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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二章 論劍 文 / 樓枯

    二日,唐菲找不到顧楓,急得大哭,少衝只好陪著她四處尋找。聽人說城東陽山上昨晚大火熏天,燒死上萬條毒蛇。唐菲大喜,興沖沖趕去查看,只見一座大山被燒得光禿禿的,哪裡還有半點人影?唐菲禁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少衝勸不住,只得任她的性子,忽見幾個村民丁壯在山上查找屍體,忙過去打聽,眾人皆說找了半天並沒有發現有屍體。唐菲聞聽,這才略微放下心來。

    公差走後,二人又在山上找了一遍,也是一無所獲,唐菲這才轉悲為喜,說道:「想必是他有急事自己走了。唉,怎能狠心丟下我一個人呢。」[]

    原先九娘說唐菲對顧楓有些意,少衝還不十分相信,而今種種,不由自己不信。唐菲要去尋找顧楓,少衝勸道:「徽州這麼大,你去哪裡找?你走了,他若是回來,又去哪找你?依我看,他既為論劍而來,八月十五定會上光明頂,那時你再過去與他相會,豈非兩全其美?」唐菲一想有理,便安心住了下來。

    八月十五一早,二人啟程趕往光明頂,黃昏時分到了山下。時值中秋月圓之夜,月明山空,景色奇美。二人無心貪戀山水,只顧趕路。山勢越陡,人越多,唐菲睜大雙眼,仔細尋找,哪裡有顧楓的影子?

    眼看得到了絕頂,唐菲的心空落無依,強打精神在山頂找了一圈,仍不見顧楓人影。唐菲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惹來一群無聊之人圍觀。少衝拉她到路旁草亭中坐下。此時,山頂上人越來越多,上四門、八大門派、三十六家掌門人悉數到齊。

    這時,山道一對男女並肩走來,男子面容英俊,神態謙和,女子肌膚如雪,加之衣著華美,朦朦朧朧地一看恰似仙女下凡一般。少衝拍了拍唐菲道:「你看是誰來了。」唐菲一抬頭「呀」地跳起來,撲到那男子懷中嗚嗚地哭了起來。

    那對男女正是顧楓與白無瑕。顧楓抱起唐菲,在她鼻子上狠狠地刮了一把,笑道:「誰欺負我唐菲掉了滿地的金豆豆。」

    唐菲不理顧楓,反問他身邊的白無瑕道:「小姨,你幾時把他拐走的。」白無瑕冷笑道:「這丫頭好不講理,誰拐走你心上人來。」眾人聽了這話都嚇了一跳,直臊的顧楓面紅耳赤。

    少衝趕緊招呼道:「天不早了,那邊好像有人在點名。」顧楓忙對無瑕道:「等散了會,我們還在這見面。」無瑕點點頭,抓著顧楓的手,卻不肯放。唐菲推著顧楓道:「再不去,三年都白等啦。」顧楓這才戀戀不捨地放開無瑕。

    走沒幾步,就有人招呼道:「顧兄,你來晚啦。」說話的是段世嘉。顧楓道:「路上有事耽誤了。」段世嘉斜眼看著唐菲,低聲笑道:「小嫂子特別纏人吧?」顧楓笑道:「休要胡說,她還是個孩子。」段世嘉道:「開個玩笑嘛,說起來還是你老兄有大將風度,你看看他們這些人早早地趕過來,又不是先到先得。」顧楓道:「少年愛名,人之常情。你我不都來了嗎?」段世嘉道:「會無好會,若非家父強逼,我才不來湊這個熱鬧呢?」

    顧楓呵呵一笑,見黃梅、楊秀、陳南雁三人走過來,便揮手招呼。黃梅笑嘻嘻問道:「師兄躲在崑崙苦練三年劍法,今晚要大顯身手了吧?」顧楓笑道:「幾位難道不是嗎?」黃梅道:「我們呀,不過是來做綠葉,襯托你們這些蘭花、菊花、狗尾巴花的。」顧楓笑道:「姑娘真會說笑,對啦,怎麼沒見韋姑娘呢?」黃梅道:「她如今是紫陽宮的鎮宮之寶,怎麼能輕易出來見人呢。」

    楊秀啐道:「莫聽她胡說,七姐和師父在後面還沒有到。顧大哥,我剛才見到蘇掌門了,前呼後擁,好大的排場啊。」顧楓道:「是嗎?我獨自上山,沒有見到他。」說時,只見眾人紛紛退讓,一隊白衣道士簇擁著蘇清河緩步而來。黃梅對顧楓道:「你掌門來了,還不去磕頭。」楊秀用肘碰了一下黃梅,道:「顧大哥,我們先走了,待會若是分在一起,可得給小妹留點顏面啊。」顧楓笑道:「一定,一定。」

    蘇清河遠遠見到顧楓便分開人群,緊走幾步迎了上前握住顧楓的手,眼睛一酸,卻說不出話來。一旁的劉青烈道:「掌門,你天天念叨著顧師兄,怎麼見了面,反而說不出話來了呢?」一個十六七歲少年笑道:「這叫此時無聲勝有聲。」蘇清河笑道:「話都讓你們說了,我還能說什麼。」與顧楓剛敘兩句舊情。點蒼派掌門金魚子遠遠迎上來,蘇清河只得捨了顧楓迎過去。

    唐菲扯扯顧楓的衣襟,酸溜溜地說道:「你師兄是個大忙人,顧不上你,咱們走吧。」這一轉身不覺一驚:「姥姥、爹、娘、道長你們都來啦。」說著一頭鑽進余姥姥懷裡撒起歡來。

    顧楓知道天山一脈早已不問江湖是非,這次全數下山來為自己助陣,心中自是感激不盡,上前一一見了禮。唐非池道:「小女頑皮,讓你操心了。」不待顧楓答話,唐菲就搶著道:「人家做了一路的好孩子,爹有什麼獎品?」

    唐非池虎起臉道:「還敢要獎品?你偷偷跑下山,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唐菲「蹭」地躲到松古連清身後,衝著唐非池做鬼臉吐舌頭,惹得眾人大笑。唐菲問松古連清:「道長你怎麼也來了?你不是常說當今中原的武功都不值一提嗎?」

    松古連清趕忙俯身捏住唐菲小鼻子,笑罵道:「小鬼,想害爺爺啊,這話讓他們聽見還了得?」唐菲拉著松古連清的手,笑道:「我知道了,原來道長也會口是心非。」眾人又笑,余姥姥搓著她的小手道:「乖乖,你哪懂得這裡面的道理。」顧楓道:「菲兒說了實話,中原武林因循守舊,多年未出大師級人物,今晚又是一些年輕人比試,更入不得道長的法眼了。」松古連清搖頭道:「不然,不然,年輕人功力雖差些,些但心思活絡,常有天才之作,我來這就是想偷學幾招的。」顧楓但笑不語。

    月到中天,山頂上人頭攢動,高聲說笑者有之,低聲私語者有之。忽一人朗聲道:「諸位,諸位,請靜一靜。」只見一個年過五旬的青衣道士笑容滿面地登上一塊大石。抱拳拱手,環揖一圈,待眾人慢慢安靜下來,青衣道士說道:「貧道一清,三十年前來光明頂結廬修道。承蒙抬愛,貧道有幸做本屆論劍的主持人。說起來慚愧的很,貧道省吃儉用積存下幾兩銀子,買了幾斤好茶葉,煮了幾桶好茶,原想挑上山來給大家潤潤嗓子解解渴,誰曾想挑到半山腰氣力不濟,稍微一鬆勁,兩桶茶全潑進深山便宜了古籐老松。」

    眾人大笑,有人叫道:「道長,咱們是來論劍的,您的茶就免了。」一清笑道:「大伙不怪我待客不周?」眾人一片噓聲,有人道:「道長不把我跟蘇掌門分到一組,我就沒話說。」一清打量了一遍說話之人,問道:「你叫唐虎?」那人應:「正是晚輩。」一清撚鬚笑道:「那恭喜你啦,你和蘇掌門確不在一組。」唐虎長鬆了一口氣,一清一指靖淮幫幫主劉庸,笑道:「你和劉幫主在一組。」眾人轟然大笑,唐虎垂頭喪氣道:「天不助我也。」

    一清朗聲道:「今晚論劍者共計六十四人,都是當今武林出類拔萃的少年英俊。比試分三輪,第一輪分十六組,每組四人,循環比試,優勝者兩人進入下輪;第二輪分八組,每組四人,取兩人為優勝;第三輪分四組,每組四人,也取兩人!」有人嚷道:「道長你算錯了吧,怎麼只有八個人?不是小十絕嗎?還差兩個人呢?」

    一清瞅了那人一眼,笑道:「剩下名額貧道留著送人啊。」眾人轟然大笑。一清又板起臉,一本正經地說道:「分組比試不免有失公允,為公平起見,特設兩個復活名額。只要你有真才實學,便是在前面的比試中不走運失了手,也可以像鳳凰浴火涅槃重生。諸位,不知貧道說的是否清楚?」

    眾人齊聲叫道:「再清楚不過了,開打吧!」又有人道:「誰跟誰一組,總得有個定數啊。」一清充耳不聞徑直下去了,惹得四下一陣騷亂。這時,一個錦衣大漢跳上石台高聲叫道:「請八大門派掌門人抽籤分組!」一個青衣道士捧過來一個大木箱,箱子內存放在六十四塊小木牌,寫著六十四個人的名字。

    八大門派掌門人各抽八人,每抽出一個人,錦衣大漢便高聲讀出,舉示眾人,再由書記記錄在案。抽籤已畢,一清重上石台,抱拳拱手道:「名單是當著大伙的面抽的,是好是壞,都是天意。諸位要謝就感謝老天爺,要怨也去怨老天。」

    眾人聞言嘖嘖稱讚,這時,二十個臂紮彩帶、手舉木牌的漢子齊步走了過來。木牌用紅漆大字寫著甲、乙、丙……天、地、人等序號。錦衣大漢高聲叫道:「比武切磋,點到為止!甲組:梁德清、張榮文、趙德和、段世嘉。」姓名唱完,舉牌大漢高喊:「甲字組的四位朋友請隨我來!」點到名的四個人就跟在他身後,一眾親朋好友、師兄師弟也尾隨而去。

    顧楓分在人字組,同組還有少林清遠和尚,南海蒼梧派玉機子和紫陽宮陳南雁;白無瑕分在天字組,與劉庸同組;蘇清河在長字組;韋素君、陸雲風同在馨字組。崑崙派眾人都到人字組為顧楓掠陣。少衝則跟洪湖弟子到長字組為蘇清河助威。

    一聲銅鑼響後,比試便陸續開始。與蘇清河對陣的三個人武功平平,蘇清河毫不費力便脫穎而出。眾弟子都上來道賀。蘇清河心情不錯,笑道:「都散去,看看熱鬧,學學本事。我這兒沒什麼好看的?」

    阮清秀尖著嗓子道:「您是洪湖派的主心骨,自然是您在哪大伙都跟在哪啦。」康青山道:「我看師兄說的對,論劍嘛,比的是武功高下,又不是與敵對陣。人家功夫好的,咱們就要向人家學。大伙還是散開去,開開眼界,長長見識。」他這一說,眾人便陸續散開了。少衝和幾個師兄弟來到了人字組。

    人字組第一陣,是顧楓對陣陳南雁。楊秀為陳南雁觀陣,崑崙眾人為顧楓助威。二人你謙我讓,鬥了七八十招仍分不出勝負。唐菲在一旁又跳又叫,見顧楓久戰不勝,急的眼淚都出來了,扯著余姥姥的衣襟問道:「這位姐姐是誰?劍法這麼厲害,師叔能贏她嗎?」

    余姥姥笑道:「放心吧,你師叔會贏得。只是這麼耗下去,內力損折了,下面就不好打了。」話音未落,少衝喊道:「顧大俠、陳姑娘,你們這麼耗下去,下面還打不打啦。」顧楓聞言心中猛然驚醒,他把劍一收,急退兩步道:「陳姑娘我輸了。」

    陳南雁大感意外:自己並非顧楓的對手,若不是他有意想讓,只怕自己早已支撐不住。唐菲見顧楓投劍認輸,竟「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葉秀等人雖然看粗端倪,卻不便明說,只能安慰她說下面顧楓一定能勝。

    陳南雁一路大勝,以人字組第一的身份進入下輪。顧楓抖擻精神,一路過關斬將,奪得第二個席位。白無瑕、蘇清河、韋素君、陸雲風、段世嘉、鍾向義、唐虎、殷桐香等人也都勝出,趙啟南卻意外失手。

    第二輪名單由江南武林八位德高望重的名宿抽出:

    甲組:段世嘉、韋素君、張德水、殷壽根。

    乙組:劉庸、林鐺、劉沖宇、張自高。

    丙組:林子才、姜明通、梁必成、杜賀。

    丁組:白無瑕、顧楓、蘇清河、唐虎。

    戊組:寧丹塵、鍾向義、李佩紅、張筱雲。

    戌組:張揚塵、陸雲風、龐統、高揚。

    庚組:秦虹、金必風、馮敬、熊古城。

    辛組:陳南雁、汪濟國、蘇發行、藏春和。

    唐非池聞聽之後,不由地歎息了一聲,葉秀也直搖頭,余姥姥笑道:「你們就這麼小看他?」葉秀道:「論武功,他不一定會輸給白妹妹和蘇掌門,但這兩人在他心中份量都很重,我擔心他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松古連清笑道:「我看未必,不是還有兩個後備人選嗎?」葉秀恍然道:「是啊,我怎麼忘了呢?」

    唐菲還不能弄清顧、白、蘇三人之間的微妙關係,她拉過顧楓悄悄地說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小姨的鐵袖功很厲害,你要當心啊。」顧楓嘴上應付著,心中卻已打定了主意。

    休息了一刻鐘,各組開戰。丁組次序依次是蘇清河對唐虎,顧楓對蘇清河,白無瑕對唐虎,顧楓對唐虎,顧楓對白無瑕,蘇清河對白無瑕。鑼響之後,主持人高唱道:「比武切磋,點到為止,毋傷性命。」

    第一陣,蘇清河對唐虎。開鑼之後,唐虎抖擻精神飛身上前,踢腿舞劍,活動筋骨。蘇清河氣定神閒,直等唐虎松好了筋骨這才慢步上前。唐虎拱手笑道:「蘇掌門,手下留情啊。」蘇清河道:「唐兄客氣了,請。」

    話說的客氣,一動手便是性命相博,唐虎以快制慢,唐家的卷首十三劍夾雜著獨門暗器透骨釘,招招式式不離蘇清河要害,看得眾人莫不心寒,洪湖弟子都為蘇清河捏了一把汗。蘇清河白衣飄飄,腳踏中圓,劍指北斗,招式圓融大氣,靜若山嶽,動如閃電。二人交手二十餘招,蘇清河技高一籌。

    第二陣,蘇清河、顧楓對陣。蘇清河道:「黃山論劍,以武會友,你我兄弟各盡所學,不要心存顧忌。」顧楓笑道:「遵命就是。」二人動手,顧楓劍法奇妙詭異,招招藏著殺機,一出手便佔盡場面,逼得蘇清河手忙腳亂。

    少衝看的眼花繚亂,根本分不清二人的招式,只感覺氣勢上蘇清河在守,顧楓在攻。顧楓佔盡先機,招式如狂風驟雨,蘇清河卻守得危而不亂。唐菲見顧楓佔盡了上風,拍著手又叫又跳。洪湖弟子見蘇清河落了下風,個個臉色凝重,只望蘇清河能反敗為勝。

    少衝看著看著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動作雖然輕微,卻被一旁觀戰的松古連清看在眼裡,暗暗地點了點頭。葉秀輕聲問:「道長也以為他贏不了?」松古連清道:「他心裡根本就沒有想贏的念頭。」葉秀道:「道長是說他是在找一個體面的輸法。」松古連清笑而不語。

    劍過五十招,蘇清河力挽頹勢,轉守為攻,由柔而剛,轉眼之間劍勢已如狂風驟雨般壓得顧楓節節敗退。又鬥一百招,顧楓敗像已定,只得投劍認輸。小平山眾人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上前道賀。蘇清河頭頂上熱氣騰騰,道袍濕得跟水洗一般。喘了幾口氣,才對顧楓說道:「多謝想讓。」顧楓衣衫盡濕,精神卻還好,笑道:「師兄技高一籌,小弟甘拜下風。」

    第三陣:白無瑕對唐虎。唐虎苦笑幾聲道:「白宮主,在下直接認輸如何?」白無瑕笑道:「公子太客氣了,我長你幾歲,便以十招為限,若勝不了你,便算我輸如何?」眾人聞言都吃了一驚,唐虎乃是川東少有的高手,蘇清河尚且要鬥他二十招,十招勝他,未免太托大了。顧楓心裡也著急,他有心提醒白無瑕,怎奈自己和唐虎也是朋友,這話終說不出口。

    二人一動手,唐虎竟全無與蘇清河相鬥時的神采,縮手畏腳,只拆了七招,便被白無瑕用衣袖捲走了長劍。唐虎羞慘然而退,撥開人群,逃下山去。

    唐虎缺陣,第四陣顧楓不戰而勝。

    第五陣,白無瑕對蘇清河。白無瑕所用劍法以紫陽劍法為主幹,博采崆峒、崑崙等派招式,劍勢輕靈、迅疾,一接手就佔了上風。反觀蘇清河大氣沉著,步步為營,雖落了下風,卻絕無敗象。二人鬥了三百多招,始終難分勝負。

    無瑕心氣高,久久不能取勝,就失去了耐性,直劍輕進,攻勢雖是凌厲,卻也露出了破綻,蘇清河心中暗喜,假意敗走,待白無瑕欺近,猛然翻身撩出一劍,直奔白無瑕肋下而去。白無瑕劍勢已老,避無可避,眼看就是一場腸穿肚破之禍。

    顧楓只嚇得面無人色,大吼一聲:「住手!」蘇清河聞言稍一遲疑,白無瑕長袖一揮,捲住了蘇清河得長劍。眾人齊聲驚呼:「好!」蘇清河也叫了聲好,向後撤劍,卻沒能拉動。白無瑕的隨從趁機大叫:「宮主勝了!」

    蘇清河喝了聲:「還沒有!」突然手腕一翻,長劍急速旋轉起來,將白無瑕的衣袖碎成千片萬段,如雪花般飄飄落地。小平山弟子齊聲鼓噪道:「掌門勝了!掌門勝了!」無瑕隨從自不相讓,一時唇槍舌劍,吵的劍拔弩張。

    唐非池等人忙將雙方隔開,一清聞訊也匆忙趕來解勸,眾人吵得面紅耳赤,誰肯聽他的?一清無奈只得求顧楓出面勸說,顧楓硬著頭皮上前,還沒開口,白無瑕便投劍在地道:「不要爭了,是我輸了。」

    第六陣,顧楓對陣白無瑕。眾人心中都明白這一陣事關二人榮辱。蘇清河三場全勝,鐵定出線,唐虎棄權而去,自然出局,唯有二人各勝一局,這一陣誰能取勝,誰就有資格進入下一輪。二人對視良久,都不肯先動手。

    白無瑕笑道:「顧大俠三年學劍,武功果然大進,便是蘇掌門這等高手,也要百招才能勝你,我只怕在你手上走不了十招,不如認輸算了。」顧楓道:「宮主客氣了,久聞宮主鐵袖功天下無雙,今日正好領教。」心下卻打定主意,五招之內便投劍認輸。白無瑕笑道:「既然顧大俠有興致,白某也只好奉陪了。」顧楓劍起平緩,全無殺氣,白無瑕更是心不在焉。

    顧楓一心只等混過五招便認輸,誰知只過了三招,白無瑕就投劍在地,叫聲:「我輸了。」頭也不回地去了。眾人驚呼一片。顧楓快步追上白無瑕,責備道:「你這樣回去如何向你母親交代?」白無瑕道:「我技不如人,有什麼法子?」顧楓正在焦急,主持人說道:「白姑娘還可以報名替補賽。」白無瑕連聲叫道:「技不如人,不比啦,不比啦。」她身後的隨從卻向主持人報了名。

    眾人向顧楓道賀,顧楓心思只在白無瑕身上,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其餘各組中,甲組:韋素君、段世嘉,乙組:劉庸、林鐺,丙組:姜明通、梁必成,戊組:李佩紅、鍾向義,戌組:陸雲風、高揚,庚組:秦虹、馮敬,辛組:陳南雁、藏春和等人進入第三輪。

    第三輪分組由入選各人自己上前抽籤。結果韋素君、林鐺、劉庸、梁必成一組;陸雲風、李佩紅、姜明通、顧楓一組;馮敬、鍾向義、蘇清河、秦虹一組;段世嘉、藏春和、陳南雁、高揚一組。分組已定,比試開始,約半個時辰後,出現八名優勝者:韋素君、劉庸、李佩紅、顧楓、鍾向義、蘇清河、段世嘉、陳南雁。

    此時,二十六個人聚集在山腰為最後兩個名額鬥得你死我活,與先前分組不同,這一次是以最後搶到繡著「勝」字的錦旗為勝者。每一個想獲勝的人都必須打敗其他的二十四人,難度之大比之分組時有過之無不及。

    顧楓一腔心思全在白無瑕身上,他知道白無瑕來江南,必是帶著仙主白眉子的命令,果然技不如人倒也無話可說,若是因為其他緣由鎩羽而歸,難保不受仙主責罰。他想去給白無瑕觀陣,卻被各色朋友團團圍住,無法脫身。

    更讓自己為難的是唐菲為了慶賀他獲勝,已經興高采烈地跳起了不久前在隴西學會的牧民舞,且歌且舞,引得葉秀也動了童心,拉著女兒一同歌舞,母女二人這番舉動頓時引來上百人圍觀,顧楓又怎忍拂了母女二人的美意?沒奈何,只得耐著性子,強作歡顏。

    直到半個時辰後,山腰傳來白無瑕、陸雲風奪得最後兩個名額的消息。顧楓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可惜的是白無瑕此刻已下山去,想見一面竟不可得。

    此時月已偏西,光明頂上十家歡樂百家愁。與華山論劍十人座次由天下公推不同,黃山論劍小十絕的座次由五大盟主考問點評後排出。眾人議論著十人的座次,一晃半個時辰過去,還沒有見到五大盟主的人影,這時傳來消息:金百川、朱子虛二人因故今晚不能趕到,排定座次之事只得延遲到第二天晚上。

    顧楓聽聞並不在意,正想著怎樣去見無瑕,不想卻被段世嘉、殷桐香、趙啟南三人截住,三人同邀自己去天王莊赴宴。顧楓自是百般推辭,怎奈殷桐香、趙啟南拉住不放,顧楓急的滿頭虛汗,忍不住要發作。段世嘉忽附耳低聲道:「顧兄,我知道你現在心裡想的是白無瑕,可她終究是梨花會的人,你薄了朋友的面子去會她,將來怎麼在江湖上立足?你聽我的,先去應酬一下,我跟桐香自會幫你脫身。」

    顧楓思忖一陣便答應了,眾人簇擁著他到了山下,陸雲岡攜穆秀娘盛裝迎候在路口。見眾人到來陸雲岡一反往日裡的倨傲,搶前兩步握住顧楓的手,口稱兄弟,極是熱情。穆秀娘濃妝艷抹,強帶歡笑,卻難掩滿面的戚容。

    陸雲岡強邀顧楓到天王莊飲宴,段世嘉、殷桐香、趙啟南又在一旁相勸,顧楓只得前往。

    當晚設宴,眾人盡情歡笑,顧楓一心在無瑕身上,故此悶悶不樂。酒過三巡,陸雲岡醉眼朦朧地問他:「顧兄為何悶悶不樂?是陸某招待不周嗎?」顧楓正想心思,陸雲岡說什麼,他並沒聽清。陸雲岡見他不睬自己,臉色陡然沉了下來。段世嘉忙打圓場道:「陸兄你多心啦。顧兄今晚有好幾場飯局要應酬。聽我說陸兄你已經在山下等候,他二話不說就推掉了別家到這兒來了。」

    陸雲岡聞言,默默無語,倒了滿滿一杯酒,舉過頭頂道:「顧兄真是給面子,陸某失禮了。」說完一飲而盡,又道:「行走江湖,少不得人情應酬,顧兄但去。別涼了朋友的一份心。」顧楓正求之不得,忙喝乾手中酒,拱手告辭。

    陸雲岡遣一個小丫鬟打著燈籠在前面引路。顧楓心中興奮,又加之喝了幾杯酒,一時不辨方向,轉過幾道門,忽然發現自己進了內宅,驚問道:「姑娘,你走錯路了吧。」丫鬟道:「沒錯,顧大俠,從這兒出莊要少走一半的路。您不是急著趕路嗎?」

    顧楓聞言便不再疑,眼見得將要到河邊,忽然一個小廝飛奔過來,攔住丫鬟道:「香兒,香兒,快去請王先生,劉二哥酒喝多了,都吐血啦。」丫鬟聞言,急得手足無措,為難道:「王先生陪客人喝酒呢,莊主在,我怎敢去叫他?再說,我,我還要送顧大俠出莊,這可如何是好吶。」

    正說著,又一個小廝慌慌張張跑來,拖著哭腔道:「劉二哥快不行啦,你們還在這囉嗦什麼。」顧楓聞言道:「帶我去看,或許能幫上忙。」三人聞言大喜,領著顧楓匆匆來到一間小屋,屋內燈火昏暗,屋角擺著一張木床,帷帳半掩。顧楓心裡只想救人,大步來到床前,伸手正要掀開帷帳,心中陡然一驚:床上確實躺著一個人,卻不是什麼劉二,而是一個身著薄紗的嬌艷女人——穆秀娘!

    顧楓心知有變,回身便走,兩個小廝早搶先一步鎖了門。

    穆秀娘掀開了帷帳,輕輕地走到顧楓身後,笑道:「顧大哥恕罪,不這樣你是不會來的。」顧楓道:「你有話當面說便是,何必這樣?就不怕陸兄誤會嗎。」穆秀娘幽幽地歎息了一聲,道:「你就一點都不肯見我嗎?」顧楓道:「三更半夜,著實不妥。」穆秀娘苦笑了一聲道:「那就只當朋友間聊聊天吧,真的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嗎。」顧楓聞言默然一歎。

    穆秀娘猛然向前一撲,摟住了顧楓的腰,顧楓又驚又怒,急叫道:「請你自重!」穆秀娘含淚道:「我的心思你還不明白嗎?自從兩年前見到你,我的魂就丟了。我也知道,你我不是同路人,心裡也想忘了你,可我辦不到啊。再這樣下去,我怕自己會瘋掉。」顧楓被她哭的有些心軟,說道:「你如今已經嫁為人婦,你我終究是有緣無分。」

    穆秀娘頓時淚雨磅礡,把衣領一扯:「他,他簡直不是人!」她雪白的胸脯上有一排圓形香疤:「他每喝醉一次,就在這留一塊。」顧楓側過臉去不忍看。穆秀娘含淚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死都願意。」顧楓被她哭的心裡直髮酸,於是抓住了她冰冷的手,正待說話。

    猛然聽得陸雲岡在門外怒罵道:「賤人!還不給我滾出來!」顧楓聞言趕忙推開穆秀娘。穆秀娘卻突然將胸衣扯下,聲嘶力竭地大叫道:「禽獸!無恥禽獸!」撲向顧楓連抓帶打。顧楓一時目瞪口呆,避之不及。臉上、脖頸上、手背上被她撓得血痕纍纍。

    陸雲岡一腳踹開房門,扯住穆秀娘,劈臉便是兩記耳光。忽見她衣衫不整、髮髻散亂,遂驚詫道:「怎麼?是他欺負你?」穆秀娘大哭道:「我被人欺辱,你不為我報仇,反而打我?陸雲岡,你還是男人嗎?」將臉一捂,哭著衝了出去。這時間,段世嘉、趙啟南、殷桐香等人也趕了進來。

    陸雲岡怒極而笑,指著顧楓的臉道:「你不是有事要走嗎?怎麼闖到我夫人房間來了?」顧楓辯解道:「陸兄不要誤會,有人說有人喝酒吐血,顧某,顧某是好心來醫治的。」陸雲岡怒笑道:「那人呢?誰在吐血?」顧楓左右一看,心裡頓時涼了半截。

    段世嘉護到顧楓面前,問道:「是什麼人帶你來的?你還認得嗎?」顧楓茫然道:「是個叫香兒的姑娘,對了,還有兩個小廝。」趙啟南道:「顧兄是有名的謙謙君子,這其中必有誤會。我看還是把那個叫香兒的丫鬟叫來問個清楚再說。」

    陸雲岡身旁一個管家冷哼一聲:「不必了,天王莊裡根本就沒有叫香兒的人。」陸雲岡道:「趙啟南,你什麼意思?你是說內子水性楊花勾引顧楓。」

    趙啟南連忙擺手道:「小弟絕無此意。」陸雲岡喝道:「那你是什麼意思?內子被顧楓調戲,你們是親眼所見,不來主持公道,反而為他說話。你是何居心?」趙啟南一時無言以對。段世嘉、殷桐香也低頭不言。

    陸雲岡指著顧楓罵道:「我當你是朋友,你卻做出這等不知廉恥的事來。來,你我今日就來個了斷。」說著話,撩衣跳到了院中。顧楓道:「顧某所言句句是真,陸兄若是不信,我也無話可說。我是不會跟你動手的。」陸雲岡咬牙切齒道:「顧楓,你別以為這麼說,我就下不了手。」拔劍就要殺顧楓。

    段世嘉一把捉住陸雲岡的手腕,勸道:「陸兄,息怒。」陸雲岡道:「你也要幫他?」段世嘉道:「陸兄休要誤會,只是小弟以為今晚之事不易這麼草草了結。」陸雲岡驚詫道:「你什麼意思?」段世嘉道:「顧楓是洪湖派弟子,與崑崙派也淵源頗深。他若是不明不白地死在天王莊……」

    陸雲岡不等他說完就大笑道:「我姑蘇陸家還怕了他洪湖派不成?」段世嘉道:「江湖上萬事大不過一個『理』字,顧楓若果真做了禽獸之事,自是死有餘辜。可恕我直言,今晚之事確有蹊蹺之處。陸兄若就這樣稀里糊塗把人殺了,只怕莊上從此再無寧日。」殷桐香也附和道:「不錯,以我之見,還是將此事公之天下,讓天下人都來評評理。」

    陸雲岡冷笑道:「好,好,好,我豁出這張臉不要了,到時也請幾位作證時不要信口雌黃。」言罷甩手而去。

    四下圍上百十個莊客,將小院圍得嚴嚴實實。段世嘉與殷桐香商議道:「你留下來守著顧兄,我和啟南去見蘇掌門。」殷桐香道:「他這會兒也不敢加害顧兄,我還是出去跑跑,多找些朋友來幫場子吧。」

    三人去後,顧楓將事情來龍去脈想了一遍,百思不得其解。恰在此時,屋中壁櫥一響,忽然開了一道暗門,穆秀娘閃身而出。顧楓見她過來,忿然道:「你還來做什麼?」穆秀娘泣道:「我真無心害你,只怪一時鬼迷了心竅,中了他們的圈套,被他們利用了。」顧楓見她神情真摯,心中將信將疑。忽然暗門又開,裡面跳出來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卻是唐菲。穆秀娘驚訝道:「怎麼是你?」

    唐菲嘻嘻一笑,道:「你當然不想我來,可惜我還是來了。」顧楓憐愛道:「你來這做什麼?」唐菲冷笑道:「我若不來,你非讓這壞女人害死不可。」穆秀娘忙道:「小妹妹你定誤會了。」唐菲把眼一瞪,冷笑道:「誤會?我可沒誤會。你們的陰謀我可全知道了。你和陸雲岡設計陷害師叔。陸雲岡答應你,事成之後,還你自由身。」

    穆秀娘紅著臉辯解道:「小妹妹,你真是誤會了,我絕沒有害顧大哥的意思!顧大哥你要相信我,這都是誤會。」唐菲怒斥道:「壞女人,都這步田地了,你還不承認。我在暗道裡可聽得清清楚楚。」

    穆秀娘驚詫道:「你一直在暗道裡?」唐菲得意地笑道:「這種暗道,介道長家裡到處都是,我一眼就看出來了。」穆秀娘默然無言,只是不停地抹眼淚。

    顧楓面無表情地說道:「你走吧。」穆秀娘含淚道聲:「你保重!」低頭進了密道。唐菲欲待攔阻,被顧楓擋住,於是跺著腳埋怨道:「師叔,你怎麼回事?她要害你呢,你怎麼能放她走呢?」顧楓道:「我看她也有難言之隱。」唐菲氣呼呼地轉身就走,見顧楓站著不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還不走?」顧楓道:「傻丫頭,我這一走,真要背一輩子黑鍋了。」

    唐菲道:「我的顧大俠,人家是存心要害你,你留下來就能說的清嗎?咱們還是回崑崙山躲起來算了。」顧楓莞爾一笑,捏著唐菲粉嫩嫩的臉蛋道:「師叔真的不能走。你回去告訴姥姥,她定有辦法救我出去的。」唐菲歎了一口氣,道:「那好,你自己小心些。他們如果要害你,你記得一定要跑。」顧楓笑道:「我知道啦,不信咱們拉鉤。」唐菲拍掉顧楓伸出的手,道:「一團孩子氣,誰要跟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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