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馬福益起意讓劉文輝與他一同闖蕩日本,馬龍彪心下就道:「以大哥如此地位,用得著去日本闖蕩麼?只不過現在時機不成熟,這才沒有動作罷了……」
劉文輝想了想,點頭答應了。無論是看在馬福益的面子上,還是為了見識見識日本的風雲人物,他都有意要去一躺。更不說,他還有三顆『日本人』的種子在日本上軍校呢?他們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十六期學習,也許畢業了,也許沒有。作為堂正的『日本人』,他們不需要在振武學堂補習日語,學習一些基本知識,可以……
作為榮耀的十六期,劉文輝有信心,他們一定能入陸軍大學深造,然後進入軍隊,或是……懷中異樣的心思,劉文輝踏上火輪船,前往日本。這時的日本,遠沒有三十年代那般強大。憑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小日本那時連幾十萬噸鋼都沒有辦法自己練出來。想想美國一年幾千萬噸的鋼鐵產量,也就有對比了。
他能和沙俄拼刺刀,還是得虧有英美的支持。他們打他們的,打得越久,死傷得人越多,劉文輝嫌得錢才可能越多。這就是資本主義的原罪,如果沒人打仗,有些戰略物資如何能賣得出去,盤尼西林又如何能賣出高價。賣不出去,像劉文輝,羅伯特這樣的資本家又如何賺錢?資本主義世界的戰爭,有那一次又與資本家沒有關係。
日本到了,沒有華夏銀行的人前來迎接。因為劉文輝這時不是劉文輝,而是劉自乾。徐矮師雖然矮,可必竟沒有小明那般顯眼,再說,徐矮師也不是一個愛出風頭的人,所以,與劉文輝在一起,也不會被別人懷疑。他是為了杜心武才來日本的,這麼多年不見,他還是有些想,必竟,那是他傳為衣缽的弟子。
走下碼頭,劉文輝一眾左看右看,身後跟著十來個廊爾喀人。馬龍彪有事,就如同成為副會長的狗娃一樣,自然不能跟著劉文輝前往日本。劉文輝自有計較,到了日本就找到了華夏銀行華夏會的分堂。經理看了看劉文輝的腰牌,就驚問:「兄弟堂上燒幾柱香?」劉文輝道:「兩柱。」
大人物來了,經理驚訝著將劉文輝好生安排,一應生活,妥妥當當。他們是北美華夏會的分會,是從致公黨轉變過來的,只是改了一個名字。因為有劉文輝的資金支持,凡是有華人的地方,都有華夏會分會。馬福益總算是見識了劉文輝的神通廣大,沒想到就算是在日本,那也是排得上號的江湖勢力。
這年頭,在日本這會那黨的可不少,但除了黑龍會,華興會,同盟會等等,其他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會小黨。可華夏會不一樣,有良好的資金來源不說,也有秘密的地下組織,都不可小覷。劉文輝見馬福益若有所思,便道:「幹什麼事情都要有錢,所以我大哥劉文輝這才早年到美國發展……」
馬福益連連點頭道:「不錯,我們上次起事,事到臨頭時,居然連兵器都沒有。總不能讓兄弟們拿著大刀與清兵們撕殺吧!事敗的原因,不僅僅是有會黨敗類,而是我們不足成事,這才讓兄弟們生了二意。若是真能成事,有誰會冒險出賣,做清廷的狗。」劉文輝連連點頭,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將真實身份說明,雖覺得有些愧疚,卻也只能滿心一歎。如果說了,若是老龍頭相約他一起起義,共襄義舉怎麼辦?時機不到,他不敢輕舉妄動。
渡邊正野,佐佐木次郎,彬山元二三人,就是劉文輝在美國布下的暗棋。
他們有兩個是混血兒,有中日血統,但因為某些原因,卻是對日本恨之入骨。日本是個狹隘的民族,不可否認其有很多優點,但最是能讓人恨入骨髓。他們與劉文輝同一個心思,對日本全無好感,來自靈魂。就有如混血的辜鴻銘,雖然有著西洋大波妹的老媽,可他從來都從心裡認為自己是中國人。
至於不是混血兒的彬山元二,劉文輝自然有辦法給他得到一個正宗日本人的身份。因為,這時又沒有身份證。只要成功將日本旅美一家的人,冒名頂替,那從此彬山元就是一個正宗的日本人。為了佈局,不能有婦人之仁,於是彬山元二成功回日本,先入振武學樣,再進日本陸軍士官學校。
見過兩個混血兒,劉文輝放下了心,如果兩個混血兒靠不住,或者是當了雙面見諜,那他哭都找不到地方哭。但是,劉文輝早有兩手準備。首先,他們三人互相不知道自己是誰,只會當對方是個日本人。縱然有一人背叛,劉文輝也能看出蛛絲馬跡。因為他相信,彬山元二不會背叛他,他父母皆死於小日本之手,仇怨不共戴天。
見過混血兒,劉文輝就對彬山元二道:「你要如同平常的日本人那般,千萬不可引起別人的懷疑。除非是我親自來找你,或者是用我們見面那天的暗號來找你,要不然,無論是誰你都不能相信。你在日本軍界,站得越高,爬得越遠,對我們的事業也就越有利。小日本總有一天會成為我們中國人的大敵,那時,就要看你的了。」
彬山元二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可他飽經風霜的臉上卻是早早自立成熟。他本是南洋一家商戶之子,可那知道父母不肯與日本人狼狽為奸,皆被小日本坑害致死……
彬山元二點頭道:「大哥放心。我現在是日本人,一直到死都會是。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三十年,只要大哥不來找我。我就會盡全力為日本人效力,以期得到更高的官位……」劉文輝點頭道:「苦了你了,你有刻骨仇恨,我卻讓你認賊作父……」
彬山元二搖頭一笑道:「若沒有大哥,我不可能活到現在。若沒有大哥,我不可能有報仇的機會。憑我一個人的力量,縱然逞匹夫之勇,無論如何也不過血濺王五步,殺幾個人。也只有跟著大哥,才可能有報仇的一天……」劉文輝點點頭道:「你放心,逼死你父母的仇人,我會讓人去將他們的人頭帶來給你。」
彬山元二搖頭道:「逼死父母的不是他們,而是小日本,日本一天不亡,我中華一日不安。」說完話,拿著劉文輝給的一張支票就走。走到門口,便又回頭道:「大哥,我會用這些錢去做些生意。以後,不會再用你的錢,免得讓日本人懷疑,被人查出蛛絲馬跡。」劉文輝道:「做生意,你?」
「大哥不要忘了,我是商戶之子!」說完話,出門去了。
劉文輝目送他遠走,之後便道:「我究竟這樣做,是對還是錯呢?」
這時,才1905年5月,同盟會還沒有成立。但是,劉文輝相信黃興與孫文快要見面了,他們見面之後,那同盟會的成立,還會遠麼?二位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見面之後,一定會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華興會的黃興沒有日本人的支持,怎可能是有黑龍會支持的孫文的對手,只能是甘居為下,從此孫文才會有孫總理的稱呼。
到了東京,劉文輝便站在了振武學堂之外,看著那進進出出的學子。說不得,幾十年過後,這些學子都會成為一個個的殺人惡魔,闖入中國。他們會入陸軍士官學校,然後再讀日本陸軍大學,成為一個又一個的大將……
劉文輝一眾十分惹人注目,必竟,像他這般身後有十來個保鏢的人物,確是少見。這時,振武學堂裡面走出個英俊的小生,用生硬的日文與同學告別之後,便遇見了劉文輝。見了劉文輝一眾,他大喜上前道:「幾位來自中國的老鄉,大家好啊!」劉文輝也很歡喜,無論是誰,只要在東京振武學堂學習過,以後混得也不差,那就一定會是中國歷史上的名人兒。
劉文輝直接問:「兄台為何知道咱就是中國人呢?」那小生道:「一看你這樣高個兒,一眼就知道你不是小日本。更不用說,身後的辮子了。嘿嘿,兄台貴姓,交個朋友……」
劉家人普遍都高個兒,劉文彩一米八幾,劉湘也差不了多少。所以,注重營養的劉文輝年紀不大,卻己經長到了一米七五。這時節的德國人普遍都達不了一米七二,更不用說小日本。劉文輝想了想,點頭一笑道:「在下劉自乾,四川人,還沒請教兄弟是?」
那小生笑道:「在下何成浚,字雪竹,湖北隨州人。1904年被保送入東京振武學校……」
聽到這個名字,繞是劉文輝知道可能是個名人兒,也被雷得不行。原來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民國大名鼎鼎的小孟嘗何成浚何雪公,天才的說客和雜牌軍的領袖,我的媽呀!
劉文輝蛋疼道:「呃,原來是雪竹兄,好好!呃……我是來找小算盤閻老西的,不知道雪竹兄認不認識他。」何成俊想了想,認真道:「呃,想我何成浚交友廣闊,怎麼就沒聽說有個閻老西的。我敢保證,振武學校裡絕對沒有這個人!倒是有個人叫閻西山,為人精明……」
劉文輝這才哈哈大笑,這時節,閻西山還沒有閻老西這個外號呢,便道:「哦,就是他,就是他!閻老西是我給他改的名號……」何成浚大喜道:「自乾兄,這你就找對人啦!我這就帶你去見他。我想你們一定是老朋友了,要不然……閻老西,閻老西,這個名號不錯……」
當劉文輝看到對面的閻西山之時,傻眼了。閻西山二話不說,只奇怪道:「呃……兄台是誰,你我並無交情啊!」劉文輝尷尬一笑道:「呃……今天不就認識了麼?走走,找個妓館大家去坐一坐,找兩個姑娘,喝一點小酒,聽幾隻小曲……」
何成浚俊臉一紅,閻西山心中一動,那還記得尷尬,只是苦笑道:「不是妓館,那是歌舞妓町,藝妓。只是,我們那裡有錢,去不得……」劉文輝隨手拿出幾千日元,豪氣道:「去得,去得。不差錢,今天哥請客!」何成浚與閻西山眼睛一紅,爭先恐後的拉著劉文輝就走。只讓身後的徐矮師與馬福益哭笑不得,男人啊,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