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麻紀哭了很久,直至眼淚流乾,過度悲傷,身體完全承受不住而昏厥過去的時候,麻紀才靠在英喜的大腿上帶著淚光睡去。
那一夜,英喜的內心悲痛不已,在麻紀看不見的角落,英喜的眼淚也在靜靜地流淌著。直到麻紀昏迷了過去之後,英喜才將麻紀整個抱了起來,向著自己家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著。
街邊那五彩的霓虹照耀在這兩個身心俱傷的男女身上,卻照不亮他們陰霾的內心,也指不明他們應當前進的道路。反而是天空掛著的那輪略顯陰暗的明月所散發的徐徐月光,才始終的陪伴在英喜與麻紀的身旁,使他們在這個夜晚沒那麼孤獨,渲染一絲悲傷。
英喜來的時候,全程都在拚命的跑著、跑著,卻感覺路途如此遙遠。而回家的時候卻是一步步慢慢的走著、走著,心中卻無奈路程如此之近。這一路上麻紀昏睡的臉龐一直停靠在英喜的肩頭,雖然夢並不甜美,但至少懷中這女孩的模樣,是英喜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珍藏。
若路還能再遠一些就好了。
若這女孩能夠抱一輩子就好了……。
就在英喜的家門前,就在人跡寥寥的路燈之下,英喜偷偷地向著麻紀淚痕未乾的臉頰吻了下去。
剎那間,英喜的心房湧起了一陣陣痛徹心扉的悲傷。
或許,這就是愛。
……
也不知睡了多久,麻紀只知道清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而眼眸睜開之後,卻發現這個房間是無比陌生的房間,這張床是無比陌生的床,自己視線所能看到的一切,卻都是如此的不熟悉,讓麻紀頓時一陣心慌,不知自己到底處在什麼地方。
記憶朦朧之間,只記得自己傷心過度,而倒在了街頭,其他的什麼也記不得了。
不過就在麻紀急忙起身的時候,定了定神,向四周望去,房間內除了自己就空無一人,但心中卻頓時安定了下來。
只見披在自己身上的一件衣物,雖然還夾雜著少許的汗味,但麻紀卻無比熟悉,正是英喜昨夜遞給自己的外套。
而且不遠處的書桌上,赫然擺放著一張照片,卻是當時補習班所有人的集體照,而且那張照片中的自己,卻不知被誰被用粉紅色的筆畫了一個大大的愛心,顯得甚是甜蜜。
一時間,麻紀笑了出來,很自然的笑,很溫暖的笑。
她下了床,徐徐的走向那張書桌之上,扶起那張照片,眼眸中跳動的都是幸福而真誠的目光。
緩緩地,麻紀心中浮起了一絲情緒,雙手不自覺的將那照片遞到自己唇邊,輕輕的親了一口。
頓時在那張照片上,印下了一個淺淺的唇印。
而且,麻紀親的那位置,卻不是自己的頭像,而是一個男孩,那個昨夜將自己抱回來的堅強的男孩!
甜蜜的笑容,甜蜜的思緒,一切盡在不言中。
因為英喜的父母很忙,所以麻紀一個人做了簡單的梳洗之後,便著龍山中學走去。
而走入龍山中學之後,經過那標誌性的櫻花樹之前,突然想起了早上所看的那張照片,想起了照片裡面的人,麻紀的心中還是會有些懷舊與感傷。
但還好,即便暫時的分開了,大家也遲早能夠相聚的,而且……那個最重要的男孩,也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
而當麻紀繼續向前走著,來到她平時與那位男孩共同擔任助教的特別輔導班門前時,那男孩嘹亮的聲音又再次傳來……。
「數學就是遊戲,是玩樂。覺的它是學習的話就會討厭,這是一種得出所謂解答的結果。品嚐達成感的遊戲,電子遊戲也是這樣吧。會玩時就很高興,所以有趣。數學也是一樣的。拚命解出來以後,就能嘗到巨大的趣味。電子遊戲打得不順時你怎麼辦,當然就是拚命去打。與此相同,數學首先是習慣。」
「所謂數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運動。」
「數學作為基礎就是公式。對此要反射性的想出來。把所謂問題的球給打回去。」
「可以想只有一年的時間了,但同樣可以認為還有一年的時間呢。」
……
不知為什麼,與昨天的心情不太一樣。麻紀仍然是靠著牆靜靜地坐了下來,聽著男孩那一句句鼓勵人心的言語,心中卻愈發的安定。
只要能夠聽到他的聲音,心中即便有再多的波瀾都會平和很多……。
雖然我什麼都沒有,但至少我還有自由。
……
也就在麻紀的夢想之一破滅的時候,另一個人卻還在為了自己的夢想與生活而努力著,而他就是矢島勇介!
勇介去年考上東京大學,卻因為家境貧寒而選擇了棄學,每天都去工地打工來掙點錢養活自己與母親。
可雖然他選擇的這條道路於常人眼中無法理解,甚至被認為是對自己的未來與人生一種極不負責的表現,勇介都沒有加以辯駁,也從來都沒有解釋些什麼。
因為他明白,他當日沒有選擇去東京大學就讀,並不就意味著他會放棄自己的夢想,放棄自己的追求,更不意味著他甘心一輩子都從事些體力活,永遠都處於日本社會的最底層!
別忘了當日勇介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曾經當著自己的恩人、櫻木健二的面前許下了另一個承諾……。
他,一定會通過日本的司法考試,從而取得律師職位!!!
日本的司法考試(2011年日本進行了司法考試改革,不過本文引用的仍然是舊體制),是選拔法官、檢察官和律師的考試,這三個法律職業在日本被通稱為法曹。
司法考試合格以後,就成為「司法修習生」,經過司法研修後,然後才能成為法曹,也就是律師、法官或檢察官。
而當考生進入司法研修所,成為修習生後,就開始參照國家公務員享受待遇,由國家發工資,每個月18萬日元(日本大學畢業生的第一年的工資水平、相當於1萬1千人民幣)。
所以擁有律師牌照不僅僅是勇介的夢想,也是勇介養家餬口,能夠使自己母親過上更好生活的一種保障!
可最後再補充一句,日本的司法考試被稱作「天下第一考」,是日本所有國家考試中最難的一項。不僅僅是因為能考過的考生將擁有無比美好的前途,也因為它那駭人的低通過率!
每年都有數萬人來報考司法考試,可最終能夠通過的,僅僅是1%至3%!!!
所以這對勇介而言,既是一次諾大的機遇,也是異常艱辛的挑戰!
轉眼間,考試就要來了!
為了應付考試,勇介連工作都不得不暫時的請假,而每天都呆在家裡面面對這一本又一本厚重的書籍,專心致志的準備考試!
只是最近的生活,來得有點奇怪。
「勇介,今天早上門口又放了一大碗八寶粥,還有兩尾秋刀魚。」早上勇介尚未起床的時候,就聽到自己母親矢島節子在耳邊說道。
話說,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快兩個星期了。
每天早上勇介一家人剛醒來的時候,就發現不知是誰總是固定的放著八寶粥還有秋刀魚在勇介家門口,卻從來沒有留過姓名,也從不肯現身,直讓勇介母親倍感驚奇。
可當勇介看到這八寶粥與秋刀魚的時後,口中總會呢喃著一段曾經聽櫻木說過好幾次的內容:「早飯不是光吃就可以的。富含在魚的細胞內的dha有提高記憶能力和學習能力的效果。還有蛤蜊,豆子,糙米,牛奶裡,富含的維生素b1b6b12被稱為是頭腦維生素。經常咀嚼這些東西,能確保大腦發育,不斷給大腦帶來營養。」
看來,對於每天送早飯給自己的人,勇介其實心中也是大致知道是誰,可卻仍然不敢完全確定。
也只好滿懷感激的心情,吃完早飯,之後將精神投入到接下來一整天的辛苦讀書中去!
而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送早飯的這個人卻真的是風雨無阻而又極為準時的每日將早餐固定的擺放在勇介家門前,然後就自己離開。
久而久之,勇介也不好意思繼續這麼吃下去了,畢竟這麼白吃人家的東西,總是不好。
可不吃的話,又不知道具體是誰送來的,難道直接倒掉???
這是不可能的!
只是面對著考試的日期逐漸逼近,勇介的內心也不可避免的產生了一些焦躁不安的情緒,總覺得自己好像很多東西還沒有記,總害怕自己會臨場出現什麼問題,更是害怕自己最終會失敗!
這,就是考生的考試綜合征!
但是,不知道挫折的人是經不起打擊的。只有對著牆撞得破破爛爛,之後再超越它。這樣的人才經得起打擊,才能茁壯成長。
說得很簡單,可一旦真的失敗呢?
勇介完全不敢想像,現在這個殘破不堪、窮困潦倒的家庭,一旦自己失敗的話,會最終演變成什麼樣子!
不允許有失敗要是失敗的話勇介必然會感到後悔!
而也就因為不想看到失敗,所以勇介讀起書來就更不要命!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贏才能拓寬道路!!!
又是一場直至凌晨的奮鬥!
越是要靠近考試日期,勇介房間的燈光就越是沒熄滅過,經常一打開就是一整個晚上!
一直看到勇介整個大腦都在不停地暈眩,一直看到視線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轉之際,勇介才不捨的放下書本,而不得不補充睡眠。
可偏偏是今天,勇介顯得特別有狀態,就在通宵的一次苦讀之後,待到勇介困意難忍之時,看看手錶的時間,卻已是凌晨五點鐘!
這時遙看東方的地平線,已有一縷霞光劃破了陰霾,隱隱照亮了整個天際
既然已經是清晨了,勇介索性就沒有睡眠,而是靜靜地等待著那神秘的早餐送來。
關上的電燈,勇介想營造出一個進入夢鄉的假象,然後整個人趴在窗戶之前,靜靜地等著那位神秘人士的出現。
可是等著等著,直到快六點了還是沒看到有任何動靜,只有幾隻野貓不時的經過叫兩聲而已。
而經過了一夜的鏖戰,勇介的精神明顯大受影響,而且凌晨又是精力最不濟的時候,勇介趴在窗口的腦袋昏昏沉沉的,整個眼皮無比沉重,總有種一合上就睜不開的感覺。
而顯然,這種事情已經超越了意志力的範疇,歸屬到了生物本能去了。
終於,勇介的頭一歪,直接躺在窗口之上就死死的睡去了。
這一倒,也不知睡了多久。只知道勇介的身體因為慣性,順勢從窗台那裡直接滑下來,摔倒在地面上,敲到了椅子的一角。勇介吃痛,才重新清醒了過來。
而這時他看了一下手錶,卻已經是六點四十五分!
勇介痛得直摀住頭,而整個神經已經累得快要崩潰了,想起數天後就要開始的司法考試,勇介不由得暫時放棄尋求早餐真相的事情,趕緊補眠!
可就在勇介站起來,經過窗台的時候……。
一個寂寥的倩影,突然映在窗台的另一邊,孤單的遊蕩著,而所站立的位置,卻正是門前!
更重要的是,她手中赫然拿著一鍋粥,鍋上還放著兩尾秋刀魚,難道……難道這幾天那謎一般的人物就是她嗎?!
而勇介這時也來了精神,急忙定睛看去,卻見這個窈窕的體態在自己的眼中逐漸聚焦,越發的熟悉。待得看清之後,勇介不由得心中一震,這個人不就是香阪加乃嗎?!
沒錯,此刻站在勇介門前的正是曾經補習班的同學,也一直深愛著勇介,如今是東京大學學生的香阪加乃!
只見此刻香阪站在勇介的家門前,卻見香阪不知為何,一直在門口踱步,顯得有點舉棋不定。似乎是想敲勇介家的大門,卻終究是沒敢下手。
孤獨的時分,孤獨的街角,孤獨的女孩在太陽冉冉升起的靜寂時分,渲染著天明前的最後一絲陰霾。
悵然間,這個女孩彷彿也在這一刻,佔據了勇介的整個眼眸。
看著這個女孩因晨間的薄霧而略顯寒意之時,勇介儀態都未經整理,急忙走出房間,為那女孩打開了房門……。
而聽著房門徐徐打開的聲音,那女孩似乎也被嚇了一跳,神情更顯緊張,雙眸複雜卻滿懷希望的望著那緩緩打開的房門。
而就在房門打開的時候,兩人的目光,迎著清晨照射而來的第一縷陽光,交匯了……。
「為什麼是你?」不知為何,勇介直接問出了這一句話。
為什麼是你???
就是在勇介的心底,原本應該是另外一個人嗎?
而如果是,那又應該是誰呢?
而香阪似乎還沒意識到這句話中所含的玄機,盈盈地彎下腰向著勇介行了一個禮節,顯得有些慌亂的說道:「你好,勇介。」
而聲線還會一直在顫抖。
「我知道你立志要通過國家司法考試,所以在這考試的前夕,我想過來看看你。」香阪忐忑的說道。
「嗯,謝謝了。」勇介也向香阪回了一個禮,卻始終沒有抬頭直接看著她。
應該說,勇介不知道如何面對香阪。
如果說自己還是當年的自己,香阪也還是當年的香阪,兩人都僅僅還是東京的那所笨蛋學校,龍山中學內的兩個毫無救藥的垃圾的話。那麼雖然勇介一直打心底都沒有真正的愛過香阪,他也可以因為香阪對自己的愛慕,而談一場虛假的戀愛。
可僅僅是一年過去,漫長而又曲折的一年過去,就似乎一切都改變了……。
自己不再是那個整天無所事事,沒有夢想,沒有明天,就知道鬧事闖禍的笨蛋。而是一名曾經考入過東大,開始有了自己的追求,並立志要成為律師的矢島勇介!
而香阪也不再是那個整天只會跟在自己後面,或是跟著那一票女飛車黨到處廝混的小太妹了。
如今的香阪,可是日本第一名校,在世界都排得上號的東京大學的學生。甚至可以說香阪接下來所走的道路已經注定是一片光明,甚至是未來的男朋友,乃至於老公,都必將會是豪門子弟,或是某一行業的成功人士。香阪已經進化成一隻天鵝,而不再是以前的那一隻醜小鴨了!
其實,理想不分高低貴賤。
而勇介也有著屬於自己的夢想。
只可惜,以世俗的眼光看起來,勇介畢竟如今只是個無業遊民,一個沒有讀過大學,無學歷無出身的無業遊民!
而這個時候,勇介若是仍然與香阪在一起,就不免要受到極大的壓力!
而且,勇介此刻更關心的,卻是如何通過全國司法考試。至於感情,此刻還不是過多操心的時候!
所以就在不知不覺當中,香阪與勇介兩個人的關係,就漸漸的疏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