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進去嗎?」過了很久,香阪才向勇介問道。
而勇介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都沒有請香阪入屋,兩個人一直在門口對望了許久,沉浸在許許多多的回憶當中。
「當然,你進來吧。」勇介急忙請香阪走進屋,而香阪也就捧著那些粥還有秋刀魚走了進去。
而香阪將那些粥往勇介家的飯桌放下的時候,勇介的母親矢島節子也已經起床了,看到香阪,再看看那些粥和魚,頓時心中明白了一大半。
香阪愛慕勇介,這一點矢島節子是明白的,畢竟早在補習班一同奮鬥的時候,香阪已經有數次陪著勇介一起來到了家中。
話說母親對其他女孩是否對自己兒子有所好感這一點上,一向都是相當敏感的,而且那種本能也絕大部分都是正確的。
立即的,節子馬上就是滿臉笑容,開心的張開懷抱迎接香阪,樂呵呵地說道:「香阪今天不用上學了嗎?聽勇介說你已經考上了東京大學,阿姨一直想向你道一聲祝賀卻沒有機會啊,終於今天又能見到你了!」
香阪微笑著回道:「阿姨不用這麼客氣了。我也是今天正好沒課,想起勇介正在著急的準備司法考試,所以才順路過來看看。」
「是啊,勇介。香阪這女孩子真不錯,又漂亮又會讀書,而每天都那麼早幫你送早餐過來,這樣的女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節子向著自己兒子叮囑道,「如果將來我出去能跟別人說我有一個東京大學畢業的媳婦,也是很有臉面的。」
聽到了勇介母親對自己的讚揚,香阪顯得相當高興,沒注意聽清節子所說的話,只是帶著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回道:「阿姨客氣了。不過話說這份粥我也是來的時候才看見……。」
話到此處,勇介的聲音響起了,打斷了香阪的話。
「的確,其實香阪你用不著每天都幫我們做早餐,我們會自己做的,你顧好自己的學業就行了。」勇介的臉上並沒有帶著任何笑容,只是正常的將這句話敘述著。
這是勇介一貫的冰冷。
這時,香阪才終於聽清楚了,這份早餐是「每天都有」,而遠遠不僅僅是今天!
一時間,香阪的心中猛地一跳!
可香阪的臉上那個驚訝的表情卻只是一閃而過,在這一刻,香阪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卻很完美的控制了自己的表情。
顯然,香阪真的已經不再是那個沒有主見、沒有思想的女人了!
「哦。其實既然我拿來了,那就多吃一點吧,畢竟像你這樣的備考生,是應該多吃一點的!」香阪仍然帶著極其甜美的笑容說道,並且走到勇介母親身後,向女兒向母親撒嬌似的說道:「而且我也不想阿姨受苦啊,畢竟阿姨為了這個家付出的太多了,我只不過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節子摸著香阪的手,滿是欣慰的感慨著:「唉,我一個女流之輩,又能夠做什麼呢?孩子他爸又不在,如今的這個家其實全靠勇介在支撐著。我們做母親的只不過希望孩子能過得好一點,能考上他期望通過的司法考試,能繼續的追求自己的夢想就可以了……。」
「不要提那個沒用的男人!」聽到了母親提起那個生他的男人之後,勇介心中頓時冒起了一陣無名火。
彷彿在勇介的心中,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勇介是絕對不願意繼承那心中的那位「該死的男人」的血統,即便他是自己「生物學上」的父親!
而聽到了自己孩子的話,身為母親的節子又豈能不明白他心中的意思,可即便明白又能怎麼樣呢……?
節子只能悲傷的低下頭,眼淚在眶內盈盈的打滾著。
這是勇介心中一道永遠都抹不去的傷疤!
「阿姨,堅強一點啦!」香阪看到氣氛不對,急忙堆上一個極其陽光的笑顏,顯得又有活力而又滿懷希望的向著節子鼓勵道:「我相信勇介是一定能夠考過司法考試的,他一定能夠成為一個好律師。到時候你們一家人的生活就會變得富裕了,阿姨也就可以安然的享福,等著勇介結婚抱孫子了!」
話說香阪其實這一席話,原本也只是想好好的鼓勵一下節子,順便緩解一下氣氛。
但不知為何,越往後說,香阪的心跳就越加清晰。
似乎,自己的內心也正在期待著什麼一般……。
果然,這一段話進了節子的耳朵之後,節子慈愛的轉過頭,摸著香阪的手滿懷感情的說道:「是啊,勇介一定會成功的。而等到他成功之後,希望你能夠繼續的陪在他身邊關心他,支持他,如果有可能,阿姨希望我們將來能夠成為一家人。」
香阪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成為……一家人?」香阪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著,這一句話不斷地在心中響起,少女的情懷在這一刻被無限的放大,這一可能性在香阪的心中反覆地推算著。
「別傻了,媽!」這時勇介的聲音突然響起,語氣還是那樣的冰冷:「人家是東京大學的學生,注定要嫁給富貴之家的女強人,而我們是什麼家庭?再何況她只是我的朋友而已,別嚇著她了。」
這一句話,是變相的拒絕嗎???
節子聽了勇介的這一句話之後,整張臉顯得極其尷尬,許久才強裝上一個微笑的說道:「哦,這樣啊,……那即便是朋友,也可以互相幫助,互相支持的嘛,呵呵。」
而香阪就沒有節子這麼能裝了,又或者說,也許之前她還可以掩飾自己心中的委屈,但如今,香阪的俏臉上也不可避免的抹上了一層陰霾。
是啊,東大生配勇介的這一樣的遊民,是不是太浪費了呢?
而勇介,也不知是否意識到自己那句話所帶來的負面影響,總之他的表情還是相當平靜或冷漠的站在原地,始終沒有變過。
「好吧……。」過了許久,香阪才終得發出聲音:「那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你繼續學習了,今天同學們還有一個聯誼會,我先過去了。」
「啊,留下來吃個早餐再過去吧?」節子還試圖挽留香阪。
香阪只能露出一個很勉強的微笑道:「不用了,這個早餐一看就是兩人份,沒有多的。何況我也吃過早餐了,阿姨不用客氣。」
而後香阪打開了勇介的家門,向著勇介母子揮了揮手,就直接離開了。
但香阪所揮別的只是勇介母子,卻不是心中所想的一切。
就在香阪關上房門的一剎那,除了那難以言語的感傷,卻還是存在著一團迷霧緊緊地困著思維。
到底是誰每天都送早餐給勇介呢???
或許香阪在勇介母子前,可能是出於心中某種的自私感,香阪不願意捅破那突如其來的好印象,可至於那早餐……。
只能說,是香阪今早前來看望勇介之時,發現門口擺放著這鍋粥,覺得奇怪,才整個捧了起來。
而偏偏,勇介也在這一刻甦醒,經過了窗台,才有了這一場美麗的誤會。
但這誤會若不是誤會,而被解釋成一種緣分的話……。
香阪與勇介,兩人之間從來就不缺少著「緣」字,只是「份」……,卻仍是撲朔迷離,未知之數。
感情,從來都是如此傷人。
……
而送走了香阪之後,勇介也再也沒有了睡意,匆匆的吃過早餐之後,又捧起一本本厚重的書籍,開始了一天的奮鬥!
不過,今天的早餐,他卻吃得格外少。
難道是因為香阪的原因嗎???
無從得知。
根據日本《司法考試法》第1條規定,司法考試制度就是「以判斷(考生)是否具備裁判官、檢察官、辯護士所必需的學識和應用能力為目的的國家考試。」
自從父親欠下一屁股債而逃跑之後,幾乎每一天都有一**的討債人士來到勇介家不停的索求債務,早就搬光了一切值錢的東西。
所以勇介與母親每日的生活,如果說比路邊的流浪漢好的話,那也就僅僅好在還有一間破舊的小房子可供落腳,遮陽避雨,其他的什麼都空了、沒了、失去了……。
但正如勇介說過的那樣——如今我們因失去而變得空蕩的位置,是為了來日有更好的東西進來彌補。
彌補,不僅僅是一句口號,也是勇介的目標,勇介窮極一生也要達到的理想!
而如今,要達到這個目標,就必須通過比東京大學的錄取率還要低的國家司法考試!
但像勇介這樣的一個偏差值只有27的差勁學生,都能在一年內變成東京大學的錄取生,如此的奇跡都創造了,又豈知不會再創造第二個奇跡呢?!
夢想,哪怕是如此的不真實,如此的可笑。但只要你一步步的去努力著,去竭力的靠近它,不害怕失敗,那麼總有一天,夢想會成為一塊豐碑,成為你人生當中的一處閃光點,並照耀著你繼續前進的道路!
勇介,就是那位一直在努力拚搏的好兒郎!
離司法考試還有三天,絕對不允許失敗!!!
而又是一天的夜幕悄然落下,勇介家的燈光又一直亮到了很晚、很晚……。
直到遙遠的天際再次被一縷魚肚白渲染的時候,勇介家的燈光才伴隨著雞鳴一同落下。
而也就是等到了勇介家燈光落下之時,才會有著一個皮膚白皙,留著短髮,臉圓圓的可愛女孩,一如既往的扛著一鍋粥,還有兩尾秋刀魚來到了勇介家門前,緩緩的放下,然後平靜的離開……。
只是今天的早晨,注定不是一個平靜的早晨。
「果然是你!!!」
一聲嬌喝突然在這片寂靜的街道上傳了出來,直讓那名短髮少女為之一愣,而後就在她微微抬起的視線中,一位長相艷麗、身材姣好的身影已經擋在了她身前。
而突然走出來的女孩,卻正是香阪!
那麼香阪此時擋住的人,會是誰呢?
「我昨天去了勇介家,才知道原來一直有一個人不停的送早餐給他們,我就猜到是你!於是今天一大早就在這等著,果然……果然我的猜測沒有錯!你還真會做好人啊,水野直美!!!」香阪指著前面的女孩子喊道!
沒錯,每天都送早餐給勇介他們家的,壓根就不是香阪,而是另一個女孩,水野直美!
不過,勇介的等待,卻因為自己的昏睡而造就了一場美麗的錯誤。而香阪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卻能夠趕在天際未亮之時就已埋伏好等待著,女人的堅持,有時候真可怕啊……。
「噓!」直美放了一隻手指在唇間,做個一個噤聲的動作,隨後小聲的說道:「香阪,不要太大聲,勇介一直在通宵讀書。應該剛剛才得以休息,不要吵醒他。」
「你又想做好人了嗎?你又想對別人的男朋友做好人了嗎?!別忘了,勇介是我的男朋友,不是你的!你壓根就不應該來騷擾他!」香阪怒聲的質問著直美,可聲音卻是有意識的調小了。
而面對著香阪的咄咄逼人,直美並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只是淡淡的說道:「我根本就不想與你爭奪什麼,我只想盡一點微薄之力,來報答勇介曾經對我的幫助而已。也從來都不想現身,只要能在他身後默默的支持他就行了。」
「騙人!!!」香阪直接打斷了直美的話,「你不用騙我了,你明明就是對勇介有好感,明明就是想全部霸佔勇介的心,成為勇介的女人!還想騙我?!」
直美的臉色微微有點動容,或許香阪的這一席話稍微說到了一些深藏在直美心中的秘密吧。但直美還是輕輕地搖搖頭,仍然是以那極其平靜的語氣說道:「隨便你怎麼說吧,但是我真的沒那麼想過。好了,我還得回醫院照顧母親,先行告退了。」
直美向香阪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盈盈的向來時的路走去。
只在香阪的視線中,留下了一個孤單的背影……。
「直美,勇介是我的夢想,是我繼續奮鬥的意義,所以我絕對不會將他讓給你的,絕對不會!」香阪在直美的身後喊著。
而直美只是腳步微微的一滯,然後也沒說什麼,繼續走去。
只是如今的背影,更顯孤單……。
……
而就在勇介即將考試之前,也就在香阪與直美相遇的這一天下午,緒方英喜來到了一間地下酒吧的後台。不過卻不是一個人,就在英喜身前不遠處,一個長頭髮的男子孤獨的坐著,滿臉的鬍渣,皮膚也顯得有點枯黃,正在彈奏著一把吉他,嘴中的煙灰不時的跌落著,卻在那男子寂寞的眼神中,渲染了一種蕭瑟的氣氛。
話說英喜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呢?
時間回到龍山中學下午放學的時分,英喜與麻紀兩人在教完課之後,開心愉悅的交談著,並一步步的向著校門口移動。卻在經過校門口的時候,看到了不遠的一棵樹下,聚集了眾多的人流,似乎在圍觀著什麼東西。
而這時,一首婉轉而悠揚的吉他曲子就通過風的流動,傳入了英喜的耳膜中。
偏偏這首曲子,英喜可以說是無比熟悉!
早在去年,英喜等人還未加入補習班的時候,也沒有認識櫻木健二之前,與勇介兩人卻是一個地下樂團的團員,英喜主電吉他,而勇介則是小號手。
當時他們的這個樂團非常的紅火,受到許多年輕男女的歡迎!
而這個樂團的名字,就叫做——spikee樂團!
而且勇介與英喜兩人曾經為了這樂團譜寫過一首曲子,而這首曲子也最終成為了該樂團的代表曲,紅遍整個地下樂團的名曲——boy!!!
只可惜,後來因為勇介決心加入補習班,為了考入東大而奮鬥。而英喜最終也跟著勇介認真學習之後,spikee樂團就沒落了……。
而此時英喜聽到的這首曲子,沒有錯,就是「boy」!
所以,英喜告別了麻紀,跟著這位長髮男子來到了這個地下酒吧的後台,而這後台也曾經是spikee樂隊的練習室,團員相聚的地方!
只是如今在這熟悉的地方,卻再沒有熟悉的團員再次聚在一起瘋狂地用音樂宣洩自己的情緒!
沒落啊……。
「英喜,你真的不打算回來一起辦樂團了嗎?」那長髮男子還在彈奏著吉他,口中卻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拋出了這個話題。
而這男子,正是當年與英喜與勇介一同辦樂團的吉他手——山下二炮。
「不了。我現在已經有了目標,有了夢想,我要成為東京大學的學生。」英喜直接拒絕了二炮的請求。
而二炮顯然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對英喜的這一個回答也並不感到意外,只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我們一手創辦的spikee樂團,曾經統治了整個東京地下音樂世界的spikee樂團,如今真的到了解散的時候了嗎?」
緩緩地敘述之間,彷彿也流動著一種說不出的悲傷。
二炮這時緩緩地放下了吉他,走到了英喜的面前,睜開雙眼對視著英喜,語氣卻相當堅定的說道:「你別口口聲聲地跟我說夢想,因為你根本就已經背叛了你曾經與我一同許下的夢想,忤逆了你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