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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雍州風雲 第七十四章 無間入有隙(下) 文 / 姜尚

    衛覬心道:「郭淮郭伯濟潛入吳晨身側時,曹子和仍在臨晉,司空大人剿除安定賊匪之心,顯然是在臨晉之戰前就有的。」轉念又想,建安七年十月馬超就曾在北地和匈奴屠格部大戰過一場,司空大人對吳晨的疑忌怕就是在這一仗種下的,而後郭淮奉命潛到吳晨身旁,便是未雨綢繆之舉。想到這裡,心下便覺釋然。

    曹操笑道:「伯儒在想什麼,怎麼忽而皺眉忽而微笑?」衛覬道:「屬下方才聽司空大人說吳晨已時日無多,想起安定賊匪離去時陣形絲毫不亂,似乎不是因戰事不濟而匆忙逃竄,擔心大人小看了吳賊。但其後大人說起臨晉的戰事,才知方才說的那番話並非是在輕視安定賊匪。既然並非輕視而又言小賊時日無多,自然是智珠在握,這才釋然而笑。」

    曹操嘿的笑了一聲,道:「智珠在握?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未得大勝前,誰又敢言智珠在握?我看沒人,即便孫武子也做不到。孫子曰:多算者勝,少算者不勝,那也是說天下沒有必勝的仗,有六成把握就可以打一打。具體到應對小賊……」眼睛瞇了瞇,望向西涼軍撤走的方向,道:「臨晉之戰前,子和曾問吳晨,為何與匈奴的數次鏖戰,安定都能戰而勝之,吳晨答:『匈奴人最擅長的就是快,和他們打,也只能在快上下功夫,一接到消息就要立刻動身,晚了就會被他們圍住了。』這句話同樣適用於和安定交戰。安定騎兵來去如風,要擊敗他們,除了比他們更快,我也想不出有什麼更好的法子。」向身後揮了揮手,一名親兵牽著一匹黃色的戰馬大步奔了過來。曹操向衛覬道:「原想和伯儒多聚幾日,但國家平亂之事正急,不能在此多做耽擱。待日後三輔平定,國事安寧再聚不遲。」衛覬拱手道:「到時更要多多聆聽司空大人教誨。」

    曹操笑道:「教誨不敢當,煮酒話青梅是一定了。」接過馬韁,縱身而上,向於禁道:「安邑這裡暫時不需你防守,你率兵士順涑水而下,從上游側擊蒲阪,切斷吳晨逃往黃河西岸之路。」向衛覬道:「安邑這裡暫由伯儒接手。」不等衛覬應令,已轉身喝道:「西涼賊寇就在前方,拿到小賊的頭顱,咱們再舉杯慶功。」眾兵士手舉兵刃,齊聲歡呼。曹操大笑一聲,縱騎向西南方直奔出去,身後的謀士與親兵紛紛上馬,緊追而去。

    ※※※

    曠野在戰馬腳下飛速後退。吳晨向身後望去,海浪般起伏的戰騎身後是數也數不清的曹軍兵士,赤色的戰衣在戰馬全速奔馳中獵獵飄曳,將視野所見遮成火紅一片,宛似從天際延燒過來的大火,沿著綠色的曠野四面八方撩燒過來。吳晨早就知道曹操行軍速度極快,但從未想到竟會是這般快。昨晚贏天才來回報涑水上游出現敵蹤,不過一個時辰,張遼的前鋒就已到達巫咸山附近。而任曉傳來消息,曹操的主力已到達聞喜。聞喜位於涑水上游二十餘里,順流直下不過一個時辰。吳晨本想在巫咸山伏擊張遼,聽到消息後,只能下令退軍。

    震天的馬蹄聲從左翼響起,吳晨縱騎馳上一處緩坡,向身後望去。就見一支騎軍從西北方向急速趕來。身後的張遼軍和徐晃軍仍在里許外,但那支大軍卻已到了後翼三百步遠。從那支騎軍趕來的方向推斷,這支大軍應當是在安邑西面的涑水上的岸,該是為了防備吳晨順涑水趕向黃河東岸而設的伏軍,但未料到吳晨過安邑後沒有繼續順涑水而下,反而向中條山而去,聽到傳令後急速趕來。因為登岸的時間早於張遼等人,因此趕來的速度也更快一些。

    梁興縱騎馳到吳晨身邊,道:「那是什麼人?」吳晨指著火紅色旗幟上繡著的「夏侯」兩字,道:「是老朋友夏侯妙才。『三日五百,五日一千』確是名不虛傳,跑得是比張遼快。」黃忠這時也已馳上緩坡,道:「老夫聽說他被使君圍在山谷十餘日,手下精銳喪失殆盡,怎麼還是來得這般快?」吳晨道:「兵之精在於練,倘若夏侯妙才練兵沒有一套,行軍速度不會這般快。但終究時日較短,這千百來人還不能算是精銳,這麼急著趕過來,正可予我軍迎頭痛擊的機會。」向梁興道:「你率五百兵卒,作為前鋒,迎頭衝擊夏侯淵戰陣。」向黃忠道:「子都和夏侯淵交戰時,老將軍率五百長矛手和五百弓弩兵從側翼插過去,將張遼和徐晃的援軍擋住。」再向贏天道:「贏天,你率一千騎軍繞向安邑西面的曠野,等我吹號三響,你就從後翼插上。殺不了夏侯淵,我替你師傅修理你。」三人轟然應令。

    吳晨拿起號角發出號令,行進中的大軍以緩坡為中線,迅速分作兩股,一股從坡後繞向坡前,另一股千餘人在贏天帶領下,迅速向西面的曠野疾馳而去,坡前的陣勢將這支千餘人的騎軍的身影遮蓋。

    身後的曹軍望見安定騎兵突然間停了下來,便知有異,身在最前方的斥侯呼號著撥馬返回軍陣,跟著戰鼓聲響,前鋒三百餘騎率先停下。大雨下了數日,泥地濕滑,即便以安定兵士的久經陣戰,也要以緩坡作緩衝,從坡後繞到前方,夏侯淵的兵士向前衝了數十步才停住陣腳,饒是如此,仍有收不住式子的騎兵撞在一起,攪起一陣陣混亂,吳晨當即喝令梁興出擊。

    鼓角齊鳴,數百兵士在梁興帶領下,向陣腳未穩的夏侯淵軍前鋒撲出。低沉舒緩的戰鼓聲隨著安定戰騎的不斷加速,密集倉促起來。

    喊殺聲起,羽箭密密麻麻飛上天空,一時間天色為之一暗。安定騎兵對兩軍接陣早已熟極而流,前排的騎兵舉起盾牌遮擋頭頸等要害,後排的兵士聽到喊殺聲,成隊散開,拉開各騎間的空隙,曹軍羽箭擊打下,只有數騎翻倒。夏侯淵的前鋒軍則在安定兵士的密集打擊下一陣潰亂。梁興趁勢快馬疾衝而入,片刻間率軍從夏侯淵的西北角鑿穿而出,將西南角的百餘曹軍和夏侯淵主力硬生生隔了開。那百餘兵士登時慌亂,向西南潰散,吳晨在山坡上揮了揮手,大笑道:「夏侯妙才,看你以後還敢帶新兵和我交戰?」

    這時就聽得戰鼓聲響,張遼的并州軍騎疾速奔了過來,數千戰騎踢踏地面的聲音,渾濁而低沉,像是悶雷隆隆不絕。吳晨向身後揮手,黃忠會意,縱步躍前,大喝一聲,率兵向夏侯淵和張遼接合部的間隙奔了過去。其時下了數日的大雨,放晴不過半日,地面積水猶深,黃忠的一千兵士和張遼的騎兵全速奔行,戰馬踢踏水窪,水聲和人喊馬嘶交織在一起,宛如子夜潮升,轟轟不絕。黃忠等人究是離的較近,利箭般插入空隙。便在這時,夏侯淵中軍鼓點變化,一支百餘兵士的戰騎從右翼穿行而出,從側翼疾突黃忠軍前鋒。黃忠疾聲怒吼,左翼數十戰騎從中軍分開,迎向側撲過來的曹軍鋒銳。

    吳晨高踞緩坡,就見黃忠的千餘兵士瞬息間分成兩股,一股潰堤洪水般衝奔向夏侯淵、張遼兩軍間隙的縱深,另一股從側翼散開,擋在曹軍衝來的方向的前方。

    隆隆的馬蹄聲中,左翼的張遼軍越迫越近,雄渾的戰鼓聲貼地躥湧,和夏侯淵軍的戰鼓聲東西應和,直有驚天動地之威,并州騎軍更是密如蟻群,從北、東兩個方向向黃忠軍掩殺過來。

    梁興軍、夏侯淵軍,黃忠軍,張遼軍,猶如激突奔沖的大河,在曠野間震盪奔流。驀地喊殺聲以三軍交匯處為中心,轟然而起,跟著水波紋般向曠野四散而開,震天的鼓聲似乎都已淹沒在人喊馬嘶聲中。

    吳晨揮了揮手,身後的兵士齊聲吶喊,戰騎昂首奮蹄,張遼軍的鼓聲跟著一變,千餘人從中軍奔湧而出,湧向緩坡。

    用兵士吶喊作勢攻擊,是吳晨學自張遼的戰術。張遼原本是用主將身先戰陣的勇猛,鼓舞全軍士氣,吳晨活學活用,用它吸引張遼的兵力。以安定戰騎雄渾無儔的攻擊力,坡頂兩千騎兵順山勢正面衝擊,無人敢直纓其鋒。吳晨號令兵丁作勢欲攻,立時迫使張遼放棄全部兵力夾擊黃忠的想法,抽調大部分主力迎了上前。

    張遼抽調兵力,黃忠右翼壓力登時大減,全軍便如一艘巨船,所過之處夏侯、張遼兩軍的兵士水浪般紛紛讓開,片刻間就從兩軍結合部直穿過去。

    戰鼓聲越敲越急,到這時鼓點早已混融成一片,就像密雨吹打山林,密集的鼓點轟轟隆隆再分不出彼此,鼓聲潮水般沿曠野四處奔流。擋在坡前的張遼軍前鋒旌旗晃動,驀地齊聲暴喝,跟著從陣中奔出數百兵士,向吳晨中軍衝了過來。想是為了防備安定聞名天下的強弩,那數百戰騎陣形極是疏鬆,但緩坡正面本來也不寬大,數百戰騎散開衝鋒,仍有種洪水沖潰堤壩、卷地奔騰的氣勢。

    吳晨高踞戰馬,居高臨下,就見張遼一部向土坡奔襲,其餘兵士則掉轉陣形,猛衝黃忠左翼。顯然張遼看穿吳晨想一舉掃滅夏侯淵,因此用一部兵力佯攻土坡牽制吳晨,主力向西猛攻黃忠,想和夏侯淵部合力殲滅突進陣的黃忠部。吳晨舉號發令,梁興部從西側曠野返身殺回,直衝夏侯淵中軍。那些才組建不久的戰騎,在先騎而至的箭雨擊打下潰不成軍,夏侯淵的大纛不住倒退。

    「使君,」身後馬蹄聲響,任曉從戰馬上急躍而下,奔到吳晨身前,稟道:「右側山巒五里處,驚現大隊敵兵。」

    吳晨心頭閃過一絲失望,心想如果曹操晚來那麼一時半刻,此戰當可以全殲夏侯淵,但曹操來的實在是太快。歎了一聲,喃喃道:「竟然來的這麼快?」

    一旁的諸葛亮接口道:「有多少人?」任曉道:「很多,我手下斥候說,就見滿山遍野都是敵軍。」吳晨向右面的山巒望了一眼。那山屬中條山餘脈,山勢不高,用來阻擋張遼手下的騎兵綽綽有餘,但用以阻擋曹軍聞名天下的步兵卻沒有什麼把握。喝道:「孔明兄,你率後軍先走,這裡我先擋一陣。」猛地提高聲音,大喝道:「右翼前軍變後軍,側翼以長矛輔助弓弩……」

    話還未說完,混濁沉重的馬蹄聲已貼著陡坡奔湧而上,那數百騎兵已衝到坡下。吳晨揮動旌旗,西涼軍先是一陣箭雨,跟著前軍後撤,將百餘戰騎引上緩坡,兩翼山坡順山斜衝,順勢合圍,將這些兵士盡圍在當中。那些兵卒悍不畏死,被合圍後,仍是咆哮不已,一部向吳晨中軍撲來,另一部則順坡衝擊,意圖突圍而出。吳晨發出號令,弓弩平射,登時將這百餘人盡數射死。

    也就在這時,東面的山巒上數百山鳥驚飛而起。吳晨吹響號令,前軍變後軍,從緩坡上撤下,向南撤去。吳晨舉號連吹三響,正是先前與贏天約定的攻擊命令。就聽得鼓角聲從西北面遙相呼應,贏天率軍直撲夏侯淵軍後翼。夏侯淵右軍與梁興鏖戰,左軍和後軍與張遼合軍夾擊黃忠,此時被贏天銜尾衝擊,後軍登時被衝散。黃忠在張遼和夏侯淵兩軍夾擊下,本已撐得極為辛苦,夏侯淵後軍潰散,壓力登時大減,厲聲長呼著指揮兵士就勢向西橫掃,以夏侯淵之能,在梁興、贏天、黃忠三軍猛力衝擊下,仍是大潰而逃,三軍趁勢合一,將夏侯淵的亂軍向西北驅趕。

    吳晨大舒一口氣,奮力揮了揮臂,笑道:「贏了,我們也走吧。」這時坡上只剩下三十餘名吳晨的親兵,齊聲大吼一聲。吳晨吹響號角,示意三軍主力向南撤退,跟著縱馬馳下緩坡,銜尾向主力後翼追去。

    「安定賊寇就在下面了……」

    山林搖動,數十人馬從密林中奔了出來。那些人衣衫襤褸,批頭散發,吳晨驚異不已,心道:「這是哪裡來的兵卒?」

    一人騎著戰馬從林中奔了出來,叫道:「看見那個騎青馬的了麼,那人便是安定賊首吳晨,抓住他,賞金五千。」山上的人馬聽到那人的喝聲,叫喊歡呼著順山跑了下來,那山雖然不高,但山勢也不平緩,這些人在山石間縱躍,身手雖然敏捷,但兵士與兵士間、伍與伍間卻極是雜亂,似乎根本不講究行伍間的分進合擊、衍進呼應。吳晨越看越是驚奇,雖然不知道這些兵士隸屬於誰,但可以肯定不是曹操的精銳,提在胸口的一顆心就放了下來。又有數百人從林中奔了出來,順著山坡向山下直奔過來,身後山林搖動,山鳥在林間不住盤旋驚飛,更不知這些人身後更多有多少兵丁。

    吳晨雖知敵軍並非精銳,但人數多過己軍數倍,心中也不敢輕敵,提聲喝道:「佔住前面的山頭。」

    那山頭雖然只有二十餘丈,但從山勢突兀而出,俯瞰南、北、西三側,若讓敵軍弓兵佔據那裡,即便能衝到南面的曠野,大軍也必死傷眾多。任曉聽到呼喝,縱馬向那山奔出。這時山上的敵軍已衝到山下,見任曉縱馬馳來,呼叫著從四面圍了上前,被任曉連砍數人突圍而上,兵卒跟在他身後,順勢佔領那處小山。

    吳晨心中大定,高聲喝道:「衝過去。」

    號角聲中,大軍向南突擊,只一衝擊間,便將從山上斜側抄來的敵軍衝散,跟著放蹄奔馳,不等山上的敵軍餘部增援,已從山下衝過,奔入山南的曠野。

    身後的張遼軍原本見山林晃動,士氣大振,震鼓吹號,加快步伐向前緊追,但西涼軍主力奔的極快,未等山上的兵士衝下山,就已衝破山口,等張遼率軍趕到時,山上的兵卒正衝下山,塞在追兵前。

    吳晨見張遼的中軍牙旗堵在亂軍中,進退不得,胸懷更是暢蔚,大笑著縱馬向遠處的大軍追了下去。

    至日暮時分,大軍才在一處山腳停下駐營。立營不久,黃忠、贏天、梁興等人便跟了過來。吳晨領著諸葛亮、黃睿以及其他一些將領出營迎接。黃忠等人見吳晨迎了出寨,急忙跳了下馬,拱手道:「怎敢勞煩并州大人出營相迎?」吳晨笑道:「今日一戰,夏侯淵潰逃,張遼畏首不前,大大出了先前被曹操伏擊的惡氣。如此大勝,自然該出來迎接。」向贏天道:「夏侯淵呢?你殺了他沒有?」贏天道:「本來已衝到中軍了,被一個叫文稷的人擋住……」吳晨道:「那就是沒有嘍。」贏天急道:「就差那麼一線……」吳晨見他心急火燎,心中大樂,也不聽他分辯,向梁興道:「子都是越來越威猛了,我看不久以後就可以獨領一軍。」梁興面色一紅,道:「屬下和贏護軍和黃老將軍相比,實是微不足道。」黃忠笑道:「怎會微不足道?好叫并州大人開心,我們回來的途中抓獲敵軍一名將領,抓人的便是梁司馬。梁大人拋繩抓人的絕技,當真是出神入化。」

    吳晨心中大喜,笑道:「是什麼人?」黃忠向身後揮了揮手,喝道:「把那人提上來。」兵士呼喝著抬著一人走到眾人面前,砰的一聲將那人擲在地上。那人全身被綁在繩索中,只留頭顱在繩外。望見吳晨等人,兩眼轱轆亂轉,堵著麻布的嘴中嗚嗚有聲。吳晨只覺那人極是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便道:「把他嘴裡的麻布去了。」

    梁興道:「去不得,這人滿嘴污言穢語,去了麻布,恐怕有擾使君視聽。」那人聽吳晨說要將嘴中麻布去掉,連連點頭,嗚嗚不已,這時聽梁興說不能去麻布,心中大急,口中咕咕唧唧,連連搖頭。吳晨越看越覺他眼熟,說道:「咦,我在哪裡見過你麼?」那人點了點頭,忽地又將頭亂搖起來。這時明月從山巒升起,一縷清輝灑在那人臉上,將他的眉目照得纖毫畢現,正是日間騎馬從山中奔出的山賊首領。想起山賊追襲的事,吳晨哈的大笑出聲,道:「怎麼是你?來人,給這位將軍鬆綁。」

    黃忠踏前一步,雙手一扯,麻繩當即繃斷。那麻繩拇指粗細,那人被綁住後,怎麼掙也掙不斷,黃忠卻像像扯爛草一般,不由得咂舌不已。只是一咂舌間,才驚覺嘴中還被麻布堵著,連忙用手將麻布摳出,連吐數口口水,叫道:「呸,呸,奶奶的,差點憋死老子了……」

    突然躥上前,啪的一聲,狠狠抽了那人一記耳光,喝道:「奶奶的,好大的蚊子,我大哥請來的客人,也敢叮,看我打不打得死你。」

    吳晨、諸葛亮等人見了那人,都是掩嘴偷笑。原來那人正是贏天,他被吳晨一頓搶白,窩了一肚子火,正無處可發,恰好這白波將令送了上門,當下更不客氣。那人被打的轉了兩圈才停住身子,目光呆愣愣地望著吳晨和贏天,停了半晌,突然大叫起來:「他奶奶的,人說吳晨善待俘虜,我看善待個屁。老子就是俘虜,他奶奶的,左一個耳光,右一個耳光,這是善待麼?我操他奶奶的亂傳話的十八代祖宗,他亂傳話的奶奶十八代祖宗個個生下來沒……」

    贏天哈的一笑,探手間已揪住那人衣領,笑道:「我這怎地不是待客之道了?你臉上有蚊子,我幫你打還不算誠心待客?別動,左臉還有一隻。」那人大聲嚎叫,卻被贏天連抽數記耳光,見身旁眾人仍沒人發話阻攔,心中登時怯了,大叫道:「別打,別打,投降,投降……」

    吳晨笑道:「是了,你高叫『投降』,我才當你是俘虜,其餘時候可不是你想當便能當的。贏天,放開他。」贏天哈了笑了笑,將那人放開,整了整他的衣領道:「蚊子打完了,不過不知還有沒有,小心了啊。」

    吳晨忍住笑意,向那人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今天要來突襲我軍?」那人捂著紅腫的雙頰,道:「我們是白波……」

    馬超屯駐安邑時,曾在巫咸山和白波交過一戰。其時吳晨遠在三輔,對大戰的細節所知甚少,此後的戰報上也沒有再提及白波,心下便以為白波經過那次大戰之後已銷聲匿跡,此時忽然聽到「白波」的名號,不禁一鄂,道:「你們……你們一直都在中條山中?」

    那人雙手托著臉頰點了點頭。吳晨笑道:「你們有多少人?」那人道:「三……三百人。」吳晨笑道:「三百人?今天突襲我們的至少也有一千。」那人道:「是……是一千,并州大人好眼力。」贏天忽然叫道:「咦,好大的蚊子,又飛來了……」那人大叫道:「兩千五百一十七人,少一個我不是人。」

    吳晨道:「你們的豪帥是哪個?」那人道:「李……樂。」吳晨點頭道:「胡才,李樂,嗯,這兩人我在三輔時就已非常仰慕,只可惜當日我們兩家受人挑唆,以至相擊成仇……兄台怎生稱呼?」那人受寵若驚,結結巴巴地道:「我就是李樂……的妻弟,妻弟,李……暹。」吳晨道:「原來是李兄,勞煩你回去給李樂李豪帥送個消息,就說我此次來河東,只是路過,過不了多久就會離開,原本想拜望李豪帥,但曹操追兵極緊,倘若去拜訪豪帥,擔心惹曹操側目,只能留待日後再當面拜謝。」向梁興道:「子都,送李兄出營。」李暹霍地從地上跳了起來,叫道:「放了我?你……你真放了我?」

    吳晨道:「原本還想讓子都帶同禮物拜訪李豪帥,但我軍也在逃難,沒什麼拿得出手,只好等下次見面時再將這次的謝禮一併送上。子都,送客。」梁興道:「李兄,請。」李暹道:「好漢子,你那手拋繩的絕技當真了得,我可不是你對手。」梁興道:「倘若知道李兄是李豪帥部下,我說什麼也不會和李兄動手。李兄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則個。」李暹笑道:「好說,好說。」抱拳向眾人一一作揖,道:「後會有期,後會有期。」

    便在這時,就聽腳步聲響,一名斥侯奔了過來,望見吳晨,拱手稟道:「使君,我們在山邊捉到一人,那人說是白波的使者,有要事見使君。」

    吳晨向李暹望了一眼,道:「請他進來。」李暹笑道:「一定是來救我的人,我和他去說。」吳晨點了點頭,李暹拉著梁興大步向營外的空地走去。贏天向李暹的背影連吐數口口水,道:「大哥,你是欲擒故縱還是真的放了他?」

    吳晨道:「真的放了他。白波是黃巾別支,裡面的人也多是逃難的河東百姓,自衛固一事後,咱們算是把河東的豪門世族都得罪了,倘若能借此事與河東平民化敵為友,自然最好。即使不能化敵為友,咱們放了他的豪帥,他也不好意思再跟咱們為難,否則若讓白波和曹操聯手,這小小河東恐怕是不好走出去了。」

    黃忠沉吟道:「若放的是李樂,白波恐怕會認帳,就不知道這李暹說話管不管用。」吳晨和諸葛亮相視一笑,諸葛亮悠悠地道:「這李暹說話怕是和李樂一樣管用。」話音未落,李暹和梁興已拖著另一人大步奔了過來,李暹氣急敗壞地道:「壞了,壞了。他們以為并州大人捉到我,一定會將我生吞活剝,就將大人的手下捉了去,還說要大人親自送我回去,才肯放人。」

    吳晨鄂道:「手下?」向周圍的兵將掃了一眼,見人人搖頭,便知沒人被捉,笑道:「他們捉了誰?」李暹道:「馬成。聽說是并州大人所設的安邑郡丞,安邑城破後,他領著五百多人逃入巫咸山,後來被於禁剿了幾次,就逃到了中條山……他們捉的就是馬成和他的手下。」

    吳晨心頭巨震。一直以來吳晨都以為徐晃攻城後,安邑再沒有兵士留下,乍聽馬成的消息,心中登時湧起一股酸澀難明的滋味。深吸一口氣,道:「好,李兄,我隨你到白波營寨走一趟。」

    ※※※

    白波的營寨深入中條山足有十里。從營寨一路向北,經一條羊腸小路入山,走了一個多時辰便被巡山的白波兵士發覺,就見山崖四處火把晃動,居高臨下將吳晨等人圍了起來。白波使者大聲叫道:「是我,郭沖,不要放箭。」就聽山崖上數人叫道:「郭沖,咱們豪帥呢?接回來了麼?」郭沖乾咳一聲,大聲道:「李暹我已經接回來了,來的還有并州牧吳晨吳大人。」

    山崖上那些人嘀嘀咕咕,幾人探頭向這裡瞧了瞧,李暹大怒道:「老子就在這裡了,還不快點讓他們出來迎接……迎接并州牧使君大人。」

    那些白波兵士當即便有一人轉身而去。幾人順著山坡慢慢滑下,叫道:「豪帥,咱們以為你都回不來了……」郭沖又乾咳一聲,道:「并州牧大人在這裡,不要亂叫……」李暹啐道:「聽到了沒有,并州牧吳使君在這裡,什麼豪帥不豪帥的,叫起來讓人笑話。」

    吳晨早就料到李暹便是李樂,幾人欲蓋彌彰的把戲並不放在心上,微笑道:「客隨主便,如何稱呼還是以你們自家習慣為好,我倒是沒什麼不妥。」

    突然間,山頭上一條火舌躥躍而起,迎風搖曳,跟著數里外的一處山巔上,一點火光閃了兩閃,像是與這處火勢遙相呼應一般。吳晨順著火光傳遞的方向望去,就見山勢起伏,就如大河奔湍,向四面流瀉,遠近交馳,層層疊疊。滿天星斗下,山峰明暗交錯,更令山勢陡峭突兀,直如斧皴刀削一般,幾令吳晨錯覺此刻是行在隴山中。

    贏天道:「還有多遠?我看這火頭一處處冒起,好像是挺遠的。」李暹被他打了幾記耳光,這時還有些惱恨,聽他說話也不回答,郭沖道:「不遠,至多還有半個時辰。」見贏天一幅不以為然地神色,笑道:「那些火光是知會駐守各處險要的弟兄,我帶著咱們豪……咱們的人和并州大人回來了。」贏天笑道:「這些山處處相連,山勢險峻,我看有上十幾個人把手險要,我和大哥就出不了中條山了,用不上將所有的人都召來吧。」郭沖臉色尷尬,半晌才擠出笑容道:「贏護軍說笑了……」贏天嘎嘎大笑,道:「每次說笑大哥都當我是在冷嘲熱諷,還是你這老小子知情識趣,一點便透。」說著順勢在他肩上拍了拍。郭沖就覺他手掌壓處,就像萬斤巨石陡然壓在肩上,胸口登時如遭雷擊,一口鮮血幾乎噴口而出之際,贏天的手已拿開,嘻的笑了一聲,又去逗弄烏鴉嘴起來。郭沖驚駭若狂,面色登時一片慘白。

    吳晨仍是凝望著向大山深處不住傳遞的火把,似是對身旁贏天作弄郭沖的事一無所知一般,道:「離天亮最多不到三個時辰,我們還要接人,走快些罷。」李暹道:「是,并州大人說的極是。」郭沖急忙領路,再不敢靠近贏天身旁。

    到白波營寨已是月近中天。白波的營寨駐在一處峽谷,這時消息早經火把傳到,見幾人來到,便有數人迎了上前,領著吳晨等人向谷中一塊空地走去。離空地仍有三十餘丈,就已聽到嘈雜的人聲,再向前走了十餘丈,眼前豁然明亮。原來那山谷右側石壁由兩山交錯而成,兩山間隙正對山谷空地,星光從間隙透下,照得谷中一片銀白,就見數百人聚在谷中空地上,人人瞪大眼睛瞪著吳晨、贏天兩人慢慢走近。

    吳晨早知要帶馬成回去並非那麼容易,臉上笑容不變,低聲向贏天道:「待會他們前面的人讓開,我一人進去就好,你在人群外面等著。」經過這數年沙場縱橫,贏天早非當年隨吳晨出使金城的雛兒,點了點頭,將步子壓下。

    兩人再走十餘丈,距最外層的白波兵卒不過三丈遠時,那些人一人大叫道:「安定賊匪吳晨到了。」那數百人齊聲喊道:「宰了他,宰了他。」

    這數百人出奇不意齊聲大喊,直震得山谷回音四起,嗡嗡隆隆,當真如山崩地裂一般。吳晨哈的大笑一聲,道:「我是應約送人來交換我們的人,所謂盜亦有道,我便是賊匪,也是守信守義的良賊好匪。白波只仗人多,有約不守,有信無立,怪道河東之人提起白波,都要罵一聲『乃無信之賊也』。」

    那數百人哇哇大叫:「他媽的,你是狗屁良賊好匪。」「呸,呸,不要臉,自誇自話。」「好大的狗膽,我看你才是『無信之賊』。」眾人七嘴八舌,谷中登時嗡嗡一片。吳晨笑道:「我已守約將李暹帶來,我們的人呢?可見白波『無信之賊』,並非旁人亂傳。」

    便在這時,一人道:「所謂『兵者詭道』,兩軍交戰,各出奇謀,吳并州自入白波,乃是白波以智取勝。并州牧乃用兵之人,豈會不知上兵伐謀之理。己之不智反誣旁人無信,可笑啊可笑。」身旁眾人轟然大笑,叫道:「自投羅網,你白癡麼?」「吳晨吳晨,無智之臣。」「好笑啊好笑,果然好笑,哈哈。」

    吳晨大笑道:「我今天既然敢來,第一就是不怕。不知道你們聽說了沒有,河內之戰,曹操動用十萬精銳將我重重包圍,我趟之也如閒庭信步。白波有多少人?一萬?還是兩萬?沒有十萬八萬,圍我不住,便是有了十萬八萬,自信能有曹操大軍一般精銳?所以不怕。二是反對,安定和白波素來毫無仇怨,即便是兩次交戰也是因人成事。安邑之戰,神威天將軍沒有攻打白波的打算,是白波受衛固郭援挑唆,要來偷襲天將軍,其後又被衛固出賣,將計劃向神威天將軍和盤托出,才被天將軍突襲。說起來,我們兩家都是遭人陷害。現在被陷害的不找陷害的人報仇,反倒去尋另一個尋釁,讓天下人知道了,豈不會笑掉大牙?說有智,我看也有限的很。」

    那些白波兵士大叫道:「這臭賊伶牙俐齒,別和他廢話,綁起來砍了。」「他奶奶的,把他舌頭拔出來,看他還敢胡說八道。」

    先前那人道:「吳晨,就算你伶牙俐齒,顛倒黑白,但我白波豪帥胡才死在馬超手裡,卻也不是你撥撥舌頭就能說的過去的。胡豪帥這筆賬,你賴也賴不掉啦。」吳晨道:「死者已矣,我為什麼要賴?但生者可追,我這次就是為了這谷中數千白波將士今後的生死而來,這也是我為什麼反對白波和安定再鬥下去的第一個原因。白波勢力所及只到河東和并州數縣,安定卻據涼州、三輔兩州之地,地跨黃河兩岸,交通潼關東西,論兵力,白波不如安定,論財力,白波不如安定,論兵器精良,白波不如安定……真要鬥下去,白波根本討不了好。」

    那人嘿嘿冷笑道:「但現在安定有曹操在身後追擊,白波可沒有被什麼人追擊。」吳晨道:「這是我說的第三個原因。如果我記得不錯,曹操和白波之戰從韓暹豪帥在時便有了。而且也是在被曹操擊敗後,白波才一蹶不振。白波可以和安定算老帳,曹操難道不會和白波算老帳?曹操若能滅安定,自然也不會放過白波。曹操既是我兩軍大敵,為何不能同仇敵愾?」

    那人大笑道:「安定被追得滿河東跑,天下白苕黃邵,有哪個不知曹強吳弱,強的不投卻去投弱的,并州牧大人的腦殼是不是被夾壞了,滿嘴胡話?而且白波和曹操有仇,那也是十幾年前的舊事,現今曹操遇得之而後快的,卻是并州牧大人,我們將大人擒下,交給曹操,豈不正化解白波和曹操之仇?」

    吳晨笑道:「曹操在青州也曾收編三十萬黃巾,強者為兵,弱者屯田。這十餘年,這些黃巾兵累積軍功也該官至校尉偏將,只是恕我孤陋寡聞,曹操手下的將校中可有人出身黃巾?可以肯定的說,沒有。既然征戰十餘年沒有累積軍功,就是說,這些人都成了曹操和人鏖戰中的炮灰。再說屯田,我倒是聽說曹操手下屯田兵為世襲,一代屯田,則代代屯田。這位渠帥果然智究天人,深思熟慮為大伙謀得好出身,此刻將我擒下送給曹操,此後不當炮灰,便代代屯田,恭喜,恭喜。」

    那人勃然大怒,叫道:「恭喜個屁。」但罵聲混雜在數百人嗡嗡的竊竊私語中,早已失了方才一語方出、百人唱和的聲勢。

    一人叫道:「白波和安定聯合,又有什麼好處?」這些白波兵士聽這人問的正是心中所想,登時靜了下來。吳晨道:「我如果現下就說有好處,那是騙你們。但我可以告訴你們,有安定和曹操對峙,曹操就騰不出手來對付白波,你們目下的生活可以繼續下去。二,想來你們也知道,三輔和涼州都實行均田制,只要過到河西,每人都有授田。」

    一人失望地叫道:「吳并州,萬一你死了,我們的那些田呢?」吳晨大笑道:「為了你的田,怎麼不多想想我活著呢?而且我告訴你,曹操追不上我,如果不相信我說的話,不妨在河東保持中立,放手看我和曹操爭逐,等我們分出勝負,你們再選擇去留不是更好麼?」

    眾人交頭接耳,顯是意動之極。吳晨心知打鐵趁熱,說道:「李暹我已經送回來了,我們的人就讓我帶走,否則白波扣著我們的人,就談不上中立,只能算是安定的敵人。」當下那些兵士嘩的轉身跑了百餘個,爭先恐後的向山後跑去。白波中本也有持重的人,原本想扣著馬成,等吳晨和曹操分出勝負之後再決定將馬成送給曹操還是還給吳晨,但見吳晨呼喝之下,人人爭先恐後,已知人心向背,將心思藏在心中,不敢再提。

    人群散開,漏出空地上的一叢篝火,火光吞吐,柴木吡啵之聲不絕於耳。其時正是五月初,一彎新月低垂谷口,星斗璀璨,佈滿整個夜空。山風從兩山交錯的空隙習習吹來,吹蕩胸懷,直有將胸中悶氣一掃而空之感。吳晨掃視還站在身周的白波兵卒的眼眸,早已沒有了自己剛來時恨不得食己之肉的仇恨,心知終於在白波和曹操間撬出一道縫隙,千里轉折之路雖仍是生死未卜,但也再不似初時那般豪無把握。

    便在這時,猛聽得一人厲聲喝道:「你們這些狗賊,我并州大人怎會來你們這賤地,放開我,放開我……」吳晨循聲望了過去,就見數百人從谷中深處湧了過來,為首的那人被人用繩子綁著抬了過來。吳晨叫道:「馬成,是我。」馬成身軀一震,登時停了呼喝,突然搖頭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并州大人,并州大人不可能來這裡,不可能來這裡。」

    李暹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叫道:「馬成,并州大人不是我們捉來的,也不是我們請來的。若不是我們先請了你來,并州大人才不會紓尊降貴到我們這裡來。」說罷,向吳晨深作一揖,道:「使君,我便是白波豪帥李樂,前裡心有忌諱,捏造名號,還望大人見諒。」吳晨笑道:「現在不裝李暹了?」李樂笑道:「不裝了,大人方才剖析利害,直指人心,我是心服口服,以後也不會在大人面前裝勞什子李暹啦。」吳晨哈哈大笑。李樂陪著笑了幾聲,招手道:「把人放下來,鬆綁。」白波兵士緩緩將馬成放下,一名兵士抽出匕首割斷繩索,馬成聽到李樂解說,已知來的肯定是吳晨,只是苦於被人高高抬著,雙眼只能望天,不能平視。被放下後,目光定定的望著吳晨,嘴角抽動,半晌說不出話。吳晨走到他身邊,道:「馬成,是我,你連我也忘了麼?」

    馬成嘴角一陣哆嗦,叫道:「弟兄們,是并州大人,是并州大人,并州大人來接我們了,并州大人來……」聲音還沒有發出,眼淚先掉了下來,說到「來」字,一陣哽咽,泣不成聲,再說不出半個字來。那些身後相互攙扶的兵士,紛紛湧了過來,見到吳晨又跳又叫,有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放聲大哭。

    吳晨就覺鼻中一酸,視線登時一片模糊。也不知眾人哭喊了多久,就聽一人在一旁叫道:「大哥,你走不走,再不走,就天亮了。」聽聲音正是贏天。吳晨揮袖擦了擦眼淚,道:「走,我們這就走。」排眾而出,卻見谷中只剩下自己和兩百餘名安邑守卒,白波兵卒早已走了個清光。吳晨向兩側崖壁拱了拱手,道:「李豪帥,這次放人的大恩,我記下了,以後定有回報。」提聲喝道:「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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