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叔離開了,帶著一身的傷痛與遺憾離開了。
原本激烈交戰的戰場,此時除了語馨和天涯,就只剩下燒焦的樹木,和一片狼藉的土地。
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只有大雨下過的天空,格外晴朗,散發著不一樣的光芒……。
而迎著陽光照射的方向,幾個模糊的光點,漸漸清晰。僅僅是幾個呼吸的瞬間,已然呼嘯而至,竟是幾道絢麗的劍光!
劍光急停,兩個淡泊白衫,身後各自背著一柄長劍的人站立與劍上,雖然他們衣襟的色澤有所不同,但是胸前所刺的兩個大字卻是一樣的——劍靈!
「佑師兄,看來我們來晚了。」只見一位衣襟深綠色,顯然是冰雪峰的弟子說道。
而另一個則衣襟土黃,身後長劍也遠比冰雪峰來得寬厚,眼神始終帶著一股蕭殺的寒意,表情更是無時不刻散發著冷酷的氣息,乃是來自落雁峰的一名弟子,名曰佑天。
佑天沒有說什麼,駕馭長劍從高空落下,蹲下身去捉起一把焦土,放在手間細細觀察。
「焦土間還夾雜著濃郁的火元力氣息,他們剛走不久。」佑天冷冷的說道。
「真是的,一些武者向我們報告此處有北方賊人的足跡,可現在卻連影子都沒落下……等等,佑師兄,你要做什麼?」
只見佑天再次踏上長劍,向著北方緩緩升起。
「我要去活捉他們!」
「可是佑師兄,你看這片森林都被毀成這樣了,他們當中必有高手,就我們兩人可以做什麼啊!」冰雪峰弟子顯然不想去,極力勸阻。
「你可以不去,我一個人就夠了。」佑天還是冰冷的回道。
「可是,佑師兄……等等,那是什麼?」這時冰雪峰弟子發現了焦土中的兩個身影。
「佑師兄,快來看啊,是兩個小孩躺在這裡,還有呼吸啊!」冰雪峰弟子定睛一看,急忙喊道。
佑天的目光也被吸引過去,見確是兩個孩子,急忙將手搭上了天涯的脈搏上,平穩正常,顯然僅僅是昏迷了過去。
而這時,佑天眼角微抬,天涯那把十分顯眼的長劍映入眼眸。
「這是,我落雁峰的劍!」佑天一聲驚呼。
佑天身為劍靈門的新一代弟子,雖聽過冥鋒的傳奇,但卻不識得冥鋒的佩劍。可那寬厚的劍身,加之劍靈門的標識,佑天卻是識得的。
「佑師兄,這兩個小孩一定與本門有著莫大的淵源,此刻那群妖人也不知逃到哪去了,不如就不要追了,先將這兩個孩子送回門內再說吧。」冰雪峰弟子一看事情有轉機,急忙說道。
「開玩笑,明知道是死還主動追上去,我才沒那麼笨呢?」
佑天想過之後,點了點頭:「好吧,就先放北方妖人一馬,將這兩個孩子送回去,請師父看看吧。」
於是兩人帶著天涯與語馨,化作兩束劍光,向天際飛去。
劃過了層層迷霧,穿過了道道雲牆之後,一座宏偉的門派出現在眼前,靈氣逼人,佔地萬里,橫跨了整整一座山脈。而山門之處,氣勢磅礡的三個楷字「劍靈門」無比氣派!
而天空之中,不時有兩三道劍光劃過,伴隨著一些劍靈弟子嬉笑怒罵的聲音,一群白鶴飛過,為整個劍靈山脈增添了不少人間仙境的色彩。
而佑天顯然對這一切都已是相當熟悉,也無暇多顧,逕直帶著天涯向著南峰飛去,而冰雪峰的弟子亦緊隨其後。
而此時落雁峰之上。
「三弟,這是我最新研究出來的……等等,你就看一下嘛!」只見落雁峰上,一個留著愛因斯坦髮型的弟子拖著另一位弟子的大腿,苦苦哀求。
「別這樣了,二哥!我這部畫作就要完成了,別影響我。要炫耀你的東西就去找四弟!」長髮飄飄,卻混亂不堪,邋裡邋遢,頗有後現代畫家風範的三弟子向他二哥說道。
「四弟!」於是留著愛因斯坦頭的二哥又去找四弟,卻見一口大鍋不斷的冒著白煙,也不知在煮什麼,香氣撲鼻。
「原來四弟正在燒好吃的啊,正好我這次的新發明也是與火有關,不如就幫他一下!」愛因斯坦頭想定,從袖內拿出一個布包,往火裡灑下一些黑色的粉末。
「二哥,你在幹什麼!」這時,身後一聲大喝。
愛因斯坦頭嚇了一跳,急忙收手,將布包藏於身後,見是四弟,急忙滿臉堆笑,說道:「沒有,我哪會做什麼?」
四弟右手提著一個鍋鏟,左手拿著一根鐵勺,眼神一片懷疑。
這時……。
「彭!」愛因斯坦頭身後一聲巨響,只見一口大鍋直衝天際,劃出一個彎刀似的弧度之後,重重的跌落在四弟的身前,鍋內眾多不知名的材料灑落一地,湯水四濺!
「我辛辛苦苦熬成的七龍八怪湯!!!」四弟一聲慘呼,心痛不已。
可見那個愛因斯坦頭卻還一臉不解的站在原地,表情絲毫沒有半分歉意,自顧自的呢喃著:「奇怪了,我這新發明應該會促進燃燒才對啊,怎麼會爆炸,難道是配方出了什麼差錯?」
「二哥!」四弟手拿鍋鏟,憤而怒瞪著愛因斯坦頭,直看著二哥心中毛毛的。
「那就這樣啦,我不打擾師弟了,加油啊!」推辭幾句,二哥那還敢留在那裡,一溜煙就跑了。
「二哥。」這時佑天也回來了,問道:「師父在哪裡,我有事情要面見師父。」
「哦,大哥的實力突破在即,師父怕他出事,正在虎踞堂內他護法呢,一時半會也出不來。」
「嗯。」佑天應了一聲,逕直向著總堂飛去,找到一間乾淨的客房,便將天涯與語馨放下。
「怎麼了,五弟,這次出去有沒有殺死幾個北方毛賊啊?」愛因斯坦頭深感興趣的跟著過來,看見天涯躺在床上,驚訝道:「你不會殺了人家父母,反而把孩子留下來吧?太殘忍……太殘忍了!」
「沒有。」佑天臉色不變,冷酷回道:「我沒遇上他們,只看到這兩人。」
「這是……落雁峰的劍啊!」愛因斯坦頭也看到了天涯身後的巨劍,驚訝得話都說不全。
「這個得告訴師父,絕對得告訴師父。」愛因斯坦頭趕緊衝出門外,向著落雁峰虎踞堂奔去。
而天涯此刻還在昏迷中,卻不知某種宿命的齒輪,已在這一刻開始了運轉……。
不久之後,一個身著土黃色峰主長袍的人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臉龐,此時卻多了許多不熟悉的成熟氣質。稚嫩盡去,憨厚與不時露出的傻笑卻猶存,這就是如今的劍靈門落雁峰峰主,尊號為明風真人的——石頭!
看到天涯那柄重劍的瞬間,石頭也愣了一下,但他可是認得冥鋒的重劍的,再看看躺在床上的天涯,內心突然浮起了一個可能性,緊張與興奮的情緒瞬間佔據了他的整個心頭。
「快……快去赤霞峰,叫紫嫣……不對,是你們紫師叔過來!」石頭結結巴巴,連話也說不好。不知不覺間,手心都濕了。
「這孩子,難道竟是……!」
眼前迷糊糊的,後腦勺還有著一股穿心的痛,眼皮極重,理智昏而不清……。
但是,一個信念還是瞬間鑽進了天涯的腦海。
「刀叔!」天涯咻的一下就立起身來,雙眼向四周望去!
眼前充斥著許多模糊而陌生的身影,天地還在不停地旋轉,但摸了摸披在身上的被子,天涯明白了,自己已經遠離了那片深山野棧。
「他醒了,他醒了!」一聲興奮的男低音在耳邊不斷的響起。
視線初定,一個憨厚的笑臉現於眼前。沒一會,一位身著紫紗的女人也急急忙忙的衝入屋內,滿是欣喜的望著自己,而面貌……卻朦朧之間,依稀有母親的影子。
想到自己遠在原始山脈的母親,天涯的淚水差點就流了出來。
但很快,天涯忍住了衝動,著急的向四周望去,看見語馨平躺在自己身旁,才略顯安心。
「告訴我,這把劍你從何得到的?!」看到天涯醒來,身著紫紗的女人急切的問道。
天涯沒有回答,只是眼睜睜的盯著她,心裡一個念頭揮之不去:「真的,太像母親了。」
「這把劍……是我母親給我的。」終於,天涯回答道。
而這句回答,直顫紫紗女人的心靈,只見她美麗的眼眸中,一行清淚徐徐滑落。
「你的母親,是不是叫做……紫雲?」朦朧間,紫紗女人的聲音已經完全沙啞,雙手也不經意的搭在天涯的手上。
「嗯!阿姨,你認識我母親嗎?」天涯心中滿是疑問的回道。
而這時,紫紗女人的淚腺崩潰了……。
她認識,她怎麼會不認識!即便那人化成了灰,她依然認識!
因為……她就是那人的姐姐,紫嫣啊!
頓時,紫嫣百感交集,心中五味雜陳,彷彿有許許多多的言語堆積在喉間,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只有那決堤的思念,洪水般的落下……。
「好了,紫嫣。終於找到了,不枉我們這十幾年的辛勞奔波,終於……找到了!」石頭在旁不停地安慰著紫嫣,可此情此情,就連他一個七尺大漢,也是辛酸不已。
只留下一個不知所措的天涯,依舊呆呆的站在眼前。
「孩子,你知不知道這阿姨是誰?」石頭向著天涯問道。
天涯搖搖頭,一臉茫然。
「她……就是你母親的姐姐,也就是你大姨,紫嫣。」
聽到這個消息,天涯的腦中也「嗡」了一下,急忙說道:「可是我母親說過,我大姨不是在劍靈門嗎?難道……!」
「對,這裡就是你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劍靈門!」
……
語馨也不知睡了多久,只知道她醒來的時候,看到一個身著紫紗的女人緊緊的將天涯哥擁在懷裡,身旁還坐著一個看起來憨厚老實的健壯男人。
隨後,在盈盈的淚光中,天涯哥說了很多他以前的生活,也說了關於我的事情。
他說了很久、很久……。
只知道月亮高高掛起之時,明亮的月光透過窗戶直射入屋內的時候,天涯哥還在說。
而那紫紗女人和身邊的男人一直很認真地聽著,眼皮還會隨著天涯哥的各種驚險奇遇而跳動。
最終,他們彷彿意識到時間的問題了,熱烈的擺滿了一桌豐盛的飯菜,自從跟著天涯哥流浪江湖後,就從來沒有吃到這麼好的飯菜了,好好吃哦。
而最後,夜深了。
天涯哥跟著那憨厚的男人留了下來,而我卻必須的跟著紫紗阿姨離開,說是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可是我都跟著天涯哥一起睡了那麼多個晚上了,為什麼今晚就一定要讓我們分開?
我好不捨得天涯哥,我願意永永遠遠的陪在天涯哥的身邊,無論天涯、或是海角。
沒有天涯哥吹出的那好聽的蕭樂,到底今晚我還睡得著嗎?
……
而第二天清晨,我想起父親臨終之言,掏出深藏於懷中的玉如意,找到昨晚的那位紫紗阿姨,把玉如意交給她,希望她帶我去找到一位叫做「聖水真人」的人。
那阿姨顯得有點驚訝,但看了看玉如意,還是帶我去了一個掛著「倚夢堂」牌匾的大房子。
在那裡面,我見到了一個很有風韻,成熟而美麗的女人,不過我還是覺得紫紗阿姨長得比她好看。
但我毫不懷疑的是,我長大之後,絕對會比紫紗阿姨還要好看。
紫紗阿姨就將我的玉如意遞給了她……。
之後的景象,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成熟的女人,竟然在看到那玉如意的瞬間,臉色頓時就一片慘白。
而聽到我的來歷之後,特別是我父親死去的消息之後,這麼一個美麗的女人,當場就……發狂了!
打碎了好多桌子,摔壞了好多杯具。
之後,突然就衝了過來,將我緊緊的抱住,眼淚嘩啦啦的留個不停。
我都快給她抱得窒息了,可無論我怎麼掙扎,卻一點效果也沒有。
只有到最後,她梗咽的、斷斷續續的跟我說了一句話……。
而那一句話說出後,就連身旁的紫紗阿姨兩腿也是一個不穩,摔倒在地上,臉上還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句話就是……。
「語馨,我是你奶奶,親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