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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一章 風聲緊 文 / 樓枯

    華陽鎮是群山之中的一處小集鎮,人口不過四五百戶,東西只有一條街。紫陽一行連夜來到華陽,安頓妥當。朱早帶著紅袖、玉簫回房。一進門,玉簫便鑽進朱早懷裡撒起嬌來,朱早憐愛道:「這一回讓你受苦了,當初真不該讓你留著那幅畫。」玉簫道:「公子便是玉簫的天,只要公子喜歡,吃這點苦算得了什麼。」朱早在玉簫的櫻唇上親一口,笑道:「這才是我的好親親。」逗的玉簫咯咯直笑。紅袖輕咳了一聲,不滿地說道:「你們害不害臊,光天化日的就要做苟且之事嗎。」

    朱早摟過紅袖的腰,也在她唇上親了一口,紅袖面頰緋紅,怒氣早拋到九霄雲外了。她問朱早:「你們兩個鬧什麼鬼,那卷軸裡究竟裝的是什麼畫,人都被拿住了,還要死命護著?」玉簫笑道:「這是我和公子的秘密,就不告訴你。」見紅袖面露不快,朱早便扳過她的肩,附耳輕聲說道:「就是天池山沘源泉畫的那幅畫。」[]

    紅袖聞言頓時羞得滿面通紅,連呸幾聲道:「真是該死,那幅畫怎麼還能留著?若是被人家看了,大家臉往哪擱?」玉簫道:「所以我寧死也不交出去呀,洞庭水寨那幫蠢材竟誤以為是什麼藏寶圖,說起來還是蘇清河的見識高些。」

    紅袖道:「畫在哪?我毀了去!」朱早告饒道:「畫面雖不雅,卻是我費了極大心思的,好紅袖手下留情吧!」紅袖道:「不毀掉也使得,你要跟我回揚州。」朱早聞言刷地冷了臉,氣哼哼地說道:「回去做什麼?」紅袖差點哭出聲來:「我的好祖宗,回去準備黃山論劍啊,難道你真的不去了嗎?」朱早聞言不悅,把臉側向一邊,猛搖扇子。

    玉簫努著嘴說道:「哪壺不開你提哪壺,偏這個時候來掃興。」紅袖道:「掃興我也要說!公子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收收心了。」朱早聽她這話,頓時跳了起來:「紅袖,你究竟是什麼意思?論劍的事,我說過多少遍?休要再提,休要再提!你為何就是不聽?!罷了,罷了,我的話你不聽,你的話我為何要聽?我明早就去峨眉山,不願去的盡可回揚州去,我不強求。」說完這話,他摔門而去,玉簫沖紅袖嘻嘻一笑,道:「紅袖姐,您還是一人回揚州吧。」興沖沖地追朱早去了,紅袖無可奈何、哭笑不得。

    130.少衝昏迷了三天兩夜才醒來,他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客棧之中,身邊守著個清麗脫俗的妙齡女子,正趴在椅背上打盹,見少衝醒了,一時大喜過望,說道:「你總算醒來啦,都睡了三天兩夜了。」少衝見她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就問道:「姑娘看著好面熟,敢問芳名是……」少女靦腆地一笑:「我叫陳南雁,是紫陽宮的弟子,是師父讓我留下來侍候公子的,她們有急事先走了。」少衝喜道:「有勞姑娘了。」

    陳南雁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幾天沒吃飯了,想用些什麼?」少衝道:「多謝了,我什麼都不想吃,只想喝點水。」陳南雁聞言忙取了水來,因少衝不便起身,便用湯勺一勺一勺地餵著他喝。陳南雁十五六歲的年紀,嫩生生如同一朵未曾開放的小花。起先兩天她跟少衝獨處時還有一絲拘謹。漸漸熟識後,少了拘謹,但話仍不多,一有空閒她便坐在廊簷下看書。

    不知不覺過了半個月,少衝肩傷漸好,陳南雁為他做了個木質輪椅,每日都推著他出去走動走動。有好事者問二人是何名分。少衝答是兄妹,好事者不信,說二人是夫妻相,定是私奔出來的小夫妻。少衝聞言哈哈大笑,陳南雁羞的滿面通紅,從此再不推少衝上街。

    這日陳南雁抓藥回來,突然變得失魂落魄,做事說話屢屢犯錯。少衝問她原因,她卻一言不發,晚飯後她像下了很大決心一樣,對少衝說道:「我要走了,過兩天會有別人來照顧你。」少衝聞言,心裡忽覺空落落的。

    陳南雁走後,少衝怏怏不樂。這一日,他又在發呆,小二過來送飯,少衝隨口問了句道:「預付的房錢還夠嗎?」小二笑道:「夠夠夠,陳姑娘已經預付了半年的房錢,仔細叮囑小的怎麼給您換藥,要陪您說話解悶,陳姑娘可真是個細心的人,什麼都給您想到了。」少衝聞言苦笑道:「既然這樣為何要走呢?」

    小二聞言一愕,道:「您不知道她為何要走嗎?」少衝一驚,急問:「你知道嗎?」小二給了自己一個嘴巴,道:「嘿,小的失言,您不知道,小的哪知道呢。」少衝道:「不對,你一定知道什麼,小二哥求求你……」小二猶豫了一下道:「那好吧,不過說了您別生氣。這位陳姑娘呢,她是被一個老乞丐帶走的。」少衝愕然道:「什麼樣的老丐。」

    小二道:「是個瘸子,渾身上下背了好多個酒葫蘆,一蓬亂糟糟的花白鬍子,頭髮也雪白的。那天他跟陳姑娘一起回的小店,他留在廳裡吃酒,陳姑娘就進去跟您道別了。看樣子陳姑娘和這個老丐是很熟識的。那樣子,咳,小的也說不好,有點那個吧……」小二說到這,又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道:「打這張臭嘴,真是胡說,陳姑娘那麼好的姑娘,怎麼會呢……這都是小的胡說,您別往心裡去。」

    少衝半晌無語,胸口悶的要炸開一樣。於是叫來一壺酒,自斟自飲,不知不覺就醉了。一覺醒來,小二來報道:「有兩位姑娘在外面候著呢。」少衝道:「不是陳姑娘嗎,哦,快請。」兩個年輕少女並肩而入,姿容秀美,神采飛揚,自稱是紫陽宮的岳小枝和余已己。少衝請二人落座。岳小枝問道:「公子傷可大好了?」少衝道:「多虧貴派的治傷良藥,再有幾天就可下床了。兩位來此有何貴幹。」

    岳小枝道:「前兩日師父讓陳師叔隨南宮前輩辦一件事情,故此遣我倆來看望公子。」少衝道:「那日陳姑娘走的匆忙,並未說清去哪,我一直擔心,原來是有事。這位南宮前輩聽著好耳熟啊。」岳小枝道:「南宮前輩是丐幫的前任幫主,位列中原十絕,是師父的故交。他老人家常點撥陳師叔武功,故此陳師叔年紀雖然最小,武功卻只在七師叔之下。」少衝笑道:「原來如此,這是陳姑娘的福氣。」

    二日,岳小枝有事自去,留余已己一人照顧少衝。余已己年齡跟陳南雁相仿,也一派純真,對人情世故知之不多。她每日早晚推著少衝在街上走動。好事者見推少衝的人又換了一個,過來問二人的名分。少衝本想解釋,余已己卻不讓說。惹得流言四起。余已己聽了笑不作答。

    這一日黃昏,余已己推著少衝正在街上閒走,忽迎面來了一匹白馬,馬上端坐一個面白如玉的翩翩公子,盯著余已己直勾勾地看。余已己不避他目光,也盯著他看。那少年一時忘神,身子一晃,差點從馬上跌下來。余已己見狀哈哈大笑。

    少衝道:「這些浮浪子弟,你不要招惹他,免得麻煩。」余已己仍在想著那少年,自言自語道:「沒想到世間還有這等有趣的事,我問你,你為何不這麼看我呢?」少衝笑道:「在下豈敢對姑娘如此無禮。」余已己把輪椅一停,盯著少衝問:「你說『豈敢』,這麼說你也想盯著我,只是沒膽量。」少衝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含糊著應了聲。

    二日一早,少衝久久不見余已己來,忙叫小二來問。小二道:「余姑娘昨晚被王公子派人用轎子抬走了,您不知道嗎?」少衝驚問道:「哪個王公子?」小二道:「本縣王百萬的大公子。且不論他手裡花不完的銀子,光是長相就能迷倒萬千人。」少衝聞言大驚,道:「相煩小二哥去找找,我這裡有銀子相贈。」說著搜遍全身找出一把碎銀子奉上,小二接了銀子,拍著胸脯道:「這事包小的身上。」

    小二去後,少衝如坐針氈。余已己清純年少,未經人事,那王公子卻是風月場中的老手,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如何向余真人交代?自己真是好糊塗,明知有這苗頭,為何不把人看好?正在自怨自艾,忽聽得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抬頭一看,余已己已進了屋裡,手中提著一個包袱。少衝叫起來:「你這一晚都跑哪去了,好不讓人擔心。」余已己笑道:「不勞你擔心,這種小地方還能難住我麼?」端著涼茶就喝。

    少衝放下一顆心,見桌子上的包袱,笑問:「昨晚打家劫舍了麼,奪了王公子多少銀子?」余已己笑道:「你猜猜。」少衝道:「這麼大的包袱,足有五六百兩吧。」余已己道一聲「何止!」順手把包袱一抖,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咕嚕嚕正滾在少衝腳下,正是那王公子的人頭。少衝變色道:「你怎麼把他殺了!」余已己滿不在乎地說道:「誰讓他心術不正,想占本姑娘便宜。」

    少衝又問道:「那你,沒上他當吧?」余已己笑道:「我才沒那麼笨呢,他想在酒裡下藥迷我,我將計就計,迷翻了這廝,再一劍宰了他。」少衝歎了一口氣道:「這種人心術不正,死有餘辜。只是你也不該這麼魯莽。太險了。」余已己喜道:「難得你這麼關心我。」少衝道:「人心險惡,我只是怕你吃虧。」余已己冷笑道:「只有我害人,誰敢來害我?」少衝無奈地笑了笑。

    又過了幾日,岳小枝辦事回來,見少衝傷勢已好,便邀少衝同上紫陽山。少衝因蘇清河有命在先,不敢耽擱,便別了二人,去往徽州。

    這一日少衝到了徽州府,但見白牆黛瓦,清山秀水,如在畫中游。到徽州治所時已是黃昏,正尋找客棧,忽見路旁一座小客棧名喚「洪湖」,少衝倍感親切。便去投宿,掌櫃的是一個婦人,見了少衝,先是一愣,慌忙丟了活計倒身便拜,少衝愕然。

    那婦人又扯過一個七八歲的女孩按在地上跪拜,叫聲:「九爺,您還記得我們嗎?」少衝仔細觀看,失聲叫道:「是你?你怎麼在這?」原來那婦人名喚九娘,徽州人士,隨夫在洪湖經營生意。不想丈夫吃了官司,被胥吏搾乾家財,人又死在獄中,她無力葬夫,大雪天拖著女兒在洪湖街頭乞討。少衝見她母女可憐,便贈了她五十兩銀子,打發她扶靈回鄉。一晃兩年過去,不想在徽州見到。

    九娘回鄉後用剩餘的銀子開了這間客棧,為銘記洪湖的恩人,便將客棧取名「洪湖」。九娘引少衝入內堂拜見婆婆,少衝見正堂中供奉著自己的長生牌位,大是感動。施人半點恩惠,竟得如此回報。

    九娘得知少衝是為八月十五日黃山論劍而來,便讓女兒扯住恩人不放。她婆婆也誠心相勸,少衝只得留在洪湖客棧受她供奉。黃山論劍將近,各路江湖豪客陸續到來,少衝怕她母女惹上是非,一到天黑便催促九娘掛牌打烊。九娘自是言聽計從。

    這一晚,小二剛拎著牌子出去。就聽門外一人笑道:「生意這麼好,為何這麼早就打烊?」少衝聞聲心中一震,急忙奔出,只見一個俊雅青年拉著個十來歲的小女孩翩然而來。來人正是少衝三年未見的顧楓。驀然重逢,二人都不敢相信眼前是真。

    少衝搶前一步拉住顧楓的手,哽咽難言,顧楓也一時忘情,說不出話來。他身邊的小女孩望望李少衝又看了看顧楓,脆生生地問道:「青陽,這位小叔是誰?」顧楓這才緩過神來,笑道:「李兄我來引薦,這是崑崙派唐大俠的女兒唐菲。菲兒,這就是我常說起的李叔叔。」唐菲彎腰鞠了一躬道:「李叔叔好。」少衝一時手足無措,搔搔頭道:「不是叔叔,應該是兄長……」

    顧楓哈哈大笑道:「李兄。幾年不見,你倒是越來越迂腐啦。」九娘聽門外有人說話,出來看。顧楓眼睛一亮,問:「這位是弟妹嗎?李兄,沒想到你已經成家立業了。」忽又看到女童更驚道:「連侄女都這麼大啦?」九娘頓時羞的滿臉通紅。

    少衝趕忙解釋,顧楓一拍額頭道:「你看看我,真是糊塗透頂。」忙向九娘賠禮道歉。九娘道:「不知情,不為過。」忙將三人讓進客廳,自己親自下廚房準備酒菜。唐菲笑道:「嬸嬸,教我幾道江南菜好不好?」九娘連連擺手道:「您是金枝玉葉,怎能到那煙熏火燎的地方?使不得。使不得。」少衝道:「她喜歡就讓她去吧,江湖中人不講究這些的。」九娘轉憂為喜領著唐菲去了。

    二人坐定,聊了幾句閒話。顧楓聽聞穆英已經過世,唏噓不已。又聽聞少衝眼下正跟著蘇清河辦事,便道:「這可是求上進的好機會。蘇師兄只信自己身邊的人,穆師兄一脈是否能振興全繫在你身上了。」少衝默然一歎,沒有答話。

    九娘忽然笑嘻嘻地小跑過來,道:「敢問顧伯伯,菲兒姑娘是伯伯的……?」顧楓聽她話裡有話,忙道:「他是我師侄,我是把她當作妹妹看。」九娘笑道:「只怕她不把您當叔叔看。剛才我問她為何學做江南菜?她怎麼回答?她說叔叔是江南人,所以想學幾道,給叔叔換換口味。」

    少衝道:「晚輩孝敬長輩也是應該的嘛。」九娘笑道:「九爺是男子,哪能猜出女孩兒的心思?以我看,這小妮子是纏上顧伯伯了。她如今還小,再有幾年啊,只怕伯伯想甩都甩不開嘍。」顧楓甚是尷尬,連聲辯解道:「言重了,言重了,我在崑崙學劍,山上都是老人,只我年輕些。她便纏著我帶她玩耍,時日一久,難免親近些。我學藝已滿,不會再回去,相信過一段時日她就會淡忘的。」

    九娘笑道:「顧老爺還不承認,您心裡沒鬼,倒要躲她作甚?」顧楓說不過她,只是微微一笑。

    這當兒,師傅們端出唐菲做的菜餚來,五樣菜,各兩份。唐菲道:「嬸嬸猜猜,哪個是大師傅做的,哪個又是我做的。」九娘一一嘗過,皺著眉頭,搖頭說道:「嘗不出來。」少衝不信,也嘗了一遍,頓時也說不出話。

    顧楓又嘗了一遍,指著一盤魚道:「這盤是大師傅做的。」唐菲興奮地問道:「還有呢?」顧楓搖搖頭,唐菲拍著手又跳又笑。九娘驚問大師傅:「真是菲兒姑娘做的?」大師傅憨憨一笑:「做了半輩子菜,從未見過菲兒姑娘這麼聰明的人,一點就通,唉,人人都像她這樣,哪還有咱們的活路。」眾人都笑,當晚盡歡而散。

    是夜。少衝與顧楓抵足同眠,暢談通宵。崑崙山是西隱高人常聚之地,這三年顧楓得唐非池、余姥姥傾囊相授,又不時得到松古連清等高人的一旁指點,功力一日千里。讓少衝聽的艷羨不已。

    二日,顧楓陪唐菲在城外山中遊玩,此地距黃山尚有百里之遙,但景色已是極美,二人玩的高興一時誤了歸程。眼見紅日西墜,唐菲仍餘興未盡賴著不肯走,直到掌燈時分,她才叫起餓來。顧楓在山溪裡捉了幾條魚,尋得一些乾柴,在溪邊的沙灘上升火烤魚。

    唐菲活像一隻小鹿,東奔西跑,鬧個不停。玩的累了,便脫去鞋襪把腳浸泡在溪水中,顧楓道:「八月水涼,小心凍著。」唐菲不以為意:「冷熱正好,你也來呀。」顧楓一想便已釋然,在崑崙山,十月寒秋她還在天目湖中游泳,天目湖水是高山雪水溶解而來,深千丈,三伏天走在岸邊也感寒氣襲人,這裡的水如何能凍壞她?便不去管她,專心烤魚。

    魚香四溢時,顧楓喚道:「饞貓為何不來吃魚?」叫了幾聲不見回答,一轉身,嚇得魂飛魄散:唐菲仰面躺在溪流中,一動不動。

    顧楓大驚,慌忙丟了魚,抱起她,連聲呼喚:「菲兒,菲兒,你怎麼啦。」一試鼻息全無,忙低下頭,嘴對嘴來吹氣,嘴剛貼上。唐菲突然咯咯大笑,一張臉變的紅潤潤、俏生生,顧楓情知上當,想放開唐菲,卻被她伸出雙臂勾住了脖頸。

    顧楓便連聲告饒道:「別鬧,菲兒,讓人瞧見多不好。」唐菲嬌聲說道:「你騙人,這裡哪有人。」

    顧楓虎起臉道:「再不聽話,送你回崑崙去。」唐菲仍嘻嘻笑道:「不相信,你不忍心。」顧楓笑道:「好啦,我騙不了你。江南水暖蟲子多,小心鑽進肚子裡,會生病的。」唐菲信以為真,趕忙縮起雙腳。顧楓趁勢摟住她的腰抱她上了岸。

    唐菲發覺上當,嬌嗔道:「騙子,大騙子,顧青陽是個大騙子。」顧楓哈哈大笑,把她按坐在火堆旁,遞給她一條烤好的魚,轉身又來烤時,忽然發現自己捉的四條魚現在只剩下二條。離著篝火不遠處則丟了一副完整的魚骨頭,魚肉被人吃的乾乾淨淨。

    顧楓毛髮倒豎:偷魚之人若懷歹意,只怕自己和唐菲已性命不保。他不動聲色,悄悄地打量左右,終究一無所獲。心中更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唐菲吃了兩口魚,忽喃喃說道:「師叔,我好困……」身子一歪,竟歪倒在地上。顧楓目視四周,朗聲叫道:「朋友是何方神聖,請出來相見。」話音未落,卻聽得一陣亂笑,樹叢裡走出來四名風流倜儻的少年。顧楓一見,不覺搖頭苦笑。這四人乃是江湖上久負盛名的四大公子:段寧南之子段世嘉,唐門新秀唐虎,江東殷茂源之子殷桐香,滄州威遠鏢局少東家趙啟南。除段世嘉外,其餘三人都是舊時密友。

    段世嘉道:「君山初見,你老兄與美人在一起,今日重逢,你老兄把人小姑娘拐到這荒山野嶺,段某真是交友不慎啊。」唐虎笑道:「顧兄不要聽他胡說,他昨日酒後吐真言,說自己明知顧楓是個酒色之徒,卻偏偏和他一見鍾情,真是上輩子造下的冤孽。」眾人大笑,段世嘉道:「胡說八道,段某和顧兄神交已久,那日在君山,純屬一場誤會。」

    殷桐香笑道:「好啦,好啦,再說下去,正事就耽誤了。顧兄放心,唐姑娘中的只是一些迷香,大伙並無惡意,想邀你一起樂一樂,又怕小嫂子怪罪,這才出此下策。」顧楓道:「既是朋友相會,何必要避著她呢?」

    趙啟南道:「非也,非也,今晚不是在這裡聚會,而是要請顧兄去見一位故人。」顧楓驚問道:「什麼故人?」趙啟南正要回答,殷桐香叫道:「趙兄別說,說出來就沒趣了。」趙啟南故意挑撥顧楓道:「小弟可以給你一些提示,此人乃是脂粉堆裡的霸王,紅粉群中的翹楚。」顧楓笑道:「你不說還好,你越說我越糊塗了,兄弟有這樣的故識嗎?」

    趙啟南道:「你去了便知。」又板起臉吩咐身後四個侍女:「好好守著唐姑娘,出了差錯,我把你們一個個剝皮煮了吃。」眾女子嬉笑而笑,將唐菲圍住。這四個女子都是趙啟南的侍妾,自幼習武,武功都不弱,把唐菲交給她們顧楓也放心。

    眾人沿著溪流進了一座山谷,見數條小溪匯聚成一個湖泊,四周林木茂密,湖心一島,島上一座宏大的莊園,半隱半藏在翠綠叢中。房舍建築有序,遠看如同一個大大的「王」字。顧楓驚道:「這莫不是九鳴山莊的別院,怎格局如此相似?」殷桐香笑道:「顧兄果然好眼力,這裡喚作天王莊,主人托塔天王陸雲岡乃是陸雲風的堂兄,和九鳴山莊淵源極深。」顧楓詫異道:「我與他素無往來,算什麼故交?」

    唐虎哈哈笑道:「你不認識他不要緊,認識這裡的女主人也一樣。」顧楓笑道:「幾位真是胡鬧,主人不在,哪有半夜三更來見人家夫人的?」轉身就要走,趙啟南一把抱住他的腰,笑道:「來都來了,見見又何妨?只是朋友之交,又沒人動她歪心思。」顧楓推脫不掉只等硬著頭皮留下來。

    段世嘉提丹田氣叫道:「嶺南段世嘉求見!」話音剛落,就見一條小舟蕩蕩悠悠劃了過來,船頭坐著一個白衣少女。顧楓一見那少女轉身又要走,卻被唐虎攔住。

    少女笑道:「顧大俠見門不入,我家姐姐知道了豈不傷心?」殷桐香笑道:「玉清姑娘別誤會,顧兄是被我們半道截住的,空手而來,他有些不好意思。」玉清掩嘴咯咯直笑,道:「顧大俠能來喝杯茶,就是給姐姐最好的禮物了。」

    唐虎見顧楓猶豫,便低聲說道:「見門不入,反顯顧兄心中有鬼。」殷桐香則駁道:「唐兄此言差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顧兄襟懷坦蕩,還怕人說閒話嗎?顧兄你自管去,小弟自會向秀娘解釋清楚的。」

    顧楓苦笑道:「多謝殷兄關照。既然來了,便隨幾位進去討杯酒喝罷。」趙啟南笑道:「這才是我的好哥哥嘛。」四人下了蘭舟,片刻到了莊門前。早有一個美艷女子候在碼頭,她年不過三旬,面如桃紅目含水,妖艷嫵媚。此人名喚穆秀娘,原是西湖畫舫上一名尋常歌妓,因機緣巧合,得一江湖名士指點劍法,一時聲名大噪,號稱「東劍」。昔日,顧楓遊歷江南時曾與她有過一段交往,算得上是故識。

    眾人見了禮,穆秀娘專問顧楓:「許久不見你來江南,一直都忙些什麼呢?臉色都曬黑了。」顧楓頗有些尷尬,胡亂答了幾句。段世嘉笑道:「姐姐不要聽他胡說,這幾年,他一直在尋找將來隱居之地呢。」穆秀娘聞言不由得雙眼放光。

    顧楓臉一紅,急忙辯解道:「段兄是在說笑。你,這些年你還好嗎?」殷桐香笑接道:「好,好,好,徽州之地山好水好,你沒見秀娘比先前更添嫵媚嗎?」顧楓更是尷尬,低頭不言。整備了酒菜上來。

    段世嘉笑道:「再有兩日便要論劍,你我兄弟皆非名利場中人,只因迫不得已才來黃山。不過話又說回來,若非如此,也無你我相聚之機,來來來,今晚不醉不歸。」穆秀娘原是煙花女子出身,酒桌上自然應付自如,因見顧楓沉默不語,常拿言語挑逗。

    鬧到半夜,除了顧楓,眾人都有些酒意,言語之間愈無遮攔。恰在此際,忽聽一陣大笑,驚得院中棲鳥陣陣驚飛。眾侍女紛紛叫道:「莊主回來了。」穆秀娘臉色微微一變,看了一眼顧楓,起身迎出。四公子面面相覷,都起身整衣來迎。

    伴著一陣粗豪的大笑聲,一個身高九尺的壯漢半摟半抱著穆秀娘闊步而入。穆秀娘目含怨怒,卻是強作笑顏。段世嘉笑道:「不愧為托塔天王,好大的動靜,不怕驚了客人嗎?」陸雲岡笑道:「陸某平素在家粗野慣了,五位兄弟休要怪罪。」

    陸雲岡是江南陸家中的一個異數,為人陽剛、粗豪,讓人重整杯盞再來喝酒,席間高談闊論、笑聲如雷,又要玉清等五個美貌丫鬟來佐酒,自己則摟著穆秀娘,強灌她一通酒,又要她坐在腿上亂摸亂捏,穆秀娘頓時翻了臉。

    眾人都覺尷尬,連忙告辭。出莊後,趙啟南悄聲對顧楓說道:「是她要我邀你來的,可惜一句話沒說上,就被那野驢給攪了……」顧楓道:「趙兄原本就不該插手,我與她並無半點瓜葛,見了面豈非反增煩惱?」趙啟南道:「哦,那是我多此一舉了。秀娘人不錯,可惜攤上了這麼個活閻王……一個弱女子,混跡江湖不易啊。」

    趙啟南帶了四姬妾,作揖而退,此時唐菲熟睡未醒,顧楓怕她醒後又胡鬧,便抱著她回客棧。走不多遠,忽見一條白影在眼前一閃而過,瞬間沒了蹤影。顧楓讚道:「好快的身法。」左右一打量,一個白衣蒙面人正站在山坡上盯著自己看。

    顧楓心下一咯登,正想問話。蒙面人卻轉身就走,顧楓甚覺蹊蹺,提氣跟了過去。在崑崙山苦修三載,顧楓對腳下輕功頗為自信。不過今晚他似乎遇到了對手,追追停停三十多里,二人相隔仍是五十多丈,未進一步,也未落後一步。

    顧楓心知白衣人輕功與自己不相上下,自己抱著唐菲是萬萬追不上的。再追下去,徒耗內力而已。於是他停住腳步笑道:「兄台內力精純,輕功遠在顧楓之上,顧某認輸便是。」蒙面人冷冷一笑道:「一向心高氣傲的顧大俠這麼容易就認輸麼?」

    顧楓聞言,驀然驚喜道:「無瑕!是你嗎?」那白衣人慢慢地轉過身來,摘去了面紗,果然是顧楓朝思暮想的白無瑕。顧楓忘情地叫道:「真的是你,我不會是在做夢吧。」白無瑕道:「我在天頭崖等你,你要以為是在做夢就不要來了。」說完縱身而去。

    顧楓匆匆回到洪湖客棧,安頓好菲兒,急急往外走,少衝驚道:「這麼晚了,顧兄哪裡去?」顧楓笑道:「今晚與朋友喝了點酒,睡不著,出去走走。」少衝見他神采飛揚,笑道:「顧兄休要糊我,看你滿面桃花,莫不是遇到白姑娘了?你放心去吧,菲兒有我照顧呢。」

    顧楓謝過,一路飛奔來到天頭崖下。整了整衣冠,正要上去。忽聽得草叢中嘶嘶啦啦,似有什麼東西在蠕動。顧楓撥開草叢正想看個究竟,白無瑕卻如一陣風似的飄過來,低聲急叫:「快走!快走!」顧楓二話不說跟著便走。

    二人一口氣跑出去十幾里地,此刻一輪明月正好從陰雲中鑽出來,月光照著無瑕臉上,白的通透,說不完的嬌美。白無瑕微微嬌喘了一陣,不管顧楓自往山坡上走,顧楓陪著小心問道:「已經跑了十幾里地,這會兒又要去哪?」白無瑕答道:「原本想跟你在天頭崖敘敘舊,誰知道撞見了樂和子。以前殺過他一條黑龍,他懷恨在心,今晚一見我,就把徒子徒孫都放了出來,我從小就怕這些毒物,只好逃命了。」

    顧楓聞言倒是一震,這樂和子是江湖上的一個奇人,號稱「蛇仙」,對蛇極度癡迷。傳言他幼時曾被巨蟒吞食過,其父破開蟒腹將其救出,從此他便身長蛇鱗,通蛇語,跟蛇同寢同宿,對蛇的習性瞭如指掌。

    他養了數十萬條毒蛇,常常趕著蛇群四處放牧。所過之處,人畜一掃而空。江湖正道多次欲殺他除害,卻都敗在他的萬蛇陣下。世人聞樂和子之名如聞瘟疫,無不遠遁逃命,這麼一個臭名昭彰的惡魔想不到竟到了徽州。

    顧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顫聲問無瑕:「那你沒被傷著吧?」「傷倒是沒傷著,只是嚇的夠嗆。」白無瑕答了一句,像是自說自話。顧楓咬牙道:「定要設法殺了這魔頭,為徽州百姓除此禍害。」白無瑕冷笑道:「你要充英雄,你就去,我是不敢見他們,見了就手腳發軟。」顧楓笑道:「指望鼠去滅蛇,自然難辦了。」

    無瑕見他拿自己屬相取笑,遂回敬道:「豬未必就不怕蛇。豬去做大俠吧,鼠先走了。」顧楓見她氣惱,心裡大是後悔,忙陪笑道:「且當我放了一個屁。」白無瑕盯著顧楓的臉,一字一頓道:「粗俗。」說過這話,人卻沒有走,只是慢慢往山頂走去。

    又問顧楓:「不知顧大俠打算怎麼為民除害啊?」顧楓指著腳下的這片山林道:「把它們引到這來,一把火燒了它們。」無瑕點頭道:「主意不錯,不過你怎麼把他引過來呢?」顧楓道:「我去告訴他你在這山上。」無瑕又點頭道:「也是好主意,只是火起後,你怎麼救我?」

    顧楓指著半山腰的一個山洞,道:「江南山洞裡多有積水,足可自救。」無瑕聞言駐步不前。顧楓急忙說道:「我陪著你,火若燒進山洞。我陪你一起死。」無瑕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這山洞進深十幾丈,斜著向下,洞口只容一人進出。洞內深處,果有一個小水潭。二人看過心中都喜,誰知正要出洞時,猛然聽到巨大的嗡嗡響,倒像是千百隻蜜蜂在飛。顧楓臉色一變,驚叫道:「不好!屍蜂來了!」忙將外衣脫下來蒙在洞口。

    白無瑕笑道:「憑你這掛蚊帳也能擋住屍蜂,樂和子豈不被殺了幾十回了。」顧楓道:「屍蜂毒針雖能致人死命,它本人卻無手腳,又不會推搡東西,有我這掛蚊帳在,足可擋住它進不來。」白無瑕微笑不言。

    山林草叢裡隱匿的山雞野兔東奔西竄,惶惶不可終日,夜宿飛鳥撲稜稜亂飛。只聽得「嘶嘶」之聲,由小而大,由遠而近,但見漫山遍野,幾萬條毒蛇在蠕動。白無瑕嚇的臉色煞白,手腳冰涼。冷不丁肩上被什麼東西一碰,嚇得她「哇」地一聲尖叫起來。隨手一掌推出去,顧楓悶哼了一聲摔倒在地。

    白無瑕跳著腳道:「幾乎被你嚇死!」顧楓捂著心口苦笑道:「我也幾乎被你打死。」白無瑕扶起顧楓,不安地問道:「你快說,怎麼辦吶?」顧楓笑道:「幾條小毒蟲沒什麼可怕的。」白無瑕紅著臉道:「還要說大話,你有本事,且出去將它們趕走。」顧楓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我自有破敵之計。」無瑕這才慢慢安靜下來,默默地縮回了手。

    這時,山腳下傳來一陣醉人的笛聲。有人高喊:「白無瑕,你聽著,自縛請降,否則性命難保。」山腳下聚了一群人,為首樂和子是個邋裡邋遢的瘦道士,在他身後,幾個童子正在搬運一個大木箱:木箱高約兩尺長寬約五尺,四角包著銅片,密密麻麻捆著七八道繩索。

    顧楓道:「樂和子還真給面子,把全部家當都帶來了。」白無瑕冷笑道:「你鬥不過他,就把我交出去吧。」顧楓冷笑道:「那除非我死了。」正要往外走,卻被無瑕攔住,無瑕衝著洞外大喊:「樂和子,我就在這,你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吧!」

    說完轉身對顧楓說道:「守住洞口一個時辰,等毒蟲們都上了山,自會有人在山下點火。」顧楓聽了驚喜交加,心中又略感慚愧。白無瑕取出一個裝滿縫衣針的荷包,抓了一把鋼針給了顧楓,問道:「會用嗎?」顧楓取一枚鋼針在手,手指一彈,鋼針激射而出。無瑕點點頭,道:「省著點用,樂和子養的蛇可不少。」

    這工夫,山下十幾個驅蛇人已驅趕著毒蛇步步逼上來。突然一條花斑毒蛇竄到洞口,無瑕嚇的雙眼一閉,抓起一把鋼針撒了出去。無瑕不敢看,問顧楓道:「殺死了沒有?殺死了沒有?」顧楓道:「死了,死的好慘。」無瑕這才敢回過頭:毒蛇身中百針而亡。

    顧楓道:「似你這般打法,能殺幾條蛇?」白無瑕臉通地紅了起來。顧楓從她手中取過剩下的鋼針,示意無瑕躲在自己身後,無瑕猶豫了一陣終究還是順從地退了下來。山下人又叫:「白無瑕,速速歸降,我若放出白龍,你哭也來不及了。」

    白無瑕閉著眼睛回敬道:「你的黑龍我殺得,白龍出來一樣是個死。」樂和子聽她又提起黑龍,勃然大怒,吼道:「請白龍出山!」驅蛇童子忙解開捆在箱子上的繩索,樂和子焚香禱告完畢,正要下令打開箱蓋,忽然一人喝道:「且慢!李副堂主有令,論劍期間不得傷害白無瑕。」說話間,拭劍堂的兩個錦衣人手持令牌快步而來。

    樂和子黑著臉,甕聲甕氣道:「李副堂主是個什麼東西,我為何要聽他的?」錦衣人冷笑道:「你莫忘了能活到今天,是誰的恩惠。」樂和子冷冷道:「既然如此,就請兩位跟我的白龍商議一下,他若應了你們那最好不過了。」二人聞言魂飛魄散,撒腿便走。

    樂和子冷冷一笑,喝道:「恭請白龍出山!」眾童子一起用力揭開了箱蓋,但見一條三丈多長、轱轆粗的白蟒「嗖」地竄了出來,昂首吐信,發出嘶嘶的聲音,眾童子臉色劇變,手持驅蛇杈步步後退。樂和子卻是雙眼冒光,沖白蟒頂禮膜拜。白蟒在山坡上草木間肆意遊走,毒蛇見了它紛紛避讓。

    顧楓陡然見到這麼大的巨蟒,嚇得手腳麻軟,強顏笑道:「好一條大土蠶!」捻起一枚鋼針射去,巨蟒驀然被襲,頓時昂起了頭,警惕地看著四周。顧楓連發五六針都射在它身上,巨蟒辨不清哪裡來的敵人,驚慌失措,轉身往回游。樂和子見狀大怒,一揮手,眾驅蛇童子,一起敲起竹筒來。

    巨蟒被竹筒聲逼住只得回頭,忽然一聲悠揚的竹笛聲響起,巨蟒陡然昂起頭,倒像是有人指路一般,逕直向山洞游了過來,其餘的毒蛇也圍了過來。白無瑕大驚之下,連聲尖叫,搶過顧楓的鋼針一把把地撒過去,皆失準頭。巨蟒勢不可擋,瞬間逼到洞口,顧楓情急之下,拔劍在手叫道:「抓住我的手!」白無瑕已經嚇得手腳酸軟哪裡能動彈?全憑顧楓拉著走。

    白蟒見敵人現身,盤曲蓄力,死死鎖住二人,顧楓心存十二分的小心,拉著無瑕慢慢往外走。眼看的就要繞到洞外,白蟒突然閃電般襲向顧楓,顧楓將白無瑕往外一推,揮劍斬去。白蟒固然快如閃電,顧楓比它更快,眼見就要一劍劈開白蟒的腦門。驀然間,一條小金蛇竟騰空而起,直奔顧楓面門而來。

    顧楓只得回劍自保,雖將小金蛇斬為兩段,卻已經失了先機,被白蟒尾巴一掃,頓時摔倒在地,大蟒纏身而上,使出看家本領將顧楓死死絞住。顧楓拼盡全力,苦苦支撐,怎奈巨蟒絞殺之力何止千斤?顧楓胸中空氣一點點被擠出,臉色紅如豬肝。白無瑕呆坐在地,有心救人,手腳卻不聽使喚。

    白蟒一擊得手,心中正得意,萬不料這獵物個頭雖不大,力氣卻是驚人,硬生生地頂住了自己苦練已久的絞殺**。於是它改變戰法,張開大嘴準備將這個難纏的敵人生吞下去。大蟒張開大嘴,露出數百顆細碎的尖牙,顧楓手腳都被縛,氣力將盡,心裡暗歎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驀然,一聲淒厲的長嚎響徹山谷。但見寒光閃閃,血肉橫飛,剛才還生龍活虎、不可一世的白蟒,轉瞬間成了幾百塊碎肉。白無瑕一身白衣染成了血紅色,手中的長劍淋漓地滴著蛇血。顧楓長舒了一口氣,軟綿綿地躺了下來。

    樂和子見白蟒被殺,捶胸頓足、呼天搶地。他抓起竹笛狠命地吹了起來,驅動著千百條毒蛇向白無瑕湧去,白無瑕此刻已不再驚慌,揮舞長劍將挑釁冒進的毒蛇一一斬殺。

    蛇越來越多,個個視死如歸,似乎永遠也殺不完。白無瑕殺的性起,大聲呼嘯起來,面前很快堆起了一座蛇丘。樂和子見強攻不能奏效,便驅趕著蛇群圍成一個圓圈,將二人困在中間。蛇攻不進來,二人也走不掉。

    白無瑕趁機坐地小憩,顧楓苦笑道:「你不要管我了,自己走吧?」白無瑕道:「閉嘴。」顧楓道:「趁著還有力氣,你快走吧。」白無瑕喝道:「閉嘴!」顧楓道:「犯不著都死在這。」白無瑕劈手給了顧楓一記耳光,怒罵道:「閉嘴!」顧楓一愣,不敢再言語。

    樂和子得意地大笑:「白無瑕,我看你有多大能耐?能抵擋幾時?」剛說完,忽見山下數十處一起點起火來,猶如一條火圈,將山頭包圍住。是夜,恰好是西北風,火借風勢,頓時燒上山來。白無瑕跳起來罵道:「蠢材,蠢材,這時點火,連我也一起燒了嗎?」拉起顧楓,往山頂跑。

    滿山的毒蛇突遇大火,只顧亂竄逃命。樂和子見自己多年的辛苦經營,毀於一旦,呼天搶地地哭了起來,眾童子見勢不妙架起他便逃。

    山上火勢越來越大,濃煙嗆得眾蛇四下亂串,見洞便鑽,原先藏身的山洞裡已經擠滿了各色毒蛇。無瑕背著顧楓往山頂跑,到了山頂,卻呆住了:這山南側竟然是一片光禿禿的崖壁,無依無攔,光滑的跟鏡面一樣。

    白無瑕眼圈一紅,流淚道:「是我害了你。」顧楓安慰道:「能和你死在一起,老天已待我不薄了。」忽見峭壁上長著幾棵松樹,心中狂喜。卻問無瑕:「若大難不死,你願嫁給我嗎?」無瑕苦笑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種話。」顧楓道:「我要說出來。」無瑕歎道:「若是不死,你怎樣都行。」顧楓道:「閉上眼睛,咱們一起跳下去吧。我可不想跟一堆毒蟲死在一起。」無瑕含淚點點頭,二人相擁在一起縱身跳下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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