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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 文 / 格子裡的秋天

    秦天躍起身來,四下打量,這石室不過數十丈方圓,環首四顧,室內景物盡收眼底,除那具屍骨以外,實在並無一個人影,秦天驚詫之極,難道方纔那聲音,竟是自己的錯覺?

    他正自驚疑不定,身後已有人笑道:「小子,我便在你身後,你東張西望是在找我麼?」忙轉過身去,卻見一個淡淡的身影漂浮在自己身後,這身影渾身籠罩著柔和的白色光芒,依稀看出是一個面目英俊的少年,只是奇怪的是這少年面目雖清晰可辯,身體卻宛如虛質,如透明的玻璃人一般,秦天不禁毛骨悚然,驚道:「你是誰?」心道此人莫不是冤死在此處的修煉之士的鬼魂不成?

    那少年不禁一呆,喃喃道:「我是誰,我是誰?」

    秦天強笑道:「前輩不會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吧?」

    那少年枯澀一笑,道:「時間太久了,我都快忘啦。」

    秦天心道這少年若是死去的修煉之士的魂魄,迄今也已有萬餘年,這已是一段極為漫長的歲月,即便真是忘了也未可知,道:「前輩怎會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倒是嚇了晚輩一大跳。」

    那少年恍若未聞,低頭沉吟,道:「這些年一直是那敖龍小兒在此處,對了,便是他與幾個小輩將我殺死,再往前……我在此處閉關修煉,正修煉到天魔策的最後一重,忽然衝進來許多小輩,我來不及完成最後一步,便倉促應敵……」他說到此處,忽然面現喜色,叫道:「是啦,我記起我是誰了,我是魔門教下七老之一,我是孔青陽。」

    秦天不禁一呆,道:「你說敖龍與其他幾人將你殺死?」他朝角落處那具屍骨望了一眼,終於醒悟過來,駭然道:「你便是被他們合力誅殺的那位魔道長老?你竟然沒有死?」

    那少年神色茫然,道:「我死了?對了,我那時確已死在敖龍小兒的劍氣之下。不對,我若是死了,現在這個我又是誰?」

    秦天不禁大感頭痛,眼前這名叫孔青陽的少年看來神智已有些不清,正不知如何是好,孔青陽又道:「你又是誰?」

    秦天哭笑不得,道:「晚輩秦天,方才前輩先找我說話的,怎麼現下卻又忘了?」

    孔青陽神色迷惘,低頭苦思,半晌,方抬起頭來,笑道:「對啦,定是如此,我明白啦。」

    秦天只得迎合著他的口氣,小心翼翼道:「前輩又明白什麼了?」

    孔青陽笑道:「我現在這個我,確是我,卻又不是我。」

    秦天被他繞口令般的話說的糊塗起來,呆呆道:「什麼叫又是你,又不是你?」

    孔青陽道:「我那時在那敖龍劍下確已是形神俱滅,只是,便在元神消亡的那一剎,我運用一點殘魂,幻化出一點元靈,寄托在我這具屍骨之上,現在這個我,不過是以前的那個我的元靈之體而已。」

    秦天茫然不解,喃喃問道:「什麼是元靈之體?」

    孔青陽此時神智似完全清醒過來,耐心解釋道:「簡單來說,便是現在的這個我只不過是以前的那個我殘存的記憶體,雖保留了死前的所有記憶,只是已不再是真正的我了,真正的我在萬年之前已經形神俱滅了。」

    秦天聽他如此解說,方才略有些領悟,道:「這麼說來,現下和晚輩說話的前輩,只不過是前輩一點殘存的記憶而已?」

    赤松子笑道:「正是如此。這下你算是懂了。」

    秦天仍有不解,問道:「既然如此,那為何敖龍在這石室內有萬年之久,卻一直不曾見過前輩的元靈,而那敖龍剛一離去,前輩的元靈便出現了?」

    孔青陽不禁一呆,自言自語道:「是啊,為何如此?我潛伏了萬年之久,為何早不出現,晚不出現,竟在那敖龍走後方才出現?」

    秦天見他似是又要犯迷糊,忙道:「前輩你沒事吧?」

    孔青陽回過神來,轉頭朝秦天望了一眼,忽然眼中一亮,目光交集在秦天手腕上戴著的那枚須彌芥子環上,喃喃道:「是啦,便是這須彌芥子環,所有的迷團,都在這芥子環之上。」

    秦天心知這孔青陽正是芥子環的原來主人,道:「前輩,這芥子環又有什麼不妥了?」

    孔青陽道:「我死前念念不忘的秘密,便在這芥子環之上,我的元靈之所以會在你面前出現,便是要將這秘密托付於你。」

    秦天不禁一呆,道:「你的那件大秘密,臨死之前尚不肯說,卻輕易將之托付給一個從未謀面的晚輩?」

    孔青陽哼了一聲,傲然道:「小子,你太小看我魔門的觀心術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方才一見你,便全都明白啦。便是你現下心中想著什麼事,我也是一清二楚哩。」

    秦天不禁一呆,道:「前輩知我現下心中想些什麼?」

    孔青陽笑道:「我四萬年之前隨師尊移居到此,因我那時功行尚未圓滿,才沒有隨師尊一起飛昇靈空天界。這四萬多年以來,你尚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故鄉之人,你與我一樣,本非這楚界之人,難道我會不知嗎?我正是知你與三洲四海那些所謂的名門正道並無瓜葛,才會放心將那秘密托付於你,你心中所想,可是這一件?」

    秦天大駭,他方才心中想到,若是這赤松子真如他自己所說,卻不知猜不猜得到自己的來歷,他此念方動,赤松子便已會意,此種神通,確是叫人心驚。

    孔青陽歎道:「我魔門一脈單傳,一位師父只收一名弟子,雖說擇徒極其嚴格,門下弟子自然資質稟賦均是上上之選,將來成就也極驚人,但也是因為這一點,在三萬餘年之前的大斗師魔大戰之中,才會不敵人數多過魔門百倍之上的修煉各派之敵,最終落的個煙消雲散的下場。我那時雖逃脫這一劫數,帶著本門殘餘弟子移居至這南海海底的斗師公中,卻想不到樹欲靜而風不止,這些所謂的正道眾人猶自不肯甘休,一萬年之後終於發現這一處所在。我那時修煉那天魔策正到緊要關頭,眼見本門弟子一個個死在他們手下,卻依舊無能為力。更可恨之事便是不久之後,敖龍便發現了通向這裡的通道,邀集近百位修煉之士與我進入地底。我那時眼見他們即將發現我閉關潛修的這一處所在,心中只盼能在他們趕到之前將那天魔策修煉至大成,卻終於功虧一簣,最終落的個形神俱滅的下場。關於魔門的秘密倒在其次,我臨死之時最不甘心之事,便是魔門自我而後,再無一個傳人。因此才幻化出一點元靈,等待有緣之人承繼我魔門道統,我等了萬餘年,終於等到你來啦。」

    秦天見孔青陽神色似是寬慰無比,不禁有些惶恐,道:「前輩,晚輩只怕能力有限,有負前輩所托哩。」

    孔青陽歎息道:「小子,我在這地底已等了萬年之久,若是再等下去,一來似這等機緣的人未必再有,二來我元靈出現之後,不久便要煙消雲散,化為烏有了。你此時不答應,我魔門真要自此而絕了。」

    秦天心中尚自猶豫,抬頭望去,卻見眼前這少年一副殷切模樣,心中一動,暗道:「這孔青陽看去便覺可親,只怕比那敖龍之流實不知要強上多少倍,再說他如此懇求,我又怎好再拒絕?」

    他心中想到此處,卻見孔青陽已神色一鬆,笑道:「你答應啦。」

    秦天不再猶豫,伏身朝孔青陽拜了三拜,朗聲道:「師尊在上,受弟子一拜。」

    孔青陽哈哈大笑,道:「好徒兒,我魔門中興,或許便要應在你的身上。你記住了,為師孔青陽為魔門第二代弟子,我原為殷時朝歌野民,你師祖為魔門開宗之主,他老人家叫赤松子,也許你將來飛昇靈空之後,便會與他相見也未可知。」

    秦天心中也是喜悅無比,他自流落到這楚界以來,雖遇到過幾位對自己照拂有加的前輩與朋友,但此時感覺卻與此前任一次均是大有不同,似是從心底升起一種慕孺之情。自從自己父親去世之後,這種感覺已數十年未曾體驗過,陌生之中透著一些熟悉,叫人心中暖意頓生。

    孔青陽知他心中所想,道:「你可算是我的隔世弟子,為我魔門第三代弟子。自三萬年前那大斗師魔大戰之後,我魔門子弟雖大多已形神俱滅,不過或許有那麼三兩個逃過這場劫數也未可知,你將來需細心探訪才是。」

    秦天點頭答應,這才想起其實這位師尊早已不在人世,此時面前不過是他殘餘的一點元靈而已,不禁心中黯然。孔青陽卻笑道:「癡兒,我之存在,在於你之未來,你又何須如此難過?」

    秦天心中茫然,喃喃道:「我之存在,在於你之未來?」

    孔青陽笑道:「你以後便會懂得啦。我現下便將那秘密告訴你罷。」

    他朝那須彌芥子望去,笑道:「須彌藏之於芥子,這須彌芥子環是先師遺物,能容納宇宙乾坤,確是神奇。以姬伯華之能,不過只能窺尋其中之萬一,他怎會知道,這須彌芥子環中有七重乾坤之妙,如非身有我魔門無上魔功,能用到的只是其中的第一重哩。」

    秦天記起此前肉身重塑時的情形,便將這一情形對孔青陽說了,孔青陽點頭笑道:「你無意之中練就的修煉法門與我魔門無上寶典天魔策的基礎工夫暗合,且因此進入須彌芥子環中的第二重,由此可見你確是有緣之人哩。那第二重之中的乾坤便是昔年我魔門的潛修之處,原四洲中的歌樂洲。」

    秦天不禁一呆,奇道:「聽那敖龍所說,歌樂洲不是在大斗師魔大戰之時陸沉了嗎?」

    孔青陽歎道:「真實情形並非如此。那時我眼見魔門中弟子死傷殆盡,我魔門所在的歌樂洲眼見便要落入敵手,便運用須彌芥子環的無上妙用,將整座大洲收到這芥子環之內,希望將來魔門中興之時,尚能有一處安身之地。同時我也將我魔門之中的寶典天魔策藏在這芥子環之的第三重,你很快便用得著啦。」

    秦天不禁駭然,道:「原來這芥子環居然如此神奇,卻不知姬伯華又為何始終不知?」

    孔青陽傲然道:「如無我魔門無上魔功,任他何人也無法窺破這芥子環中的奧秘。我聽師尊言道,這芥子環的最後一重乾坤之內,隱藏著一個關係大斗師道始隱的大秘密,這個秘密只有你修煉天魔策至大成之時才能知道了,便是我,因為沒有將天魔策修煉圓滿,到現下也是不清楚哩。」

    秦天道:「師尊,你既說我很快便要修煉這天魔策,這天魔策既然在第三重乾坤之內,我又如何取到手?」

    孔青陽長歎一聲,道:「其實我本不需說如此多,你馬上便知道啦。」

    秦天正疑惑間,卻見孔青陽週身忽然光華大放,卻見他神色安詳,漸漸融入到光華之中消失不見,不禁顫聲道:「師尊?」卻見光華忽然迎頭向自己身上罩來,猛然打了個冷戰,只覺一種奇異的感覺瞬間沁入自己的腦海之中。

    便在這眨眼之間,秦天腦海之中如天馬行空一般,一些從未見過的場面,從前從未做過的事,一輪一輪在腦中飛快地轉動不停,在自己記憶深處,一個從不曾有過的記憶場面如同一場電影一般,正緩緩拉開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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