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維尼斯特大哥教我的!」少年挺起胸,顯然對此極為驕傲。
「我知道你說的那個維尼斯特,喬帝的僕人歐尼斯特。」西恩會長點點頭,然後哈哈笑了笑,拍著秦天的肩道:「秦天你也應聽過劍癡奧利維亞吧,潘古城中他從未勝過的少年,就只有這個歐尼斯特了。但是,歐尼斯特是一個很強的對手。」
「哼,連我尼斯都不見得能勝,還想勝維尼斯特大哥!」那憨憨的少年又插了一句,
波希眼中寒光閃了閃,向那少年走了過去。秦天想起他在鬥劍時對那個電劍門雷破天下的狠手,心中一顫,伸手扯住他的衣袖道:「西恩會長,和一個拉車的小子生氣,不值。」
旁邊那個邊夫也道:「客官,您老別生氣,這小子看起來牛高馬大,實際上不過十四歲,還小著呢,您可千萬別同他一般見識。尼斯,快向客官賠罪,否則瞧我不告訴老闆去!」
聽到告訴老闆,叫尼斯的少年車伕總算有些害怕了,他縮了下頭,用極低的聲音嘟噥了聲「對不起」,拉起車撒腿就跑了。
「小兔崽子。」西恩會長咒罵了一句,又為秦天攔了一輛人力車。
回到西恩會長靠近城邊的家中,秦天心中既是興奮,又是悵然。今天連勝三場,並在勝利中對劍的領悟更加深不少這值得他高興;見識了韓河的氣度再比之西恩會長,這讓他惆悵;看到施卓然弟子柳孤寒那毒蛇一般的劍式,毒蛇一般的手段,這讓他心寒;聽到西恩會長談起那傳奇般的人物喬帝,這又讓他悠然神往。雖然一路上西恩會長以假仁假義自高自大目無尊長沽名釣譽等無數詞語將那個喬帝說成大奸大惡的奸徒,但那喬帝的劍技,分明讓自己這個自從得了神奇一式便老子天下第一的西恩會長畏懼。
這個喬帝,劍師口中十惡不赦的壞人,車伕心中救苦救難的聖人,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路旁傳來的爭執聲吸引了秦天的注意,西恩會長伸頭看過去,「咦」了聲,道:「停下,停下!」
人力車伕停下了車子,秦天也向那邊瞧過去,只見是個少女在與人爭執,那少女佩著劍,看起來英氣勃勃。
「你是千金小姐,去參加甚麼英雄會!」訓斥少女的是個管家模樣的老人,看起來倒還精明。像這樣的老人秦天也見過,一般大戶人家總有這麼一個資歷老得可以教訓少主的人物。
「好了好了,福爺你就別說了。」見有人圍觀,少女雖然大方,卻也禁不住有些羞窘,白了一眼那叫福爺的老人。
但那老人兀自叨嘮不止:「如今習劍有什麼用處,便是天下第一,也不過是歌伎小丑一般的藝人罷了,哪有好人家的女兒去習劍的!」
秦天心中哼了聲,但他看向西恩會長,卻發覺西恩會長臉上沒有絲毫怒容。那老人又道:「鬥劍鬥劍,劍又不長眼睛,萬一傷著一丁半點,以後如何嫁人?」
那少女顯然極為無奈,家裡的這老僕叨嘮勁兒上來了,除了她祖父還可以攔一攔,旁人是無法阻止得了。她乾脆攔了輛人力車,便要乘車離開,那老僕跟在後頭嘴中仍道:「本來今日親家少爺來見你,你卻跑出來參加什麼斗師公會,你那西恩會長陳先生是個好人,可就這事兒不對,為啥非得讓你來參加什麼英雄會——聽說還死了人,做孽啊!」
「好啦好啦!」少女終於忍不住了,「我如果在英雄會上輸了,便不再練劍回去嫁人就是,你就別叨嘮了!」
聽著她們爭執的聲音慢慢遠去,西恩會長臉上露出噯昧的笑來,看了看秦天:「哈哈,秦天,聽見沒有,我們也走吧。」
對於西恩會長的這表情,秦天有些不解,但西恩會長既不解釋,他便也沒有問。
這一日下午,在家中討論今日鬥劍的得失時,秦天總是有些打不起精神。西恩會長只道他心中興奮得如此,略略說了兩句也就住了,留他一個人在屋子裡。
此刻,秦天心中想的,便是自己究竟要為何學劍。
為何學劍?是因為丁垂雲敗給趙冰翼麼?丁大叔待自己雖然很好,但卻從未傳過自己劍技,即便是到後來,他也不希望自己走上學劍之路。
是因為緋雨麼?緋雨雖然在起初用惡作劇迫使自己從雲想綢緞莊中離開,但此後她便再不曾逼迫過自己,相反,是自己纏著她要向她學劍。
是因為拜了西恩會長地西恩會長麼?誠然,西恩會長在教自己上確實盡心盡力,但他的目的是什麼,自己心中也一清二楚,況且,西恩會長的人品真的配為良師?
少年的秦天,遇見了他生命中一個重大問題,自己這些日來辛辛苦苦練劍,究竟是什麼。
想起今日在英雄會中看到的機械之車與機械武器,想起今天被自己擊敗的對手,想起那個神秘的郎中和劍客喬帝,想起那個在路上遇到的不能贏得比賽就要回去嫁人的少女。別人習劍似乎都有自己的原因,便是西恩會長西恩會長之所以下苦功,也無非是想成為趙王的師傅從而一步登天,那自己練劍,究竟是為什麼?
「你說我辛苦練劍是為了什麼?」秦天撫著劍,自言自語,似乎緋雨就對坐在他面前,「丁大叔說的對,學劍,饑不可食寒不可衣,我是為何而習劍?」
劍自然不會回答他,秦天輕輕歎了口氣,丁大叔說去學機械技藝,一點沒有說錯啊。
這一夜秦天很晚才睡著,第二天習慣性地起床練劍用冷水抹身,但卻沒有往日裡的激情,他心中還為昨天的問題所煩惱。
趕到校場時,離鬥劍開始尚有一段時間,今日圍觀者更見多了,小販們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兜售他們的小玩意兒,而觀眾們則七嘴八舌談論昨日裡的比鬥,甚至有人就此開始押寶下注,賭起哪個獲勝來。西恩會長對此興致勃勃,毫不遲疑到莊家那買了自己與秦天獲勝。
秦天來到鬥場,由於昨日之戰後只餘十六位劍士,因此鬥場也空了許多,即便是秦天的徒弟組的比鬥,也被安排到中間高台周圍來。在場邊的蒲團上盤膝坐下,秦天這才想起,自己今日的對手是誰還忘記調查了。自己心有所思忘了情有可原,但西恩會長也不曾提醒自己,這倒奇了。他找人問了下,才知道今日的對手是一位西峰劍派的女子,叫古月明的。
他們師徒來得較早,秦天的對手位置便是空的。秦天垂下頭,閉起雙目,慢慢放鬆自己的心神。
過了會兒,他覺查到斜對面有人來了,睜開眼一看,自己斜對面的蒲團上已有一個人也盤膝坐著。這個女子見他看來,向他瞪了瞪眼,似乎有些輕蔑。秦天輕輕啊了聲,沒想到,這個是自己對手的古月明,竟然就是昨日在街頭遇見的那個與管家爭執的少女。難怪昨日裡西恩會長見到她後笑得那般怪異,西恩會長定然是認得她,知道她是今日自己的對手。
古月明一雙大眼不停地眨啊眨,上上下下打量著秦天。這個傢伙看起來還老老實實蠻順眼的,可他那個西恩會長西恩會長是潘古城裡出名的騙子,真不知道奧利維亞與歐尼斯特那兩個小子為何會提起他,難道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子也能阻擋得住自己?
趙王像昨日一樣乘機械之車而來,當機械之車再次出現時,秦天心中依舊感到震撼,這麼龐大的一個鐵傢伙,竟然能自己移動,這其中又有多少奧妙藏在裡頭!
看到秦天全神貫注看著機械之車,古月明又撇了撇嘴,一看就是個鄉巴佬兒,潘古城百姓可早就見過這機械之車了,據說趙王還有意自潘古城開定修一條路去海港唐城,專通機械之車,若真有那麼一日,機械之車便再也不稀奇了。
今日趙王倒不曾說什麼話,很快鬥劍便開始。當仲裁示意秦天與古月明起身入場後,二人都站了起來。
「你就叫秦天?」古月明來到場中明知故問道。
「是。」
「看不出你有什麼特別的,西恩會長的弟子,不是運氣好不可能站在我面前來。說起來你們師徒此次運氣可都不錯,八臂劍門的快巧靈三記你習得如何了?」
這女孩大大咧咧的說話,卻不曾激起秦天的反感,一來他較隨和,二來古月明的教訓口吻,讓他依稀覺得與緋雨有些相似。他微微一笑:「還好。」
古月明微微偏了下頭:「還好?還挺自信的,你這人不太討厭,是喜歡斗師還是被西恩會長騙來的啊?」
「咳!」仲裁見這二人見嘮起了閒話,不得不咳了一聲提醒道:「鬥劍開始,二位請。」
古月明吐了吐舌頭:「險些忘了,請指教。」
「請指教!」
秦天低聲回了一聲,二人都退了一步,長劍當鋃出鞘。
二人同時伸出劍來,劍身輕輕擊了一下,向對方表示敬意。這女孩雖然大大咧咧有些男人婆,但執禮卻很是嚴謹,氣度也極為不凡,讓秦天自慚不如。
「西峰劍派,天下十大劍派之一!」他心中暗想,大余國有大大小小劍門劍派不計其數,元始皇帝以武定天下時正是門派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時刻,有個一兩套劍式便可以開宗立派。但天下十大劍派,都是有數百年傳承的宗派,劍技深奧遠非八臂劍門這樣小門派可以比擬。
秦天心中有意看看這古月明使的西峰劍派劍式,因此上手並未全力搶攻,起手式之後劍尖一偏,刺向古月明左肩。古月明則不然,她始終認為自己在斗師公會之中最主要的對手就百奧利維亞或歐尼斯特。因此她上手便是疾攻,想早些將秦天擊敗去瞧瞧奧利維亞與歐尼斯特。
秦天只覺得古月明劍式展開後,清冷的劍氣便隨著她的劍光漾了出來,有如湖水中落入石塊後淡淡的漣漪。古月明這套劍式配上她婀娜的腰肢,有如劍舞一般輕柔美麗。但這月下獨舞般的美麗中,卻蘊含著冷冷的殺意,逼得秦天不得不一點點縮小劍揮出的範圍,每五劍中,倒有四劍是為了拆開古月明那看似輕柔的劍式。
秦天拆了二十一劍,攻了四劍,這才發覺自己一開始便犯了錯誤。論劍式之精妙,八臂劍門的快劍根本無法與數百年錘練去蕪存菁的西峰劍派相比,八臂劍門劍式的唯一優勢便在於快上,自己放棄快攻想看古月明的劍式,其結果便是以自己之短搏對手之長。
「著!」古月明清叱一聲,劍蕩起重重疊疊的光影,她心中明白,自己已經佔了上風,這個秦天劍式雖然頗多,但精妙之處與自己比尚有不如,往往自己一式攻擊,秦天不得不用兩式甚至三式快劍進行拆擋。既是如此,早些將他擊敗了也好去看看奧利維亞與歐尼斯特二人的表現。
她手中劍式一緊,秦天那原本五劍中攻出的一劍也沒了,在古月明連綿不絕的攻擊之下,他只能處處防守,便是有精妙絕招,也無暇施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