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利維亞嗎?」秦天估算了一下,自己與師父一樣,也分在壬申組,奧利維亞分在乙丑組,兩人不在同一大組中,也即是說,除非兩人都打入決勝戰,否則便不會遭遇。
秦天是見過奧利維亞那狂野的劍式的,在他心中,奧利維亞斗師與波希相差無幾,因此對於不曾提前與奧利維亞相遇,他心中尚覺得僥倖。
雖然那一日不讓奧利維亞報出名字,但像他這樣劍癡的大名,秦天只是略加打聽便知道了。至於他同組中的七個對手,他倒不放在心上。
英雄會在眾人盼望中終於到了,參與者太多,以至於十二秦王動用了王府親兵的校場來作鬥劍的場地。師徒共三十二組同時開始,都是殘酷的淘汰戰,只要負了一場,便被淘汰出局。
秦天趕早就起來,稍稍練了趟劍便住手,波希帶他來到校場,此時校場已是人山人海,除了營地裡的十二秦王親兵,竟然還有許多潘古城的豪門富室來看熱鬧。
秦天一皺眉,這樣嘈雜喧亂,讓人如何能安心鬥劍?
波希先將秦天領到他徒弟辛未組的場所,又叮嚀了幾句,才去自己之處。秦天見人這麼多,也難免有些緊張起來。
眼見辰時已到,十二秦王卻還未出現,秦天心中微微焦急,正這時,忽然一聲響徹雲霄的怪嘯聲傳了過來。緊接著是一片隆隆有如萬獸奔騰的聲音,秦天驚得從位子上蹦了起來,再看同組的幾個少年,除去潘古城本地的幾人仍端坐不動外,也都露出滿臉驚疑之色。
只見人群紛紛散開,原本人山人海遮住了視線,散開後地上露出兩根長長的鐵轍,中間還整整齊齊墊著方木。順著鐵轍望去,一駕鐵車隆隆行來,速度不是很快,但那聲響氣勢,則讓從未見過的秦天心中一陣激動。
「機械文明!」他心中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四字,他來潘古城,很大一個原因便是丁垂雲告訴他潘古城有機械文明,無須用馬匹拉動便奔馳如飛。
來到潘古城後他才知道這機械文明是十二秦王的古怪愛好,不是常人所能接近的,再加上練劍練得辛苦,對機械文明的嚮往也就漸漸淡了。今日突然間看到這龐然大物,心神都不禁一怔。
周圍圍觀者也都議論紛紛,不知這機械文明馳來是何用意。機械文明停在場中,上面開了一扇門,一隊王府侍衛魚貫而出,在他們簇擁下,十二秦王李景樓登上了賽場中央臨時搭起的高台。
因為人太多,隔得又較為遙遠,秦天聽不清十二秦王在那台上說了些什麼,但凡別人鼓掌,他也跟著鼓而已。他還沒有從那機械文明給他帶來的震動中緩過神來,這些天來一直沒有見到,他心中此刻想的是,若是能與他一起見到那機械文明就好了。
遠遠望去,那十二秦王一身華服,神采奕奕飄飄然有如神仙,看起來年紀並不很大。十二秦王說話聲音不大,周圍人聲又嘈雜,顯然潘古城的百姓對這位喜歡奇技淫巧的王爺並不十分畏懼。
波希卻離那中間的高台較近,十二秦王正說道自己將聘此次英雄會中佼佼者為王府斗師師傅,說完之後,他又一揚眉道:「孤王知道此次參與英雄會者,儘是天下斗師高手,見慣了天下高明的武技,但孤王有一小小的把戲要請諸位觀賞一下。」
他身後滿臉堆笑的一個無須男子見他舉手,便輕輕拍了幾下巴掌,只見王府親衛中騰出兩個大漢來,他們混在親衛中並不引人注目,這一站出來,眾人便都發覺他們的與眾不同。
兩人罩著軟甲,衣襟都束得乾淨利索,肩上背著一根短槍模樣的傢伙,卻沒有槍尖,看上去極為精悍。那面白無鬚的男子一指西側人群,道:「那兒的,都讓開來!」
早有軍營兵士上前將站在那邊的人群趕散,八個力士抬來了兩根樹樁,豎在地上。那兩個大漢刷地一下,向前一個翻滾,動作極為迅捷,眾人不知他們何意,才咦了一聲,只見那兩個大漢肩上的傢伙已經執在他們手中。波希吸了口氣,別人或者沒見過,他卻是明白的,這兩個大漢,定是十二秦王從亂域神機營調來的魔戰士,他們手中的,便是那讓所有武學大家都無計可施的機械之槍!
果然,那兩個漢子一抬手,「噗」一聲響,機械之槍中射出兩道紅光,「砰」的一聲,那四人才抬得動的大木樁應聲而炸,變成了一堆爛木碎屑!
「五十尺!」秦天思念的心,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了回來,他眼光極準,一眼便瞧出兩個漢子與那大木樁的距離。機械之槍中射出的光如此厲害,五十尺內就是刀槍不入的神仙只怕也禁受不住。
圍觀者也都靜了下來,那兩個漢子一臉傲然,手中機械之槍緩緩指著眾人,每指向一處,那裡的人便止不住後退。便是周圍那些斗師高手,也禁不住臉上失色。
「這樣一鬧,今天的比試只怕沒有想像的好看了。」喬帝在甲子組中,他微微苦笑,這英雄會本是他向十二秦王提議的,只不過沒想到向來好事的十二秦王將英雄會辦得如此聲勢,更沒想到十二秦王先聲奪人,用機械文明與機械之槍將眾人全都震住。這樣即便是別有用心想做些什麼事的人,都會先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在那兩個神機營的魔戰士槍下逃生了。
良久,人群中才嗡嗡響起了議論聲,潘古城已經有不少行當都用了機械,像舂米磨面,紡紗織布,若不是機械費錢太多,便是波希也有心用機械來改造自己的磚窯,但機械武器的威力,卻不常見。
秦天驚訝不已,他自從用了那神奇一劍驚動波希以來,一直以為自己只要下苦功練下去,終有一日能憑那一式斗師獨步天下,但現在看來,一個絲毫不會武技的平常人,只要有一枝機械之槍,便足以輕易將一等一的高級斗師殺死。自己劍再練下去,又有甚麼意義?
不僅是秦天,幾乎所有劍客臉上都浮現出惶然的神情,對於自己這安排造成的影響非常滿意,十二秦王笑容滿面:「好,可以開始了!」
秦天的第一個對手,是個叫狄奧的漢子,這人五短身材,用的卻是柄長三尺三寸闊五寸的巨劍。
「他的手臂粗短,用這長劍可以彌補不足,況且看他劍,至少有兩斤五兩重,他必定是以力取勝者。」不像其他年輕一代劍手,身邊總有一兩位本門的長輩在旁邊出謀劃策,秦天完全得依靠自己。但他目光敏銳,這二十日來比鬥了十餘場也積累了些許經驗,大至也能判斷出對手的虛實來。
兩人抱劍行禮,秦天知道對手以力取勝,不能與他硬碰硬,因此一出手便是快劍搶攻,讓對方無法蓄足力量。那狄奧面對秦天讓人眼花繚亂的劍法卻毫不畏懼,只是東一劍西一劍的挑劈出去。他的劍式明明粗鄙,但劍上的力量卻極為實在,因此秦天雖然攻得快,卻無法突破對方的防守。
秦天腳下步子越來越快,到後來幾乎是繞著那狄奧奔跑翻騰,但狄奧總是不慌不忙,簡簡單單一式便逼得不敢與他對劍的秦天縮了回去。一個猛攻,一個穩守,因此二人這一場鬥得極好看,旁邊看熱鬧的也不時大聲叫好,只有在比鬥的兩個人心中暗暗叫苦。
這二十餘天秦天連戰連捷,心中不再是缺乏自信,而是自信得過多有些自滿了,加上剛才被機械文明與機械戰士震憾得心浮氣躁,攻擊得雖然凌厲,卻沒有多少際效果,他越是不願與對手拚力氣,卻越是被對手拖著不放。而狄奧也不好受,秦天動作迅捷,四面都是秦天的身影,到處都是秦天的劍光,他早就知道論劍式自己不是秦天的對手,惟一的取勝之道是崩開秦天的劍迫使他較力,但秦天根本不給他鬥力的機會,每每未觸便收,讓他無法擊實。
旁觀者一面叫好一面稱奇,這兩人鬥了六十餘劍,秦天劍劍搶攻,狄奧招招防守,但兩人的劍卻從來沒有遇到過一次,比起旁邊叮叮噹噹響成一片的劍擊聲,這一戰也太安靜了些。
「哼,秦天,你還在等什麼!」
秦天正開動心思想取勝之道時,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在圍觀者中響了起來。秦天連跨三步,繞到那聲音正面,用眼角瞥了一眼,說話者竟然是奧利維亞。
「他分在乙亥組,怎麼跑到我這來了?」秦天心中暗想,但立刻意訓倒,奧利維亞定然三招兩式便勝了對手,然後便趕過來看自己的比鬥了。在奧利維亞心中,秦天是那個輕鬆擊敗他並且侮辱了他的人,但秦天卻知道,那個真正擊敗他的,應是才是。
「若是在,一定能輕易擊敗這個只懂死守的狄奧!」想起,秦天心中不由得浮起這個念頭,但他立刻將這個念頭抹去:「我怎麼又想依賴了,我若不能靠自己力量取勝,我便永遠也見不著了。」
心中一分,手中劍式變化慢了下來,那狄奧等這一個機會已經等了老久,虎吼一聲,巨劍吐出光華,猛然劈向秦天左肩。
秦天撤劍避開,但狄奧這一劈之後手腕一反,左手也握在劍柄上,雙臂齊用力,劍挾著風雷呼嘯聲,橫掃向秦天腰間。
「咦?」奧利維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讓自己從容攻了數十式後一擊便擊敗自己的秦天,竟然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給予對手全力反擊的機會,將自己陷入幾乎無法逆轉的危局中。
他心中念頭電轉:「若是我處於這局勢中,我定然伏下背劍,那狄奧下一式極明顯是要搶步挑劍,必然會自己撞上我的劍尖,可秦天為何會騰空來閃避這一劍?」
秦天在狄奧反手再攻來時心中已經慌成一片,他幾乎是本能地騰身而起,當他人騰空發覺狄奧搶步上前手臂伸展準備上撩時,立刻意識到,自己敗了。
敗不僅意味著被淘汰,在這種狀況下狄奧全力出擊自己在空中無可閃避,這上撩一劍極可能會切開自己腹腔,敗就意味著要喪命。難道說,自己就真的要在剛開始嘗到學劍的樂趣時便死在此處,自己真的永遠也見不到了麼?
這些念頭,像電光火石一樣在秦天心中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