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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八章 未定名 文 / 樓枯

    破敗的院牆外數十人簇擁著一頂軟轎款款走來,天蠶教教主藍少英年僅十六,身著銀狐皮袍,頭戴貂鼠皮帽,手裡捧著銅膽包金的虎首暖手壺,愜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一副志得意滿的架勢。余已己整衣近前參拜,藍少英讚道:「你這趟差辦的很好,打今起你就是本教的右使。」余已己興奮之餘,不忘用眼角的餘光嘲弄一下藍少英身側的前任彭春花。

    彭春花此刻已升為天蠶教的左使,左使位高無權。彭春花又是個妒心很重的人,余已己擠了她的位置,已經讓她妒火重燒,此刻見藍少英又拉著余已己的噓寒問暖,更是難以遏制。她急切地要報復余已己,她發現了垂首站在一旁少衝,心中就燃起了希望。[]

    「余已己你好大的膽,竟敢帶個生人來見教主?」

    天蠶教的規矩,無論是誰,未經允可擅自帶外人見教主都是死罪,彭春花這話一出口,她的一干鐵桿擁躉便拉出兵器把李少衝,順帶把余已己就圍了起來。余已己鼻子裡哼著不屑的聲音:「彭左使不要誤會,他可不是什麼外人。」少衝見余已己丟了個眼色過來,就取出了那枚黃銅令牌,彭春花登時癟了氣。

    藍少英笑道:「原來是總教趙自極的人,本座攻山時,東使有命,不分內外皆歸本座統轄,你就留在本座面前聽命吧。」少衝躬身施禮道:「願奉少主號令。」藍少英滿意地點點頭,揮手示意眾隨從退下,對少衝說道:「攻滅紫陽宮乃是先教主遺命,賴各位同教齊心戮力大功將成。此正好男兒建功立業之時,本座有件大功勞賞給你做,事成,保舉你連升三級。」

    少衝佯裝大喜,藍少英低語說道:「我已在東屏山設伏,只等紫陽宮餘孽自投羅網。你若能誘她由此下山,便是奇功一件。」少衝面做難色:「屬下身份已經暴露,此番回去丟了性命是小,耽誤了少主大計屬下實難擔當。」藍少英笑道:「這個你不必擔心,我讓余右使演出戲給紫陽看,保管她對你信任有加。」

    少衝心知自己若不答應,或立時就有性命之憂,便做慷慨之辭道:「不成功,便成仁。」少衝怕他翻悔,出門後不走大路,側身進了南花園。園中幾條碎石小道早被草木遮蔽,加之大雪覆蓋,根本辨不清道路。少衝隱約記得花園東南牆角有一扇供花匠出入的小門,門外有小道通往玉筆峰。藍少英不會真的信任自己,他的話應該反著聽:東屏山沒有伏兵,這是唯一下山的路。

    小徑盡頭是道影壁,爬滿了紫陽山特有的四季青籐,雖值隆冬依舊枝繁葉茂,影壁後就是通往玉筆峰的小門。余已己持劍守在影壁之後。

    「你真相信他的話?」余已己寒著臉盯著少衝問,「他手上只有一千人,西來莊百,玉筆峰四百,衛隊兩百。東屏山沒有埋伏。」她走向他,面帶憂傷:「紫陽宮於我有十幾年的養育之恩,當我報恩好了。」余已己抽劍斬斷門上的銅鎖,轉身繞過影壁而去。少衝來不及細想,推門而出。憑高遠眺,西來莊一片火光,玉筆峰下殺聲正濃,唯東屏山靜默無聲。少衝心歎一聲道:「但願她說的是真的。」

    玉筆峰下,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具紅巾大漢的屍體,雪被染成了紅色。一群敗退下來的天蠶教眾勸少衝:「莫向前去,那幫娘們瘋啦,殺人不眨眼啊。」說話時,七八個「血人」揮舞長劍趕著一群紅巾大漢鬼哭狼嚎地奔來。岳小枝正揮劍殺的興起,猛然見到少衝,縱身一躍就到了少衝面前,揮劍便剁。岳小枝是謝清儀首徒,武功修為不在黃梅、楊秀之下。少衝在她手下未走到三招便被拿下。岳小枝踩著他的背,舉劍要剁他人頭。忽有人喊:「李少衝在這!」只見余已己領著幾十個壯漢氣勢洶洶地追殺過來。

    岳小枝早已殺紅了眼,丟了少衝舞劍接仗。余已己留人纏住岳小枝,自己徑直來殺李少衝,舉手之間皆是殺招。岳小枝悟出不對,喝令眾人護住少衝且戰且走。這時郝三姑率援軍趕來接應,合力殺得余已己大敗而走。岳小枝揪住少衝的衣領,冷笑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們在演戲?你這是自尋死路!」摸出短匕要捅,郝三姑攔腰抱住她,勸道:「殺了他,你如何向七叔交代。」眾人也勸。岳小枝收了短匕,押著少衝來到松林裡。

    少衝見了紫陽,羞愧難言,跪在雪地裡不敢動。紫陽笑道:「起來說話。小枝,扶起你李師叔。」岳小枝心中有氣裝作沒聽見,紫陽倒也不生氣,自己起身來攙,嚇得岳小枝慌忙扯起了少衝。少衝道:「晚輩被余已己拉入天蠶教,實情非得已,本想藉機探聽一下天蠶教虛實,誰知竟被她利用。晚輩萬死不足贖罪。」紫陽笑道:「江湖詭詐,防不勝防,混江湖總要經歷這些。」少衝已是泣不成聲。

    這時黃梅、陳兆麗各領一隊弟子前來會合。少衝不見韋素君、陳南雁二人,就向黃梅打聽,登時挨了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你還敢提七姐?七姐被你害死了!」紫陽聞訊面如灰土,急問素君死因。黃梅話含酸味:「你就惦記著你的寶貝徒弟。有老天護著,她怎會有事?」紫陽鬆了一口氣,嗔道:「早晚撕碎你這張烏鴉嘴。」

    陳兆麗道:「宮中火起之時,有人看見七妹帶著南雁從後門走了。南雁一身是病,只怕這會已……」謝清儀斷喝一聲:「拿不準的事,不要再提。」陳兆麗一反往日的恭順,抗聲頂撞起來:「敢問大姐什麼事叫拿不準?三個月前臨安密告天蠶教有攻山跡象,你說拿不準不放在心上。一個月前趙幫主說山下有異動,你又說拿不準。七妹帶回消息說天蠶教要攻山,你還說拿不準。說不定,拿不準,你總拿這些來搪塞。你對得起死去的人嗎?非要把七妹和南雁的屍首抬到面前你才能拿得準嗎?」

    紫陽一口血箭噴湧而出。眾人都慌了手腳,一時哀聲四起。紫陽勉強擠出一絲笑,道:「不許哭,今天是大年初一,都要笑。」少衝聞言淚又滾了下來,黃梅將他掀翻在地,喝道:「你還有臉哭,紫陽宮哪點對不起你,你要做出這等忘恩負義的事?」謝清儀黑著臉呵斥道:「好了!大敵當前,自家先起內訌。都想想怎麼退敵吧。」

    紫陽苦笑道:「都這步田地了,還談什麼退敵?還是商量一下從何處下山去。」眾人聞聲而泣。楊秀膝行向前扯住紫陽的衣襟,悲憤道:「師父,弟子死也不走!」眾情激越,紛紛請戰。紫陽沉聲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紫陽宮能在江湖立足,靠的不是這座山,靠的是你們這些人!坎坷平坦都是路,要學會走哇。好啦,你們都動動腦筋,看看咱們從哪兒下山。」眾人聞言精神稍振,啜泣之聲漸漸稀疏。

    其實不用商量,紫陽宮下山的路只有兩條:一條是繞過玉筆峰進入大森林,從此路下山,路程最近,所經之處地勢平坦,不宜設伏。不過大森林雖可藏身避禍,卻缺衣少食,若無外援,難以持久;另一條路是翻過東屏山,沿小湯溪河谷南下古凌、蒲沖。古凌是丐幫設在江北最大的分壇,有弟子近三千人。蒲沖寨是一處重要軍寨,駐軍一千五百人,糧草足備,易守難攻。余百花與金百川交誼篤厚,落難來投,官軍絕無不納之理。

    眾人大都贊同從玉筆峰下山,紫陽卻緘口不言。少衝出言攔阻道:「萬萬不可走此路!」紫陽和顏問道:「你的意思要走東屏山?說說你的理由。」少衝道:「東屏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縱然被圍,也能堅守待援。玉筆峰路雖好走,但森林廣袤無邊,缺衣少食,豈能持久?」陳兆麗冷笑道:「上了東屏山就是死路一條,傻子也明白的道理。你……」

    她看到紫陽一道冷目掃過來,登時啞口無言。謝清儀和顏問道:「沖兒,你說說咱們這路怎麼走?」少衝沉吟道:「藍少英手上有一千人,身邊帶著兩百衛隊,西來莊放了四百,用來防備山外援軍和阻擋我們下山。玉筆峰下也有四百人,我們轉身奔東屏山,藍少英兵少不敢攔,玉筆峰兵疲攔不了,西來莊能攔不及攔。兵行險道才能死地覓生路。望真人三思。」

    楊秀道:「就算你說的都對,若上了山,被他們堵住下山的路……那豈非自投死地?」紫陽默然一歎:「果真那樣,是天滅紫陽了。」

    眾人見紫陽決心已定,便不多言。行前,黃梅暗暗叮囑岳小枝保護好少衝,岳小枝心領神會道:「明白,師叔,他絕對跑不了。」少衝見岳小枝寸步不離左右,心知其故,只能苦笑而已。正如少衝所料,玉筆峰正面之敵兵疲將惰,眼見眾人折身東去,竟是追趕不上。藍少英親率衛隊下山攔阻,眼見紫陽宮勢大,未戰即撤。等西來莊守軍得到消息出動追趕時,眾人已平安上了東屏山。晨曦初露時,紫陽宮卻已毀在了青煙火海中。

    眾弟子伏地而哭,嗚嗚咽咽傷人心肺。謝清儀令黃梅、岳小枝、郝三姑帶人前去查看下山的道路;令陳兆麗清點人數;令楊秀救治傷員。紫陽真人孤身佇立崖壁前,目視紫陽宮上空的縷縷青煙,淚眼望著謝清儀,歎道:「你我都老了,你看看這千把人上了山,你我竟茫然不知。」陳兆麗忽插嘴道:「弟子以為天蠶教預先將大批人馬藏在村中,趁我疏忽之際,突然發難。他們如何把人藏在我們眼皮底下,此事一定要查清。」謝清儀面皮鐵青,一言不發。紫陽道:「夠了,這個時候說這些你不覺得可笑嗎?」

    陳兆麗抗聲道:「師父!此事一定要追究到底。這麼多人的血不能白流!」紫陽突然漲紅了臉,厲聲責問:「你要追究什麼?要追究追究我好了!是我老糊塗,沒識破藍少英的陰謀,陰溝裡翻了船,讓你們在世人面前抬不起頭!我到玉筆峰去閉門思過,永不下山!」陳兆麗見紫陽動怒,伏地叩頭請罪。眾人也呼啦啦跪成一片,嚶嚶嗚嗚哭泣。

    紫陽餘怒未消,指著眾人罵道:「哭什麼哭?紫陽宮燒了,還有我老婆子在,死了幾百人,還有你們活著!這是該哭的時候嗎?這是下手整自己人的時候嗎?藍少英不過是殺的我們無家可歸,我們自己卻要把自己趕盡殺絕。糊塗透頂!」少衝從未見過紫陽發這麼大的火,竟連德高望重、情同姐妹的謝清儀也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山腳下響起激越的鼓樂聲,數百人擁著一輛小木車緩緩而來,車上豎著一根丈高的旗桿,桿上吊了個女人,披頭散髮,渾身血跡,赫然竟是冷凝香。天蠶教攻山時冷凝香正在西來莊巡哨,遭上百人圍攻,力竭被擒,藍少英恨她殺人太多下令讓她飽受酷刑後再殺。彭春花攛掇藍少英當著紫陽宮眾人的面處死冷凝香以鼓舞士氣。

    有人往冷凝香身上潑了一桶火油。冷凝香高聲大罵,口齒濁渾不清,像是被人割去了舌頭。藍少英讓人將火把交給余已己,示意她去點火,余已己舉著火來到車前遲疑不決。彭春花劈手奪過火把丟在了冷凝香身上,一團橙黃的火焰騰空而起,皮肉的焦糊味四處瀰散。冷凝香狠命地扭動身軀,發出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

    藍少英見余已己低著頭不敢看,冷笑道:「你這是舊情未了嗎?」余已己道:「冷凝香曾指點過屬下劍法,屬下不忍見她慘死,請教主恕罪。」藍少英讚許道:「難得你有情有義,本座不予追究。」這時,一個紅巾漢子手持令牌走到藍少英近前,袖中突然跳出一把短匕,劈手薅住藍少英的衣領,就割下了藍少英的人頭。

    不等藍少英身邊侍衛緩過神來,此刻便縱身向東屏山奔去,他身法矯健,登山攀巖如履平地,眨眼之間就到了山頂。這個年輕人就是黃山論劍排名第二的張默山。他身材修長,五官精緻,膚色如白玉一般。他恭恭敬敬地向紫陽施了一禮,紫陽因哀傷冷凝香之死,心情沉重不能動彈,由謝清儀代還了禮。紫陽擠出一絲笑,問他可有素君與南雁的消息。

    張默山道:「晚輩一路走來,未曾聽到兩位師妹的壞消息,她們應該已經脫險。眼下丐幫和洪湖派的援軍已到了山下,只因山上情勢未明,不敢貿然進山。晚輩這就回去報信,敢問哪位師姐與默山同去?」陳兆麗主動請纓,紫陽默許。聽說丐幫和洪湖派援軍已到,眾弟子士氣為之一振。

    藍少英稀里糊塗被人摘了腦袋,天蠶教頓時陣腳大亂。彭春花即以左使代行教主之權,她先是喝令斬殺護衛不力的十名侍衛,又借口余已己未能及時示警將其囚禁,然後將分散在紫陽宮各處的教眾全部集中在東屏山下。天蠶教有條鐵律:教主被刺,若不能擒殺刺客,所有在場的人都要被處死。故此,聚集在東屏山下的一千多人,群情激奮,摩拳擦掌準備攻山。

    黃梅探路歸來,喜憂參半,喜的是一路上暢行無阻並無埋伏,憂的是山道崎嶇,雪後濕滑,常人行走尚且不便,傷者更是難行。楊秀獻計用衣物結繩為梯把人放下山去。眾人都稱妙,紫陽也點頭讚許。繩梯結好,黃梅、楊秀負責轉移傷者,岳小枝、郝三姑領人從小道下山,謝清儀則領一干弟子正面鼓噪惑敵。

    一炷香的工夫,十名身負重傷、身有殘疾的弟子已被平安放到山下。士氣大振。驀然,一支羽箭掛著尖利的哨聲破空而來,繩梯應聲而斷,三名重傷弟子墜崖身亡。又一聲梆子響,緊貼崖壁的一片荊棘叢裡冒出四五十名弓弩手,一時箭雨大作。黃梅被箭雨吞沒,楊秀也中了七八箭,倒在血泊中。眾弟子行動不便,四下又空曠無依,片刻之間無一倖存。

    這幕慘劇在山上看的清清楚楚,眾人被這一幕驚呆了,淚眼相對竟無悲聲。此時,山下數十人齊聲高喊:「余百花,放了李少衝,饒你不死!」少衝方才目睹楊秀、黃梅等人慘死,已是萬念俱灰,一心只求速死。此刻聽了山下的呼喊,禁不住瘋亂起來,望著懸崖就要跳。岳小枝劈手將他扯住,往地上一摔,一枚黃澄澄的焰火令就從少衝的身上跳了出來。岳小枝恨從心起,揮劍就剁,少衝左肩中劍血流如注,眼見第二劍又到竟閉目不躲。

    「嘶」地一聲,一枚石子撞飛了岳小枝手中長劍,岳小枝驚出一身冷汗,揉著被震的生疼的虎口,不解地問紫陽:「師祖,為何不殺他?」紫陽閉目答道:「我們有今日之敗,怨不了別人,放他走吧。」眾人都含悲不言。少衝爬起身朝紫陽拜了三拜,忽然抓起岳小枝的劍就往脖子上抹去,岳小枝探手抓住劍刃,硬生生地奪了過去,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滾。」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天空又飄起了雪花。少衝失魂落魄般地行走在崎嶇的山道上,自己是如何下的山的也記憶不清了。他就跌跌撞撞亂走著,不知疲憊,不知饑寒。眼前又是一片沖天火光,呼喊哀哭之聲驚天動地。少衝木然地停下腳,循聲望過去看,這是藏在密林深處的一個三家村,三個丐幫弟子正在放火殺人。少衝瘋瘋癲癲地喝道:「滾!給老子滾!」丐幫弟子見他孤身一人,又無兵器,便圍住他群毆。單憑武功而論,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少衝的對手,只是少衝心神已亂,全無鬥志,被三人一頓拳腳打的鼻青眼腫。

    三人朝他各啐了一口痰,背起打劫來的財物悻悻離去。少衝掙扎著站起來,擦了把糊在眼上的血跡,顫顫巍巍仍往前走,恍惚中他見到韋素君扶著昏迷不醒的陳南雁正慌慌張張退了過來,她們身後跟著一群藍衣人,目光凶狠似狼。素君見到少衝,欣喜萬分,把陳南雁往少衝懷裡一送,喝聲:「背她先走,我來斷後。」說完舞劍殺向藍衣人。

    沒有了累贅,素君變得豪情萬丈,一時將藍衣人殺的節節敗退,眼看少衝已背著陳南雁進了樹林,她也向密林退去。藍衣人洞悉了她的意圖,迅即切斷了她的退路,素君無奈只得沉著應戰。密林裡到處都是積雪,樹根盤結,極為難走。少衝跌跌撞撞,好容易找了一塊背風少雪的地方。陳南雁的額頭滾燙滾燙,身上有兩處劍傷,好在都不算重。

    映著微弱的雪光影影綽綽可以看到玉筆峰纖細的身影,此處往北就是那片亙古無人的大森林。少衝坐下來剛想喘一口氣,心又立刻懸了起來。在他腳下不遠處一支數百人的隊伍正靜悄悄地向玉筆峰方向運動,除了腳踩積雪的咯吱咯吱聲,整個隊伍沒有一絲雜音。少衝不知是敵是友,噤聲不語。幾個巡哨朝這邊走來,少衝全身驟緊,藉著雪光,他發覺領頭之人竟是李久姝。李久姝也發現了他,暗暗地擺了擺手,示意不要作聲。

    她支走了隨從,不動聲色地靠了過來,裝作低頭系綁腿,低聲問少衝:「你怎麼在這?」少衝不答反問:「你們這是去攻山麼?」李久姝道:「藍天和嚴令總舵主出兵增援。我們是迫不得已。」少衝道:「藍少英已死,孤梅山莊、隱三仙、南宮和丐幫、洪湖派都在山上,此去是自投死路。」李久姝道:「去不去我說了不算,你幫我跟總舵主說說。」少衝有些哭笑不得:「他豈肯信我?」李久姝道:「若是平時他自然不信,今晚他會樂意相信的。你的身份是我哥哥派去的臥底,別的什麼都不要說。」

    少衝覺得此事雖然荒唐,但若能讓幽冥教退兵,還是值得冒險一試,便答應下來。李久姝大喜,喚過兩人守著陳南雁,自己領著少衝去見幽冥教荊湖總舵總舵主趙自極。來到隊伍前部,李久姝指著一個年約五旬駝背禿頂的男子,說道:「他叫常乙太,是總舵中樞堂堂主,按我教規矩,外人要見總舵主得先過他這一關,待會看我眼色行事。」

    常乙太養尊處優慣了,幾十里山路走下來,早已是渾身酸痛叫苦不迭,走走停停盡忙著捶腰了。李久姝突然竄上前叫了聲「常叔!」嚇得常乙太一個哆嗦,差點沒摔一跤,他擰了把李久姝的鼻子,嗔道:「這瘋丫頭,差點嚇死我了。」李久姝憨憨一笑,挽著常乙太的胳膊神秘兮兮地說:「我有要事向您稟報。」常乙太道:「丫頭,你是山塘分舵的人吧,有事該跟你大哥說。可不許亂了規矩啊。」李久姝嬌聲脆氣地說:「跟他說,還不是要稟報給您。我就直接跟您說了吧。好歹我也是分舵的左副使呀。」

    李久姝把常乙太拖到路邊,用衣袖掃去一塊石頭上的積雪,扶常乙太坐了下去,常乙太得這機會呼呼喘了幾口氣,方道:「什麼事,說吧。」

    李久姝將少衝喚到面前,拖著腔道:「你把你探到的,稟報常堂主。」少衝施了禮道:「屬下奉命潛伏紫陽宮,今晚攻山,紫陽宮死傷慘重,但筋骨未損,餘部已由東屏山退出。目下藍少英遇刺身亡,孤梅、南宮、丐幫、隱三仙、洪湖派已經上山。屬下怕誤了總舵主的大事,這才越級稟報,請堂主恕罪。」

    常乙太聞聽這話雙眼冒光,伸出瘦削的手指指著少衝顫聲問:「什麼?你,你再說一遍。」少衝把剛編好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常乙太一躍而起,指著李久姝道:「你立功了,你立大功了。對啦,他叫什麼名字,是什麼時候派進去的?」李久姝道:「他叫李少衝,去年秋派去的。」常乙太紅光滿面地說道:「好,李少衝,你也立功了,我去給你請功。」說完樂顛顛去見趙自極了。

    李久姝暗裡拍了少衝一掌,二人相視而笑。這時李久銘甩開大步走了過來,看到少衝,驚得目瞪口呆,一把拉住他問:「你,你怎麼來啦?」李久姝拉著少衝的手道:「他為何不能來,他今晚可是我們的大功臣呢。」就把剛才的事情簡要一說。李久銘恨極而笑,許久才道出一句:「你呀,真是無知者無畏。」李久姝不服氣地撅起了嘴,道:「你怕什麼,常乙太不就沒看出來嘛。」

    李久銘歎了口氣,道:「等著看吧,一定會有大麻煩的。真相大白那一天,看你怎麼辦。」李久姝聞言也慌亂起來,拽著李九銘的衣襟可憐兮兮地求告補救之計。李久銘想了想,對少衝說道:「事到如今只有請李兄救命了。」少衝道:「這叫什麼話,此事我也有份,有事久銘兄但請吩咐。」

    李九銘吐出一口氣,說道:「事到如今請李兄務必記勞,上面萬一追查你的身份,你就咬定是我去年十月派去的臥底。還要記住,你是五年前在洪湖破身入教,那時我在總舵錢糧堂當主事,風世聯堂主派我去洪湖公幹,因我聽不懂洪湖土話,聘你做書辦,後度你入教,不過你辦的是外差,因此不論是錢糧堂還是山塘分舵除了我沒人知道你的身份,除了我和九妹你也未曾跟其他人接觸過。」又交代李久姝:「你記著,回分舵後照我說的給李兄假造一份履歷,再讓老湯幫忙歸檔,這樣或能糊弄過去。」

    李久姝忸怩道:「那個湯鍋,假模假樣的,我見著就噁心。」李久銘板起臉訓斥道:「事情因你而起,你不去誰去?多帶些銀子去,老湯這個人還是好說話的。」

    一個挎刀侍衛小跑過來:「李舵主,請帶上李少衝隨我去見總舵主。」李久銘只得帶著少衝硬著頭皮跟了過去。一盞茶的工夫後,二人有說有笑地回來了,李久姝忙問緣故。李久銘道:「總舵主誇李兄能幹,交代我說『這樣的人才要重用?』對李兄的身份半點沒有懷疑。」李久姝就笑道:「李大哥,你乾脆假戲真唱得了。回去你也洗不清了。」

    李久銘板起臉訓斥道:「這就什麼話,清者自清,在乎那些閒言碎語做什麼。」又勸少衝和陳南雁跟自己回山塘分舵,待亂局稍定再回紫陽山。李久姝暗裡挪揄:「您就不怕有人誣告你勾結紫陽宮啦?」李久銘正色答道:「山塘是咱的地盤,回了家,還怕誰來?」

    少衝從李九銘的話中猜測他多半已知道自己的處境,危難相助,自己還矯情什麼?山塘分舵二百精壯連夜回撤。天明時分,落腳在一座破敗的山神廟。李久銘令隨行郎中為陳南雁診脈,郎中一摸脈象就皺著眉頭說:「寒氣攻心,沒救了,準備後事吧。」少衝聞言而悲。李久姝道:「莫聽他胡說!此人一向糊塗,大病看不來,小病不願看。育生院一代不如一代,教出的學生一個比一個差勁。等回到山塘,我請總舵的名醫來診治。」

    一個聲音嗡嗡作響:「幽冥鬼教能有什麼好郎中,比得上我老叫花子嗎?」這是用極精純的內力發出的次音,中氣充沛,震得眾人耳膜脹疼。李久銘驚叫道:「不好,是南宮極樂那個老妖怪來了。」話音未落,臉上就添了一張血手印,李九銘張嘴吐出一顆牙來。守衛們鼓噪起來,一個個抓槍拉刀,忙了半晌卻不知敵人在哪。

    一陣冷風吹過,守在庭院中的侍衛一陣驚呼,只見一個鬚髮皆白的瘸腿老漢,抱著偌大的酒葫蘆盤踞在一棵歪脖棗樹上悠然地喝著酒,那枝杈粗不及小指,不說坐個人,就是只大貓也能壓的斷。那老漢又在眾人的一片驚呼聲中,飄然到了廟門前。門前守衛只覺耳旁一陣寒風掠過,一條人影擦身竄入廟中。那老漢站在門口,手中鐵杖往地上一頓,厚近一尺的青石板瞬時碎成六塊。

    李久銘喝了聲:「都不要進來。」便硬著頭皮迎了上去,賠笑臉道:「南宮前輩駕到,有失遠迎,望乞恕罪。」南宮極樂冷笑道:「少廢話,把人交出來。」李久姝冷笑道:「你是她什麼人,我把人交給你算什麼?」話未落音,眼前掌影一晃,臉上就挨了一記耳光,火辣辣地生疼。南宮極樂陰狠地說道:「莫要惹毛了老子,我數三聲,不交出人來,你們都別想活。一……二……」

    三字未出口,就看少衝抱著陳南雁走了出來。眼見陳南雁昏迷不醒,南宮極樂登時露了殺機。少衝小步走下台階,儘管心裡有一萬個不情願,卻不得不把陳南雁交出去。南宮極樂除了好酒,好色、濫殺也是一樣出名,少衝不能拿兩百人的性命做賭注。

    離著南宮極樂還有一丈遠的時候,四週一陣驚呼聲,一條黑影斜地裡殺出,逕直來搶陳南雁。南宮極樂面色一黑,揮杖狠狠地朝黑影砸去,他這一杖使盡平生功力,遇鐵斷鐵,遇石開石。「噹」地一聲巨響,南宮極樂身形隨風舞動,一氣倒退了四五丈,面皮紅一陣白一陣,雙腿也巍巍發顫。

    廟門前立著一個僧人,身材高大、骨瘦如柴,手提一桿玄鐵法杖,赫然竟是西域第一高手枯骨僧。少衝和李氏兄妹都吃過枯骨僧的苦頭,心中寒風陣陣,大氣不敢長出一口。枯骨僧瞧定少衝,淡淡地說道:「又是你。」少衝也苦笑:「人生何處不相逢,你我真是有緣。」枯骨僧嘿然一笑:「這次你未必那麼好運氣。把人交給我。」少衝搖搖頭,說道:「有十絕中南宮前輩在場,還容不得你放肆。」

    枯骨僧冷笑道:「你休要挑撥,十絕算個什麼東西?余紫陽躲著我,朱子虛、段寧南敗給了我。至於南宮老叫化子嘛,這一杖我只用了五成功力,你問問他還能再接我一杖嗎?」南宮極樂拍著胸脯大笑:「再接三百杖也使得。」身形一變,欺身到枯骨僧面前,一言不答,乒乒乓乓打鬥起來。二人武功走的都是剛猛一路,又都使用沉重渾厚的兵器,以硬碰硬,打得天昏地暗,火爆異常。

    李久姝似乎早忘了挨南宮極樂一記耳光的奇恥大辱。大聲嚷道:「南宮幫主你要為中原武林爭氣!千萬頂住啊!」然而事與願違,五十招後,南宮極樂已露敗象,他不敢與枯骨僧硬碰硬,一味巧轉騰挪,仗著自己輕功略勝對方,勉強應付,指望他扳回敗局,已經難如登天。又過了三十招,南宮極樂大勢已去。李久姝哀歎道:「什麼中原十絕,都是紙糊的,一戳就破。」話音剛落,南宮極樂縱身跳入密林中,瞬間不見了蹤跡。

    眾人萬沒想到竟是這種結局,一時面面相覷。

    枯骨僧哈哈大笑道:「中原十絕不過如此,中原無人吶!」看他姿態狂狷,眾人敢怒不敢言。這時小廟東南角的樹林中走出來上百名白衣道士,領首一人朗聲而笑:「大和尚莫把牛皮吹破了,誰說中原無人?蘇清河來討教幾招。」枯骨僧倒是一震,洪湖掌門蘇清河的大名他還是聽過的,據傳武功修為不在十絕之下,此刻又有劉青烈、劉青發兩兄弟助陣,倒不敢小覷。

    枯骨僧甕聲回道:「我聽過你的名頭,黃山論劍小十絕之首。只是你那第一可是憑真才實學得來的?」蘇清河道:「是真是假,試試便知。」枯骨僧把法杖一輪,奔蘇清河而來,劉氏兄弟見狀閃避在一邊為蘇清河觀陣。蘇清河本想以靜制動,孰料枯骨僧身法太快,法杖快如流星又狠又沉,竟逼得自己連劍也拔不出手,神情甚是狼狽。

    劉青烈拔劍在手,叫道:「掌門接劍。」蘇清河接劍在手,使了一招「推窗望月」硬生生地和枯骨僧對了一招,「嗡」地一聲巨響,二人各退一步,枯骨僧冷笑道:「還算有些斤兩。」招式一變,竟將一條幾十斤重的玄鐵杖使的如靈蛇亂舞,杖影重重不離蘇清河頭頸、心口、下陰三處要害。蘇清河亂中不慌,將枯骨僧招式一一化解。

    枯骨僧眉頭一皺,斷喝一聲,玄鐵杖當頭砸下。蘇清河退無可退,只有挺劍格擋。劍乃輕靈之物,怎能與玄鐵杖比拚?一聲脆響,蘇清河手中長劍斷裂,虎口火辣辣地生疼。劉青發又拋來一柄劍,蘇清河雙手化起一股氣浪,將劉青發丟來的劍留滯在半空,調轉方向,用真氣一推,「嘶」地一聲徑直射向枯骨僧。枯骨僧側身一讓,揮杖連砸,劍刃斷成十四五截。趁這工夫,蘇清河拔出了自己的長劍,寒光耀耀,冷氣森森。他劍式一變,將洪湖劍法中的「粘」「纏」二字精髓運用到了極致。三尺長劍變得鮮活有生命,指東打西,忽上忽下,刺、挖、繞、開、撩、鋸、斬,諸妙具備。因勢,循勢,造勢,又無定勢。

    蘇清河一招得手,貼身緊逼,一時佔盡了上風。枯骨僧經驗老到,見勢不妙立即變攻為守,穩紮穩打,雖落下風卻無敗象。蘇清河久戰不下,心裡焦躁起來。忽而招式又變,劍鋒過處嘶嘶掛風,利如秋風掃落葉,勢如長江大河滔滔湧湧。枯骨僧完全被罩在劍網下,似乎敗局已定。

    有人讚了句「好!」少衝卻搖了搖頭。猛然間枯骨僧斷喝了一聲:「開!」迎著蘇清河的長劍揮杖便砸,這是要以兵器上的長彌補招式上的短。蘇清河窺破他的用意,避讓不接。枯骨僧得寸進尺,連遞硬招,蘇清河一忍再忍。一來二去,枯骨僧佔了先機。

    李久姝大罵枯骨僧厚顏無恥,精壯們也跟著罵,試圖分散枯骨僧的心力。枯骨僧充耳不聞,一招緊似一招,逼得蘇清河落盡下風。痛失先機,讓蘇清河懊悔不已,辱罵枯骨僧的話在他聽來倒像是在譏諷自己,他的心愈發焦躁起來,心亂招式也亂,一時跌遇險招。好幾次他都想孤注一擲,以硬碰硬跟枯骨僧拼了,好在臨到關口,又都忍住了。雖然如此,勝敗似乎已定。眾人的心都冷了一半。

    枯骨僧出言挑逗他:「蘇掌門,念你是一派掌門我不為難你,你撤劍走吧,今日之事我絕不外傳。」蘇清河心中激憤,正想揮劍斬去。耳邊忽響起一個聲音:「何必心焦呢。」聲音細若游絲,卻在蘇清河的心裡起了個驚雷,他靈竅洞開,撤劍閃在一旁。又使出貼身近打的「纏」「粘」二訣。

    枯骨僧運杖如風想逼開蘇清河,蘇清河避而不退,纏的更緊,粘的更牢。枯骨僧空有一身力,卻發揮不出,他暴跳如雷,又無可奈何,他的胸、腿、手臂多處受輕傷,他把心一橫,露出自己的左肋空門不管,揮杖橫掃蘇清河雙腿。他要進行一場豪賭,他拿自己的性命換蘇清河的雙腿,對手若不想丟掉雙腿,就只能棄劍逃生。

    蘇清河沒有棄劍逃生,他置雙腿不顧,懸劍朝枯骨僧左肋扎來。劉氏兄弟驚呼:「掌門不可!」卻無力出手干預。這電光石火之間,枯骨僧忽地一聲長嘯,棄杖退後三五丈遠,左肋被蘇清河的劍風掃出一條傷口,滲出殷殷血跡。蘇清河收劍在手,用腳尖挑起玄鐵法杖丟還給枯骨僧。枯骨僧臉色發青,單掌敬禮,轉身恨恨離去。

    蘇清河朝西南角樹林長揖道:「前輩可否現身一見。」叫了兩遍不見人答,他便像著了魔一樣,飛身追入樹林。一干弟子也隨後追去,臨走前劉青烈望了少衝一眼卻沒有說話。

    眾人繼續趕路,走了四五里地,路過一道山梁,兩側都是百丈深的懸崖。少衝抱著陳南雁正走的熱氣騰騰,忽聽她在懷裡咳了一聲,忙停下腳步,取出隨身攜帶的藥酒餵她喝了兩口。陳南雁咳了兩聲睜開了眼,問少衝:「是你救了我?我現在在哪?」少衝未及答話,前面就是一陣騷亂,但聽得慘叫連連,一個白衣蒙面人鬼魅般殺了過來,鐵杖所過之處,血肉橫飛,慘呼不絕。

    陳南雁猛然掙扎起來,拼盡全身氣力叫道:「你住手!」蒙面人聞聲停了手,說了句:「你醒啦。」是南宮極樂的聲音。陳南雁責問道:「為什麼要殺人?」南宮極樂道:「這些人都是幽冥鬼子,都是可殺之人。這個李少衝,勾結天蠶教,害死紫陽宮數百弟子。我這麼做也是為江湖除害。」

    陳南雁愕然而驚,問少衝:「這是真的麼?」少衝無言以對,陳南雁簌簌落淚,眼勾勾地盯著少衝腰間的短刀。少衝腦子一熱,拔刀遞給陳南雁,自己則閉目等死。南宮極樂冷笑道:「還算有種,南雁,殺了他。」陳南雁把刀高高舉起,忽沉聲對少衝道:「抓住我。」把刀柄往少衝手裡一塞,少衝當即醒悟,一把扼住陳南雁的咽喉,把刀架到她的脖子上。

    南宮極樂陰著臉一言不發,二人之間的這點小把戲如何瞞得住他?陳南雁道:「你真要看著我死嗎?」南宮極樂冷哼了一聲,鐵杖在地上一頓,身形已在十丈開外。南宮極樂讓開了路,但仍保持著一擊必殺的威懾力。少衝心頭的壓力絲毫沒有減輕,他扭頭對李久銘道:「你們快走。」李久銘兄妹相互攙扶著狼狽而去。少衝在陳南雁耳邊低語道:「你傷的太重,再不救治難逃一死,我把你交給他,你多多保重。」

    陳南雁冷言道:「用你的刀殺了我。」少衝搖了搖頭,陳南雁驟然轉過臉來,淒冷地問道:「你的心為何這麼狠?」少衝道:「活著縱然苦,死了也未必就能解脫。就算為我活著吧。」陳南雁原本已經絕望的眼色漸漸平和起來。

    韋素君此時忽然從樹林中走了出來,見此陣勢,心中頓時警覺起來。她按劍在手,慢慢地逼了過來。南宮極樂森然一笑道:「把人交給我,我饒了韋素君。」陳南雁聽他拿韋素君做要挾,羞憤至極,把牙一咬:「我跟你走,不要再連累別人。」

    她掙脫了少衝的手臂,向南宮極樂走去。腳下如踩著棉絮一樣,虛空而無力。

    南宮極樂絲毫不敢大意,他緊緊地盯著少衝和素君的一舉一動,韋素君的面目已清晰可辨,目含怒火,殺機已現。南宮極樂素知韋素君性情剛烈、嫉惡如仇,她認定的事一定會全力以赴,至死方休。南宮極樂盤算著自己要殺韋素君百招之內是辦不到的,若是陳南雁再與她聯起手來,只怕三四百招也難取勝。何況,旁邊還有一個李少衝,此人能兩次從枯骨僧手中脫身絕非泛泛之輩。

    陳南雁越來越近,近到彷彿伸手就可以摟在懷裡。就在此時,陳南雁停下了腳步,嘴角露出了一絲怪笑,南宮極樂叫聲「不好」,飛身去拉陳南雁,不料他身形剛動,一把柳葉飛刀竟破空而來。暗器並非素君所長,南宮極樂本身就是用暗器的行家,柳葉刀被他輕鬆避過,只是這一愣神的工夫,陳南雁已經站在了百丈懸崖前。如同一隻飛鳥,縱身向前一躍。

    三人同時發出了驚呼聲,南宮極樂更是長嘯一聲,縱身跳下了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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