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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驚蟄 第六十九章 曲徑通幽(中) 文 / 卜印縝

    第六十九章曲徑通幽(中)

    「你不拜一拜?」冷幕白將手上的香插到彌勒佛像前的香爐上,回頭見一同出遊的方拓冷冷的望著佛像,怔然問道。

    方拓回神,這才察覺自己挺立的身子與周圍拜佛的信徒們是何等的格格不入,自嘲的笑了下,後退半步。

    「難得來一趟靈隱寺,何不拜上一拜?」冷幕白笑著說,又注意到旁人投在方拓腳上那憐憫的目光,微微皺眉:「咱們還是出去吧!」說著,已經步出天王殿。

    方拓跟在他身後,出殿的剎那,回身望了那喜笑顏開、袒腹露胸的佛陀一眼,輕歎道:「我不是不信阿……」後面的話,卻是細不可聞了。

    冷幕白的身子頓了一下,卻也沒有說話,只是引著她走出山門,又往西行。不多時,來到一坐落在水潭中央的涼亭前。亭柱上有副對聯:「泉自幾時冷起,峰從何處飛來。」亭中有供人休息的石桌石凳。

    「走了這麼久的路,想來你也累了!」冷幕白瞥了方拓雙腳一眼,逕自走到亭中坐下,又從懷中取出一壺酒和兩個杯子,放到桌上。

    方拓坐到他對面,看向亭外參天的古木和嵯峨的怪石,笑道:「這就是大鼎鼎的冷泉亭了吧?」

    「當然!」冷幕白哂然一笑,臉色卻有些不自然:「你的傷怎麼樣?有起色了麼?」

    「你將我強拉到這裡的時候怎麼不問清楚?」方拓挑高了眉毛:「幕白兄,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自從天目山下來之後,方拓和顧文宇便回到杭州城找間客棧安頓下來。也因為方拓行動不便的緣故,一下山便去睦州尋找余文傑的計劃也不得不打消了。不知不覺宜經過了六七天,而一直未見面的冷幕白突然出現並且將自己拉到這裡來。她怎能不奇怪?

    「怎麼?一定要有事情才能找你?」冷幕白為她斟滿一杯酒,遞了過去。

    方拓的手指摸上了酒杯,卻未拿起來,眼睛凝視著她,也不言語。

    「我確實有事情要告訴你!」冷幕白舔了舔嘴唇,滿面的猶豫。

    方拓臉色微變,知道那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消息,緩了緩,她道:「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不自覺的,聲音壓低了幾分。

    冷幕白的眉毛顫了一下:「現在有很多北面的高手滲透到了大宋,他們的目的,你清楚吧?」

    方拓苦笑:「是因為我獨闖天都教,又在皇宮殺了人!還是……」她想到了隆雲。

    冷幕白冷笑:「他們還聯繫了一些中原的小門派,許下了一些好處,其目的,可不是殺你那麼簡單啊!」他眼中精光突熾,緩慢的接著道:「跟你也大有關聯!」

    方拓蹙著眉,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我這窮人,又有什麼讓他們覬覦的?」

    冷幕白身子趨前:「你有一塊玉是從唐後主那裡得到的吧?」看到她吃驚的樣子,歎了口氣:「看樣子是真的了!」再次壓低了音量:「江湖傳言,南唐向大宋稱臣之時,隱匿了一批珍貴的武功秘籍,它們的下落,就在你的身上。要知道,當然南唐立國,可收羅了不少的武功珍本。」

    「這怎麼可能?」方拓震驚道:「李煜可從未說過!再者……」她舔了舔嘴唇,接著說:「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七八年了,怎麼現在才有人提起?」她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這一手可並不高明啊!難道不怕別人看出裡面了破綻?」話是這麼說,她卻也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更何況,江湖人行事從來不現實。

    「李煜?你果然和他很熟悉!」冷幕白的表情漸漸凝重起來:「江湖的傳言可是活靈活現阿,說你和李煜關係……」他說的很慢,他每個字都是經過斟酌思量過的:「你不是失蹤了四年麼?在契丹突然大開殺戒,武功超絕,有心人當然會以為……」

    「以為我修煉了什麼鳥武功才變得如此厲害?」方拓苦澀的牽起嘴角。流言殺人,這話一點不假。想了想,笑了一下:「沒必要那麼緊張吧?只要我換上男裝,有誰能認得出來?」她抬頭,突然看到了對方那依舊陰沉的臉色。笑容未斂,神色卻一下怔忡起來:「怎麼?還有什麼不好的消息麼?」

    「至於說破綻,要不是我很清楚你的事情,搞不好也相信了!」冷幕白喘了喘,看到她的表情,苦悶道:「你可知道隴西公府為什麼在幾年前沒有半點風聲傳出來麼?是因為那些人都死了!」他的聲音很輕,卻也透漏出掩飾不住的複雜情緒。

    「死了?」方拓察覺到了什麼,一抹蒼白在臉上閃現,猛地彈了起來:「全都死了?」

    「不錯!」冷幕白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先前在隴西公府當差的人,除了你伯父和一些侍衛之外,全給隴西公陪葬了!」接著,他無奈的搖頭道:「不管那武功秘籍存不存在,加了這一條,你都很難翻身啊!」

    「真夠絕的!」方拓頹廢的坐下,臉上的血色完全消失了,她身子搖晃了一陣,悲痛的垂下眼瞼:「難怪,難怪……」

    「我也是今早才收到消息,相信目前南方還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情!」冷幕白站起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盡早收拾東西,到一個隱秘的地方安頓下來,再作打算,還有……」他猶豫一下,幽幽道:「你以後為人處世多注意一些,你待人……還是太寬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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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腳傷未癒,怎的就這般胡鬧?」顧文宇盯著推門而入的方拓,語氣急躁陰沉。

    方拓沒想到他竟等在自己房裡,不由愣了一下。

    顧文宇走上前,冷聲道:「聽人說你同旁人出去的,是冷大哥吧?他人呢?」說著,向她身後看去。

    「出了靈隱寺就分開了!」方拓隨口回答了一句便走向了櫃子,竟是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怪異。

    顧文宇擰緊的眉頭舒展一些,又看到她打開櫃子取衣服,奇怪的問:「師兄這是做什麼?」

    「收拾好東西,明白離開這裡!換個地方住!」方拓將衣服物品一樣一樣的用布包好。

    「發生什麼事情了?」

    方拓剛要開口回答,卻在這時,敲門聲響起來,客棧夥計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了進來:「請問蘭若冰蘭姑娘在麼?」

    方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與顧文宇愕然對視一眼,接著拉來房門:「什麼事情?」

    「姑娘……」那夥計嚥了口口水,眼睛只顧著看她,半天也說不出個完整的話來!

    「到底什麼事?」方拓被他這麼一攪,心情更是煩躁了!

    「秦王千歲在……在前廳等候……」那夥計小心地說道,聲音裡還夾雜著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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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拓和顧文宇交待一番才隨著夥計都到客棧前院。

    果見一個華冠錦衣,俊逸沉靜的男子悠然而立,不是秦王趙德芳又是誰?

    方拓眼睛將四周掃視個遍,沒察覺到什麼異樣才稍微放下心來,朝他抱拳施禮道:「見過王爺!」

    「蘭姑娘,好久不見!」趙德芳微微頷首。淺笑道。

    「王爺怎知在下落腳地點?」方拓瞇起眼睛,冷冷的道

    「若不是先前在街上看到姑娘的身影和……」秦王瞥了眼她手邊的枴杖,臉色變了下又恢復了正常,那笑容卻更顯親切了:「若不是跟這姑娘到了這裡,還真不知道姑娘竟到了杭州!」

    方拓心中苦笑,自己這一路行來竟沒發現有人跟蹤,看來這秦王真的不能小看。

    「姑娘來了這裡,怎的不來找孤?」秦王緩緩踱近,看著她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要看穿她的心思:「難道姑娘將孤在京城的話忘了不成?」

    「王爺說笑了!」方拓微微後退,與他拉開距離,保持在一丈左右,低頭道:「在下地位卑微,怎敢冒昧打擾?」

    秦王微微一笑,找了個椅子坐下,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道:「聽夥計說,姑娘是同一位公子住進來的?」

    方拓心中一凜,戒備的道:「王爺為何這麼問?」

    「呵呵!那個人是誰?」口中笑著,秦王的眉頭卻難以覺察地顫抖一下:「難道真的是姓顧的那小子?」

    「這和您沒什麼關係吧?」方拓瞇起眼睛,臉上掠過的一朵陰雲,她想起了京城郊外方俊的話。

    秦王看到她的表情,臉上的笑容凝滯了,一下子便站了起來:「果然是他啊!」聲音蘊涵著怒火。

    方拓心中卻詫異得很,不知對方為何如此激動失常。

    「他們害得你還不夠慘麼?」秦王轉向她,目光從她的臉一直移到雙腳上:「如果不是他們的逼迫,你會死?你的腳會這樣?若不是那小子的關係,你會在契丹受傷?」越說越有氣,劍眉倒聳、怒目圓睜,最後忍不住一巴掌拍在的桌子上,「喀喇」廳中的桌子被拍出了一道裂縫。

    方拓靜靜的聽著,眉頭擰得越來越緊,眸子裡的光彩也漸漸的複雜起來,她想了想,問道:「王爺,這是我自己的事吧?」

    秦王喘著粗氣,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一番話沒起到半點作用,頹廢的坐了下去,蒼白的手指緊緊地攥在了一起:「是,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確實沒有立場說什麼!不過……」猛地抬頭,目中暴起電芒,直射向她:「到這份上你還跟他在一起,難道一個名份真的那麼重要?我看你是犯……」他這話,沒說下去,因為胸前一股大力傳來,眼前的景物一下子模糊了,緊接著後背劇痛,這才發現,自己竟被方拓架到了牆上。

    「犯賤是麼?」方拓的聲音在他耳邊是那樣的清晰:「告訴你,你少管閒事!否則,我管你是禽王還是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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