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拓沖江秋水投去一個無奈的苦笑,她知道自己藏不住了!
以她的功力,能清楚的感應到外面的情景,自己乘坐的馬車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的緊緊包圍了!
若只有他獨自一人,面對再多的敵人也有幾分把握脫身,但現在,江秋水和耶律芳該如何處理?
沒有允許她再猶豫下去。那無比熟悉的,讓自己極為痛恨和懼怕的聲音傳了進來:「蘭若冰蘭姑娘!不用再隱藏了!」
感覺身旁江秋水的身子已經繃緊了。方拓無奈的歎了口氣,上前捉住了她的一隻手,用力的握了握,輕言:「我出去看看!」點了點頭,直起身子,一下子掀開了厚重的車簾。
方拓終於看清楚了外面的情況,自己身處的馬車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住了!她一從車中出來,都握緊了各自的兵器,一邊緊張地戒備著,一邊小心地向馬車靠近。
而在這些弟子的外圍,還有一幫高手隱隱的控制住了方拓可能逃脫的各個方向。
「還真是勞師動眾阿!」嘴角不屑的翹了起來,對方肯定是有准而來,這一次,恐怕真的沒有辦法了。
心中一歎,對一臉關切的江秋水笑了笑,溫言安慰道:「放心,我會沒事的!她們離開後,你便帶著人南下吧,遠離這裡!」說完,不待對方的回答,回身解下腰間軟劍,甩手扔到了地上,目光越過人群,投到不遠負手而立的玄心道掌門的身上,淡淡的道:「我跟你們走……」
對方似乎沒有想到她會輕易妥協,面面相覷了很久,這才反應過來,下一刻,數道緊急煙花訊號沖天而起,在天空爆起朵朵血紅的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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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犯這種錯誤?」
囚禁方拓的閣樓裡,玄虛臉色難看的坐在她的面前,開口埋怨道:「世人都知道你同江秋水的關係非同一般,她又這時候在此出現,不想吸引注意力也不成啊,你竟然……」說到這裡,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真不知該怎麼說你。」
「我真是疏忽了!」方拓苦笑道,當時得知江秋水在附近,她也光顧著高興了,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的處境。算起來,這次栽到這裡,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還好,我能以玄心道掌教弟子的身份見到你,還沒到不能挽回的地步!」玄虛急躁的搔了搔頭:「該怎麼脫身才好?」語氣中有著掩飾不住的焦慮和不安,而這也給方拓提供了某種信息。
「你們準備怎麼對付我?」方拓的眉毛高高的挑了起來。
「青城和華山的問題不大,畢竟是他們理虧,有天下人注視著,他們也不好發作!但你身上的魔氣就麻煩了,否則也不可能驚動我師父!」玄虛苦惱道:「這方面,是沒有人情可講的!」雖然明知房間內再無他人,卻還是小心的左右看了看,接著湊到她身前,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要不然,我現在就帶你衝出去?」
「哈哈!」方拓長笑起身,道:「可能麼?就算沒有你師父在這裡,還有其他高手吧?你是對手嗎?別忘了,我現在的功力可被禁了!你帶著我這個累贅能逃多遠?」事實上,在她「投降」的時候,就在眾人的監視下服下了禁錮功力的藥丸,現在等同廢人一個。
「可惜……」玄虛頹廢的低下了頭:「解藥在我師父手上,而他們都知道我同你相識,防備我防備的緊,要不然……」
「這個藥效是多少天?」方拓突然問道。
「大概三天吧!這種藥名為囚龍,比之酥骨散還要霸道,但效力卻不長,只是天下間根本無人化解!」玄虛有些擔心的說道:「這一直囚困修真高手的密藥,沒想到會用在你的身上。」
方拓換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過了很久,又問道:「除魔大會是哪天?」
「就是明天!」玄虛皺了皺眉:「所以我才著急找你商量阿!」
「你回去吧!」方拓重新坐了下來,淡淡的說道:「什麼也不用做,等著明天的日子便是!」
「什麼?不逃了?」玄虛激動的站了起來,握緊拳頭道:「即便他們不會殺你,你這身武功也留不住了阿!你難道……」
「聽著……」方拓直起身。灼灼目光定在對方臉上,傲然道:「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我這人一向吃軟不吃硬,更不是從善之人。這一回兒,就算我功力全復也不會提前離開的,要走,我也要當著全天下人的面,明明白白,大搖大擺的離開,我要讓那幫偽君子顏面掃地,沒臉見人!」
「你……」被方拓一陣搶白,玄虛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說完那些話,方拓輕鬆的將身子靠在椅子上,悠閒道:「你放心,那個什麼困龍的藥難不住我,之前的人拿這種藥沒辦法,也未必真的無解不是嗎?」其實,剛剛服下藥,她便驚喜的發現,由於自身真氣運行的方式極為特殊,雖然一身功力同樣是遭到了禁錮,卻還是留有一絲餘地,即便是能運行的真氣極為稀小,但要衝開藥力,也不是不可能!
玄虛還以為她完全放棄了,正想再作勸說,卻有人敲響了房間的門。
「玄虛師兄,裘掌門有請!」
「知道了!」玄虛回應一聲,不得不走向門口。臨了,又回頭深深地看了方拓一眼,嘴巴張了張,似乎要說些什麼,卻終是沒有說出口,只得無奈的離開這裡。
方拓待他走遠,長歎口氣,也站了起來,跺到一旁挑開了窗子,卻看到房外那些戒備緊張的眼神,大感掃興,索性開著窗子不管,任那冷風灌進來。
「明天嗎?」暗歎一聲,接著盤腿坐到了床上,打起坐來,因為她知道,也許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了。
絲絲真氣湧動,這種感覺,好似微風拂過身體,煽動著每一處的細胞,捲起無數道旋流,漸漸的在各經脈處匯聚,形成一股股的能量,衝擊著脈絡中的阻礙。
不知過了多久,她制止了體內真氣的運動,而這完全是因為外界的打擾。
一個青衣小婢走了進來,將食盤擺到了桌上:「姑娘,該用早飯了!」
方拓這才睜開眼睛,目光飄向那開著的窗戶,心下黯然,原來已經是早上了,而自己卻還差一些才能恢復功力。
「但願還來得及!」喃喃說了句,便坐到桌邊,大口的吃了起來。即便沒有任何胃口,她也必須要保持體力,以應付接下來的形勢。
待一切收拾妥當,方拓緩緩步出房門,在那裡,早有一干女子在等待著她,而領頭的,確實她無比熟悉之人。
碧心?心頭一顫,方拓瞬間又恢復了冷靜,目光在眾人臉上巡視一番,淡淡的笑道:「咱們該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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峽州的郊外,早已用粗大的木頭建起了一座帶有台階的高台,台前的廣場上,已然掃清了積雪,露出黃色的地面,顯得相當乾淨。十多個柱子規則的立在廣場四周,雖然是在白天,上面還是燃燒著熊熊的火焰,冒著濃烈的黑煙。每一個靠近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灼灼熱浪。倒是讓這寒風刺骨的冬季有了一絲溫暖的感覺。
各種服飾的人站在台下,有男人有女人,有僧人有道士,他們互相攀談交流著,雖然屬於不同的門派,佩戴著不同的武器,操著不同的土話方言,興致卻沒有絲毫的減弱。熱鬧非凡,而方拓的出現,無疑讓這裡的氣氛更加的「濃郁」,算是掀起了一個**。
十多個手執武器的女性高手,「守護」在方拓與喬碧心身邊,凝神戒備著。而與之相反的是,本次大會的真正主角,卻滿臉微笑,靜靜的跟在喬碧心的身後。周圍的事情似乎與她再無關係。彷彿只是參加一個普通的聚會般,從容自如,步履穩健。
活到了這份兒上,早死晚死對於方拓來說根本就沒有差別,她也不會在乎這些。但現在不可以,確切的說是死在這幫人手裡絕對不行。既然身份性別沒的選擇,那麼她就要努力去把握自己的生殺大權,絕對不會用自己的生命去成就別人,所以,她不會放棄努力。真氣在悄然的運行著,衝擊著體內經脈中的禁錮。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表現出來。同時,她用眼角的餘光四處掃視著,仔細的分辨人群中的高手以及他們分佈的範圍。
嗡嗡的議論聲是眾不絕於耳,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大,開始還是竊竊私語了,卻有很多人肆無忌憚地嚷嚷起來,直撲進方拓的耳朵裡。
「我呸!害人的魔女,真該死了乾淨。」
「我聽說她天生的狐媚功夫,人只要看上一眼就神魂顛倒吶……」
「只不知道她是什麼東西變的!肯定不是人就是了……」
「……」
「當真是三人成虎啊!」一縷鬱悶之氣漸從心底升起。萬眾矚目的場面她不是沒有經歷過,但唯獨這次在心裡上有了壓力。面對這種烏七八糟的情形,若說完全不放在心上,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原來自己也並不是預料中的那麼堅強!
「這些人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走在前面的喬碧心適時的回過頭,惱恨的瞥了瞥周圍那喧囂的人群,然後勉強在嘴角牽出一抹笑容,對方拓溫和的說道:「咱們快些到前面去吧!」
「謝謝!」努力平緩下已經顯得急促的呼吸,強壓下心底殺人的衝動。方拓凝望著面前那熟悉的面孔,心中的陰鬱完全轉化成了感激,雖然喬碧心的話作用根本不大,但畢竟還比獨自面對千夫所指要好得多,尤其是自己正「虛弱」的時候。
喬碧心又笑了笑,上前牽住方拓的手,不再言語,丟下了滿場的冷嘲熱諷和污言穢語。拔腿朝木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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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時候尚早,所以方拓這個待審的人還沒有「資格」登到台上,所以,喬碧心只是遙對著台上坐著的各派代表抱了抱拳,算是打過了招呼。接著拐了個彎,領著方拓走到廣場的一旁。而在那裡,早就有人擺放好了兩張椅子。
方拓身處的地方,雖然偏僻,但遠遠的側對著木台,地勢也高,視野倒是良好,看得也清楚。
木台上,幾十面大旗在勁風中招展飛揚,很是氣派。台上成雁字形擺放著桌椅,正中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玄心道掌門裘萬清。看來這次大會是要他老人家來主持了。在他下手坐著的,也是個熟人,華山三老。至於其他人,方拓便不認得了,想來也是各派掌門之類的人物吧!
對站在師父身後滿面關切的玄虛笑了笑,便回身隨便找了張椅子坐定,喬碧心也在她旁邊坐下來。自然,她的四周免不了還是要眾多高手小心護衛的。
瞥了眼四周的人,方拓將目光轉向身旁正襟端坐的喬碧心。凝視著她清靈的臉龐,眼中注滿柔情,一眼不瞬的瞧著,直到對方感覺到異樣,朝她望來,這才驀地驚醒,慌張的撇過頭,微不可聞的長歎一聲。收斂心神,暗自凝聚真氣,繼續打通經脈的工作。過了一會兒,看根本沒人理會她,便索性將身體靠在靠背上,閉上了眼睛,對周圍的事情不聞不問。
而在其他人眼裡,此時的方拓只是在閉目養神罷了,根本就想不到吃了囚龍的她還能夠運行體內的真氣。
喬碧心怔怔的看著方拓,到了這個地步竟然還能如此輕鬆?果然是高手,這種氣度便不是別人可以比擬的。心中讚歎間,看向對方的目光也變了,臉上更是寫滿了敬佩。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方拓突然感覺有人扣住了自己的手腕,心中一驚,難道被發現了?
猛地正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卻是喬碧心那滿帶歉意的眼神。
「時間到了?」心下歎氣,方拓心中滿是苦澀。還差少許才能恢復功力,難道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不是!」喬碧心知道她的意思,黯然的神色一閃而過,輕輕地說道:「有人搗亂!職責所在,我必須看住你!」說著,目光轉向廣場外圍。
「搗亂?」方拓愣了一下,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是他?」再忍不住,她吃驚的站了起來。
徐徐的風中,一男子昂然而立,根本無視面前萬千對著胸口的兵器。一襲白袍迎風飛揚,那片片衣袂似乎與身後潔白的積雪融為了一體,如雲霧般飄浮不定。微亂的鬢髮下,是一張如冠玉般晶瑩的面容,瀟灑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