彪要大家還是以外調或工作組的名義做為掩護。小蝶則看到工地旁的兩個病號大棚走去,她看到了有護士的白大褂身影。大棚外還豎著傳染病區的牌子,十多口棺材擺在那裡。
大棚分男棚和女棚,男棚有上百人,女棚更多有四、五百人。帶著兩個警衛員的小蝶不用做介紹先走進了男棚。一個戴著口罩的男醫生迎了過來,小蝶簡單問了下情況又隨意檢查了兩個農民便對男醫生說:「他們的病好治,每人兩碗稀粥就好了。」那醫生馬上回頭看看說:「首長還是您說實話啊,我可不敢說是這些人都是餓病的。」
小蝶又去了女棚,進去後她多呆了一段時間。出來時她對跟出來的女醫生說:「這些娘子軍戰士的閉經、浮腫都是勞累過度又吃不飽飯出現的症狀。而且大部分都有子宮下垂,育齡婦女會有不育的可能。你和指揮部申請要她們每天少幹點活,喝幾碗稀粥吧。」
小蝶的話不啻於「救命聖旨」,救了這些「傳染病」患者的命。當天便每人加了兩碗稀粥,天天增加的死亡人數當即停止。
成義找到了抗日班老兵和他的妻子,老兵見到成義如見到了親人,成義把他們帶走送回了家。路上老兵指點著,成義把糧食發給幾個特別困難的村子。至於工地上的上萬民工,成義沒有能力再幫他們也不能勸他們回家,因為回家了也是挨餓,還不如在工地上還能混點飯吃。但這勞民傷財的工程也沒有再干多久就停工了,因為實在是沒糧了,幹活的人幹不動了被餓停的。等這些民工返回家時,等待他們的都是父兒親屬被餓死的噩耗。而且後來的實踐證明,這項引水工程不經考證異想天開上的馬,十萬農民從1958到1960苦幹三年白廢功夫。
占彪回到自己的車裡,拿起對講機對成義下令:「成義,馬上趕過來,我們幫縣裡向下面公社運幾趟糧食,下面的人來縣裡都走不動了,而且牲畜都死了,大車也燒了。順便我們再裝點糧食。」占彪話音剛落,同一個波道的小峰、正文和二柱子三路都開始急急地匯報請示著,占彪聽著吃驚的神色不斷,他安排一番後說:「你們處理完後都馬上向我靠攏!」看來大家的糧食都發沒了,而且這天都有著不同尋常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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