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道:「聽姬老頭所說,凝碧峰下的紫晶洞便是入口,我們只要能潛到洞口,便多了一分機會。」
秦天定神看去,道:「杜兄,你瞧那山腳處有一個小黑點,可是我們要找的入口?」
穆青朝秦天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禁詫異道:「這麼遠你居然能看得清楚?我雖看不太清,但你既然看見,我們好歹也要試上一試。」
秦天暗自思忖,忽地心中一動,笑道:「杜兄,我看你所說的未嘗不行,你看。」他心念動處,一個型如牛角的東西已出現在手中。
穆青奇道:「這是什麼法器,看來頗似不凡。」
秦天道:「這是通天犀導,是上古神獸通天犀角所練,是一件遁地入海的奇寶,小弟也是無意之中得到。」
穆青神色一喜,道:「你的意思是我們遁地而入?只怕地下亦有禁制呢。」
秦天笑道:「我雖不過是六闕宗的記名弟子,幸有姬大哥指點了幾個月,六闕宗的這些禁製法門,尚還難不倒我。」
穆青這才想起秦天雖只是記名弟子,好歹也算是半個六闕人,自己與他非親非故,他卻如此為自己出力,且已是擺明了與六闕宗為敵,如此一來怕是在六闕宗內再無容身之處,自己對他卻一直沒好臉色,不由心生歉疚,只是自己一向生性踞傲,道歉的話一時也難以出口。
秦天見穆青的神情,早已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雖是六闕宗的記名弟子,但我素來懶散,若不是認識了姬大哥,早已為一事離去。廢話不多說,這犀導我雖是練過多次,正式派上用場倒還是頭一次咧。」說罷啟動心訣,那通天犀導忽然爆漲數丈,化為一道碧光,引著簡杜二人朝地下遁去。
那通天犀導在地底之中疾如電馳,所過之處,泥土石塊皆如潮水般向兩旁分開,秦天與穆青隱在犀導的遁光之中,只覺速度奇快,竟比之空中飛行也不逞多讓。
秦天手拈印訣,心中默念六闕宗解禁口訣,輕輕鬆鬆便飛進禁制圈內,穆青計算方向,道:「我們快到洞口了。」
秦天心中知曉此時每一步都要加倍小心,道:「杜兄,我看此時我們已位於洞內了,好歹賭上一次,待我收了犀導,一起飛起,若是有人發現,你我立時出手,只不要傷了別人性命。」
穆青點點頭,二人相視一眼,心中都是頗為緊張,秦天啟動心訣,二人立時破土而出。
二人一出地底,穆青便手拈法訣,待機而動,秦天迅速觀察四周,自己二人此時正身在洞口之內,好在運氣還不錯,並沒有見到有人。
穆青朝洞內望去,只見前方黑黝黝不知有多深,道:「如我所料不錯,再望內必是晶石開採之處,好在我們此時既已在洞內,便不怕我陰虛派的陰身法被禁制破去,只要我們小心一點,諒必他們難以覺察。」說罷,捻起法印,將秦天的身形與自己一同隱去,兩人摒聲靜氣,悄悄望洞內走去。
這紫晶洞四壁放出淡淡清光,洞內光線倒也充足,二人彎彎曲曲走了數里,洞口越來越窄,到後來只能容二人並肩而過,秦天與穆青一前一後,只覺此時道路已不似入洞時那般平緩,竟似向地底深處而去。
秦天心中詫異,向穆青悄悄傳音道:「杜兄,我們此時怕已在地底千丈之下了,這紫晶洞究竟有多深?難道竟是個無底洞不成?」
穆青恨恨道:「那怕是龍潭虎穴,我杜某卻又何懼?只是越走越是狹窄,確也教人氣悶。」
正說話間,轉過一個轉角,眼前忽然一亮,前方洞口光線異常明亮,秦天喜道:「出口要到了。」
穆青傳音道:「我們小心,前面必有人把守。」
兩人提高警惕,朝前走去,忽然眼前大放光明,恍惚中都不禁目瞪口呆,已置身於一個奇異的天地:
卻見眼前是一大塊方圓至少數百里,高約數百丈的半圓形巨大空間,碧玉般的地面之上,生滿一簇簇七彩異葩,這七彩異葩大如栲栳,色澤如玉,點綴於高可數十丈竟似白玉築就的大小宮殿之間,最妙的是這地底洞天中,一樣皆有湖泊河流,那湖泊中所生奇葩形似青蓮,卻要大上許多,地面上所生奇葩也形狀各異,爭奇鬥艷,且煥發出七彩光華,映的洞內光明如晝。此處竟是一塊宛如大斗師境的奇異洞天。
秦天張大嘴巴,呆了半晌,方才歎道:「這裡好漂亮!想不到六闕宗竟然會有這麼一處好地方。」
穆青也是驚歎不已,道:「林兄,你看那地上的七彩奇葩,便是應天地元氣所生的天晶石。」
秦天奇道:「天晶石竟是如此模樣?我還以為只是些石頭。」
穆青道:「天晶石一經採取,便會化為晶石,你可注意到這天晶石有什麼異同?」
秦天仔細觀察,道:「我看這麼多天晶石,似是以紅色居多,以下以赤橙黃綠青藍紫依次減少,最少的是那紫色,似是僅有四五株。」
穆青點頭道:「正是如此。天晶石色澤不同,品級也各有高下,你看這赤色的便是最下等的天晶石,那紫色天晶石便是紫晶元母,是天晶石中的極品,據說汲取一玫紫精元母所蘊的能量,可以暴增六百年功力。」
秦天搖頭歎道:「這都是修煉的好東西,怪不得各大派會將這些天材地寶瓜分殆盡。」
穆青恨恨地道:「誰說不是。這些都是應天地靈氣自行生成,本是無主之物,他們仗著人多勢大強行佔據,真是可恨至極。」
秦天道:「那幾株紫晶元母正生在中心最高的那座宮殿旁,我看不是有厲害禁制,便是有人把守,恐怕得之不易咧。」
穆青咬牙道:「我們既然已到此處,便是豁了命出去,也要得到此物,否則宗主的傷勢,再無恢復的希望。」
秦天手拈劍訣,朝穆青點點頭,不再猶豫,兩人駕起劍光,朝那宮殿飛去。
秦天俏聲向穆青道:「奇怪,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這麼大一處地方,沒道理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
穆青回音道:「必定有埋伏,我們不管三七二十一衝過去搶了便跑。」他對自己的身法極有信心,因此對眼前的古怪倒並不擔心。
秦天正待點頭應是,忽然聽到一人大聲叫道:「何方小輩,竟敢私創六闕重地!」眼前景象頓時一變,二人已處身於一處陌生的環境之中。
穆青只覺眼前白茫茫一片,放眼看去竟是漫無邊際,皺眉道:「禁制已然發動,這是什麼地方?林兄,我們朝前飛,我就不信飛不出去。」
秦天此時已知二人的隱身法已被破解,現了蹤跡,道:「杜兄不可妄動,這是兩儀紫薇陣,杜兄你跟在我身後,小心不能走錯一步。」他這時心中暗道僥倖,這兩儀紫薇陣前幾日姬長卿才教給自己,看來冥冥中自有定數。
卻見秦天左走三步,右轉七步,又後退五步,穆青見秦天居然識得此中玄機,便跟隨在秦天身後亦步亦趨。
卻聽咦地一聲,一個聲音道:「變陣!」眼前景象忽然一暗,四周已是黑漆漆一片,卻聽黑暗中秦天傳音道:「杜兄,按我所說步伐,不可多走一步,亦不可少走一步。」穆青不敢怠慢,細心傾聽秦天接下來的傳音指點。
忽然光亮大起,剎那間四面八方飛起數十道五色光華,朝二人直射而來,穆青一聲怒吼,揚手飛出一道黑油油的劍光,向那些飛來的劍光迎去,自己這烏金劍雖是隨身至寶,奈何勢單力孤,被青白兩道光華堪堪抵住,剩下仍有數十道光華勢頭不變,朝二人飛來,穆青一咬牙,將自己一身所有的家當全部祭起,風馳電掣一般極速旋轉,將二人圍成了一個方圓數丈的光圈,將劍光擋在光圈之外,只聽叮叮聲不絕於耳,空中頓時飛濺起無數銀色星芒,也不知敵人還是自己有多少法器受了損壞,這時雖已竭盡全力,壓力卻越來越是沉重。
秦天見穆青呼呼喘氣,知他抵受不住,忙揚手飛起陽阿劍,助他一臂之力,卻見一道青色長虹如白虹貫日激射而出,在半空中夭矯而舞,陽阿果然不愧是昔年伯華攜身至寶,在數十道劍光中橫衝直撞,如若入無人之境,只聽驚呼聲四起,半空中螢光四散,那些色彩各異的劍光與陽阿一有接觸,便哀哀而鳴,躲之不及,稍差一些的劍光更是不堪為敵,被青色光華一掃而斷,落於塵埃,化為了斷鐵殘金的凡物。
穆青此時只覺壓力頓減,他見秦天所持的青色光華如此厲害,也不禁目瞪口呆,咋舌不已。忽聽秦天傳音道:「向左三步!快走!」急朝左邊走上三步,眼前頓時一亮,終於逃出陣外,卻見自己與秦天二人所立之處,竟然距離陣勢發動之時的位置不過數步。
秦天四下游顧,卻見至少四五十個人將自己與穆青牢牢圍在中心,大多數人神色憤恨,更有人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盯緊二人,一副欲殺之而後快的模樣。
忽聽一人一聲驚呼,大聲叫道:「你們速收劍光!陽阿劍並非你們能阻!」秦天心中一動,不知這是什麼人,竟然識得自己寶劍。
眾人收了劍光,秦天朝穆青使了個眼色,雙雙將放出的法器收回,穆青長吁一口氣,方才一場混戰,自己再遲一點已是抵擋不住,所有法寶之中,破損甚至報廢的也不在少數,眼前情形如此惡劣,真不知是否能夠如願,順利取得紫晶元母。
說話那人自那坐最高大的殿中緩步走出,眾人紛紛執禮,顯見這人的身份甚為尊崇,秦天定神看去,卻見這人看上去年歲在四五十左右,黑髯過胸,貌相清奇,不知是六闕宗的哪一位高人。
這人目光如電,自秦天與穆青身上一掃而過,道:「貧道姬長鯤,不知二位是何方高人,怎擅闖我派重地?」
穆青雖知眼前這人身為六闕四散人之一,法力自是高深,卻絲毫不懼,大聲道:「四海三洲,向為無主之地,這裡你們既然來得,我穆青便來不得嗎?」
姬長鯤皺皺眉頭,卻不理他,轉頭朝秦天溫言道:「這位小哥又怎麼稱呼?陽阿乃是我派鎮派之寶,失落已久,你如何得來?」
秦天雖覺有些理虧,轉念心想既然自己能進得那丹室,當是有緣之人,否則為何千百年來六闕宗無數高人都找不到伯華藏寶,怎會被一個記名弟子所得?當下坦然道:「這陽阿乃是我在一處隱秘的山洞中找到,照著洞中石壁上所刻黑字所說,應為在下所得,長鯤散人既然說這是貴派的鎮派之寶,不知有什麼證據?」
姬長鯤哼了一聲,淡淡道:「小朋友好利的嘴。這且不說,你二人為何擅闖我派禁地?你們要是沒有個交代,就別怪老道不客氣了。」
穆青正待說話,秦天已插口道:「我們是為求一枚紫晶元母而來,雖然方才與貴派起了衝突,卻並非本願,只要貴派能允所求,如有什麼條件,我們無不遵從。」
姬長鯤哈哈笑道:「你可知紫晶元母乃是天晶石中的極品,就是我派加起來也沒有幾枚,你說的好似極容易一般。」
穆青朝秦天道:「林兄,和他囉嗦做什麼?」他心知這姬長鯤看來功力極高,自己二人硬動手的話機會甚是渺茫,秦天才報著先禮後兵的心態,只是自己此前試過多次,深知這些人生性吝嗇,說了也是白說。
姬長鯤微微冷笑,他早已看出穆青是陰虛派的人,功力雖是尚可,自己自是不會放在眼中。旁邊這少年功力雖不見得高過穆青,卻與本派所習似是極為相近,甚或更為高明。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持有陽阿,來歷倒是頗廢尋思,只怕昔年姬伯華的隨身四寶,都要在他身上找到下落,輕撫長髯,笑道:「要我給你們紫晶元母,也不是不可以,只需這位小朋友答應將這柄陽阿歸還於我,別說是一枚,便是兩枚三枚,又有何不可?」
穆青勃然怒道:「你打的好算盤!林兄不要聽他誆你,你所持之劍乃是極品大斗師器,萬中無一,便是百枚,千枚,也不可以交換。」
姬長鯤拂然不悅道:「我自和這位小朋友說話,與你何干?何況陽阿本就是我派之物,我便是強取也沒什麼不妥,我好言好意與他商討,已是仁至義盡了。」
穆青哈哈笑道:「林兄,你聽聽,露出狐狸尾巴來了,有本事,你便來強取好了。」
秦天心道這陽阿劍早已與自己心靈相合,與他交換實在不願,如果是另外兩件卻不是不可商量,就怕這老道老奸巨滑,得了一件仍不心足,那自是大大不妙,只得笑道:「這個條件晚輩怕是不能遵從。」
姬長鯤嘿嘿冷笑道:「好的很,以你的這點功力,怕是連陽阿劍的兩分威力也發揮不出來咧,你竟想憑它與我一爭高下麼?真是天真的緊了。」
秦天淡淡道:「打不打的過,只有動過手才知道,盡力而為便是。」
姬長鯤哈哈笑道:「小子,你倒是頗有些膽量。你們兩個一起來罷,若是勝了我,老道不但會教人將你們二人安全送出此地,還會將紫晶元母雙手奉上。」他轉頭朝立在一旁的弟子們囑咐道:「我說的話你們可聽見了?你們站在一旁,看我的手段。」
秦天與穆青相視一眼,明白對方心意,都知道這只怕是唯一的機會了,不約而同退了一步,心中默念心訣,全神戒備。
姬長鯤袖袍一展,凌虛升於半空之中,一股無與倫比的強大氣勢沛然而來,秦天與穆青只覺壓力頓增,這老道雖然尚未出手,自己這邊似是已有些難以抵受。
穆青當先忍耐不住,飛身而起,三枚太乙青靈梭朝姬長鯤電射而去,姬長鯤袖袍一揮,叮叮叮三聲響,三枚太乙青靈已是抵受不住他袖袍上所帶的強大真元,倒射而回,穆青不禁大驚,急忙將烏金劍揚手飛出,姬長鯤哈哈笑道:「這柄劍本質倒是不差!」
便在這剎那,秦天也飛身而起,陽阿自指間飛射而出,如閃電般追隨那烏金劍而去,直有後發先至之勢,姬長鯤嘿地一聲,自胸口湧出一道紫色光壁,向陽阿劍迎去。
穆青見他竟然視若烏金劍於無物,不禁大怒,強提真元,烏金劍黑色光華陡然加速朝姬長鯤射去,隱隱有風雷之聲。
姬長鯤將八分精神用在那光壁之上,堪堪敵住陽阿,一邊忙裡偷暇,右手幻化出一支畝許大的銀色大手,朝烏金劍飛去。
穆青只覺胸口一緊,喉頭一甜,險些噴出一口鮮血,自己那柄烏金劍竟然被那大手輕易捏在手中,當下強忍痛楚,奮力爭奪,只見烏金劍宛如一條黑蛇也似,在那銀色大手中拚命強掙,卻始終無法脫身。
秦天見此情形,不禁大驚,忙將真元提至極致,陽阿劍身形爆漲,化為一道粗達丈許的青色光柱,朝那光壁怒嘯著劈去,轟地一聲,光壁再也難以抵受如此威力,轟然崩潰。
姬長鯤只覺一震,大手一鬆,那烏金劍終於歡嘯著脫逃開了,不禁心中一動,竟沒料到陽阿劍竟有如此威力,當下不敢怠慢,揚手飛出一道紫色光華,終於抵住陽阿來勢洶洶的勢頭。
穆青只覺渾身如同散了架一般,胸口無比氣悶,再打下去喉嚨下的一口鮮血怕是再強壓不住,他生性卻是不易屈服,一咬牙,渾身法寶一起飛出,朝姬長鯤攻去。
姬長鯤哼地一聲,只覺穆青這邊雖然弱的多,對自己騷擾有限,卻使自己不能全神與秦天相鬥,當下運起九曜身法,身形如鬼魅般出現在穆青面前,一著金剛手,大力拍在穆青的胸口,穆青只覺如遭重錘,再也抵擋不住,鮮血狂噴如雨,身體如紙鳶般飄落於地。
秦天此時已將功力提至極至,只是姬長鯤手中飛出的那道紫色光華靈動已極,雖落於下風,卻仍能與陽阿巧為周旋,他見穆青瞬間落敗,卻又不知生死,心中雖是心急如焚,一時間卻無可奈何。
便是這眨眼的功夫姬長鯤終於騰過身來,全神與秦天相鬥,卻見那紫色光華忽地爆漲至與陽阿大小相近的光柱,姬長鯤朝那光柱一指,光柱竟一分為二,朝陽阿兩路夾擊而來。
秦天體內真元跌宕,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他自知此時已萬萬不可能取勝,只得一邊抵禦,一邊飛身撲到穆青身邊,一手抄起他的身體,卻聽姬長鯤哈哈笑道:「小子,你還想逃麼?」
秦天心中一動,通天犀導已飛射而出,化為數丈長,朝地底鑽去,秦天收了陽阿,隱於犀導的遁光之內,剎那間已入地底。
姬長鯤嘿地一聲,笑道:「此地全是晶石質地,堅硬勝過金石萬倍,你竟妄想土遁,真是可笑之極。」
忽然想起那形如牛角之物,正是伯華遺寶中的通天犀角,不禁苦笑,自己一時疏忽,竟然忘了伯華那四件大斗師器八成已全在那小子手中,當下吩咐弟子收拾殘局,自己朝洞外經凝碧峰的那條必驚之路飛去,若是自己速度夠快,應該可以將那小子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