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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四章 英雄會(五) 文 / 格子裡的秋天

    秦天稍休息了會兒,來到西恩會長老師組鬥劍處。他還不知道西恩會長戰況如何,另外也想看看施卓然是否仍未被淘汰。

    圍觀西恩會長組鬥劍的人明顯要多了,想來這些看熱鬧的都堅信西恩會長們會打得更精彩。秦天擠出了一身汗來,才來到西恩會長所在的西恩會長組的壬申鬥場。他來時,正看見西恩會長站在場中與一人急鬥。

    秦天吃了一驚,西恩的劍技之快,是他所僅見的。但這場比鬥中,西恩的對手出劍有如閃電一般,比起西恩會長還要迅捷幾分。他心思一轉,立刻明白西恩會長遇上的是他在組中最強的對手電劍門的劍師雷破天。

    西恩會長以往也曾與雷破天切磋過,那時雷破天在快字上壓過西恩會長,迫得西恩會長不得不認輸,也因那一戰,雷破天得了潘古城第一快劍的稱號。

    但兩人這次交手,與以往卻不同,西恩會長收得個好弟子,此刻他出劍不拘泥於哪一套哪一定式,而是信手拈來。雷破天快劍雖然迅猛,面對西恩會長近乎無窮無盡的招式,卻也是一籌莫展。

    「這西恩會長難道得了某位高人的指點,劍技竟有如此進步!」雷破天心中滿是狐疑,練劍練到他們這個地步,已經是到了瓶頸,突破則得窺劍之真意,成為舉世共仰的劍宗,否則也有可能原地不動數十年。西恩會長原本略遜於他,如今卻隱隱有反勝半籌之勢,這讓雷破天心中極為不甘。

    「如何能敗在這西恩會長手下!」他心中暗想。

    一時間,雷破天的劍上藍光暴漲,劍週身「噗噗」作響,有如帶上電了一般。出劍之時,已經再看不到雷破天的手臂,雷破天的手與劍似乎成了一體,都幻作雷霆閃電一般的光來。

    原本從容不迫的西恩會長立刻被逼得手忙腳亂起來,兩人劍連擊數下,西恩會長發覺雷破天劍中蓄的力道極為古怪,順著他的劍竟然傳到自己身上來,讓自己週身麻酥的用不上勁來。

    西恩會長心中明白,雷破天的電劍門嚴格來說也是內家劍派,最講究以氣馭劍,因此往往有自己古怪的運氣法門。現在雷破天定然已經全力施展了,若不能痛下殺手將他立即擊敗,只怕自己會敗在他這古怪的力道上。

    雷破天見扳回了劣勢,還逼得西恩會長手中劍速慢了下來,心中稍安,卻也有些慚愧,自己並不完全是靠劍技取得優勢的。

    但正這時,西恩會長突地跨步向前,不理會自己刺出的劍,而是挺劍伸臂擺腕,西恩會長劍上的力道便在這一擺之間暴增,劍上青芒閃爍,從自己電劍組成的藍影中穿透過來。

    自己刺出的劍「錚錚」聲裡被隨西恩會長這一劍帶起的奇怪氣流所帶動都偏開,而自己卻無法攔住西恩會長劍尖顫出的青芒。

    「噗噗」連著六聲,雷破天肩、胸、腹、大腿中劍,西恩會長早就恨他奪去了潘古城第一快劍的名號,下起手來分外損,雷破天「啊」的一聲,血自傷口中噴泉般湧出,很快將他衣襟染紅起來。

    雷破天雙目怒睜,直直盯著西恩會長,西恩會長卻是微微一笑:「潘古城第一快劍,如此而已。」雷破天怒意一湧,內腑的傷更是痛徹心肺。他雙目一翻,直挺挺栽了下去。

    仲裁敲響了銅鑼,方才西恩會長那一劍正是他將一式加以變化後的結果,當仲裁慌忙請醫生來看雷破天時,西恩會長淡淡地道:「無妨,看起來嚇人,我出劍有分寸,不會要了他性命。自然,如果他自己生氣氣死,那與我可就沒有干係。」

    既然已確定他獲勝,對比剛剛敗給自己的斗師韓河,兩人的氣度可謂是天壤之別了。

    「秦天,咱們師徒都大獲全勝!」西恩會長眼尖,在人群中發現正準備偷偷溜走的秦天,大聲招呼道,在他想來,秦天是必勝無疑的。

    「西恩會長。」秦天感覺到圍觀者射來的帶有熾熱的目光,禁不住垂下頭去,倒是西恩恬然自得,一臉淡定讚賞。他旁若無人地走到秦天身邊,圍觀者畏他方才重傷雷破天的斗師,紛紛給他讓開來。

    「好,隨我一起去看看別的場子吧。」西恩勝了,心中極為高興,對給他帶來勝利之劍的秦天也就分外親熱,伸手拉著他自人群中擠了過去。

    秦天此刻心中卻已經沒有再看下去的願望,這些天來見到的斗師劍師,除了那大覺寺的韓河氣概非凡,其他都不過平平,甚至於象波希這樣讓秦天不齒者。

    但西恩會長卻心有所思,整個參加英雄會的劍師斗師中,他僅有些擔心一人,其餘者即便以前勝過他,但自從他斗師大進以後,特別是有了那神奇一式為殺手鑭之後,便不再將這些人放在眼中。

    秦天被他拉著連接走過了幾個鬥場,西恩會長都只是冷冷瞥上一眼,腳下卻絕不停留,二人徑直走到了丙寅鬥場。

    但丙寅鬥場卻是空蕩蕩的,連圍觀者都不見蹤影。西恩會長咦了一聲,他自覺勝得較快,難道這丙寅鬥場的那人比他還快勝出了?

    秦天東張西望,不知西恩會長是何意,只見西恩會長臉上的喜悅全然不見,換成了皺眉凝思的神情。順著西恩會長的目光望去,鬥場之中留下許多腳印,而西恩會長便是在注視這些腳印。這讓秦天大奇,也仔細揣摩這些腳印起來。

    良久,秦天收回眼神,卻發現在丙寅場外除了他們師徒還站著四五個人,隱約似乎是潘古城參加英雄會的使劍好手,個個神情都和他師徒一般,都在仔細揣摩那地上的腳印。如果是平時,秦天會覺得有趣,腳印有何好看,但現在則不然,他的腦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繚繞不去。

    「走吧,秦天。」西恩會長臉色凝重,但他發覺其餘四五個人後,嘿嘿笑道:「不知道他下一場是諸位中的哪一個啊,回去後好好加練吧。」

    那幾人顯然不願與西恩會長爭執,與其同這個向來嘴巴就損的市儈爭吵,不如多揣摩一下那個人。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個人,豈是多揣摩能將他如何的。

    今日的比鬥已經結束了,下午是留給這些參與英雄會的劍客們休息之時,最初參加鬥劍的兩百四十八名師徒如今已經只剩餘三十二名了,被擊敗者不僅僅是遭遇淘汰,更有十一人不治身亡。施卓然的弟子柳孤寒的三個對手兩死一殘,是今日下手最狠的。

    「秦天,那個腳印,你看出什麼名堂沒有。」將朱順等弟子打發走了,西恩會長與秦天坐上人力車,西恩會長問道。

    秦天盯著前方人力車伕的背影,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人力車伕是自機械技藝漸漸推廣之後漸漸興盛起來的,那些由於機械技藝而失去生計的百姓,許多都拉著這簡單的小車,滿大街地招徠顧客,到得後來,像京城和潘古城這樣的大城裡,都有幾家人力車行,專門將小車租與車伕,賺得的一點血汗錢車行老闆要從中扣除大半,但仍有大量壯男擠入這一行當中來,甚至一些十六七歲的少年,為生計也不得不如此。

    拉著秦天的,便是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虎頭虎腦的少年。

    「秦天?」

    「哦,西恩會長。」秦天道,「我看那些腳印,一直覺得奇怪,那裡共留下三個人的腳印。」

    「這有何好奇怪的?」西恩會長故意考較道。

    「鬥場地面原本是軍隊校場,被踏實了的,這冬天裡地面凍得有若堅石,能在上頭留下腳印,可不容易,弟子駑鈍,便是全力也做不到這一點。」

    秦天道,「平常鬥劍,絕不至於留下如此深的腳印,只有出劍者竭盡全力才能如此。那腳印不是三雙,而是三組,每組至少有十八個,多則有二十一個,每一步便意味著全力攻擊一劍或是全力守了一式。能連著踩出十幾二十個如此深的腳印,其劍技之高可想而知。」

    「嗯,還有呢。」

    「最讓人覺得出奇的,是弟子看了那些腳印方位,由那些腳印方位可以推測出當時腳印主人對手的方位。只是,在對手方位上,竟然無一個腳印,這只有一個可能,對手極輕鬆,甚至不曾運足力。」

    「能看出這些,秦天你很有長進了。」西恩會長微閉上眼,過了會兒,他道:「其實,那些腳印對著的人,根本一步也不曾移動,便是站在原地之上,隨意揮灑,將這三位斗師高手逼得必須全力應付,即便是如此,他們也在極短的時間內敗下來。」

    「西恩會長,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對不?」秦天忽然主動問道,在於向來老實的過份的他來說,敢主動提出這樣的疑問,實在是極大的變化。西恩會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只道他是對那神秘者極感興趣故有此問,他卻不知道,在這英雄會的不斷比鬥中,秦天心思成長得極快,隱隱對於他這個西恩會長,已經有些失望了。

    「大約兩年前……不,快三年了。」西恩會長慢慢道,「潘古城斗師中人曾有過一次比試,那是為了評定劍號而進行的比試。」

    秦天知道,斗師公會每過若干年便在某個地方舉辦這樣的鬥劍,以評定劍客是達到了斗師劍師還是劍宗水準並授予相應劍號。但這樣的比試有嚴格的限制,最為人所詬責的是不到三十歲者,便不能參與。

    「那時我已經是劍師了,呂長春便是那一次被評為斗師,施卓然也是。」西恩會長頗為自得地道,「往年這樣的劍賽大多波瀾不驚,但那一年,卻有個從來不曾聽說過的人闖進劍賽中,連敗參與評劍的各門劍客,便是已經獲得劍號的斗師、劍師們,面對他的挑戰也都一一敗下。他連勝三十一人,竟無人能在他手下走過十一式。到後來,潘古城數百名斗師好手,竟然沒有一個敢面對他的。」

    「那人如此厲害,難不成是位劍宗?」秦天知道西恩會長一直沒對自己提過這事,那他自然也敗在那人劍下了。

    「不,不是,那人連鬥師都不夠資格。」西恩會長苦笑道:「那人當時不過二十五歲,連參與斗師評定也還差五年。」

    「啊!」秦天大吃一驚,雖然這些年來斗師日衰,如今的斗師劍師已遠沒有二十年前的水準,但能在二十五歲的年齡裡便將潘古城所有斗師劍師都擊敗,真可謂之壯舉了。秦天心中怦怦直跳,自己若是也能習得那人一般的斗師,那麼……那麼緋雨便不會對自己失望了吧。

    「那人也參加了此次英雄會了。」西恩會長下一句,不出秦天所料。

    「就是那個不曾留下腳印的,他叫什麼名字?」秦天迫切地問道。

    「華閒之,華閒之……」西恩會長極不情願地吐出這個名字,那拉車的車伕聽到這個名字顫了一下,禁不住插嘴道:「華郎中?他可是好人啊!」

    「小子拉你的車,插什麼嘴你!」聽到這個車伕也知道華閒之,西恩會長咆哮道。

    「華郎中是好人!」那少年極倔,忽地將人力車停了下來,拉著西恩會長的車伕也不得不停下來。那少年瞪了秦天一眼,喝道:「下來!」

    秦天莫名其妙,道:「什麼?」

    那少年車伕甕聲甕氣地道:「我不拉你了,你們說華郎中的壞話!」

    西恩會長嘿嘿冷笑:「既是如此,你也就別想要拉車的錢了。」

    「不要就不要,你們會使劍有什麼了不起!」這虎頭虎腦的少年擰過脖子,不屑地道,「華郎中閉著眼睛,也能勝過你們。還有你,遠鍾大哥一定會打敗你的!」

    見他指著自己,又提到什麼「遠鍾大哥」,秦天有些莫名,拉西恩會長的車伕這時接過話岔:「大山,你少說兩句。二位客官莫怪,這小子自幼沒有父母管教,華郎中曾救過他一命,故此容不得別人說華郎中半點不是。」

    西恩會長上下打量著這個被稱作大山的少年,眼睛停在他右手時頓了一頓,因為那少年右手拇指食指間厚厚的繭,讓西恩會長明白了一件事。

    「你這小子,也學過幾天劍吧。」西恩會長慢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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