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鬼厲一行人在返回的途中,遇上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一路逃竄,儘是些七零八落的,神情慌慌張張,預料著狐岐山可能出事了。便與青龍御著法寶一路疾馳,沒想到趕回來時還是遲了,諸事已了,老遠地便看見小白笑那寂寞的身影,衝他輕輕點了一個頭。眼神所向之處,忽然一個影子闖進他的視線,踟躕了一會兒,才認出那是小環。與上次相見更多了一絲別樣的滋味,稚氣似乎不再,只是那份甜美依舊掛在臉上,如何不讓人欣慰。
那一刻,鬼厲忽然感覺到她的身上有一種呼之欲出的鬼氣,陰冷的氣息讓人眉頭一皺,下意識地有些不舒服,單單是這份造詣已不簡單,與鬼醫暗自比較了一番,兩者之別不可同日而語。稍縱即逝,那種感覺很特別,一時間說不上來,很快讓小環甜甜的笑意給沖淡了。
多多少少的觸動了鬼厲內心深處的寒冰,雖然以前並不怎麼在意,原本是應允了週一仙的,來來往往的,鬼厲也漸漸認同了小環。此番那種很神秘的感覺令他有種迷茫,也許不久的將來會發生什麼,此時此刻,他確實的收到小環的感染,心裡一熱,暖洋洋的。清新、溫潤、自然,平平淡淡,卻分外真實,淺淺地的一笑中,包袱似乎輕了些許,不由得笑了笑,輕鬆了許多。
在小環與鬼厲對視的那瞬間,金瓶兒早已注意到了鬼厲,癡癡地望著他,不苟言笑,哀怨地的眼神透著莫名的情愫,某種晦深莫測的情緒縈繞與懷。鬼厲的眼神在她身邊逗留了很久,餘光掃過,一頭霧水,心情有些沉重,不知該如何應對。當金瓶兒揚起頸脖時,那一雙明亮的眼睛像是會說話似的,一泓碧**光粼粼,鬼厲不覺地偏過頭去,不敢對上那迷離的眼神。她哼了一聲,也無應答。
最初的悸動過後,鬼厲的眼神已從熟悉的眾人之中偏移,忽然間,如被雷電擊中,一種晦深莫測的的感覺撞上心尖,雖然從未見過此人,可身上那股子氣息,似曾相識,像極了記憶中的某人,仔細分辨,又分明有著明顯的差異,又不知從何說起。到此再也難以移動分毫,他的神、他的魂久久駐留在這一刻,彷彿前年的守候只為這一刻,匆匆一回,便省卻無數苦行。
短暫而又古老的失憶,一眼萬年,百年、十年也罷,某種感觸深深地觸動了鬼厲的靈魂。隨著呼嘯聲越來越近,這一行人終於落地。小環率先迎了上去,歡欣雀躍,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一聲聲「小凡哥哥」只讓鬼厲呆呆地說不出話來,心頭無比受用,有她彷彿這世道就不會缺少歡愉,有多少煩惱便也藏不住。有心無心地聽著小環說道,只是眼神從始至終不曾遠離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極力想要辨別出來,卻又抓不住頭緒。
小環見鬼厲的眼神有些飄忽,有些委屈,轉念一想,比起與小灰的情誼來說,的確無關痛癢,也就釋懷了。引領著他向著小灰那邊走去,方纔還十分好動的猴子,忽然間也像換了個人似的,呆呆傻傻,憨憨地直笑,雙腳如千鈞之重,動彈不得,竟然直直地釘在原地,不動如佛。兩人的眼神一次次驀然交鋒,激烈碰撞,幾陣熱忱的回望之後,放佛都明白了些什麼,眼角悄悄有淚花閃動,水汪汪的眼眶裡不知包裹了多少辛酸與離愁。
一步一天涯,徐步亦咫尺。短短的幾步彷彿是在光陰中漫步,不著邊際,不留一點痕跡,不曾碰面卻神交已久,雖有些相似卻從未碰面,既然未曾碰面又何以神似?
待快要到小灰面前時,猴子忽然間動了,搜的一聲一頭撞進鬼厲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他,失聲痛哭,抽噎之聲斷斷續續地的,分外傷懷,跌宕起伏。雙手胡亂地抓住他的後背,生怕丟了魂兒似的,鬼厲有些不自在,動了動,小灰反而抓的更緊了。淚水如瀑布般橫流直下,臉頰濕滑了一片,胸前的衣襟也濕了大半塊兒,哭的是呼天搶天,聲淚俱下。
鬼厲被他抱住動彈不得,不知道為什麼倍感親切,如遇親人,說出來的溫暖、踏實,也就任由他任由他折騰了。只是那充滿神魔之力的妖異眸子,跳躍著炙熱的光焰。這一刻,神性也罷,魔性也罷,都不重要了,他遇上了他,他找回了他,一切都將重新開始,一切都將翻新。
三女面面相覷,小灰這一前一後,變化之大,宛若兩人,只讓幾人驚詫不已。這會兒看見小灰那副淒婉的模樣,不覺得心裡一涼,莫名地悲傷起來。八目交匯在一起,眼波跌宕起伏,形形色色的眼神,或顰或點,各自流露出莫名的情緒。
小白優雅地朝著鬼厲輕顰一笑,眼波柔柔,似一方清澈靈動的山泉,流淌出輕柔的聲調,身心無不為之沉醉。眼角淡淡地的線條勾勒出一副絕美的容顏,在一雙水靈靈的眼眶內究竟藏著怎樣的深情?一眨一閉,說不出的溫柔。眉黛似山,星眸如月,額頭卻輕輕地皺著,藏著某種難以言表的哀傷。
懷中的小灰似乎抱得更緊了,鬼厲微微側過頭來,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那一襲白衣,那熟悉的身影,那淺淺的笑意,兩人眸光轟然撞在一起。擦出一連串的光華,都試圖看穿對方,那心是否亦如多年以前的傷痕纍纍,那情是否還是以前那麼榮繞於懷,卻又不敢不忍輕輕拭去,那意是否還是那般悠遠激盪,深淺之間透著深奧的玄機。
只是瞬間的交匯再也難以移開,兩人這樣對望著,忽然間都笑了,綻放的笑容亦如瀑布邊的小紅花,淚痕點點。折了腰,歪了頭,即使淚痕斑斑,再怎麼沉重,花依舊那麼鮮艷,人還是以前的,只是以前的以前凝聚在現在,顯得格外難堪,說不清道不明。
小環哼了一聲,兩人如夢方醒,連忙躲開了,鬼厲難得一笑迅速消失了,又是那副深沉的模樣,看著小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靜靜地望著她,只見那梨花帶雨的清麗容顏佈滿了黑線,梨渦裡一場山雨方興未艾,山風正緊,淤積的風雨鼓鼓地隆起,找尋著出口。
小白輕輕邁了幾步,走到小環身旁,貼著她的耳邊說了些什麼,那湍急的的暴風雨復歸平靜,一落千丈,浪雲翻騰,白色的水花遠遠地盪開了。閃著淚花的目光在小灰身上停了一下,又掃過青龍,最終落在霍爾安昭的身上,再不曾移開半分。頗具玩味的眼神從上至下,掃視了一遍,又一遍,似笑非笑,充滿了敵意。
霍爾安昭摸不清頭腦,莫非中原的女子都這麼蠻橫嗎?先是那青龍口中的「妙公子」最先發威,嫵媚的笑意竟使她這女兒身也不由得搖曳,她只是淡淡地笑著,極度危險的感知始終不曾遠離,笑面閻羅,綿裡藏針,實在不清楚幾時得罪了她。
正莫名其妙的不知如何出氣,機靈的索胡菲用胳膊蹭了一下,這才發覺一旁的青龍正與金瓶兒較量。說不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確實有的,兩人的關係破朔迷離,顛撲不破,這會兒叫上勁兒,誰也不讓誰,雙方的氣勢都有意識地的牢牢鎖定對方,神念激烈地碰撞,以二人為中心形成一個封閉的空間。
「他還活著?那些妖獸可不是吃素的,他如何逃過一劫的呢?這四大聖使果然不是泛泛之輩,深藏不露。」
想到此處皺起了眉頭,昔日的恩怨便要了結了嗎?只見青龍面色平緩,溫潤如玉,手上動作不停,卻也未顯殺機,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女子的身旁。金瓶兒神秘地一笑,似乎明白了什麼,兩人短暫的交鋒未見分曉,雙方有意地初涉便不再理會,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金瓶兒回過頭來,便看見小環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覺得好笑,暗道:怕是又生許多波瀾。心裡雖是這麼想,也期待著與霍爾安昭的交鋒。
先前霍爾安昭只是有些不悅,這會兒見小環越發不善,兩人誰也不讓誰,暗自較量起來。
「鬼道之術:縛神!」
巨大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無形的天網正一寸寸收緊,空間的壓迫感使得感知瞬間變得遲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